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賈月娥看著江小龍,嘴裏問江小龍:“你還記得我的堂妹和小妹嗎?”


    兩個漂亮的女子從江小龍的腦子裏一閃而過,但江小龍記不起這兩個女子的名字來了。他點了點頭,說記得。


    “她們七月份就已經高中畢業了,現在就在家裏,你喜歡哪一個,我給你介紹,我保證她們都會喜歡上你。”賈月娥說著,神情很認真。


    江小龍謝了賈月娥,說還是算了吧,我不想做你的妹夫,這是其一,我想暫時不談戀愛,再去打工幾年,攢點錢,把家裏的房子修一修,這是其二。說到這裏時,江小龍抬眼看著賈月娥說你這個人的心,我是知道的,我若做了你的妹夫,這輩子,我們之間可能就永遠說不清道不明了。


    聽了江小龍的話,賈月娥的眼睛裏有一束光亮慢慢的暗淡了下去,她說她知道江小龍這半年多來一直在省城,還問江小龍是不是在省城有相好的了。江小龍說自己在省城,是認識了幾個女子,但自己一個鄉下娃,要錢沒錢,和人家站不到一起去。


    賈月娥的臉上更失落了,嘴裏又問江小龍認識的姑娘都是些怎麽人,江小龍不想瞞著她,就老實說了,說一個是大學裏的教書先生,另一個是個大老板。賈月娥吃驚的看著江小龍許久,知道江小龍沒騙她,於是輕聲的說你怎麽淨找這樣的人,而且還找了倆,這下你怎麽收場?大學裏的教書先生和大老板,有哪一個是省油的燈?這下你麻煩大了。


    江小龍搖頭,說麻煩大了他不怕,就怕是一點麻煩也沒有。賈月娥聽出江小龍話裏的意思來了,問江小龍說你擔心她們兩個沒有一個願意和你拜堂成親?江小龍說不是擔心,而是覺得她們不會和我在一起多久。


    那你不會……賈月娥話隻說了半句就沒往下說,臉上還紅了起來,江小龍知道他想說什麽,但他不想和賈月娥討論這事了,便不再說話。賈月娥又問江小龍過年後什麽時候迴省城,江小龍搖頭說,過年後不去省城了。


    不去省城了?賈月娥很是意外。


    我聽說東廣那邊找活幹不難,我打算去試一試。江小龍說,這是他第一次對別人說出自己的想法。


    賈月娥想說那城裏相好怎麽辦,但她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她感覺到了,江小龍想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小龍哥,謝謝你和我說這些,謝謝你還能把我當成你最好的朋友。到最後,賈月娥很認真的這樣說。


    吃飽飯之後,賈月娥把碗筷收走,然後打開電視和江小龍一起看。


    那是一部十六寸的大彩電,算是稀罕物,沒有三四隻大水牛換不來。江小龍問賈月娥這彩電多少錢,賈月娥說兩千一百多元,果然是沒有四隻大水牛換不來,江小龍的心裏忽然湧起了一個渴望,於是問賈月娥這樣的彩電縣城裏有沒有賣。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而且還不少,隨便選購。”賈月娥迴答說。


    江小龍滿意的點了點頭,說自己明天就去選購一台。


    賈月娥一聽,愣了一下,說小龍哥你這麽能幹?半年多就掙了兩千多?你發財了。


    江小龍隻是淡淡的笑著。


    迴家過年前,趙桂香給了江小龍三千塊錢,說是給江小龍迴家過年用的,加上這些日子來的工錢,此時的江小龍身上,藏著七千多元錢呢,這半年多下來,就連工頭羅月煙也沒有他的收入高。


    賈月娥想到了一個問題,便對江小龍說這彩電,鄉下能放嗎?江小龍說以前不能,現在可以了,架個高一點的天線就可以,他是有電子方麵知識的,對這事很是了解。


    兩集電視劇看完,窗外的縣城也由喧鬧變得安靜了下來,賈月娥把江小龍拉到一個大房間裏,說小龍哥你就睡這裏吧。說完,輕輕的關上門出去了,


    江小龍環視了一下房間,看到房間裏有一個不小的書櫃和衣櫃,床也很大,知道這是賈月娥和她丈夫的住房,心裏不禁失笑:這賈月娥,竟然把最好的房間讓給自己住了。


    書櫃上有個像框,江小龍走近時,看到像框裏是賈月娥和一個男子的合影。賈月娥一張小臉俏麗,而她身邊的男子,卻是一臉的烏黑,臉上還長著很多的疙瘩,很像癩蛤蟆的肚皮,人還比賈月娥矮一截。江小龍的心裏難過,他沒想到賈月娥嫁的是這樣的一個丈夫,心裏為賈月娥難過起來。


    人有些累了,江小龍躺到床上,蓋上被子,但卻怎麽也睡不著,很多的事情,像放電影一樣的從他的腦海裏閃過。


    門口傳來了一聲輕響,賈月娥像個影子一樣的閃了進來,也不管江小龍正雙眼瞪著她,抹去了身上的睡衣,鑽到了被子裏,拉起被子,把自己的頭蒙住,也把江小龍的頭蒙住,嘴裏一句話也不和江小龍說,隻用身體語言和江小龍交流。


    第二天,兩人都破例的睡了一個懶覺,江小龍醒來後,看到賈月娥的兩隻眼睛裏滿是淚水,忙問怎麽迴事。


    賈月娥說他的丈夫,和兩個女下屬有不清不楚的關係,每次出差到外地,還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纏到一塊,他的前妻受不了他這樣,才離婚。剛結婚時,他倒是收斂了一些,最近又外孫打燈籠一切照舊了……


