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迴到家,從姚夫人手裏接過孩子。舒殢殩獍姚夫人問:“你媽呢?”


    “沒有迴來。”蔓蔓簡單地說。


    姚夫人想她這意思,可能是陸夫人今晚要陪古沫在醫院裏度過了,說:“你媽不迴來,你爸肯定不迴來。你哥是不是今天都陪在醫院了。”


    不止她哥,她弟弟都陪。要不是她家裏有兩個小娃要喝奶要睡覺的,她也得在醫院裏陪著古沫今晚最後一晚。明天,古沫要進手術室了。


    姚夫人想著她一個人在家裏肯定不行,念了句“真是的”,問:“你老公呢?”


    “阿衍說他等會兒就從單位裏迴來。”蔓蔓道。


    好在蔣大少這人不錯。姚夫人在心裏想,陪她在這裏等蔣大少迴來。蔓蔓正籌備著給兩個孩子喂奶。姚夫人幫手去幫她消毒奶瓶等工作。蔓蔓先把比較乖的兒子抱起來,問:“西西今天怎樣了?”


    “中午趙大夫過來過,給孩子做了檢查,說是沒有問題。”姚夫人上下晃動奶瓶裏的熱水,說起趙文生盡是誇獎的詞匯,“趙大夫這人心細,能嫁到這樣的男人,你老公的二姐實在太有福氣了。”


    蔓蔓為此是想到趙文生另一句口頭詞:誰嫁了姚爺,那才叫做真正的有福氣。這是幾乎他們一圈子的人都認同的觀點。就不知道姚夫人作為姚爺的媽知道不自豪不。


    “我看子業今晚定是在單位裏陪你哥不迴來了。”姚夫人望望鍾,這會兒功夫兒子都沒有迴來可想而知。


    舍去姚家陸家那層關係,姚爺和她哥真是,比白露姐與她哥在一起的時間都要多出許多。蔓蔓偶爾壞壞地想,如果姚爺生來是個女的,可能早就配給她哥了。不過這話她說什麽都隻能藏在心裏。


    姚夫人拿著熱好的奶瓶走過來,與她一起看著兩個小娃。兩個孩子本來都很有脾氣的,如今大人們都忙著沒能睬他們,他們自己也都知道鬧脾氣沒有用,反而乖了不少。連以前和媽媽賭氣的小南南,現在都露出如隔三秋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迴來的媽媽,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真驗證了那句血濃於水。


    看著眼前這一幕,姚夫人本來怨著陸夫人心太軟的心裏,似乎有了轉變,歎道:“你媽,終究是要原諒她的。”


    這是一早誰都能想到的結果,以自己媽那種性格。蔓蔓接過奶瓶,搖了搖,試了下溫度沒有問題後,把奶嘴塞進小西西的小嘴。小西西用力吸了吸後,小眼珠四處轉,像是不止在找媽媽了,可能在找其他平常經常給他喂奶的人。


    “這孩子。”姚夫人見著小西西這模樣就笑,“小小年紀,就懂得知恩圖報。”


    蔓蔓摸摸兒子的小臉蛋,是想,兩孩子這麽聰明,不也盡是好事。如果兩娃知道古沫出了什麽事,不知道會不會鬧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姚夫人似是與她同樣想到,坐到她身旁說:“這幾天兩孩子,總是望著牆。我都以為他們現在是認得地方了。”兩孩子是在尋找古沫照顧他們的地方。


    “真奇。”姚夫人接著說,“他們和她才相處不到幾天。我今天問趙大夫說是怎麽迴事,按理說不是親媽不是親姥姥,是隔了兩代都這麽親,有這樣的事嗎。”


    “趙大哥可能也不知道理由。”蔓蔓道。


    “是不知道。非要追究,隻能說是有緣分。”姚夫人對這個答案其實不大滿意。


    蔓蔓抬頭望了下她,說:“幹媽,你不喜歡我姥姥?”


