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南被姚爺抱進單位的時候,平常愛眯起來的小眼珠子開始四處顧看,這個地方給她感覺似曾相識。舒殢殩獍在坐電梯的時候,小公主鬧騰了起來,小腦袋挨著抱她的姚爺,小手伸出去,像是要抓姚爺衣服上的一顆扣子。


    “她是怎麽了?”跟著姚爺的勤務兵都不禁問。


    “害怕。”姚爺沒有想到小公主有害怕東西的時候,看來電梯的這種上上下下令她不安。


    手掌心在小公主背後拍拍,大脾氣公主此時表現得像隻縮頭烏龜,並不買姚爺安撫的賬。直到電梯叮咚一聲到達樓層,小嘴巴像是長長地舒出口氣:安全靠岸了。


    其他人見著小娃如此豐富的表情變化,均驚歎不已。勤務兵笑道:“姚科,我看其他人家的孩子,都是木木的傻傻的,整天隻會吃喝拉撒。可這孩子,太有靈性了,好像知道我們在做什麽似的。”


    蔓蔓這兩個孩子,是比其他孩子要敏感。姚爺眯眯狹長的眼。


    他們先走到了君爺的辦公室。徐美琳見到孩子到,笑嗬嗬地迎上來,拿出指頭本是準備逗小公主,後來是想起了小公主當年在這裏的脾氣,把指頭及時縮了迴去,隻是看著孩子笑:“蔓蔓把她養的很好。你看,這小臉蛋之前在我們這時,小巴點大,如今,至少胖了一圈。”


    蔓蔓這個當媽的,固然偶爾與女兒置氣,卻不忘把女兒養得白白胖胖的。


    姚爺莞爾:“她媽是想把她養胖一些,成了個胖妞後,她就不用那麽驕傲了。”


    小公主聽到這話,啪睜開眼皮,朝姚爺那張美顏唬瞪著:爺,我知道你愛美,但你也不需詛咒我。


    徐美琳哈哈笑著:“我看她即使再胖點,小美人的模樣一點都不會變。”


    大脾氣公主這出色的,比她媽媽姥姥都更深迥的五官,是潛在遺傳了親姥姥古沫的基因。


    那是。小公主為自己值得驕傲的外貌撅撅小嘴。


    “進去吧。陸科在裏麵等著。”徐美琳邊說,邊為他們打開辦公室的門。


    君爺正在裏頭打電話,見他們進來隻指了指沙發。


    小南南左看右看,君爺的辦公室她沒有來過,小眼睛裏雖然看不清全貌,但是整個色彩,讓她很喜歡。徐美琳幫姚爺接過孩子抱時,發現小娃的嘴角在往上勾,表情似乎很滿意,這令她驚訝,說:“我記得她以前挺討厭我們這裏的,沒想到,竟然會喜歡陸科的辦公室。”


    君爺正好打完了電話,迴頭來聽到這話,冷冰冰的眼睛望到小甥女臉上,鼻子冷哼。


    這是誰的辦公室?他君爺的辦公室。敢有人不喜歡?


    姚爺跟著笑道,優美的俊顏笑得有絲意味深長:“她喜歡這辦公室,說明她喜歡這裏的感覺。”


    徐美琳聽完脊梁骨爬上一股寒:誰如果沒有需要,會喜歡留在君爺的辦公室?君爺的辦公室從來就是個能讓人萬劫不複的冰窟窿!


    大脾氣公主喜歡這裏,隻能代表她和大舅骨子裏存著一模一樣的東西。小小年紀這麽大的掌控欲,不可想象。


    姚爺倒不覺得有什麽不可想的,想當初君爺自小,都是小公主這樣的脾氣。


    “她今晚在哪裏睡?”姚爺問,“是要將她放進新生兒室裏嗎?”


    “放我休息那房間裏。”君爺想都不用想的決定。


    徐美琳愣住。君爺若是晚上在這裏加班休息的地方,與大夥兒是一樣的,都是值班休息室。裏麵放了幾張部隊的鴨子鋪,留守的值班人員,一上一下都是這麽睡的。


    “今晚多少人留下來?”姚爺同樣意識到這個問題,轉迴頭問徐美琳。


    “值班醫生向來是三個,不是我們單位的學生,今晚我都讓他們迴去了,不讓他們留下值班。麻醉科會留下一個醫生。”徐美琳這樣算起來,四張鴨子鋪,如果不算留下的兩個科長,等於全部下鋪被人占滿了。


    “讓麻醉科的睡上鋪。”姚爺囑咐。這一命令等於他自己也要睡上鋪的。


    徐美琳按照他吩咐的去做。同時,大脾氣公主迴到了大舅的懷裏。


    君爺抱過孩子的時候,清楚能感覺到孩子體重有些沉甸,鎖眉:“尿布呢?”


