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市最好的醫院。


    顧永生被送進了搶救室,顧明澤在外焦急的等候。


    不多時,寧梓沐接到消息過來,看到顧明澤急急問,「顧叔叔怎麽樣了?」


    顧明澤看到她很驚訝,「你,你怎麽來了?」


    他並沒有把消息透露給寧梓沐啊,這個女人是怎麽知道的,而且現在的情況很亂,顧明澤並不希望她來摻和。


    寧梓沐解釋,「是顧家的傭人打電話告訴我的,阿澤,顧叔叔到底怎麽樣啊。」


    寧梓沐的樣子心急如焚,既然來了,顧明澤也不好趕她走。


    「我也不知道,額頭前麵撞了一個洞,流了很多血。」顧明澤說得很抽象。


    具體是什麽情況他也無從得知,顧永生還在裏麵搶救。


    「那顧叔叔是怎麽摔跤的呢,我聽傭人說他是碰到了石頭是嗎,你們倆發生了爭執?」


    顧明澤單手扶額,他腦海裏迴憶起當時的情況,父親滿臉是血,當時他既害怕又恐懼,更懊惱自己的脾氣,有什麽話不能好好和父親說,非要說那麽多傷人的話?


    「阿澤,你倒是說句話啊,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顧明澤被寧梓沐問得煩不勝煩,「你讓我安靜一會兒行嗎,等醫生出來了再說,現在糾結原因還有什麽用!」


    寧梓沐噤聲,不敢再問。


    顧明澤很少用這種口吻和她說話,現在這樣的情況下,男人鐵定是心煩意亂的,她不該問太多添麻煩,可她真的很擔心顧叔叔。


    如今老爺子被關到了警察局,顧叔叔又出了這檔子事兒,以後在顧家,誰幫她做主,誰幫她說話?


    須臾,葉藍芝和蘇莞卿也趕到了。


    寧梓沐看到她們打了聲照顧,葉藍芝問顧明澤,「阿澤,到底怎麽迴事啊?」


    顧明澤這才說了實話,「怪我不好,今天我去了一趟顧家,因為爺爺的事情和爸爸發生了爭執,到最後我賭氣離開,爸爸他追上來,就直接碰到了院子裏的大石頭。」


    也就是說,顧永生是為了追兒子才摔倒的。


    葉藍芝深吸口氣,難以想像那個畫麵。


    「阿澤,你也別太自責了,這件事責任不在你。」葉藍芝安撫他。


    顧明澤臉色蒼白,他怎麽都沒想到會弄成這樣,為了杜霜霜,他把爺爺關進了警察局,父親又進了急救室生死未卜。


    他不是怪杜霜霜什麽,而是覺得自己每次隻要遇到杜霜霜的事,就會處理得不好。


    若是這件事傳出去,大家隻會認為杜霜霜是罪魁禍首,到時候顧永生醒來,一定會大肆宣揚杜霜霜的不是。


    「媽,這件事就是我的錯,是我,是我太過於心急,也太過於魯莽,應該好好和爺爺他們講道理的。」


    蘇莞卿開口,「阿澤,你和他們講道理有用的話,今天也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了,你不要把一切的罪責都推到自己身上,很多事情也是冪冪之中註定,我們還是靜下心來等顧叔叔吧。」


    顧明澤痛心疾首的點點頭,靠著牆壁點了根煙抽上。


    寧梓沐站在一旁沒有吭聲的機會,不過這話顧永生摔倒的緣由她算是弄明白了。


    又是杜霜霜,為了杜霜霜顧家出了這麽多的事情,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個煞星!


    為什麽這麽個女人,顧明澤會如此念念不忘?


    一根煙抽完,顧明澤給了蘇莞卿一個眼神,示意她到走廊來說話。


    「有事嗎?」蘇莞卿低聲問他。


    「霜霜怎麽樣了,傷勢你今天幫她看了嗎?」


    到了這一刻他心裏能記掛杜霜霜,就說明這個男人並沒有把發生的一切歸結到杜霜霜身上,顧明澤是個明事理的男人。


    其實這也是一場意外,顧永生自己摔倒,雖然和顧明澤有一定的關聯,但和杜霜霜是沒有關係的。


    這是蘇莞卿所認為的。


    「還好,你不用擔心她,我們秦家的傭人你也可以放心。」


    「那就好,這件事不要告訴杜霜霜,我怕她會有心理壓力,耽誤她養傷。」


    蘇莞卿搖頭,「她已經知道了。」


    「什麽?」


    「是我們家傭人太過於急躁,將事情簡單的說了,總之杜霜霜現在是知道了。」


    「那她……」


    蘇莞卿也不知道杜霜霜是什麽想法,得知這件事後她就和葉藍芝過來了。


    「你也別擔心她,這三年杜霜霜是經歷了不少事情的,等我迴去好好和她談一下,一定讓她放寬心。」


    「謝謝你了嫂子。」


    「總是跟我這麽客氣。」蘇莞卿又道,「你通知寧梓沐來的?」


    顧明澤皺起眉,「不是,是顧家的傭人打電話給她的。」


    顧家的傭人?