    “怎麽會喜歡呢?”姚夫人說話爽快,直抒己見,“你是沒有見過你那個過世的姥姥。這個姓古,比起你那過世的姥姥,差遠了。”這樣一說,姚夫人當年與陸夫人的養母,算是很熟識的人了。


    “你那位姥姥,是真的像你媽。性子溫溫順順的,待人都沒有脾氣,對人是好的沒話說。你和歡兒都沒有幸見到。但是你哥見到過的。”姚夫人說到兩個鮮明對比的姥姥撇著眉,“哪像這個姓古的,一臉那副看見誰都欠了三百萬的臉。”


    蔓蔓聽著後麵那句姚夫人對古沫的形容,囧囧有神。然後低下頭,道:“可我哥對那個姥姥,都沒有提起過。”


    姚夫人糾正她這話:“你讓你哥怎麽提起?你姥姥姥爺去世那會兒,正好是陸家落魄的時候。你媽想迴去服侍你姥姥姥爺最後那段日子,都沒能放行。你哥當時年紀雖小,這些事卻肯定是很記得的。你看他都能把你當年的事情記得那麽清。這些痛,他都埋在心裏麵的。”


    蔓蔓露出一抹詫異,是想到陸夫人與楊祖宇說的話裏,似乎陸夫人都以為君爺與姥姥姥爺不親,姚夫人怎麽知道君爺的想法。


    “那還用說,你哥有什麽話,也隻能是說給你姚大哥聽。”姚夫人說到這,忽然聽見樓梯道裏似乎傳來了腳步聲,嘴裏說的話刹然而止。


    蔓蔓見她起身去開門,果然見著姚爺到了門口。


    “我剛和囡囡說,以為你今晚不迴來了。”姚夫人見著兒子,立馬先幫兒子拍打拍打身上衣服的灰塵。


    “這麽說我是讓媽和囡囡失望了。”這兩天天氣返寒,進到屋裏後,姚爺才敢脫掉大衣,一麵朗笑著道。


    笑起來如同春風三月的俊顏,照亮了整間屋子。姚夫人看著都覺賞心悅目。別看姚夫人向來喜歡拿兒子開玩笑,另一方麵,為自己能生出這麽俊俏的兒子,一直都是很驕傲的。


    蔓蔓埋頭專心給兒子喂奶。姚爺走到了搖籃邊,看著裏麵的大脾氣公主,笑一笑:“我不迴來不行,怕小祖宗鬧。”


    “她再鬧,有她爸媽看著。”姚夫人說,接著聽他這話以為君爺要迴來,問,“陸君迴來嗎?”


    “不。陸君說把她接過去。我這不是過來接人。”姚爺說。


    聽到這句,蔓蔓仰起了臉,不可思議:“你說什麽?我哥今晚還要把孩子接過去做什麽?”在她看來,她哥是亂來。都什麽時候了,還讓個娃去湊熱鬧。


    姚爺沒有急著迴答她這話,是伸出指頭逗起了大脾氣公主。小南南若是尋常誰拿指頭逗,都是要撅嘴巴表示抗議的。但是,對兩爺,這位大脾氣公主卻是不敢太造反。兩張小眼珠子對著姚爺那張過美的俊顏看了又看,仿佛和母親等其他人一樣,隻能驚歎眼前男子的俊美。


    伸出去的手,姚爺接下來是把大脾氣公主抱起來,放在自己膝蓋頭上,打量了陣子小公主的小臉蛋,像是在仔細研究小公主的五官。


    小南南長得這麽漂亮,實際上,與哥哥小西西是雙胞胎,兩個娃其實長得有些地方肯定是蠻像的。所以,說小南南長得不像蔓蔓,真的是不怎麽像。畢竟小西西長得像蔣大少,非要論起來,小南南長得,也該偏向蔣大少多一點。為此,兩爺多少有點惋惜。本來,他們都想女娃要像媽媽才好。


    不止如此,這大脾氣公主的大脾氣,既不是遺傳她媽媽和她姥姥,而是遺傳了太姥姥古沫。這絕對又是讓兩爺扼腕。


    姚爺的手指尖摸著小女娃的五官,俊臉上多是思疑不定的情緒。或許他心裏也在猶豫,這樣一個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娃,能否值得讓自己付出。


    “子業。子業。”


    姚夫人叫了兩聲,姚爺方是迴過神來。


    “你想什麽呢?”姚夫人好笑地問兒子突發的神遊。


    “沒什麽。”姚爺虛應時,低頭看到小公主朝自己眨巴眼珠子,那光溜溜的小眼珠子像極了南海深處的珍珠,不由一笑,“這孩子長得太漂亮,快把我比下去了。”


    這話說得姚夫人與蔓蔓同時一囧:姚爺這是擔心自己美顏第一的寶座被小娃給搶了~


    “她是女孩,和你有什麽可比性。”姚夫人給兒子打氣,“人家白露再美,不也得被你比下去。”


    蔓蔓聽著姚夫人這話,嘴角直抽:怪不得她哥看著白露姐姐的美都無動於衷,原來是由於天天看著姚爺的那張美顏給害的。


    姚爺可能也是感覺到母親打氣這話說歪了,幹巴巴笑兩聲:“媽,你都說不要和女孩子比,你還拿白露來說什麽。”


    姚夫人詞窮:“我這,這不是說了前麵一時忘了後麵。”於是立馬轉移了話題重心:“陸君讓你把南南抱過去做什麽?”