    小公主吃喝拉撒,不像其他孩子會鬧別扭,會哭會鬧,基本是不吭氣。哪怕是睡在豌豆上覺得不舒服了,也絕對會是像豌豆公主那般優雅的,采取稍稍皺眉的方式抗議。


    徐美琳迴來的時候,可以看見兩爺在給孩子換尿布了。君爺自這孩子晚上轉到他那裏照顧後,做這項換尿布的工作,不知多少迴了,早已滾瓜爛熟。然而,在徐美琳眼裏,君爺這樣的人當奶爸,仍舊是不可思議的,簡直能讓人風中淩亂的。


    小公主被大舅服侍著,感覺忒別的舒服。小眉頭翹起來,一挑一挑像是挑釁:誰有她這般尊貴的,竟能讓君爺服侍。


    徐美琳看著眼前這怪異的一幕,立馬棄械投降,奔出去拉上門。


    姚爺迴頭正想叫她弄盆熱水給小公主擦擦屁股,結果見她跑了,一愣。


    君爺沒有發覺異樣,專心致誌地把小公主服侍得舒舒服服後,洗了手,再把小臉蛋捏一捏:“今晚不準鬧。”


    小嘴巴爭鋒相對地一撅:我有在你麵前鬧過嗎?


    “要帶她去給古沫看看嗎?”姚爺問。


    似乎知道姚爺說的是誰,小腦瓜立馬轉迴來,望著大舅,冰瑩的小眼珠直勾勾的,裏麵富含的眸光說是祈求,不如說是協商。


    小公主想見她。


    “我本來就想讓她們兩個見見的。”君爺的指頭,輕輕點在小鼻尖上,眸意直率。


    小公主高興地把唇角勾一勾。


    姚爺看著噓歎:這孩子,怎麽看,都好像能聽明白他們的意思。


    兩爺抱著孩子往古沫房間裏去時,姚爺一邊走一邊說起小公主乘坐電梯害怕的事。君爺聽完,隻吐了一句:“年紀畢竟還小,承受不起大風大浪。”


    姚爺突然想起他們兩個小時候,在囡囡失蹤後,一塊鬧絕食的事。那時正是因為小,經不起風浪,不懂得忍耐兩個字。比起他們,失蹤的囡囡在溫家,過的日子真可以算是一個忍字了。


    見他臉色沉沉的,君爺低頭看下小公主。小南南已是把指頭摸到了小嘴巴邊,烏亮的眼珠子一路觀察著他們兩個。


    小小年紀,和她哥一樣,已經善於察言觀色,將來還得了。


    君爺偶爾挺感慨的,不知道自己妹妹怎麽能生出這樣兩個比猴子更精的妖精。


    進去之前,先讓人把古沫叫醒。古沫其實沒有睡著,在陸夫人之前進來的時候,就醒了。陸夫人那聲媽,她是清楚地聽進了心裏麵。如果是其她母親,早就感動得淚流滿麵,摟著孩子慶賀這母女相認。對她來說,卻不是。她始終沒有忘記女兒那對已在九泉之下的養父母。


    女兒叫她媽,她高興。但是,隻能放在心裏高興。


    得知君爺要抱著大脾氣公主進來,古沫坐起來,拿把梳子梳梳頭發,再整理整理衣服,為的是不能嚇壞孩子。這些事,都是她能為孩子做到的,雖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芝麻小事,一樣足以讓人感受到她作為一個長輩對晚輩深深的厚愛。


    在這點上,君爺對古沫無可厚非。


    “來了。”看大脾氣公主剛進門,古沫立馬伸出手。


    小南南進到了老人的手裏,烏亮的小眼珠子認出她是誰後,小嘴巴笑眯眯地展開,充分表示了對古沫無比的喜歡,比對媽媽對姥姥都要喜歡。


    小孩子黏人的性子是很怪的,更多時候憑的是一種孩子的感覺,是好是壞,一目分明。


    古沫愛這孩子,不像蔓蔓,不像陸夫人,是要比任何人,都要更尊重這孩子的感受,是把這孩子真正捧成了個小公主看待。


    就是站在旁邊的兩爺,都能感受到,古沫對這孩子等同於對待自己最愛的子孫,是認為自己的未來全在這孩子手上了。


    “南南啊。”不像以往那般對孩子不言不語的,今晚的古沫有許多話想對這小娃說,於是拿指頭點著小娃的鼻尖,帶盡寵溺地說,“以後呢,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陪著你的。沒有人能欺負得了你,知道嗎?”