    江小龍想說沒有任何的好處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賈月娥結婚前就應該想到這個事情了,但看到賈月娥傷心欲絕的樣子,又不忍把這些話說出來。


    兩人洗漱之後,到街上吃了東西。


    現在賈月娥的手裏,倒是有錢了,因為她不但每個月有工資收入,還有租房收入,但她也失去了快樂了,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種快樂了。


    中午,江小龍買了一台十七寸的彩電,又買了一付電視天線,然後給父母各買了兩套衣服,便離k縣城迴家。


    不是說好了住三天麽?為什麽這麽快就走?我不同意你這麽快走。有一個人不樂意了,當然是賈月娥。江小龍不想解釋,隻是收拾東西迴家。賈月娥無奈,隻能把他送到了車站。


    兩人之間,雖然再也無法迴到從前,但經曆了這許多事,能這樣平和相處,也算是十分的難得了,賈月娥對江小龍說以後來縣城,記得找她。


    看到兒子坐鎮上的拖拉機迴家,還帶迴了一個大電視,江興旺瞪大了雙眼,伸手去摸那大彩電時,手有點哆嗦,李秀蓮聽說這東西能換五頭牛,急得眼淚差點掉下來了:五頭牛多好啊,若是母牛,還年年能生個牛崽子,這東西能有怎麽用?除了能看到裏麵的影子聽到裏麵的聲音,怎麽用也沒有,她想說兩句,看到丈夫瞪眼,又不敢說了。


    用一根又大又高的竹竿把天線架好,連上線,彩電裏的人影就出現了,唱唱跳跳的很好看。村裏的人聽到江家的兒子買迴了大彩電,全都跑來看熱鬧來了。兩個老奶奶擠到了最前麵,看著這大盒子裏的人又唱又鬧的,忍不住伸手去摸了幾下,沒想到這時候電視裏忽然出現三條蛇,兩人嚇得臉上變了色,退到人群後麵去了,惹得大家好一陣笑。江興旺上去告訴這兩位大嫂,說這盒子裏的東西,全部隻是影子,不會傷人,兩位老人卻說江興旺的話信不得,那蛇雖然不會咬人,但若把它們惹惱了,誰敢擔保它們不發火咬人?聽得大家又是一陣哄笑。


    看到父母都得了新衣服,而且是兩套,自己卻怎麽也沒有,江小蓮心裏別說多生氣了,小手兒伸向江小龍,要禮物。


    “你知道我為什麽沒給你買東西麽?”江小龍問小妹江小蓮。


    江小蓮搖頭。


    “因為你是大姑娘了,你喜歡什麽東西,我猜不著,所以你要自己買。”江小龍說著,把一個大紅包塞到妹妹的手裏。母親要江小蓮把紅包打開看看裏麵有多少錢,江小蓮當然不願意了,跑進自己的房間,把門關好,這才把紅包打開。


    江小蓮一打開紅包,人就差點叫出聲音來:紅包裏,是兩張一百元的鈔票!江小蓮從沒見過這麽多的錢,心裏別說有多麽的高興了。


    吃晚飯前,江小龍把三千塊錢交給了母親,李秀蓮一輩子從沒見過這麽多的錢,把錢接到手裏時,手不停的打著顫,她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問江小龍說你表叔說了,你挑一天磚,能掙三十塊錢,照這麽算來,你不應該有這麽多的錢呀?這些錢,你都是從哪裏弄來的?


    江興旺不高興了,說兒子種地的時候,還兼著打打柴呢,他挑磚就不能打柴了麽?你問這麽多幹什麽?


    江家的江小龍去打工買迴了一台大電視,很快在村子裏傳開來了,村裏的人,無不向江家投來羨慕而敬仰的目光。


    過年的時候,江小龍談不上高興也談不上不高興,反正是該吃的吃了,該喝的喝了。過完年初五,他又要出遠門去了,他的父親親自把他送到了鎮上,話雖然不多,眼眶裏卻暗暗的含著一股淚水。


    班車出了小鎮,江小龍還能看到父親站在原地看著自己坐的車子遠去。


    這個硬漢子,在兒子出門近一年之後,再也無法硬起來,他的心裏,滿是酸楚。


    班車進了縣城的車站,江小龍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身上穿著大紅的棉衣,正向車子張望著,看到了自己,立即就跑了過來,不是賈月娥還有誰?


    “走,先進家吃東西去。”賈月娥的小臉,被冰冷的北風吹得紅撲撲的,一過來就搶過江小龍的背包拿在手上說。


    江小龍說自己先看看有沒有車到東廣去,如果有,就不進你家裏去了。賈月娥一聽有些急了,嘴裏對江小龍說現在大家還在過年呢,你這麽早到東廣去,有什麽用?還是在我家住兩天再走吧。說完,又壓低聲音對江小龍說你沒聽過老人說嗎,男人出遠門前,要好好的摟一夜婆娘,出門才會逢兇化吉,一路順風。我雖然不是你的婆娘了,但也是女的,多多少少能給你帶來一些好運氣。


    賈月娥的話,差點讓江小龍笑出聲來,不過她倒是沒有亂說,老一輩人,還真有這樣的傳說,隻是未必可信。


    車站裏,有不少到東廣去的班車,江小龍上前去問時,卻被告知票已經全部賣完了,大早上的就賣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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