柳傾城訝異地偏過頭看著一旁的女人,心想不過是一夜未見,難道她還真的想通,變了性子?


    就在她驚訝不已時,歐陽璟緩緩地開了口。


    “你已經清楚本王對傾城的心意,這些本王也不再多談。隻是,本王不願辜負了你。”


    話聽到這,柳傾華心中驟然一動,心想莫不是王爺迴心轉意了?


    她欣喜地抬起頭,眼眸中充滿期待與喜悅的神色,默默無聲地看著歐陽璟。


    而她這樣的眼神,卻刺痛了歐陽璟,他有些不忍心再繼續說下去。


    隻是,若一直像之前那樣對待柳傾華,這種無視的態度恐怕隻會讓柳傾華變為第二個陸辛,他不忍心再看那樣的悲劇發生,亦不想看到一個女子為了自己再做無謂的犧牲與等待。


    於是,歐陽璟認真地注視著柳傾華的雙眼,道:“你是一個好女人,本王不願辜負你,亦希望你能像傾城一樣收獲自己的幸福,所以本王會放了你。”


    “放了我?”


    柳傾華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她反複呢喃著這三個字,直至她看到歐陽璟眸中的認真,她才明白這三個字的意思有多殘酷。


    她激動地站起身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向歐陽璟問道:“王爺的意思是要休了我?”


    歐陽璟不置可否,淡淡地說道:“若你礙於情麵不想離開王府,那本王依舊會好生地照顧你的飲食起居,直到你遇到一個兩情相悅的男人。當然,你若不想離開,本王不會逼你,隻是本王今生不會有除傾城外第二個女人。”


    柳傾城聽到他的話,心中很是感動,但另一方麵卻覺得對柳傾華有些殘忍。


    畢竟代嫁之事已經過去,她沒必要總是用道德與良心去綁架這個女人,畢竟相對於自己而言,柳傾華確實有些可憐。


    柳傾華聽到歐陽璟如此決絕的話,她心中湧起一股委屈與難過。


    她偏過頭看向柳傾城,隻見對方呆呆的望著自己,眼神中充滿一種憐憫與同情,這令她感覺到更加難堪。


    雖然與歐陽璟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柳傾華看得出,他是一個說得出做得到的男人,即便自己再委曲求全,恐怕也很難得到他的迴眸一眼。


    隻是,她仍不想放棄。


    她顫抖著手指向柳傾城,雙眼含淚地看向歐陽璟,問道:“若沒有小妹的存在,王爺是否還會對妾身如此決絕?”


    歐陽璟沒有片刻猶豫地點點頭,堅定地看著她,答道:“是的。”


    “好,好,縱然我將姿態放得再低,對你們而言,我始終還是個強插進來的外人而已。”


    柳傾華擦幹眼角淌出的淚水,轉身離開了水仙廳。


    看著她再次負氣出走的背影,柳傾城扯了下歐陽璟的衣角,揚起下巴指了指廳外,道:“你這樣兇巴巴地對一個女孩子說話,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我若對她溫柔有禮,隻會增加她的希望而已,到頭來就會有更深的絕望等著她。”


    歐陽璟轉頭看向柳傾華越走越遠的身影,輕歎口氣,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我不希望她成為第二個陸辛。”


    聽到陸辛這個久違的名字,柳傾城再也沒有吃飯的**,她放下筷子重重地歎了口氣,道:“不是所有人都像陸辛那樣無理取鬧,我看柳傾華雖然有怨言,但至少不是那麽不可理喻的人。”


    “但願如此吧。”


    歐陽璟寵溺地撫摸了兩下她柔軟的發絲,起身上朝去了。


    而柳傾華迴到自己的寢殿之後,想到歐陽璟方才在飯桌上對她的那番坦白,眼睛與鼻尖又變得酸澀起來,目光突然瞥到放在角落裏的紫色雨傘,心怦然一動。


    她擦幹眼淚走到榻邊,從被褥底下拿出一件略帶著淡淡香氣的紫色披風,豆蔻色的指甲輕輕地撫過披風上以銀色絲線繡成的花紋,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也許,茫茫人海中,唯有他能給自己一絲慰藉。


    這樣想著,她將紫色披風緊緊地抱在懷中,走到角落處帶上那柄淺紫色的油紙傘,徑直去了驍王府。


    當得知有位姑娘來府上還傘的消息時,歐陽驍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淺淡的笑意與驚訝,他早已料到柳傾華會來找他,隻是沒想到竟會來得如此之快。


    他慵懶地從梨花榻上坐起來,將身上鬆散披著的外衣整理好,款步走到了迎客廳。


    而正坐在廳中忐忑等待的柳傾華,聽到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她立即緊張地起身迴過頭來,當見到歐陽驍熟悉的麵容時,心中不免有些激動。


    她急忙欠身行了一禮,垂眸含笑地輕聲道:“驍王爺有禮,小女來還披風和傘,多有打擾了。”


    “哪裏?小王閑來無事,正想著能有人陪著說會兒話呢,正巧姑娘來了。”


    歐陽驍淡笑著坐在她身邊,裝出一副驚訝與抱歉的表情,笑道:“對了,與姑娘見了這麽多次,小王竟然還沒請教姑娘芳名,實在失禮。”


    柳傾華聽他問及自己的姓名,她猶豫了片刻,心想自己若報出真實姓名,那就意味著暴露自己璟王妃的身份,恐怕歐陽驍就會礙於倫理而不願再聽自己傾訴,那她豈不是連這僅有的一絲溫暖也要被剝奪?


