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璟咽了下口水,艱難地開口問道:“你是在害怕代嫁的事被他人戳穿嗎?”


    柳傾城搖搖頭,迴答道:“也有這個因素的影響吧。”


    “那真正原因是什麽?”


    “我生xing愛自由,最不喜歡被約束,然而王府裏總會有這樣那樣的規矩,而你也是謹言慎行的人,我相信就算我留在這裏,答應跟你長相廝守,十年、二十年後,我們肯定會成為相互厭棄的那種悲哀夫妻。”


    柳傾城認真地看進歐陽璟的眼中,那雙燦若星辰的墨眸中閃動的悲傷令她難以繼續說下去。


    然而,她知道她必須要狠下心來,否則一時心軟,被此刻的柔情與憐惜所迷惑,那她會以後半生的自由為代價。


    於是,她偏過頭不去看歐陽璟的眼睛,說道:“我不想成為那種悲哀的人。”


    聽她說完原因,歐陽璟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然而一想到她要離開自己,心中還是一陣酸楚。


    他垂下眼眸,聲音低沉而沙啞地問道:“你縱然離開王府,終將也要相夫教子,不是嗎?到那時,你可願迴到本王身邊?”


    柳傾城聞言先是一驚,隨即苦笑著搖搖頭,道:“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歐陽璟不解地抬眼看她,察覺她的眼中也是一派黯然。


    他知道,她心中是有自己的。


    然而,卻聽柳傾城苦笑道:“縱然你不是王爺,也沒有代嫁這種荒唐事,你和我還是不適合在一起生活。我們兩個都很倔強,生氣起來都不會退讓,一次、兩次你可以因為愛情而選擇忽略,但真正過起日子來,我們隻會兩看兩相厭。”


    “我今日都可以如此放低姿態來求你,以後也必然會如此柔情待你,你大可放心。”


    歐陽璟抓住她話中的要點,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隻是,柳傾城卻沒有任何猶豫,果斷地拒絕。


    “我雖然有一點喜歡你,但我絕對不會賭上我後半輩子的自由,來換取和你在一起。所以說,我們沒可能的。”


    聽到她的話,歐陽璟感覺心底有一根緊繃的弦,“啪”地斷掉了。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對女人產生了愛慕之情,極力想挽留她在身邊,然而對方卻對自己的深情退避三舍,一次又一次地選擇沉默迴避。


    本以為她隻是因過去種種誤會而對自己心有芥蒂,隻需要給她一點時間就能輕易看清自己的為人與感情,可是她的拒絕果斷而強硬。


    隻是,他不甘心,無法接受未來柳傾城會轉投另一個男人懷抱的可能。


    突然想起今日散朝後,歐陽驍跑過來所說的那番話,男人強烈的獨占欲開始壓倒理智,占據了上風。


    他握住柳傾城的肩膀,讓她直視自己審視般的目光,問道:“你告訴我,你拒絕我是不是因為歐陽驍?”


    “嗯?”柳傾城眨眨眼,似乎沒有明白歐陽璟的意思。


    正好端端地說著他們兩個人的事,怎麽會突然冒出一個歐陽驍?


    隻聽歐陽璟繼續道:“還記得皇後生辰當日,我到禦花園涼亭中尋你時,他正站在風口替你遮風。後來你半夜離開王府到鳳仙樓與他把酒暢談,你臉上的笑容至今我都難忘記。”


    聽他細數自己與歐陽驍的事情,柳傾城算是明白了,原來他是在吃醋。


    她尷尬地笑笑,打斷他的話,道:“你想多了,經過泉州軍令狀那件事,我也知道他和太子是一路人,迴了京城後就沒有聯係過。你和我之間的事,別扯上別人。”


    然而,歐陽璟卻沒有就此放過這個話題。


    因為他從內心裏就根本無法接受柳傾城一心想要離開單純隻是因為他自己,他必須要找出外在的因素來證明,這一切並非是自己的錯。


    於是,他加大了雙手的力氣,緊緊地握住柳傾城的肩膀,道:“你在說謊,明明昨日是他從太子手中救出了你。若你沒有再與他有所聯係,他怎麽肯貿然出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肩膀被禁錮得有些疼,見他又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柳傾城想拂開他的手,奈何卻被握得更緊。


    聽到她否認昨天的事,歐陽璟更加確信她想離開自己全是受到了歐陽驍的影響。


    “一旦被太子發現,先不說雙方麵子上不好過去,就連兄友弟恭的表麵和平都難以為繼。歐陽驍現在勢力未穩,尚不足以與太子抗衡,若不是為了你,他怎麽可能如此冒險?”


    他追問道:“你告訴我,你這麽執意想離開王府,是不是想轉身投入歐陽驍的懷抱?昨天他救下你之後,你們有沒有……有沒有……”


    話到嘴邊,卻再也說不下去。


    歐陽璟紅著雙眼,像一頭徘徊在瘋狂邊緣的野獸,直想要用目光將眼前的女人生吞活剝了去。


    柳傾城聽到他居然在懷疑自己與歐陽驍有曖昧關係,她不怒反笑,冷聲說道:“有沒有什麽?你怎麽不說下去?”


