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那我就試上一試。”


    聽柳佑宰竟然答應,柳傾城滿心歡喜,似乎看到了希望。


    然而,歐陽璟卻不似她這般樂觀。


    他擔憂地走上前來,扶起柳傾城,皺眉道:“柳將軍說得對,縱然你去麵聖,也不會有什麽改變。何苦要去惹皇上不痛快?”


    “不去,怎麽知道不會改變呢?”


    柳傾城拂開他的手,囑咐道:“我唯有不放心妙玲,若此去萬一我真的惹怒皇上,恐怕妙玲會奮不顧身前去鬧事,你千萬要盯緊她。”


    她竟有一去不迴的打算?!


    歐陽璟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握緊她的手,不想讓她離開。


    柳傾城知道他的心思,但既然已經決定,她肯定不會迴頭。


    在她的堅持下,柳佑宰隻能立刻帶著她入宮麵聖,而歐陽璟心中覺得不妥,在他兩人出門後即可令人備馬跟了上去。


    正在禦花園乘涼的崇成帝聽太監來報,忠武將軍柳佑宰有要事覲見,他便命人請柳將軍移步印月亭議事。


    隻見柳佑宰來時,身邊還跟著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


    崇成帝雖已年邁,眼神卻依舊尖銳,不由得笑著招招手,道:“怎麽璟王妃今日陪愛卿入宮?可是皇後傳召?”


    在見到皇帝的第一眼後,柳佑宰就已經後悔了他的決定。奈何皇帝已經看到他們兩人,他隻能硬著頭皮上前跪地請安,道:“啟稟聖上,微臣身邊之人並非璟王妃,而是幺女柳傾城。”


    “哦?就是祁兒想要朕賜給他做太子妃的柳傾城?”


    崇成帝對跪在地上的柳傾城勾勾手,道:“近前些來,讓朕看清楚些。”


    柳傾城依言上前幾分,抬起頭來看向他。


    皇帝疑惑地皺起眉頭,輕撚著胡須邊搖頭邊對柳佑宰說道:“愛卿,你說這是你的三女兒?怎的朕覺得她與璟王妃是同一人?難不成是朕老了,眼神竟也不好了?”


    “聖上明察秋毫,隻是小女傾城與傾華兩人容貌過於相似,有時候微臣這個生父也難辨彼此。”


    “哦?原來如此,難怪朕第一眼還以為是璟王妃來了。”


    崇成帝淡笑著擺擺手,道:“起來吧,別總跪著。”


    然而,柳傾城卻沒有起身,而是俯首貼地,道:“小女傾城有求於聖上,不敢起身。”


    “是何事?說來聽聽。”


    “小女蒙太子錯愛,聽聞太子已向聖上請旨賜婚,但小女資質鄙陋,萬萬配不上太子,還希望皇上可以答應小女請求,不要下旨賜婚!”


    此言一出,崇成帝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靜靜地把玩著手指上的玉扳指,滄桑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


    瞬間,凝重的沉默在印月亭彌漫開來。


    柳傾城跪在地上沒有抬頭,隻是閉著眼睛等候皇帝開口,心中異常平靜。而一旁的柳佑宰見到皇帝麵無表情的反應,已嚇出了一身冷汗,陡然重重跪在地上。


    “皇上,小女方才隻是胡言亂語,還請聖上……”


    “是不是胡言亂語,朕自然清楚。”


    崇成帝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不怒自威。


    他停下手中的把玩動作,將目光投向亭外的姹紫嫣紅,道:“柳傾城,你請求朕不要賜婚,是嫌太子府中繁花種種奪了你這枝牡丹的風頭,還是覺得太子不是惜花之人?”


    “傾城並非無心無愛的花草,而是有情有意的尋常女子。我從不希求能有朝一日嫁入皇家,隻是希望能不受拘束、自由過完一生。”


    柳傾城抬起頭來,堅定地看向皇帝,說道:“太子非我所愛,我也不是適合太子的佳人,求皇上答應小女的請求!”


    “好一個有情有意、無拘無束!”


    崇成帝麵色依舊平靜,隻是眼神卻驟然冷了下來。


    他看著柳傾城的眼睛,冷聲問道:“隻是太子執意要你,朕已然答應。你是想讓朕對自己的兒子食言,做個不守信諾的昏君?”


    “小女並非此意,隻是……”


    “好啦!既然並非此意,那就隨你父親迴府準備婚事去吧。”


    崇成帝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柳佑宰連忙叩恩,拉著柳傾城往亭外走。


    隻是,柳傾城卻不肯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她相信自己能動搖崇成帝的心意。


    於是,她奮力甩開柳佑宰的手,衝到皇帝麵前準備繼續懇求。


    哪曾想,一直站在皇帝身後伺候扇風的首領太監趙炎卻驚恐出聲:“來人,護駕!”


    柳傾城雙膝跪地,哀憐地看向崇成帝,乞求道:“皇上,請答應小女的請求!”