    這個女人竟然和顧家傭人的關係這麽好,一有事就給她打電話,這不是顧家女主人該有的殊榮嗎?


    要麽就是顧永生和顧老爺子之前授意的,要麽就是寧梓沐自己買通了顧家的傭人。


    蘇莞卿的想法和顧明澤的想法一樣,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顧明澤根本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他現在就希望父親能平安無事,受點皮外傷,好好養著就是了。


    在煎熬的一個小時的等待中,手術燈滅,顧永生被護士從手術室裏推了出來。


    顧明澤第一時間衝過去問醫生,「情況怎麽樣,還好嗎,是不是隻受了皮外傷。」


    醫生摘下口罩,凝重的搖了搖頭,他還沒說話所有人的心就吊了起來。


    「情況不太好,他平時有三高吧?」


    顧明澤不知,葉藍芝也不知。


    顧永生這三年獨自一人,身體狀況他們真的不太清楚。


    醫生開口道,「能不能醒過來看他的造化了,突然摔下去,腦部有淤血壓迫了神經,隻能先慢慢觀察。」


    顧明澤倉皇的退開身,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葉藍芝問道,「那病人有康復的可能吧?」


    「當然有,隻是具體什麽情況我們還得看檢查的結果,先讓病人好好休息,等下午我再找你們商量。」


    顧永生被送到了特護病房,頭上纏著紗布,昏迷不醒。


    葉藍芝看到他這樣心裏也不好受,怎麽說他們也是夫妻三十年,最重要的是他們中間有一個兒子,她是怕顧明澤因此而難過。


    寧梓沐試著安撫顧明澤,「阿澤,你也不要太傷心了,眼下我們該好好陪顧叔叔,想辦法怎麽治好他的病。」


    顧明澤兩手撐著頭,整個人仿佛傻了一般,什麽思緒都沒有。


    「阿澤,這件事你也不要自責,人各有命,顧叔叔可能需要經歷這樣一場劫難。」


    顧明澤還是沒吭聲,事實上他也不知道怎麽吱聲。


    寧梓沐一個人說也沒什麽意思,說了幾句也就閉嘴了。


    葉藍芝也不能在醫院多留,畢竟顧永生是她前夫,她現在是秦夫人,得注意影響,但她又放心不下兒子,想陪在他身邊安撫他。


    「阿澤。」葉藍芝喊他。


    顧明澤眼眸猩紅,臉上滿是愧疚,聽到葉藍芝喊他,他這才抬起頭來,沙啞的聲音道,「媽,你先迴去吧,這裏有我照顧爸就夠了,免得人家說閑話。」


    「我沒事,你秦叔叔是個明事理的人,我是擔心你。」


    「我好好的,沒什麽可擔心的,去吧,你和嫂子都迴去。」


    葉藍芝起身,「那好吧,我一會兒下午再過來。」


    「不用了,下午你還要照顧朵朵,醫院的事情你別管了。」


    「那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你爸會醒過來的。」


    「嗯。」


    葉藍芝走時看了眼寧梓沐,本想讓她照顧著點兒子,想想又覺得不妥。


    既然兒子無心和寧梓沐在一起,她就不該在麻煩人家,而且寧梓沐陪在顧明澤身邊也不起什麽作用。


    和蘇莞卿一起坐車迴去秦家的路上,兩人都心事重重。


    「葉阿姨是擔心阿澤?」


    「怎麽能不擔心呢,你說說這個顧永生,怎麽到老了還將麻煩甩給兒子呢。」葉藍芝忍不住埋怨起來。


    父子倆為什麽爭吵,他們也能猜到其中的原因,就是因為老爺子被關的事兒。


    這些人啊,總是不消停的鬧啊,現在倒好,差點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了。


    「葉阿姨,有些人的命是註定的,顧叔叔能不能醒來,我們先看看檢查的結果吧,如果這裏不行,我們再給他請國外的醫生,或許對他的病有幫助。」


    葉藍芝點點頭,「嗯。」


    她這麽做不是為了顧永生,而是為了兒子顧明澤。


    如果顧永生這輩子醒不來,顧明澤將會一輩子活在懺悔之中。


    「葉阿姨,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和您聊這些,但是有一句話我一直很想問您。」


    「你說吧。」


    「如果杜霜霜和顧明澤複合的話,您會站在顧明澤這邊嗎?」


    葉藍芝笑了笑,「那是當然,她給阿澤生下那麽一個可愛的女兒,我有什麽理由反對,之前是因為我試探過杜霜霜,她沒有和阿澤複合的可能,我這才撮合阿澤和寧梓沐的。」


    這件事葉藍芝也挺後悔的,如果當初她沒有送給寧梓沐傳家之寶,或許兩人的誤會就不會鬧得這麽深,寧梓沐也不會太自以為是了。


    當然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老爺子,她隻是幫襯了一點點。


    「還是葉阿姨明事理,杜霜霜確實是個好女人,她這些年不容易,所受的苦一言難盡。」


    「我們都是女人,自然明白作為女人的苦。」葉藍芝迴憶起兩年前,杜霜霜抱著一個多月大的朵朵來找她,「我永遠也忘不了,她抱著朵朵來找我的時候有多狼狽,她該是有多沒辦法才迴來求我,當時我也挺心痛的,原本想留下她,可她卻不聲不響的走了。」