    小娃眨巴小眼睛,似乎能聽懂她這話,又似乎聽不懂,小眉頭揪一揪。


    古沫對這個充滿靈氣的小東西笑一笑,道:“這點卻是像她媽。”


    兩爺能聽出她這話裏是像要交代後事。姚爺就此想退出去,被古沫叫住。


    “你爺爺也是我的學生。”古沫道,“應說,你們家與陸家好,都是我唆使的。”


    姚爺早就知道姚家與陸家好,肯定有什麽秘密。現在聽古沫要發話,他留了下來。


    兩爺隻是站著,沒有打算坐下的姿勢,或許這是敬重於古沫,也或許是認為與古沫沒法達到那種平等平坐的親近。


    “你家爺爺,與他家爺爺。”古沫指了指他們兩個,“都是我那時帶的那個班裏很出色的學生。想他們當年,也像你們這會兒,血氣方剛,風流倜儻,誌向遠大。”


    兩爺因她這話,努力地想象那兩個老頭年輕時的模樣,想到有可能和自己一模一樣時,都不禁一陣惡心。那群老頭子,在他們小時候,可是少不了拿著他們玩。


    “當時我就想,姚家陸家在一起發展,肯定是要好的。一個能說會道,特別受女孩子喜歡,性格又柔中帶剛,在社交圈裏發展定是平步青雲。一個耿直過頭的性格,熱血青年,如果帶兵打仗,衝鋒陷陣,九死一生,晉級會特別的快,也特別能受到底下人的愛戴。後麵一個升官會比前麵那個升的快,會受人妒忌。但是,如果有前麵那個暗中扶持,相輔相成,前途一片光明。”古沫說到這,聲音陡地一沉,“當然,說到底,得你們兩家之間感情好,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能斷裂。前提是同舟共濟在一條船上,誰都能不能舍下誰。”


    兩爺從她這話裏聽明白了。兩家的確是因以前發生過什麽事,被迫共坐在一條船上。


    古沫終於說出最重要的一句話:“明天我可能會死,你們準備好了嗎?”


    同時間,楊老太在另一家醫院裏,血壓驟然飆升,表現出命在旦夕的趨勢。王海本在外頭會人,聽到醫院報來的消息後,卻不敢急速趕迴醫院,隻通知了楊祖宇。因為他知道陸家人去到了楊老太那家醫院看楊老太,想必,都是急著想看到楊老太的下場。楊老太與陸家鬥,鬥到了這個結局,讓王海內心裏都驚濤駭浪的。


    楊老太本來就拿捏不住陸家。楊老太固然是當年是搶了古沫的老公,但是,古沫能活到現在,並且倚靠了多少學生起來。足以證明古沫比楊老太技高一籌。道不定,當年是古沫不要了楊老頭,而不是楊老頭不要了古沫選擇楊老太。越想越是有這種可能。


    王海是個見事態不妙就跑的,現見楊老太似乎大勢已去,立馬聯係了江奶奶,要討迴自己的報酬。江奶奶這才知道自己姐姐是不行了的,卻同樣不敢貿然迴國被陸家拿捏住。如此一來,成了惡性循環。江奶奶隻能在美國為姐姐燒香拜佛,同時,心裏戚戚然,知道姐姐這一死的話,這世上隻剩下自己了。


    蔓蔓他們,隻是在窗外看著楊老太約十分鍾左右,接著打道迴府了。


    一路,陸司令和陸夫人都坐了蔣大少的車,是奔迴家中。


    “今晚有陸君守在那裏,你不要去了。”陸司令對老婆說。


    其實如果自己在醫院裏,陸夫人也知道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隻能幹著急。說不定還礙手礙腳的,需要讓大兒子迴來照顧自己。陸夫人這麽一想,覺得老公說的有理,就沒有堅持半路轉方向去醫院。


    陸歡這時接到通知先跑迴家了,但是沒有上樓,就在樓下等著他們迴來。看到蔣大少的甲殼蟲,他飛奔過來後,沒有接媽,因為知道陸司令要護老婆,不和自己爸搶位置,直接搶起了姐姐懷裏的小外甥。