    “你知道我要問什麽,我要你迴答有還是沒有?!”


    歐陽璟心急如焚,烏金麵具下的臉色鐵青,令人見之生畏。


    隻是,柳傾城卻不怕,隻是覺得心寒。


    她冷笑一聲,道:“沒錯,我和歐陽驍確實日久生情,我要離開王府就是要和他在一起。璟王爺,您可滿意了?”


    “你!”歐陽璟心中燃起熊熊妒火與怒火,揚起手掌想要向那張冷笑的麵頰上打去,但卻在半空中生生止住。


    他在心中暗暗令自己冷靜,否則隻會讓他與柳傾城的關係更加惡化。


    然而,事情已然不在他的掌控之內。


    柳傾城猛地起身,抬起胳膊向他的手肘襲去。歐陽璟躲閃不及,堪堪挨了這一重擊,吃痛地收迴雙臂。


    肩膀得以解放,柳傾城欺身上前,隨手抄起桌上的一雙筷子朝歐陽璟的麵部襲去。


    由於曾接受過歐陽璟的劍術指導,再加上每天都會鍛煉熟悉,柳傾城的功夫已經在原來的基礎上有了很大的飛躍。


    歐陽璟見她怒火正盛,不敢怠慢,隻能認真應對她的招式。


    兩人你來我往,很快就將餐桌掀翻在地。


    桌上的碗筷菜盤被摔得粉碎,發出的清脆聲響引來了門外人的注意。


    綠蘿雖然早已預料到將王爺、王妃兩人獨自留在房中,就可能因一言不合鬧出異常響亮的動靜,但沒想到這次剛關上門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兩人就大打出手了。


    她趕緊衝到屋內,但見王妃正處於上風,步步緊逼,而王爺隻是躲閃抵擋,不曾還手。


    雖然此番爭鬥不似上次那般用上真刀真槍,但看柳傾城的滿臉慍色,若不及時阻止,恐怕一時半刻難以休止。


    綠蘿情急之下,隻能焦急地站在一旁喊道:“王妃,您發燒還沒好,別再打了呀!”


    見柳傾城不理會她,反而招式越發狠戾,她隻能轉而向歐陽璟,喊道:“王爺,趕緊收手吧!王妃昨日落水又中了迷藥,吹了一晚的冷風,此刻高燒未退,求您別再打了!”


    聽到這番話,歐陽璟心中一驚,連忙躲過柳傾城橫踢來的一腳,閃身來到她身後,一隻手臂不由分說纏上她的腰肢,將她禁錮在自己懷中,另一手撫上她的額頭,確實有些燙手。


    柳傾城知道他方才都是讓著自己,這會兒她心中怒氣未消,又如此輕易地被他鉗製住,哪裏肯乖乖服軟?


    她伸出手去擰纏在腰上的手臂,唿吸因怒火而變得越發急促起來。


    歐陽璟咬牙忍著手臂上的刺痛,打橫將人攔腰扛在肩上,不顧她在自己肩頭胡亂踢打,野蠻地將她扔在床上,整個人都覆了上去。


    綠蘿見到這刺激的場麵,連忙尖叫一聲將雙手捂在眼前,心中似有一頭小鹿在砰砰亂撞。


    然而,被牢牢壓在床上不得動彈的柳傾城,卻沒有她這般心思。


    眼下,她心中全被怒火占滿,她無法接受歐陽璟對自己的猜忌。隻不過,她卻不肯挖掘自己如此氣憤的深層原因。


    難道不正是因為在乎,才會如此氣憤難忍嗎?


    見她生著病還要如此掙紮,歐陽璟心中又氣又不忍,氣的是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不忍的是縱然她身體不適,卻還是要如此倔強地不肯服軟,這讓他心疼不已。


    無奈之下,歐陽璟一把扯下床頭帳幔,撕成細條捆住柳傾城的雙手雙腳。


    這一舉動更令柳傾城氣憤不已,她在床上如一條蹦出水麵的魚兒般來迴扭動,不甘心地衝歐陽璟說道:“你這個卑鄙小人,有本事你捆住我一輩子!如果被我逃了,我發誓我我會讓你悔得腸子都青了!”


    歐陽璟不想再聽她的氣話,轉身走到床下,對一旁的綠蘿道:“去請大夫來,給她治病。沒我的命令,休要縱她離開翊荷居半步,否則我拿你是問!”


    “是!奴婢遵命!”


    綠蘿不敢怠慢,連忙跑到外麵吩咐其他人去請大夫,又轉身迴到寢殿,焦急地看著躺在床上不停扭動的柳傾城。


    歐陽璟知道,他需要冷靜一下才能好好思考該如何緩和與柳傾城的關係。


    於是,他忍著迴頭的衝動,拂袖離開了翊荷居。


    而等他離開之後,柳傾城卻不肯沉下心來冷靜,經過方才與歐陽璟這番談話,她覺得再無留在王府的必要了。


    她叫來綠蘿,難得以命令的語氣吩咐道:“把我的手腳上的結解開,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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