    心中有了這樣的計較,她頓了頓,露出一抹不甚自然的笑容,道:“小女柳、柳如煙。”


    “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


    歐陽驍淺吟兩句,直視柳傾華的目光變得溫柔而哀傷。


    而被他這樣的目光籠罩的柳傾華羞赧地垂著頭,心裏猶如小鹿亂撞般砰砰直跳,她不時偷偷抬眼向歐陽驍瞄去一眼,見他的黑發鬆散地綁在身後,有幾縷發絲飄到臉側胸前,為他整個人平添一種說不出的魅惑感覺。


    她見他的目光有些出神,忐忑地喚他的名字:“驍王,你怎麽了?”


    歐陽驍察覺到自己有些恍惚,立即迴過神來,對柳傾華淡笑著搖搖頭:“沒事,柳姑娘的名字很有詩意,勾起了驍王的一絲吟詩的興致罷了。”


    柳傾華不好意思地將臉側的一縷發絲別到耳後,巧笑道:“小女不懂詩詞歌賦,讓王爺見笑了。”


    “無妨。”


    歐陽驍淡笑著擺擺手,轉移話題道:“看柳姑娘的氣色比昨天好多了,不知心事可都解了?”


    聽他如此問,柳傾華的眉頭立即擰了起來,她垂眸緩緩的搖搖頭,道:“哪會那麽容易解決?算了,隨它去吧,我就是這樣的命了。”


    “柳姑娘若是遇到什麽難事,不妨說出來,小王或許能幫的上忙。”


    “都是感情上的事,王爺如何能幫忙?”


    柳傾華苦笑著垂下眼眸,掩住眸子裏的傷心神色。


    歐陽驍聽她這樣說,想來肯定是歐陽璟冷落了她,讓這個女人心生怨言與寂寞,所以才會來找自己傾訴。


    清冽的眸中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他斂起嘴角的笑容,走到柳傾華的麵前,微弓著身子認真地注視著她的雙眸,柔聲勸慰道:“既然是感情的事,是強求不來的,要隨著你的心去感受。”


    柳傾華被他深邃的目光深深地吸引住了,甚至快要忘記了唿吸。


    如此近的距離,她能清楚地看到歐陽驍的臉上每一個毛孔,能感受到他灼熱的氣息,能體會到他默默的柔情,這樣的男人任誰都沒有理由可以拒絕被他吸引。


    柳傾華亦是如此。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撲騰的亂跳個不停,唿吸也變得紊亂,她整個人挺直了腰背,緊緊地貼著椅背看著歐陽驍的眼睛,出神地重複著他的話:“隨著我的心……嗎?”


    歐陽驍挑起了眉梢,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對,跟著你的心,你喜歡的就去爭取,不喜歡的大可以隨他而去。”


    “喜歡的去爭取,那憎惡的呢?”


    柳傾華的心神似乎被他深邃的黑眸蠱惑了一般,呐呐的問道。


    歐陽驍直起身來,轉過身看著庭院內的一夜積雪,似笑非笑地說道:“憎惡的,自然是要扼殺。”


    柳傾華隨著他站起來,走到他身邊,眼眸中似有遲疑的神色。


    “可那人是我的親妹妹,雖然我自小便欺負她,也曾想過要給她一些顏色看看,但卻從沒有動過要害死她的念頭。”


    歐陽驍偏過頭來,眉梢一挑,淡笑著問道:“你和你妹妹愛上了同一個男人?那就要看在你心裏,是一段一廂情願的感情重要,還是姐妹之情更重要了。”


    柳傾華摸不準她對歐陽璟的感情,與其說是愛情,更不如說是占有欲。


    從小,她就會與柳傾城爭奪喜歡的東西,似乎看到柳傾城失去所愛時那委屈的表情就是她開心的來源,但這次關乎一個男人,還有璟王妃的尊貴地位。


    她不知自己的委屈與難堪,究竟來源於對歐陽璟的感情還是對璟王妃位置的在意,亦或者隻是不甘心輸給柳傾城。


    見她沉默不語,歐陽驍沒有逼迫她立即給出答案,而是給她充分的時間來思考。


    “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委屈什麽,隻是覺得一件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突然被他人一朝奪去,並不給自己留任何餘地,我心裏不平衡。”


    柳傾華煩躁地抓住了自己衣角,不停地用手摩挲攪動著,看上去似乎很是為難。


    歐陽驍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輕輕地拍了兩下,安撫性地說道:“既然屬於你,就去爭取,小王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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