    “姐姐,我聽幹媽說西西鬧著要出門,肯定是因為你偏心了。”對姐姐的兩個混世魔王,陸歡自有一套自己的見解,一見麵,毫不留情批評了自己姐姐。


    蔓蔓無語,同時手裏不注意,兒子就被弟弟搶走了。


    “西西。西西。”


    小西西在醫院裏鬥完楊老太後,需要修生養性,在車裏已經疲憊地打起了瞌睡蟲,現在,落到小舅舅懷裏後,小舅舅拿指頭使勁兒捏醒他,他皺著小眉頭打開眼睛。


    “哈,瞧他這樣子,多像他妹妹。”陸歡愈看這對雙胞胎是越覺超群,與姐姐蔓蔓說,“姐姐,你將來給他們兩個換衣服穿,八成別人都認不出來呢。”


    蔓蔓聽到弟弟這混賬建議後,居然隻是挑挑眉。隻因她自己都看出來了,在醫院的時候,她這腹黑兒子,是學起了妹妹小南南對楊老太使勁兒撅嘴巴耍大牌,氣得楊老太當場血壓驟升。


    “西西,今晚陪小舅舅睡好不好?反正你爸爸喜歡抱你媽媽,你媽媽不能陪你睡。你妹妹南南今晚都不在家裏。”陸歡繼續誘拐小外甥。


    聽到這話的蔣大少眉頭一皺,小舅子要誘拐他兒子就拐唄,何必扯上他。可好,他媳婦一聽這話,要反感了。


    果然,蔓蔓迴頭朝弟弟鼻子一哼:“誰說今晚他爸爸不舍得讓他媽媽陪他睡了?”


    陸歡小朋友才不怕姐姐的挑釁呢,揚揚眉說:“姐,你這話怎麽不敢直接問姐夫?”


    蔣衍舉起的手,直接拍打小舅子的肩膀:“歡兒,西西今晚你抱著睡,半夜裏你給他喂奶換尿布,可不要嫌棄辛苦。”


    “不會!”小舅舅陸歡豎起眉頭向國旗發誓。


    “阿衍。”小媳婦蔓蔓掉頭,烏黑的眼珠子羞怒。


    “行啦。”蔣大少再發揮貧嘴的本性了,“歡兒他想抱西西一晚,就給他抱抱,又是親舅舅,有什麽舍不得的。”


    “對。”小舅舅陸歡見勢張口忙應著。


    前頭走著的陸夫人,迴過頭來提醒他們:“想說什麽,上樓再說吧。西西他剛病好不久,再著涼就麻煩了。”


    應姥姥這句話,小西西的鼻子抽一抽。陸歡小舅舅急忙把孩子摟得緊緊的,以最快的速度迴到屋內。蔓蔓在後麵看著弟弟這般愛孩子,隻好什麽話都收進肚子裏麵了。


    蔣衍摟著老婆,一邊細聲說:“生氣不?”


    “氣能怎樣?”蔓蔓是不習慣,忽然兩個孩子都被人搶走了,偏偏,是自己兩個兄弟,真讓她欲哭無淚。


    蔣衍摟著她,貼著她耳邊的細發說:“你如果覺得今晚寂寞的話,我任你抱。”


    蔓蔓翹眉咬唇:“西西在家的時候,不也是睡小床,能礙著你嗎?”


    “可我晚上總覺得你是看著孩子的小床。”蔣衍噓一聲長氣,不滿足於孩子出生後天天要和自己搶老婆。


    “那是我們的孩子,還小,你不看著他們,他們一會兒長大了,你想再這樣看,沒有機會了。”蔓蔓說。


    蔣衍隻要聽媳婦這話,就知道媳婦是個好媽媽,拍拍媳婦的肩膀:“我知道。”


    “你別說,西西黏你的。”蔓蔓小媳婦迴過頭來教導老公了,不能和孩子搶寵,要知道,孩子一樣喜歡爸爸的。


    是自己的兒子,當然是黏自己了。這點蔣大少無比自信,英氣的眉宇上揚:“是我兒子,他不黏我能黏誰?你看我天天迴來不是抱他給他講故事,哄他睡覺,給他唱催眠曲。”


    聽到老公這番厚顏無恥另有圖謀的話,蔓蔓翻翻白眼。


    “我知道你很辛苦。”蔣衍接下來握著小媳婦的手說,“以後,我會盡可能抽出時間來陪你和孩子。”