    說著,她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重重地向地上磕去,隻磕了兩下,便已鮮血直流。


    看她如此剛烈,崇成帝更是惱怒:“你竟寧死也不肯嫁給太子!你想要無拘無束、自由一生,那朕這次便做一次壞人,偏不遂你的心願。”


    隻聽他厲聲叫來候在不遠處的禦前護衛,沉聲道:“把柳傾城打入天牢,麵壁思過!”


    柳傾城在禦前侍衛的押解下,被關進了天牢。


    而一直守候在皇宮門口的歐陽璟,心急如焚地等待著她歸來,卻隻看到柳佑宰弓著身子不停擦著額頭上的冷汗,獨自走了出來。


    他心中一沉,疾步走上前去,問道:“傾城人呢?她怎麽沒和將軍一起出來?”


    柳佑宰不停地歎氣搖頭,想到方才皇帝冰冷威懾的眼神,還心有餘悸。


    “究竟是怎麽了?她人呢?”歐陽璟更加急切地追問,恨不得現在就衝進皇宮探個究竟。


    “城兒她被、被關進天牢,麵壁思過去了!”


    柳佑宰皺起濃眉,語氣中帶著強烈的悔意,“我就不該聽她的,非得來進宮麵聖!現在好了吧?皇帝的威嚴哪是咱們這等小輩敢輕易冒犯的?!”


    歐陽璟聞言心中大駭,顧不得柳佑宰的抱怨,就要往皇宮裏闖。


    柳佑宰連忙拉住他,搖頭阻攔道:“萬萬不可啊!雖然皇上方才龍顏大怒,但未懲治老夫教女無方,想必此事還有轉寰的餘地。若此刻你強闖宮門,恐怕會真的引來大禍啊!”


    柳佑宰向來與他政見不合,此刻相攔卻是為了他那位已嫁入王府的寶貝長女,若歐陽璟出了事,那豈不是要他的心肝寶貝就此守寡嗎?


    隻是,心愛之人有牢獄之災,歐陽璟心急如焚,哪裏聽得進去這番勸諫?


    他事先沒有命人通傳,強闖宮門的話,嚴重起來可以當場射殺。


    柳傾城出事了,令他甚至也喪失了理智。


    心痛,排山倒海而來。


    正當柳佑宰快要攔他不住時,遠處傳來一聲焦急的唿喊,聽得是月黛的聲音,歐陽璟知道若無大事他絕對不會如此失禮,他隻能暫時壓下心頭的擔憂。


    轉身一看,隨月黛而來的還有一抹鵝黃色的身影,正是先前說要去太子府一探究竟的妙玲。


    他二人匆忙前來,莫非是有要緊事?


    見歐陽璟已平靜下來,心緒煩亂的柳佑宰也不願多留,轉身上了馬車迴府思量該如何救迴女兒的計策去了。


    妙玲與月黛一前一後來到歐陽璟麵前,見他麵露憂思,又在皇宮前徘徊,心知必定有事發生。


    然而,歐陽璟想到之前柳傾城對他所說的那番話,若她入獄的消息傳到妙玲耳中,恐怕真的會闖下滔天大禍。


    於是,麵對他兩人的詢問,歐陽璟隻是淡淡地搖搖頭,沒有多言,問道:“你們怎麽不迴府等我?反而尋到這裏來?可是太子那邊有異常舉動?”


    “師兄可還記得從泉州迴京為妙玲姑娘療傷時,被人重傷之事?妙玲姑娘說那天見到的人就是太子!”


    月黛義憤填膺地繼續說道:“他先陷害師兄立下軍令狀,後又痛下殺手,這會兒又來奪柳姑娘,真是豈有此理!”


    “月黛,這裏是皇家重地,不可胡言亂語。”


    歐陽璟輕聲提醒,搖搖頭示意他噤聲。


    月黛心中替師兄感覺委屈,但也知曉分寸,隻像小孩子家撅起嘴來氣憤地站到一旁不再說話。


    妙玲倒不忌諱這些,重錘一下歐陽璟的肩膀,說道:“他屢次三番欺負你,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但這次事關我妹妹,我就不能袖手旁觀。”


    她四下張望,都不見柳傾城的身影,問道:“說起她來,她人呢?怎麽沒有和你在一起?”


    烏金麵具下的臉色陰沉,但眼神還是要強力表現得鎮靜才行,歐陽璟隨口扯了個謊,說道:“隨她父親迴家去了,你們還是先迴府吧,這裏太引人注目了。”


    月黛點點頭,但見歐陽璟沒有一起迴去的意思,他不放心地問道:“那師兄你呢?是皇上宣召嗎?”


    “我先去一趟太子府,你與妙玲姑娘迴王府,對柳傾華多加留意便是。”


    “依太子的性格,絕對不會就此罷手的,師兄還是小心為妙。”


    “我知道,稍後我即刻便迴府。”


    說完,歐陽璟轉頭對妙玲說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妙玲隨他走到較為隱蔽的地方,聽歐陽璟對她耳語幾句後,姣好的麵龐上流露出興奮的笑容,緊接著她從腰間掏出一小包東西遞給歐陽璟,轉身一蹦一跳地拉著月黛走了。


    歐陽璟將妙玲遞給他的紙包放在袖口中,不再耽擱,跨馬而上,直衝太子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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