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暮色已降臨,歐陽璟穿著一身夜行衣,肯定是要獨自前往執行一個秘密任務。難不成他要獨自強闖皇宮嗎?


    “皇宮現在肯定戒備森嚴,縱然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抵得過千軍萬馬!你這是去送死,我絕對不會讓你去!”


    柳傾城展開雙臂攔在他麵前,仰起頭看向他的眼中,目光異常尖銳而決絕。


    歐陽璟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淡淡地笑著,張開雙臂擁住她,道:“放心,為了你,我不會那麽傻。”


    他鬆開柳傾城,雙手捧著她的臉頰,輕聲道:“我要前去太子府一趟,找出他盤國通敵的證據。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徹底不能翻身。”


    “不行,太危險了!”


    柳傾城沒有半分猶豫地說道:“他如今連皇宮地控製的滴水不漏,更別說他自己的府邸了。再說了,既然瑾嵐已經闖入過他的密室,他肯定已經將那些罪證毀掉了!”


    “不會的,以歐陽祁的性子,他必然還會為他的野心留一些可慰藉的東西。他已做了十年的老太子,如今再也按捺不住,肯定會漏出馬腳。”


    歐陽璟說的異常堅定,道:“他屢次加害我的家人,我定不能放過他,今夜是個絕佳機會!”


    “就憑你自己?未免太天真了!”


    “我已將千人隊暫調給歐陽驍指揮,他可以順利進入皇宮,那裏麵也有他自己的人,到時候裏應外合,歐陽祁定會疲於應對,而無暇顧及太子府。”


    “你不是說不能相信歐陽驍嗎?”


    歐陽璟看著柳傾城的雙眸,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的笑容裏滿是自信的光彩,令人移不開目光,令人心神安定地想要追隨。


    “有些時候,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柳傾城看著歐陽璟一臉堅定的神色,她知道以往太子對歐陽璟所做的那些傷害,是時候該一並奉還了。


    眼下太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對皇位的渴望,不甘心再過十年依舊仍是一事無成的太子,所以他冒著天大的風險殊死一搏,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這次的逼宮上。


    越是這樣急於求成,他就一定會有疏漏,隻要找準機會找出他的破綻,那他就會永無翻身的機會。


    柳傾城不再阻攔歐陽璟,隻是拉住他的手,堅定地道:“我要陪你一起,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見歐陽璟還想出言勸阻,她將手指豎在他的唇間,搖搖頭道:“我不會拖累你,我隻是想幫助你。”


    看著她的清澈瞳孔中折射出堅毅而勇敢的光芒,歐陽璟握緊她的手,最終隻是淡淡地點點頭答應了她的要求。


    “但你切記,遇到危險時一定要先自保,好嗎?”


    “嗯,你放心。”


    兩人相視一笑,趁著夜幕慢慢降臨,一同出了璟王府,直奔空蕩蕩的太子府。


    夜,漸漸深了。


    皇宮大內寬敞平坦的大道上,一名男子神色匆匆地直奔皇帝所在寢宮——崇德殿。


    崇德殿內有重兵把守,見到那男子進來,紛紛恭敬地讓開路,垂頭不敢看他陰鷙的眼神。


    崇德殿內燈火通明,老皇帝靜坐在烏金龍榻上垂眸不語,手中把玩著一串晶瑩透亮的琉璃珠,悠閑自得的神態與外麵緊張嚴肅的情勢顯得甚為格格不入。


    殿內燭火忽然閃了一下,他轉過頭看到疾奔進來的男人,眼神淡淡地又轉迴到手中的琉璃珠上,似乎沒有要與來人交談的意思。


    男人大步走到龍榻前,麵色不悅地說道:“父皇,兒臣給您的時限已到,為何還沒有擬出退位的聖旨?”


    “你都有本事逼宮了,還要我這道聖旨做什麽?”


    崇成帝輕歎口氣,話語裏滿是譏諷之意。


    而闖入大殿的男人,正是逼宮的太子歐陽祁。


    歐陽祁上前兩步,皺著的眉頭裏全是焦急的神色,他將父皇手中的珠串一把奪過,不耐煩地說道:“這一步若非萬不得已,我怎麽會走?!都是您和那歐陽驍,還有那些老不死的大臣們逼我的!”


    崇成帝揚眉一笑,顯得很是不屑。


    他斜眼瞥了一眼這陌生的兒子,輕蔑地問道:“你倒是說說看,朕如何逼你了?分明是你好高騖遠,功課還沒學好,就想著要奪朕的皇位,統治天下了!”


    歐陽祁顯得很是不服,滿心想著都是自己的委屈。


    “我十七歲時您立我為太子,那時我確實可謂是少年得誌。可如今我已經三十歲了,還是個一事無成的老太子!現在朝中那些大臣,哪個不都在背後戳我脊梁骨,說我沒用!”


    他微弓著身子,緊皺著眉頭湊近崇成帝的麵前,道:“父皇,您就當可憐可憐兒臣,今日便禪位吧!”