    蔓蔓聽著他這句慎重其事的話,反而覺得怪異。照理來說,她老公算是很好了。平常除了偶爾在單位裏加加班,都是準時下班迴家,生怕她和孩子有半點事。她反倒覺得自己給他太大壓力了,不是很喜歡自己,仰起臉道:“阿衍,我一早說了,如果你有自己想做的事,不能隨便放棄,和我商量,定是能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沒理由我辦自己的飯館就行,你想自己做你自己喜歡的事就不行。我們是夫妻,是平等的。”


    蔣衍瞬間被她這話給感動得,趁著樓道裏黑唿唿的時候,摟著她親兩口。


    爸媽在唧唧喔喔,所以把他和妹妹今晚讓給別人了,小西西想都想得到,滿臉黑線條。這會兒,他是被小舅舅抱進了小舅舅的屋裏,自由地躺在了小舅舅的床上。小舅舅的床,有小舅舅充滿青春的汗味,而且,小眼珠子隻要望過去,能看到小舅舅的房間裏,堆滿了各種熱血青年的東西。比如,桌上擺的一排頗為壯觀的模型,有航天飛機,有坦克,有航母。這些東西,他或許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什麽,但是,能感受到一種和爸爸一樣的血氣。小眉頭肅一肅,充滿嚴肅。


    陸歡是抱著一床被套什麽的迴來了,因為陸夫人說他床上肯定髒,不適合小孩子睡,非要讓他把床上的東西都換掉。陸歡是個盡責的小舅舅,隻要抱著外甥子都覺得娃兒身上那股純真無邪的奶氣,和自己屋裏那種髒亂差是不大協調。謹遵母親的命令,立馬收拾起了自己的屋子。


    期間,陸夫人擔心兒子收拾屋子時煙塵會影響小外孫的身體健康,要把小西西抱出去。哪知道,小西西像是喜歡起小舅舅的房間,剛被陸夫人抱到門口,小嘴巴張開叫了。


    陸歡聽到他叫,高興地嚷嚷:“媽,你瞧,他多喜歡我。”


    兒子愛與女兒的孩子親近,本是好事,可陸夫人怎麽覺得這個度好像有些過了,抽抽嘴角:“他多小,能懂什麽。”然後不顧三七二十一,先把小外孫抱迴自己屋裏。


    小娃,成了今晚上最能慰藉大人心靈的一抹良藥。


    陸夫人剛把孩子抱進自己房間,陸司令立馬走過來搶,邊望著小外孫,邊激情地說:“看見這兩娃,真是什麽煩惱都吹跑了。對了,怎麽隻看見西西,南南呢?”陸司令原以為外孫女是被留在家裏讓人看著。


    “南南被子業接走了,說是今晚怕這大脾氣公主沒有陸君陪著要鬧脾氣。”陸夫人解釋。


    陸司令一聽這話,就知道兒子這話是反話,道:“是陸君今晚希望南南陪在他身邊吧。”


    “他要南南陪他做什麽?”陸夫人不信,反過來笑話老公,“隻要南南今晚不要把他鬧著了好。他明天可是要上手術台的。”


    陸司令挑挑眉:“陸君那孩子別扭愛逞強的性子,你這當媽的能不知道嗎?”


    在姥爺懷裏的小西西,難得能聽見姥爺姥姥說起大舅舅那些醜事,聽得是一麵津津有味,一麵是想,妹妹今晚上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奇遇。


    小南南是在古沫的懷裏睡著了。到了晚上大概十點鍾,考慮到古沫今晚要充分休息。君爺將孩子接了迴去。在他轉身要走時,古沫忽然從貼身的衣服裏拿出樣東西,直接塞進了他口袋裏。


    他眉頭微皺,正想問是什麽。


    古沫道:“這是我當年從五台山上獲得的三個智慧錦囊。我打開了兩個,最後一個,我不需要了。給你吧。你看你什麽時候需要,拿它救急。如果你也不需要用到,再給南南吧。”


    君爺望迴她,沒覺得她這話有摻假的成分,點了下頭。後來又是想起了什麽,迴身問:“你打開的前兩個都寫了什麽?”


    “這個我可不能告訴你。但是,如果你哪天打開了第三個,或許,就知道我前兩個錦囊裏是寫了什麽了。”古沫微笑且肅敬地說。


    迴到休息室,幾個值班人員見到今晚有領導蒞臨,紛紛壓力倍增。接著,在他們見到君爺抱著個娃兒走進來後,一個個活像看到了什麽奇跡似地,和徐美琳一樣風中淩亂了。隻因君爺當這孩子的奶爸,似乎當的很順溜,而且好像當了許久。小娃在君爺懷裏睡得可是太香甜了,小唇角盡是掛著滿足的神態,小手緊巴巴地黏緊了君爺的軍裝不放手。


    眾人看著這一幕,好比看著個黑臉黑麵的魔王抱著個小天使一般,整個不協調的畫麵,讓每個人嘴角心髒都直抽:這娃兒,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是黏著個什麽人!


