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一樣,不過是一個弱小女子,能對戰事有什麽影響?放走你,不礙事的。”


    薑瑜很顯然低估了柳傾城的能力與作用,她隨手撕下一塊肉歡樂地吃起來。


    柳傾城見她對自己竟毫無戒心,一時間有些不忍,但轉念想到宋毅的傷便是她一手造成,若自己心軟恐怕會讓宋毅沒命,她隻能狠下心來。


    於是,她伸手從桌上拿起水壺,倒滿一杯後遞給薑瑜,道:“你好歹是大漠公主,吃東西怎麽狼吞虎咽的?喝點水,別噎著。”


    薑瑜沒有任何防備地接過來,仰起頭一飲而盡,笑著擦擦嘴,道:“我們漠北人性子豪爽,都習慣了,不像你們中原人一樣,處處都要講規矩禮儀。”


    “那你怎麽還對中原那麽感興趣?”


    柳傾城咬了一口手上的肉腿,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你若到了中原,肯定會很不習慣。”


    “我從小就在大漠長大,對外麵的大千世界很是好奇,隻是我哥從不許我踏出大漠半步。”


    薑瑜撅起嘴巴,顯得很是失落,但很快她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


    “算了,那些不提也罷,你接著給我講方才的故事好不好?”


    柳傾城點點頭,繼續給她講故事,目光一直盯著薑瑜不放。


    方才那杯水裏她摻了七傷毒,若薑瑜真的是月黛所說的那百毒不侵的公主,要她就不會有任何中毒的跡象。


    若薑瑜不是百毒不侵的身體,那也無妨,她可以順勢要挾北戎王交出解藥,換取他親妹妹的性命。


    按照正常來說,人飲下七傷毒後,不出一個時辰就會毒發,出現發冷、嘴唇發烏等症狀,但等到日上三竿時,薑瑜依然精力充沛,毫無任何中毒的表現。


    這下,柳傾城已經完全確定薑瑜便是傳說中百毒不侵的人了,她的血就是治愈宋毅的良藥。


    眼下唯一的問題,是該如何讓薑瑜遵守承諾釋放自己,並能不引起對方警覺,帶走她的幾滴鮮血。


    隻是,取血這種事本就是極為顯眼的,任憑薑瑜再過天真,也不可能放任柳傾城來取她的血而沒有任何懷疑與反抗。


    柳傾城凝眉思索著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有些出神,薑瑜聽她說話的邏輯有些混亂,眼神又一直盯著自己有些渙散,她還以為對方是整夜未睡太過疲累的緣故。


    於是,她揮揮手喚迴她的心思,說道:“好啦,你整夜未睡,肯定累了。你先在我帳中休息片刻,待過兩日我就送你迴去。”


    “什麽?!”


    柳傾城聞言,立即站起身來,過兩日再迴去,到時候即便她拿到了薑瑜的血,恐怕宋毅也已經命喪黃泉了。


    “你不是說等講完故事就送我迴去嗎?怎麽又變成了過兩日?”


    薑瑜不甚在意地笑道:“今夜我哥便要趁著你們漢人的將軍病危,攻打鬆陽,等鬆陽城破,我自然會放你迴去。”


    “你!”


    柳傾城氣急,袖口間突然露出一柄匕首,舉起手來朝薑瑜揮去。


    薑瑜沒想到她會突然發起狠來,下意識地抬起胳膊抵擋,卻沒想那鋒利的刀刃劃破了衣衫,在她的胳膊上劃出一道不淺的傷口。


    薑瑜吃痛地皺起眉頭,叫來侍衛將柳傾城壓製住,厲聲道:“把她關在隔壁帳篷裏看好,不許她逃出去!”


    “是!”


    柳傾城在慌亂中,偷偷將匕首上的血抹在自己的裏衣上,心想著:隻要自己能逃出去,宋毅便有救了。


    柳傾城本以為能等到機會逃脫,但薑瑜派來大批的士兵,輪番看管,愣是不給她半絲獨處的機會。


    眼見著太陽升高又西沉,一天的時間轉眼飛逝而過,再這樣耽擱下去,恐怕宋毅就堅持不下去了。


    她不想讓自己與月黛的冒險與努力付之東流,更不想讓宋毅白白送了性命。


    “來人!快來人!把你們公主叫來,我有話要說!”


    柳傾城扯著嗓門大聲喊著,不一會兒就見帳篷的簾幕被掀開,薑瑜板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她走到一旁的氈毯坐下,冷聲問道:“你找我做什麽?從帳篷外就聽見你叫了,我又沒派人欺負你,叫得那麽撕心裂肺的做什麽?”


    柳傾城雙手被綁在身後不得動彈,她掙動著朝薑瑜的方向挪了下身體,說道:“公主,你宅心仁厚,就讓他們給我鬆了綁吧,我的胳膊背在身後都快麻了。”


    薑瑜瞥了一眼她的雙手,冷哼一聲道:“你刺殺我的時候,怎麽胳膊就不麻呢?我可沒有那麽蠢,還會聽信你的話。”


    “早晨那會兒我就是一時衝動,這會兒我想通了,反正公主都是要放我的,早點晚點有什麽區別?”