    “朕做了這麽多年皇帝,本也倦了,可若你這個做太子的若是德才兼備,朕早就傳位於你了。偏偏朕聽到的都是關於你不學無術、結黨營私的消息,你要朕如何放心地將這天下交托於你?”


    崇成帝的眉宇間滿是疲態,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以掌扶額問道:“祁兒,你告訴朕一句實話,邊疆之事真的與你有關?”


    飽含滄桑的眼中此刻泛著複雜的情緒,悲傷與無奈之外更多的期待,隻要歐陽祁否認,他想自己會既往不咎,再一次原諒這個兒子的過錯。


    隻是,歐陽祁卻僵在原地,愣愣地沒有出聲。


    這不過眨眼間的猶豫,卻已經告訴給了崇成帝一個殘酷的真相。


    他整個人頹然躺在烏金龍榻上,無力地擺擺手道:“你去吧,禪位的旨意朕是不會下的,朕斷然不會將天下交托在你身上。”


    歐陽祁不肯放棄,問道:“若不肯交給我,您想將咱們歐陽家打下來的天下交給誰?”


    他冷笑一聲,指著窗外的夜色,憤怒地說道:“難不成你想把天下交給那個宮女生下來的賤坯子?還是那個頂著咱們皇家的姓氏的外來王爺?!”


    “那是你弟弟,璟王爺是我朝的有功之臣,論才能德行,他們兩人皆在你之上。你看不到這些,卻隻計較別人的出身。在你眼中就隻剩朕的這個皇位了,是嗎?”


    “我隻知道我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嫡庶尊卑,我注定是這天下的主人!”


    老皇帝對兒子的執迷不悟很是氣憤,他不知道那個在自己麵前永遠溫和恭順的兒子為何一夕之間變得如此麵部可憎。


    他猛烈地咳嗽起來,麵色突然漲得通紅,手指著歐陽祁不斷地顫抖,說不出一句話。


    歐陽祁被他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有些無所適從,他急忙上前想要給老皇帝捶背順氣,但卻被崇成帝一把推開。


    皇帝捂著自己胸口,喘著粗氣對他說道:“現、現在你滿意了,等朕被、被你氣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坐上皇位了!”


    歐陽祁站在原地沒有吭聲,他在心裏不停地暗示自己要狠下心來,否則一旦心軟,他這些年的努力會全部功虧一簣。


    這時,有小太監進門傳話,道:“啟稟聖上,二皇子在殿外求見。”


    沒等老皇帝開口,歐陽祁先怒道:“本太子不是吩咐過,誰都不準進宮麵聖的嗎?哪個狗奴才把他放進宮裏來的!”


    那小太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整個人快要趴伏在地上,垂著頭不敢吭聲。


    崇成帝強撐著身體坐起來,麵色已漸漸恢複正常,他厲聲道:“朕是皇帝!這還輪不到你來插嘴!”


    說著,他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小太監,道:“宣驍兒進來。”


    “是。”


    小太監領了命令,連忙踉蹌著身子轉身通稟去了。


    不多時,歐陽驍便走進了大殿,先恭敬地給皇帝問安,起身後才對一旁的歐陽祁笑道:“原來大哥也在這裏,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啊。”


    崇成帝冷哼一聲,衝他招招手道:“驍兒到近前來,你來得正是時候。朕快要被這個不肖子氣死了!”


    歐陽驍淡笑著走上前去,立在老皇帝身側,道:“大哥最近貴人事忙,難免心神煩躁,但總來父皇這裏叨擾,就不好了。”


    太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驍弟這次進宮來麵見父皇,又要告本太子什麽罪狀?不過最好拿出證據來,也好令人信服。”


    “大哥要證據不難,隻是怕拿出來傷了兄弟之間的和氣,父子之間的情意。”


    “我沒聽錯吧?”


    太子譏笑一聲,雙手負在背後望著歐陽驍,道:“若不是你挑撥離間,誣陷我盤國通敵,本太子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現在你又跟我說情意,實在可笑!”


    “小王隻是實話實說而已,並非誣陷。所謂清者自清,若大哥當真清白,又何須逼宮?這不是將你的狼子野心昭告天下了嗎?”


    “好一張伶牙俐齒,本太子不想與你爭辯。”


    歐陽驍搖搖頭,淡笑著說道:“事實就是事實,再多說辭也無法改變。”


    說著,他指指外麵重兵把守的宮殿,道:“無論是我逼的,還是大哥自己的想法,誰也改變不了逼宮的事實。”


    “這麽說,你不否認是你在從中挑撥離間了?”


    “大哥好像理解我的話有所偏頗了。”


    “夠了!”


    崇成帝低嗬一聲,打斷他們的對話。


    他指著歐陽祁,氣憤地說道:“你還有什麽話好說?別再這裏惹朕心煩,這麽多年,朕算是白養了你這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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