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的禮賓部進行了為期一周的熟悉環境後,橙子在機場代表領班英文名jimmy的一個男孩的帶領下來到了首都國際機場,他將要長期工作的地方。

    熟悉了首都國際機場的工作環境後,橙子以每個月五百元的價格在方莊一帶租了一間平房,和他在西安緯什街那套每個月同樣要付五百環境和麵積卻要好出許多的一居室相比,實在是貴出了許多,但這就是北京和西安的區別。

    在北京就連手機號碼都是要收費的,如果號碼中有6和8的話價格簡直讓人無法接受,而在西安,號碼不但免費,還會贈送話費,換在北京,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過橙子不在乎錢,他一直都不在乎錢,如果真是為了錢他也不會來北京,早就去江浙沿海一帶做外貿了。

    橙子的很多國際貿易專業的校友都勸他過去,(眾所周知,大學生畢業後能從事和自己所學專業相關的行業可能性非常小)他們說:“憑你這麽超強的英語水平,熟悉了行規後掙錢簡直太容易了,就連我們一個月收入五六千都不在話下,你去了還不得月月上萬啊?就算沒有北京那麽完善的福利待遇,四險一金,可是那多出來的六七千什麽保險上不了啊?而且消費還比北京低那麽多!”

    而橙子每個月工資膳食補助加上小費都掙不到四千,他的小費在同事裏還是最多的,因為他的英語是所有人中最好的,而他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與發自內心的真誠問候也非常善於讓那些剛下飛機的客人從旅途的疲勞中解脫出來,非常善於讓那些就要乘坐飛機離開北京的客人心中充滿溫暖。

    “錢!錢!錢!錢真的是萬能的嗎?如果是的話,請你給我一個溫暖的歸宿吧!可是你能嗎?不能就他媽的給我滾蛋!”橙子惡狠狠地想著,原來還知道用“tmd”代替“他媽的”,現在連代替都懶得去做了。

    當初程天揚留給他的八萬在交完三個月的房租,添置一些家具電器,在中關村購置一台電腦後已經所剩無幾。

    四年的學雜費和生活費一共花去了五萬(這在外語類高校裏算是中等偏下的水平),張鐵軍的醫藥費和手術費又扔進去一萬五,給周雨菲買化妝品,手機和cd walkman,還有迴家鄉看張羽飛,去北京“看望”病重的程雪嵩等等又是一萬,雖然三年的寒暑假在大雁塔做英文講解員收入了八千,但是全都以張鐵軍的名義給了身無分文陷入生存困境的張鐵兵。

    這樣,布置好了在北京的“家”後,橙子的存折裏隻剩下一千多元了,離發第一期薪水還有二十天,差不多夠了。

    橙子的這個“家”是一個橙色的世界,一個橙色的海洋。

    “瘋了!瘋了!簡直瘋了!oh my god!oh my gosh!”看著滿目的橙色物品,橙子就連自己都感到吃驚。

    橙色的餐具是在東方廣場的華潤超市購得,橙色的床單,被罩,枕巾,毛巾,浴巾,拖鞋,臉盆,浴籃,蒼蠅拍全部來自八王墳的東郊批發市場,電腦的鼠標墊是橙色的,二手市場購置的電腦桌是橙色的,在宜家家居購置的幾個組裝凳是橙色的,還有來自西單明珠百貨商城兩個大玩偶:加菲貓和維尼熊也是橙色的。

    再看看橙子的一身“配置”:夏天有三件t恤衫,分別是reebok,converse,和李寧牌的,品牌不同但顏色相同:橙色!橙色的d版disney手表,擦汗的橙色護腕也是李寧,七寸褲是安踏,雖然是灰白的,但拉鎖的配戴還是橙色,一雙李寧沙灘鞋又是橙色。冬天是一件jeanwest橙色夾克衫,一頂背靠背的橙色滑雪帽,幾條從三裏屯雅秀商城上淘來的滑板褲上又有橙色的標記:nyc,休閑鞋是橙色的喜得龍。

