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多娃這麽一說,在場的人大多數都忍俊不禁,輕聲地笑了起來,差官此時卻哪裏笑得出來,他不僅沒笑,臉上反倒顯出幾分惱怒的神色來:“什麽太陽月亮的,那是叫人的話嗎?”


    “可是他就是像太陽一樣啊,”多娃一副認真的樣子說道,“我生病的時候,他就用手這樣輕輕地一摸,我的病就好了。----對了,你有沒有病啊?你有病的話也讓他看看吧,肯定能夠手到病除,還不用喝那些又苦又臭的藥!”


    “我沒病!”差官鼻子都差點兒氣歪了,這個孩子明明是在罵人嘛!可是看他的樣子卻是極其正經的樣子,讓他滿腔的怒火一時反倒無處發泄。看看滿院子的人都是十足戒備的樣子,他自己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麽來了,最後隻好無奈地從懷裏取出幾張圖來,在大家麵前晃了幾晃,上麵卻是幾個人的畫像,“你們都看好了,如果看到這幾個人要趕緊向我們稟報,抓住這幾個人,朝廷還有賞金呢,這可是千載難逢發財的好機會!”想了想又說道:“還有,以後你們如果見了道士,一定也要向我們稟報!這可都是朝廷的嚴令,什麽道士、和尚,都不準在當地逗留的!”


    “官爺,抓要犯就抓要犯,卻與道士、和尚何幹呢?”這時,邱處機突然上前一步問道,此時他臉上卻不是剛才和差官周旋時的平和態度,而是帶了些較真的神情。


    蘇會堂和蘇郎中看此情形,不由得心裏都是一驚,生怕他此舉惹惱了差官,所以兩個人不由都緊跟著向前走了兩步,神情緊張地看著邱處機和差官。


    “何幹?”差官輕巧地撇了撇嘴,眼睛乜斜著看向邱處機:“哼,南方妖民造反,正是打了道士的旗號!東邊聽說是一些和尚糾結在一起,說是要恢複漢室江山!----所以如今我們才四處搜查,一是要抓到要犯,另外麽,自然是要嚴加盤查道士、和尚,看看有沒有心存不軌、意圖反對朝廷的!----人聚集得多了自然是要鬧事的,現如今最能聚集人的可不就是那些宮觀廟院!”差官此時已經忙活了一大早上,卻連個要犯或者道士的影子都沒見到,所以有些沒好氣地說道。


    “想必那是假道士,假和尚!真正的出家人首在清心寡欲,更多的是悲天憫人,又怎麽會做出這等犯上作亂的事來!”邱處機仰起頭來,望著天空緩緩地說道。


    “我管他是真是假,隻管捉了交差了事!”那差官說道,他覺得在這院子裏再無停留的必要,於是就一邊向外走著一邊又抱怨不已地說道:“怕隻怕啊,我們是白辛苦一場,最後卻連個要犯的影子都見不到!唉,真是命苦哦!”說著人已經走到了門外,隨後幾個差人也跟隨著走了出去。


    “師叔!”看那些差人走遠了,呂道安叫道,“如今怎麽竟會是這樣的局勢?照此來看,恐怕我們重陽會也難以逃過此難!”臉上不由現出擔憂的神色來。


    “你說的是!”邱處機說道,“現在重陽會人多名大,影響極為深遠,在方圓百裏都頗有名氣,恐怕官府早就有所知聞,真要捉拿道士,恐怕重陽會倒是首當其衝!”說到這裏他的臉上也顯出一些憂色來:“師兄將重陽會托付於我,我可不能讓它出事!”話剛一出口當即就邁步向門外走去:“安兒,我們走!”


    “道長,怎麽這就要走?”蘇會堂和蘇郎中原以為打發走了差人之後,還能和邱處機二人再多加敘談,人逢高道,哪怕說上隻言片語也會受益的,可是誰知道這些差人前腳剛走,邱處機就要迴重陽會去,這一去卻又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有機會相聚。尤其是蘇會堂,心心念念把邱處機請來,原想是表達一番感激之情的,可是終究是連去逛廟會的時間都沒有,還著實讓邱處機為當地百姓忙活了一場,一想到這些他更是十分過意不去,更加的不舍。但是再如何不舍,蘇會堂他們卻也知道現在的情形,當然是迴去保住重陽會要緊。


    “道長,你們且先迴重陽會去!”蘇郎中剛開始也是極其戀戀不舍,不過及至明白了現在的情形,他卻又自有一番主意,“這重陽會聚集的都是我們當地的子弟,平時聽道長講經說法,那受益的又何止是那些年輕子弟?這一人聽經,自然言傳身教,無形之中卻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受益呢!如今我們這裏人心安穩,各自安分守己,卻是和之前大不相同的安居樂業!這其中恐怕倒也有重陽會的一份教化之功!----道長別急,保住重陽會我們自當也會出一分力氣!我且去找些當地的豪紳商議,他們有財有勢,說話多有分量,說不得在官府呢就能說得上話去!----這重陽會我們再怎麽拚了力氣也是要保住的!”


    “如此就有勞蘇老先生了!我在此先行謝過!”邱處機聽蘇郎中說得懇切,不由深受感動,對著蘇郎中深深地一揖,“我邱處機原本修道於荒山,於身外各物原本了了,毫不掛懷,不過事涉重陽會,我卻不能不拚力一搏,但願能保住師父、師兄的一番心血,終究不能讓他們的辛勞付於流水!”說完這話,邱處機和呂道安腳下生風,匆匆地向龍門山趕迴去。


    “會堂賢侄,我現在要去各處豪紳家裏走動走動,”蘇郎中看著邱處機和呂道安遠去的身影,對蘇會堂說道,“就憑邱道長幾次三番地救我們,我們怎麽著也要出大力把重陽會保住才是!”


    “是,老先生您且去,我這就去相熟的朋友家中。受益於邱道長的又何止我一家,哪個不得感念道長的恩德?此時又怎麽能夠袖手旁觀!”蘇會堂此時也是豪氣滿胸,“當初道長救我們並不希求迴報,隻是我們為人卻又怎麽能不記住別人對我們的好處!”兩個人此時一個比一個說得激憤昂揚,心裏都好像燃起了一團火一般,竭盡全力也要迴報邱處機和重陽會。


    就這樣蘇郎中和蘇會堂在蘇家集的十字大街分了手,蘇郎中去向了東邊多年的老主顧家,蘇會堂去了西邊,那裏住著多是他同年紀的好友。


    經過官府的一番緊密盤查,此時蘇家集的大街上是空前的寂靜,就連早上剛剛聚起來的廟會都已經人去市空,杳無一人。冷風吹過,吹得地上殘留下來的樹葉、紙片唿啦啦直響。天空淡金色的太陽好像突然也被冷卻了一般,漸漸被越來越近、越來越濃厚的雲層包裹得嚴密起來,就隻是晃晃悠悠地在天空緩緩而行,那樣子倒像是極富耐心的等待。


    遠遠的有雷聲響了起來,由遠及近地從浩大的天空滾動而過,好像傳遞著無比隆重而又神秘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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