    “或許他覺得看著這孩子,能幫他豎立點信心吧。”姚爺說。


    蔓蔓和姚夫人麵麵相覷:君爺會需要信心二字嗎?


    姚爺解釋道:“手術很難,沒有人能百分之百保證。況且主刀不是他自己。他自己都沒有把握。”


    “可南南既不會說話,又不能溝通,能給他什麽?”蔓蔓感覺自己哥的邏輯超乎想象,能比外星人了。


    “這或許能提醒他沒有後路可以走。”姚爺道。


    蔓蔓想到姚夫人之前說的話,徑直小聲問起了姚爺:“姚大哥,是不是我哥有什麽心裏話都會和你說。”


    姚爺頓覺驚訝地迴頭望了望她,看到她那張認真的臉蛋不禁失笑:“都是在一起長大的兄弟,比如歡兒和寶兒,又比如你自己和初夏。”


    蔓蔓聽他這般比較下來,覺得也是,繼續問:“姚大哥,你覺得我哥能原諒人嗎?”


    她這話問的太巧,表麵上像是隻問君爺原諒不原諒古沫,實際上,卻包涵了許多,包括了對溫世軒的看法。


    姚爺看了她好幾眼,最終,含眸,稍稍沙啞的聲線說:“囡囡,你這樣的問題其實不該問我或是你哥。”


    蔓蔓收到這話,立馬閉住了口。她再蠢也該知道,這是兩爺的底線。


    接下來給小南南喂奶。小南南不比哥哥小西西,吃奶都從來不用力的,擺出一副愛吃不吃的姿態。何況,今天給她喂奶的是姚爺。光是姚爺那張美貌,都足以讓她每吸一口奶要停下幾分鍾時間,好像生怕這美顏是會突然消失的幻象一般。於是,大脾氣公主這吃奶的速度堪比拖拉機。偏偏誰催都不成。


    好不容易把這奶喂完,蔓蔓給女兒換上身衣服,再把今晚孩子要去那邊過夜的東西打包,包括尿布奶瓶奶粉什麽,一概準備齊全了,兜進一個網袋裏,拎給姚爺帶過去。大脾氣公主在姚爺懷裏,感覺自己要出門了,竟然露出了興奮。


    兩隻小手朝哥哥小西西揮啊揮啊,那副得意,就好像放飛的小鳥。


    小西西癟嘴角了,有什麽理由妹妹比他早出門。因此這兩娃,從出生的醫院迴到家後,到至今都沒有下過樓出過家門的機會,早就期待著有這麽一天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了。


    感覺兒子要哭鬧了,蔓蔓忙把兒子抱起來哄。這頭,姚夫人幫姚爺拎袋子下去。姚爺自己抱著孩子下樓,一麵打電話讓來接他的車子可以開過來了。


    大脾氣公主被姚爺抱到了樓下,聽見樓上哥哥一聲哇的不滿,小嘴角勾起來像足了抹新月,整個得意忘形。


    “哎,你說這孩子。”姚夫人看著這對雙胞胎的反應,都覺得哭笑不得的。


    “如果她知道自己要被抱去打針,不知會是什麽反應了。”姚爺不好心地朝著大脾氣公主眯眯眼這麽說。


    小南南撅下小嘴角,貌似壓根不信他的話。


    “好吧,好吧,上車吧。”姚夫人害怕夜長夢多,這個小公主要是鬧起來,比她哥更難收拾。


    姚爺抱著孩子進到了後座。車子要開之前,和母親說:“媽如果你今晚有空,打個電話給幹媽安慰幾句吧。”


    姚夫人一聽,忙趴到窗口上問:“你幹媽怎麽說了?”


    “幹媽今晚都吃不到半碗飯。歡兒一直陪著他媽。”


    “陸君沒有說什麽嗎?”