    「是啊,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主動拋下自己的孩子,杜霜霜當時是走投無路了。」


    「所以啊,我很贊成她和阿澤在一起,經歷了一些事情阿澤也懂事了,他會很疼杜霜霜的,再說了,他們之間有一個共同的女兒,對孩子也好。」


    蘇莞卿勾了勾唇,很贊同葉藍芝的觀念。


    關鍵是杜霜霜,她好像對顧明澤真的死心了,沒有複合的念頭。


    今天是周末,顧朵朵起床後就不見奶奶,便和秦遠成玩了會。


    等葉藍芝迴來,顧朵朵高興的撲過去,揚了揚手裏的小紅旗,「奶奶,爺爺給我做的。」


    葉藍芝把小女娃抱在懷裏進去,秦遠成放下手裏的報紙,問她,「情況怎麽樣了,顧永生沒事吧?」


    「哎,情況挺嚴重的。」


    「有什麽需要幫助的你就說。」


    葉藍芝知道秦遠成為她著想,無論遇到什麽事都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她的情緒,她很感激能在晚年遇到這麽一個男人。


    「暫時不需要,我不是擔心顧永生,而是擔心阿澤,畢竟這件事情和他有關。」


    「你也別擔心了,事已至此,我們還是慢慢想辦法吧。」


    「嗯。」


    顧朵朵眨著大眼看著也葉藍芝,等他們說完話,她問,「奶奶,是不是粑粑出了什麽事?」


    「不是,你粑粑好好的。」


    「那你剛才提到粑粑的名字,好像很頭痛的樣子?粑粑惹你生氣了嗎?」


    葉藍芝將小女孩兒的頭髮撥到耳勺後,「奶奶帶你去見一個人好不好,這幾天粑粑會很忙,估計沒有時間來看朵朵了。」


    顧朵朵一聽粑粑沒時間,小臉頓時垮了下去。


    「哼,粑粑不愛朵朵了,這段時間總是見不著人。」


    「小傻瓜,瞎想什麽呢,粑粑就是太愛你才會這麽忙啊,他要給朵朵更好的生活。」


    兩歲多的小女娃哪裏懂這麽多,她隻想和粑粑在一起。


    「我才不要更好的生活,我隻要粑粑。」


    葉藍芝抱起她,叮囑秦遠成,「早餐你自己先吃吧,我帶朵朵去轉一圈。」


    「嗯,你小心著點。」


    「嗯,沒事。」


    葉藍芝將顧朵朵帶到了杜霜霜哪裏,杜霜霜已經從床上起來,正在房間裏來迴走動。


    看到朵朵,杜霜霜激動的想要跑過去抱她,卻無能為力。


    她這身上的傷勢還未恢復,走路不利索呢。


    顧朵朵看到她臉上的青紫嚇了一跳,當即躲到了奶奶的懷裏,「奶奶,這個阿姨好奇怪。」


    杜霜霜伸出去的手僵了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和女兒見過一麵,可由於她臉上受了傷,女兒都不認識她了。


    葉藍芝解釋,「這是個很好的阿姨哦,她和爸爸的關係很好,是爸爸托她來照顧你的。」


    「她和粑粑的關係比寧阿姨還好嗎?」


    葉藍芝,「……」


    杜霜霜倒是不介意女兒這麽說,畢竟這兩年她都是和寧梓沐相處,這樣隻能說明她的寶貝是個很有良心的丫頭。


    杜霜霜緩緩走近女兒,艱難的蹲下身開口道,「朵朵別怕,阿姨長得是有點醜,嚇壞你了吧。」


    顧朵朵挑了挑眉,傲嬌的道,「反正比我漂亮的人很少,我就原諒你了。」


    嗬嗬。


    「那這幾天阿姨陪你好不好?」


    「可是你不能陪我玩啊。」


    一般粑粑都不讓她出去玩,怕她摔著,怕她流汗,更怕她生病。


    「你想玩什麽?」


    「捉迷藏好嗎?」顧朵朵來了興致。


    葉藍芝趕緊阻止她,「不行,你杜阿姨受了傷,她走起來不方便,這遊戲不行。」


    「沒事的,我可以。」杜霜霜哪裏還顧得了身上的傷勢,能陪女兒一起玩是她天大的福氣。


    葉藍芝好不容易把女兒帶來給她,她當然要珍惜這個機會。


    「朵朵乖,阿姨陪你玩,嗯?」


    小丫頭眼前一亮,「真的?」


    「當然是真的啊。」


    「那好,我先藏起來,如果你找到了我算我輸,你沒找到我,以後我就天天懲罰你追我。」


    葉藍芝愛撫的在孫女臉上親了親,「你還沒說你輸了受什麽懲罰呢。」


    顧朵朵想了想,「如果我輸了,就變得和阿姨一樣醜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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