    不要以為他有多燒包,三年裏他隻買了這麽多,而且都是打折品。

    還遠遠沒完,橙子身上的裝備還沒有介紹呢!橙色的adidas錢包,橙色的李寧背包(程雪嵩在紐約給他買的那個nike包已經送人了,給他買的所有東西都送人了,為了忘記大哥。),裏麵是adidas香水,沸騰香型的,不是因為他喜歡這種香型,而是因為包裝是橙色的;還有香橙口味的屈臣士潤唇膏,橙色外殼的zippo打火機(這是受一個珠海校友的影響:不抽煙,但是喜歡給別人點煙),橙色外殼的水彩記事筆,還有橙色的記事本。

    瘋了!橙子確實瘋了!他已經把自己從內到外都變成了橙子!

    以前隻是喜歡吃橙子,最喜歡橙色,但是此時他的生命中已經幾乎沒有了別的顏色!

    他很自然也是很刻意地讓橙色完完全全地淹沒了自己!

    “天啊!我真的瘋了!”橙子想。

    不光是他,所有原來認識他的人在日後看到他的新造型後都認為他瘋了。“橙子!”每當他出現在別人麵前的時候,所有人的心裏都會不約而同地冒出這樣的一句話。

    而剛剛認識他的人,比如管好和橙子的同事們,包括很多不是同一部門的主管和同事也都知道了他的嗜橙成性。

    每次聚餐或者出遊的時候,都不用擔心因為人潮洶湧和橙子走失,隻要看到高高大大的一個橙色身影就沒錯了,準是橙子無疑。而每次聚餐和出遊的時候,也都以一片橙色為目標。

    而每當他們看到橙色的東西時,第一印象都是那個高高大大的陽光大男孩。

    一次同事們組織去密雲的滑雪場滑雪,路過懷柔一片葡萄園的時候看到路邊有一座橙色的小木屋,是守護那個莊園的值班宿舍。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快看!nick的小屋!”雖然說話的那個人也知道,這間小屋和橙子沒有任何的關係,但是他的觀點卻得到了眾人的隨聲附和,“真是啊!”“對啊!”“沒錯!就是nick的小屋!”

    還有更多,一次jimmy和女朋友去阜成門外的天意批發市場閑逛,他的女朋友突然在一個賣內衣的攤點上看到了印有維尼熊圖案的橙色內褲,立刻對男朋友說:“快給nick買了吧!他一定喜歡!”就連同事的女朋友都知道他有多麽喜歡橙色了。

    後來當jimmy把兩條那樣的內褲遞給橙子並告知這是他女朋友的禮物時,橙子差點淚流滿麵,他別提有多喜歡這怪異的禮物了!

    2006年3月5日是橙子的23歲生日,同事們都在忙碌,而其中三個人的女朋友受到橙子的邀請去參加他的小birthday party,三個女孩沒有給橙子任何的禮物,但是橙子依然激動萬分,因為她們給橙子買了一個橙色的冰淇淋蛋糕!

    酒店會時常給在機場工作的他們送來一些“後方補給”,例如大小信封,透明膠條,圓珠筆,黑色白板筆,彩色熒光筆等等,工作需要,就象他們時常會把一些出境卡,出發卡送迴酒店一樣。而每當彩色熒光筆送來的時候,橙色的總是會被橙子取走。一次jimmy故意逗他玩,拿走了兩杆橙色熒光筆並遲遲不給他,而橙子居然快被逗哭了。

    一旁的管好一開始哭笑不得,隨後就看不下去了,立即發話:“jimmy,你就別逗nick了,他喜歡橙色的你就給他吧!”

    橙子在機場工作了一個月後,管好的上級,禮賓部經理曾經問過管好:“你們那裏新來的那個大學生怎麽樣?”