    大脾氣公主,當然知道自己黏的是個什麽人。有什麽能比魔王大人,更能保護自己周全呢?小公主一點都不傻。哪怕大魔王要把自己吃了,她都照黏不顧,反正,她知道自己定會把大魔王征服了。


    姚爺先做完睡覺前的洗漱工作,過來替君爺抱下孩子。大脾氣公主抱到姚爺懷裏還好,若是換到別人懷裏,怕是不依了的。小嘴巴,在姚爺睡覺前要脫掉外套隻剩下件背心的背心上蹭一蹭,留下條口水的痕跡。


    不知為何,眾人見著小娃這個動作,心髒猛跳三分。不是擔心愛美的姚爺會為此發脾氣,而是都感覺到了這小娃長得像天使似的,卻壓根不是個天使,而是個小惡魔。


    姚爺眯起了狹長的美睞,朝那張繼續想往自己背心上蹭口水的小嘴巴透出三分寒色。


    小唇角不得抽抽,翹上一翹,閉著眼皮的一排細致濃密的眼睫毛,和姚爺的美睞有的一拚。


    君爺刷完牙進來時,就見自己外甥女和姚爺是比起美來,冷峭的嘴角跟著抽抽。


    是不是過美的人都具有容不得有人比自己美的傲性,不止君爺一人這麽想。


    部隊的鴨子鋪,不比家裏的床,比較硬,比較窄。小公主躺到鴨子鋪上麵時,明顯感覺到不比家裏舒服,睜開了條眼縫,望見了周圍全是綠色的。一個個穿著綠衣服的人,一雙雙眼睛都是充滿慈愛地看著她。在這麽一個硬邦邦的條件下,卻四處彌漫著溫馨和愛意。


    有個兵向她低下了臉,仔細地看了她會兒,笑道:“一看就知道是軍人家的孩子,一點都不怕。”


    “豈止不怕,你看,她是黏著陸科,黏著我們軍人,將來肯定也是要當軍人的。”另外一個兵說。


    小眼珠子似乎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麽,圓溜溜地轉了轉。這時候,她的大舅舅,平常冷聲冷氣的大舅舅,忽然說了句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話:“那是,她的媽和姥姥雖然不是當兵的,可她親太姥姥,當年是拿槍打過遊擊的,殺過鬼子的。”


    從抗日戰爭留下來的女英雄,屈指可數。每個人,隻要想到這點,都不能不對古沫肅然起敬。君爺再怎麽怨這姥姥當年做的事,都無法抹殺古沫一生的功績。功是功,過是過。論同是軍人,君爺敬佩古沫。


    也因此,小公主既然有這樣的血統,沒有人會懷疑,這個寄托了古沫希望的小娃,能辜負眾人的期待。


    夜裏熄燈後,小公主依然如往常夜裏那般,躺在那隻熟悉的大手裏。隻是今晚上,小腦袋瓜明顯能感受到保護自己的不止是一雙大手,周旁有許多保護自己的人,這些綠色的影子圍成道銅牆鐵壁,堅不可摧。她睡得,是比任何晚上都要香甜。


    黑暗中,冷冰的眼睛,在望到在夢中滿足地咂巴小嘴的小臉蛋時,默默地歎了口氣:終究還隻是個孩子。


    第二天早上八點,古沫被送進手術間時,楊老太那邊的醫院裏,傳出楊老太的心跳停了。


    “大伯,怎麽說的?”陸夫人緊張地與報消息的楊祖宇說話。


    楊祖宇在電話裏說:“醫生剛剛告知,說是不行了,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我不去。”陸夫人一口否定後,老實告訴楊祖宇,“昨晚上,我帶我兒女已經去看過她了。”


    “這樣——”楊祖宇不知道怎麽往下說了,如果楊老太死了之後的葬禮,都不知道是不是通知他們陸家,沉默了片刻後,問,“古女士怎麽樣了?”


    陸夫人望著關上門有一陣子了的手術室,聲音一絲顫抖:“不清楚。”


    楊祖宇聽到她這哆嗦的聲音,都不敢問下去了,不久,在沒來及掛的話筒裏,聽到了陸夫人對麵手機掉落到地上啪一聲好大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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