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一襲廣寒白袍逐漸消失在漫天飛雪中,瀟灑的背影中帶著一絲落寞,柳傾華的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


    糟糕的心情因這次邂逅而瞬間變得明媚起來,柳傾華轉著手中的油紙傘,滿臉笑容地迴到了璟王府。


    她細心地將身上的紫色披風與那柄雨傘一起細心的收好,坐在窗邊看著庭院外的落雪紛紛,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抹出塵的身影,不知他是否被落雪打濕了衣衫。


    而歐陽驍離開護城河邊後,徑直去了鳳仙樓,他將自己關在瑾嵐的房間內,倚在窗邊看著被白雪覆蓋的街道,已有人家點亮燈火,映在雪地上泛起一小片火光。


    他從懷中拿出一支白玉短笛,用手不停的摩挲著短笛,自言自語地說道:“下雪了,你說你最愛初雪,因為它純粹,幹淨。”


    他苦笑著把手伸出窗外,讓那鵝毛似的雪花飄落在晶瑩剔透的短笛上,漸漸融化成水滴。


    “感受到了嗎?這就是今年的初雪,很冷,很冰。”


    滿是悲傷的聲音細微而沙啞,幾乎要被窗外落雪的簌簌聲所遮蓋。


    然而,斯人已逝,他縱然再多感慨與懷念,也改變不了心中對瑾嵐的愧疚與懊悔,也始終隻能看著自己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而不能自製。


    正惆悵間,一道倏然閃過街角的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歐陽驍立即閃身到窗邊,拉過一旁的帳幔掩住自己的身影,他稍微探出點頭去,隻見街角那抹人影便縮在拐角後,時不時地向這個方向瞄一眼,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狹長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眯了起來,他將白玉短笛收迴懷中,叫來一個與自己身形相似的小廝,他脫下自己的外衣令其穿上,給了他一錠銀子,道:“撐著傘從樓中正門向著東走,務必壓低傘遮住自己的臉,知道嗎?”


    “是,小的明白。”


    那小廝得了一件好衣服,又隻需走幾步路就能白拿一錠銀子,自然高興。


    他領了銀子,便認真地按照歐陽驍的吩咐出了鳳仙樓,壓低傘麵遮住自己的大半張臉,挺直腰背一路向東走去。


    而躲在樓上的歐陽驍眯著眼睛看著那小廝走出了半條街遠,而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依舊停留在拐角處,他稍微鬆了口氣,以為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正當他想要轉過身走到一旁榻上時,卻突然瞧見那抹身影倏然動了,隻是一直刻意隱藏著身形,保持著與那小廝半條街的距離。


    歐陽驍冷著臉站到窗邊,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劃過一抹危險而陰鷙的光。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窗外唿嘯而過的風聲,吹著落雪發出簌簌聲響,令人忍不住想要把自己埋在被窩裏,永遠不要起床。


    柳傾城縮在歐陽璟的懷中,看著他沉靜的睡顏,心裏情不自禁地泛起一抹甜蜜。


    她好喜歡在這樣飄雪的夜裏,靜靜地依偎在他懷中,就算什麽話都不說,也足夠令她滿足。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自己也有如此少女心的時候。


    歐陽璟緩緩地睜開略有些迷蒙的雙眼,意識還未清醒過來,就偏過頭在柳傾城的額頭上落下輕盈的一吻,他淡淡的勾起唇角,笑道:“你什麽時候醒的?”


    “不多一會兒,外麵雪還在下呢,你今天還要去上早朝嗎?”


    “自然,風雨無阻。”


    歐陽璟在被窩裏與她纏綿了一會兒,便下床洗漱更衣,準備等柳傾城一起去水仙廳用早膳,可剛一打開門,他就發現月黛正負手站在門口,似乎等了很久。


    聽到身後的房門打開了,月黛急忙轉過身來,見到是歐陽璟後,他湊近些沉聲說道:“派去盯驍王的人,昨天暴露了。”


    歐陽璟皺起好看的眉頭,拉著他走遠一些,輕聲道:“怎麽迴事?不是一向很小心的嗎?”


    “昨天有人跟著驍王一起到了鳳仙樓,但很快就有一個穿著同樣白袍的人撐傘走了出來,跟蹤的人沒多想,便跟了出去,走了一條街才發現那人不過是穿著驍王衣服的一名小廝而已。”


    聽完月黛的稟報,歐陽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沉聲道:“驍王心思縝密,城府很深,跟蹤他這麽久才被發現,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月黛困惑地撓撓頭,問道:“那既然被他發現了,咱們還要派人跟著嗎?還是說過兩天,等他放鬆警惕了,再跟著?”


    歐陽璟沉思片刻,緩緩地搖搖頭,道:“不要跟了,縱然再跟著,被他察覺了,隻會被刻意引導或戲耍而已。命這幾天跟蹤的人迴來吧。”


    “是!”