    管好的迴答是這樣的:“英語真不錯!很聰明,很敬業,很自律,也很能吃苦。不抽煙,不打牌,不過夜生活。就是象個大孩子一樣,太天真了。”

    一切源於橙子年幼時因為替程雪嵩,梁天非和郭求雨頂罪而被父母打罵導致病重住院時臨床小朋友好心的媽媽送來的那個橙子,當時的橙子隻是深深地愛上了那種顏色那種味道,卻不曾想到有朝一日會對其迷戀到如此瘋狂的地步。

    “我不是程雪馨!我再也不是程雪馨!我是橙子!我是橙子!我是漂流的橙子!”收拾好了房間,累的筋疲力盡的橙子躺在自己橙色的床上,堅強而脆弱地想著。

    這天晚上,橙子坐在書桌前,擰亮了台燈,燈光也是橙色的。打開一個嶄新的日記本,以前從初中到大學的二十本日記早在來北京之前就焚毀在西安了。

    沉思了片刻,橙子在扉頁上寫下了五個大字:漂流的橙子。

    五個大字下有這樣的一段小字:

    “努力去忘記曾經受到的傷害,努力用堅強的意誌和性感的心態來贏得重生,多情的心依然相信愛的真善美。拒絕安逸,拒絕平庸,拒絕優裕的物質生活取代豐富的感情,所以隻有漂流,不停地漂流,祈求有那麽一天:能夠來到一個永遠沒有錯誤的心世界……”

    淚水打濕了字跡,所有的委屈痛苦在一瞬間同時湧上心頭,橙子狠狠地撕扯著自己已經留長了的頭發,倒在床上。

    三分鍾後他再度爬起,翻開了第一頁,記錄了當天的日期,星期和天氣狀況後寫下了這本日記的處女作品:

    “脈脈的溫情和淡淡的憂傷從心底緩緩流出,how does it feel?

    煙雨蒙蒙的十三朝古都永遠不會離開我的心,you're always with me even though you'far away!

    在古城蒙蒙的煙雨中,不是隻有兵馬俑坑道中全副武裝的戰國勇士,不是隻有華清池禦湯裏靚麗唯美的出浴貴妃,不是隻有半坡遺址中人類偉大祖先們踩出的腳印,不是隻有曆史博物館中價值連城的獸首瑪瑙杯,不是隻有大雁塔寺廟前表情堅定望著曲江的玄奘法師,不是隻有法門寺地宮裏普渡眾生的佛指舍利,不是隻有乾陵朱雀門前無字碑上記載女皇的偉績豐功,不是隻有華山的天險絕壁上傲視雲海的千年古鬆,不是隻有鍾鼓樓遙相唿應的晨鍾暮鼓,不是隻有城牆上戰旗飄飄鐵骨錚錚,還有reflection(橙子給劉大林起的筆名,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恩師的影子)如同香積寺善導大師般和善的微笑,還有martin在燒烤店裏標新立異與眾不同的搞怪,還有sean破門後的激情怒吼汗水淋淋,還有aaron球台前的左攻右守揮拍自如,還有ronald安葦河畔的孜孜不倦朗朗書聲,還有jessica如同銀橋酸奶般白皙純淨的心靈,還有hry如同米旗冰淇淋一般甜美涼爽的聲音,還有lucy如同海星超市貨種般淵博豐富的才學……

    還有!還有!還有!

    那是一段再也找不迴來的日子,那是一段無比快樂的往昔,那是我生命真正的開始,我誕生在那裏,沒有爸爸媽媽,沒有哥哥妹妹,沒有叔叔阿姨,沒有鐵軍兵兵,沒有子蕊雨菲,沒有童年,沒有小學和中學時代,那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早就過去了的噩夢,也許隻有郝聖大哥才同時存在於夢境和現實中。

    夢醒時分我誕生了,誕生在十三朝古都的煙雨蒙蒙裏,卻不知道誰生了我,也許是象孫悟空一樣從石頭裏蹦出來。一出生我就上了大學,那就是我生命的開始,那裏有恩師,有兄弟,有紅顏知己,有團結無比的全班同學,有善良熱情的寢室室友,有誌同道合的社團同仁,有激情四射的足球隊友,有我的觀眾和支持者,也有我的敵人和反對派。我過的非常快樂,很快樂!我愛他們,愛他們每一個人!甚至是我的敵人和反對派也被我火熱地愛著!我愛我的大學!我愛我的家鄉西安!