    柳傾城表示出妥協的態度,轉過身去讓薑瑜看輕她手腕上的繩索,道:“就算不同意鬆綁,好歹給我綁鬆一點,我的雙手被勒得快斷了,求你了!”


    薑瑜到底是個心軟的姑娘,她又感念昨晚柳傾城陪她講了一夜的故事,所以就半信半疑地說道:“那你保證,絕對不可以再耍什麽手段了。你要明白,即便你逃迴去,也沒辦法去救那將軍的性命。”


    “他與我無緣無故,我自然不會為了他犧牲自己的性命了,你放心就是。”


    柳傾城蓄勢待發,隻等薑瑜給自己解開手上的繩索,到時候她就順勢將這公主壓製住,帶她一起逃迴鬆陽。


    然而,事情並沒有按照她想象中的順利進行。


    正當薑瑜的手指碰到那緊綁的繩索時,隻聽帳篷外傳來混亂的叫喊聲,阻止了她的動作。


    她傳來守在門口的侍衛,蹙眉問道:“外麵怎麽迴事?怎麽這麽吵?”


    “迴稟公主,聽說是昨晚抓來的小子逃了,大王非常生氣,命人全力去追了。”


    聽到這個消息,柳傾城鬆了口氣,至少月黛逃脫還能迴去通風報信,好讓歐陽璟率領大軍有所準備,以免北戎發動突襲時措手不及。


    不過,薑瑜聞言後卻改了主意,她看了一眼柳傾城,站起身來走出帳篷,吩咐道:“看好她,不要讓她跑了。”


    “是!”


    柳傾城見她轉身就走,急忙叫住她,問道:“不是說好了給我鬆下綁嗎?你怎麽走了?”


    薑瑜站在大帳門口,轉過頭注視著她的雙眼,搖搖頭道:“你們中原人太狡猾,不值得相信。”


    說完,她轉身出了帳篷,不再理會柳傾城的挽留。


    柳傾城見計劃失敗,又氣又惱地狠狠跺了下腳,她心急如焚,然而卻隻能被困在這裏看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而無能為力。


    大漠上的日落似乎要來得更早一些,夜色很快將大漠的天空吞沒,周圍都變得安靜下來。


    柳傾城雙手被綁在身後,兩臂已經變得麻木起來。


    此刻她又困又餓,隻能無力地側臥在地上閉目養神,竭力思索逃脫的辦法。


    就在她的大腦變得遲緩,神智處於迷蒙中時,突然兩聲悶哼從帳外傳來,令柳傾城瞬間變得清醒。


    她倏然睜開雙眼,看著帳篷上映出的拉長的人影,神經立刻緊繃起來。


    帳幕突然被掀開,一個頎長的黑影閃身進了帳篷,手中還拖著被打暈的侍衛。


    隻看那兩道修長英氣的眉和深邃黝黑的雙眸,柳傾城就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她掙紮地坐起身來,不敢置信地問道:“怎麽是你?你怎麽會來這裏!”


    黑衣人疾步來到她麵前,將蒙麵的黑紗摘下,露出俊美的臉龐。


    他一把將柳傾城擁入懷中,露出袖口中的匕首,將她手上的繩索劃開。


    柳傾城可以真切地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待雙手被鬆綁後,她揉揉發紅的手腕,淡笑著對歐陽璟說道:“我沒那麽嬌氣,你放心好了。”


    漆黑的眸子裏滿是關切,歐陽璟緊緊握住她的手,說道:“你一夜未迴,我就覺得出了事。方才月黛逃脫迴去,將發生的事一一稟明,我擔心你,幸好你沒事。”


    柳傾城突然想到早晨薑瑜說的話,急切地抓住他的手,道:“趕快迴去,今夜北戎王要突襲鬆陽!”


    歐陽璟並沒有露出多驚訝的表情,他淡淡地點點頭,道:“難怪我一路過來,都沒見到幾個士兵,原來是全軍出動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吧。”


    柳傾城點點頭,她低頭看了一下沾滿血的裏衣,那是清晨她割破薑瑜的胳膊時匕首上所留下的血跡。


    “等會兒,我這衣服上的血已經幹涸,恐怕迴去以水化開也不夠解毒所用,最好還是將那公主一並帶迴去。


    歐陽璟頓住腳步,問道:“你可確定大漠公主是百毒不侵之人?”


    “早上我故意用七傷毒試了一試,她這一天也未見異樣,應該沒有錯。”


    “那好,你緊跟著我,莫要離開我半步。”


    歐陽璟緊握住她的手,轉身出了大帳。


    看著他寬厚的後背,柳傾城的心頓時變得踏實下來,仿佛隻要有他在身邊,一切困難就可以迎刃而解。


    當歐陽璟與柳傾城打暈侍衛,闖進公主的大帳中時,薑瑜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中的一把精致的匕首。


    聽到有人進來,她連頭也沒抬,直接擺擺手,不厭煩地說道:“是不是她又在鬧啊?如果沒大礙,就給她鬆鬆綁,別勒得那麽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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