    月黛領了命令,並沒有立即去辦,而是略顯遲疑地站在原地,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歐陽璟見他如此躊躇的舉動,就知道他一定還有些話想說卻又不敢說出口。


    “有什麽事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月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還是師兄最懂我的心思,一眼就看得出我在想什麽。”


    說完,他又湊近了兩步,直湊到歐陽璟的耳邊,小聲地說道:“昨日有人看到驍王與璟王妃見了麵,兩人還說了好長時間的話,但由於怕被發現而保持很遠的距離,所以沒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麽。”


    “璟王妃?”


    歐陽璟下意識地迴身看了一眼翊荷居內正在洗漱的柳傾城,眉宇間透著幾分疑惑。


    月黛輕歎口氣,輕笑道:“師兄,您眼裏心裏就隻有這位柳姑娘了,完全忘了府上還有一位一直被您閑置的王妃嗎?昨個兒人家還被您氣跑了呢。”


    他想起從下人那裏聽到的各種誇張版本的描述,賊兮兮的笑了起來。


    歐陽璟毫不留情地捶了一下月黛的肩膀,沉著臉色無奈得瞪了他一眼,對方吐了下舌頭,轉身離開了翊荷居。


    而歐陽璟卻笑不出聲,心中不停地在想月黛方才迴稟的消息,昨日歐陽驍與柳傾華的相遇,到底是一場偶然的緣分,還是刻意安排的陰謀?


    一時間,他無從得知答案。


    正在他疑惑不解時,身上背後突然多出一個人的重量,直將他壓彎了腰。


    緊接著臉頰被人用手捏住,耳邊響起柳傾城的笑聲:“剛才月黛來了啊,又跟你說什麽悄悄話呢?”


    歐陽璟不想讓柳傾城卷入朝廷鬥爭的陰謀漩渦中,便壓下心中的疑惑,偏過頭淡笑著看著柳傾城,道:“沒什麽,要本王背著你去用早膳嗎?”


    “你背得動嗎?”


    “這個嘛……”


    歐陽璟緊擰著眉頭,裝作一副很是為難的表情,支支吾吾地答道:“你好重,似乎有些難辦呢!”


    “你胡說,我哪裏重了?!”


    柳傾城知道他在開自己的玩笑,她嬌笑著擰了一下歐陽璟的耳朵,用雙腿夾了一下他的腰身,笑道:“本來想放過你,但這會兒我改變主意了,快背我去吃飯!”


    “本王昨夜為你勞累了整晚,你居然還不肯體貼一下你這威猛又可憐的夫君?”


    “我還真沒發現,你的嘴巴是越來越貧了,快點走了!”


    柳傾城如同一隻慵懶的貓咪般趴在他的肩頭,咯咯笑著,鳳眸中洋溢著幸福。


    歐陽璟笑著在她的唇邊輕啄兩下,便背著她一路穿過花園,去水仙廳用早膳。


    然而,這樣融洽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就在他們兩人嬉笑著踏進水仙廳的時候,氣氛驟然變得尷尬而沉悶起來。


    早已坐在桌旁等候的柳傾華見到歐陽璟竟是背著柳傾城進來時,眸中劃過一抹驚訝,緊接著就是苦澀。她在心中默念著歐陽驍對她的鼓勵,若不努力一下,怎知自己不能改變困境呢?


    想到這,她麵強扯出一抹笑容,站起身來衝站在門口的兩人招招手,笑道:“我備好了早膳,下人剛端上來,過來趁熱吃吧。”


    柳傾城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明明前幾天還對自己橫眉冷對,今天卻像是變了性子一樣,露出如此溫柔的笑容。


    她先是看了一眼歐陽璟,見他沒什麽反應,於是她便率先上前坐到了柳傾華的身邊,笑道:“多謝姐姐用心。”


    柳傾華聽到她的感謝,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繼續用渴望的目光看向歐陽璟,希望他能走過來對自己露出那溫暖的笑容。


    而過了片刻,歐陽璟沒有辜負她的希望,麵色平靜地走到桌旁坐下,隻不過看樣子沒有動碗筷的意思。


    柳傾華用雙手將筷子奉上,笑道:“王爺,今天有您最愛喝的粥,您嚐嚐,是妾身親自下得廚。若味道有哪裏不對,您就直說,我迴頭一定能做得更好。”


    歐陽璟盯著麵前的筷子沉思了片刻,最終抬起手接了過來。


    隻是還沒等柳傾華露出開心的笑容,他便沉聲說道:“你坐下,本王有件事要說。”


    聽歐陽璟如此嚴肅而認真的聲音,正在咬包子的柳傾城也不由得豎起了耳朵,咽下嘴裏的包子偏過頭看向他。


    柳傾華心中一沉,但還是依言坐了下來。


    沒等歐陽璟說話,柳傾華便垂下頭,苦笑一聲道:“王爺要說的話,妾身已經猜到了。既然王爺與小妹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那我這個為人qi、為人長姐的也不能硬生生地將你們拆散。王爺不用顧及妾身的心思,隻選個好日子將小妹娶過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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