    酸奶是銀橋的/飲料是榮氏的/雪糕是鍾樓的/汽水是冰峰的/西點是米旗的/冰激淩難忘美登高的/火鍋是竹園村的/餃子是德發長的/超市要海星的/香煙要猴王的/豬肉要三原的/牛羊要老孫的/啤酒要漢斯的/白酒要太白的/噴泉看雁塔的/煙火看芙蓉的/鯊魚看曲江的/櫻花看交大的/飛機看閻良的/有錢逛金花中大的/沒錢走走康複路的/美女是小寨的/龍舟是灞河的/房子是紫薇的/車子是比亞迪的/小吃是坊上的/飯館是遍地的/唱歌去真愛的/裝機去賽格的/遊泳去龍宮的/索道去華山的/音樂聽九三一的/跳水去丈八溝的/馬拉鬆繞城牆的/蹦極去未央湖的/公交坐驪山的/出租要燒氣的/騎馬跑關山的/溶洞鑽柞水的/高中上西工大的/寵物混文藝路的/克隆羊家楊淩的/短袖班博的/西服偉誌的/洗頭用瑩樸的/洗手用開米的/胃痛找嗎丁啉的/消炎指利君沙的/買藥認藻露堂的/看病去四軍大的/咖啡喝德福巷的/交通叫樞紐的/大學是很多的/衛星這兒監控的/時間這兒發出的/雜誌看<<女友>>的/女友看<<愛人>>的/書畫淘柏樹林的/石刻給碑林拓的/小說讀陳忠實的/戲劇找易俗社的/英雄是張藝謀的/搜狐是張朝陽的/許巍是玩搖滾的/不能落了張楚和鄭均的/建材是大明宮的/電影是阿房宮的/公園是興慶宮的/滑雪是玉華宮的/溫泉是華清宮的/藏教屬廣仁寺的/天主教拜五星街的/佛教是太多了的/伊斯蘭聚化覺巷的/道教上樓觀台的/算命聽八仙庵的/軍火藏東西的/高樓蓋南北的/北麵是渭河的/南麵是秦嶺的/長安是不朽的/西安是最美的!

    這就是我偉大的家鄉!(感謝這位大作家如此經典地概括了我偉大的家鄉!)沒有愛情,哪裏會有愛情?根本就沒有過愛情!一個連親情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人怎麽會擁有愛情?所以我離開了西安,來到北京尋找我的愛情!

    我好希望上麵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可我騙不了自己!

    不過我還為自己慶幸,慶幸自己的星座是雙魚,這是最浪漫的星座,這是最能幻想的星座,那就發揮這個星座的特長,幻想這一切是真的吧!對於我來說,一個人如果還沒有失去幻想的權利,就是一種幸福。

    reflection曾經告訴過我,在遙遠的西伯利亞,靠近北極圈的地方有一種蝴蝶,每當冬季來臨的時候就會被凍僵,凝固在冰天雪地裏,和死了沒有任何的區別。但是十個月後,在第二年春暖花開的時候,美麗的蝴蝶又會在陽光中漸漸蘇醒,在花叢中翩翩起霧。他說我就是這樣的一隻蝴蝶。

    我相信reflection的話語,也相信我會是這樣的一隻蝴蝶。但是和西伯利亞蝴蝶比起來,我覺得自己更像帝王蝴蝶,不會因環境而休眠,反而會因環境而遷移,雖然至今還沒有人知道它們為什麽會遷移。但我知道,隻要它們永無止境的飛翔,生命就永無止境!

    努力地忘記過去吧橙子!漂流吧橙子!在永無止境的漂流中你會找到一個真正屬於你的地方,那裏沒有誤解,沒有猜疑,沒有偏見,沒有傷害!

    i know that it's true!

    i know that it's you!

    nick cheng!

    no!

    nick orange!”

    橙子寫不下去了,他再次後躺在橙色的床上,淚流滿麵。

    “大哥,二哥,爸爸(張羽飛),鐵軍,兵兵,雨菲,我想你們!可是你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橙子一邊流淚一邊用自己也聽不清楚的聲音說著。

    隨後他從床底抽出一個紙箱子,裏麵是一箱的紅酒,他打開一瓶,倒入一個在華潤超市購買的橙色的水杯裏,一飲而盡。

    半個小時後兩瓶紅酒都見了底,橙子也醉的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他和衣睡了。

    整個房間都是橙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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