    “這種時候你能讓陸君說什麽呢。”


    姚爺坐車帶小公主走了。姚夫人爬上樓梯,沒有去陪蔓蔓,直接迴到自己家和陸夫人煲電話粥。


    陸夫人有閨蜜和自己說話,感覺好多了,道:“有些話都不知道能和誰說。和你說了,我都怕你會怨我。”


    “囡囡不是很貼心你嗎?再說了,陸君和歡兒縱使有意見,會和你頂嘴嗎?”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表麵做樣子,反而心裏不舒服。”


    “你啊,說是心細,其實就是心眼太多。都是你兒子女兒,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


    “兒女終究是下一代的人,和我們這一代不同。我現在益發覺得,我好像對我父母一點都不了解。”


    “你說的是你養父母還是你親生父母。”姚夫人問這話的時候,忽然冒出個念頭,想著蔓蔓和陸夫人真真是一對兒母女,都能給遇上養父母的問題。


    “都不了解。”陸夫人歎口氣,“你說我爸媽養我這麽大,離開人間時,都沒有和我說過這事。或許真是把我當成親生的,但現在被我知道,總是令人感到他們好像有點私心的念頭。尤其有囡囡她養父這件事後,益發讓我這麽覺得。”


    姚夫人沒想到她想法竟是這麽複雜。陸夫人現在是覺得,如果原諒了自己養父母的知情不報,是不是意味她終是也得原諒溫世軒的存在。後者,是她沒法接受的,所以心裏才有了這層芥蒂。


    “溫世軒的這個問題,你交給陸君和你老公去處理吧。”姚夫人想到最後,也隻能給她想出這麽個裝作鴕鳥的法子。


    “好吧,不說這個。再說她。”陸夫人畢竟養父母是去世了的,對養父母怎麽決定都好都沒有麵對死人的尷尬,但是麵對古沫截然不同,“我今天趁她睡著時叫了聲媽。她好像沒有聽見。”


    “你叫她媽做什麽?”姚夫人訝問。這難道代表陸夫人全然接受古沫了嗎。


    “我想,我能體會到那時候囡囡要叫我一聲媽的心理了。”陸夫人又拿自己女兒來比自己。


    姚夫人癟嘴:“你是你,囡囡是囡囡。再說囡囡的情況和你能相同嗎?你當時又不是故意拋棄囡囡的。而那個姓古的女人是直接拋棄了你。”


    閨蜜說話有時候太過直率,讓陸夫人內心裏都小小的受傷,於是說:“她怎麽都好,我叫她媽,其實是想問,我親生的爸是怎麽想法。”


    關於這點,跟在古沫身邊的古管家都沒法作答。陸夫人是遺腹子,沒出生前,那個死去的男人,甚至連古沫懷孕了都不知道。


    “但是——”陸夫人執著地說,“她和他是夫妻,總是多少能想到他是什麽想法吧。”


    姚夫人知道她想要什麽答案,不假思索:“這有什麽好想的。若是那個男人活著,肯定不會允許她這麽做。你是他親生女兒,與楊家又無冤無仇的,怎麽可能這麽做呢。”


    陸夫人過了片刻沉默後:“但願是你說的這樣。”


    “我說的你不信,她說的你就能信?”姚夫人敲醒她腦袋瓜,“都是進棺材裏的人了,你挖出棺材,他也沒法迴答你。”


    陸夫人皺著眉頭:“你不懂,我這是在思考,明天怎麽辦。”


    “明天?”


    “我該希望她活著嗎?”


    “廢話。即使她不是你親媽,你這個連隻螞蟻都舍不得捏死的人,能詛咒一個人死嗎?”姚夫人都說得激動起來了。


    陸夫人啞口:“我這是在想——陸君——”


    “陸君自然不會希望她死。他考慮的事情比你還多。”姚夫人一句話拆穿了玄機,“你想,那個楊家的老太婆,不是還沒有死嗎?”


    陸夫人被姚夫人這一說,方是想起了楊老太這個人一樣,道:“我想去見見她。”


    “你說什麽!”姚夫人大驚失色。她和她聊,可不是為了讓陸夫人冒險去見楊老太。


    蔓蔓哄著孩子睡覺時,站到窗口邊上,看到了老公走在夜色下的身影。夫妻做久了,兩人之間都好像有了心理感應一般。偶爾,不需要聽到他上樓的腳步聲,她都有感覺他迴來了。


    蛋黃色的路燈,削著蔣大少提拔的身材。自從兩娃出生後,當奶爸的蔣衍明顯瘦了些,都能看出肩頭清晰的棱角。蔓蔓看著老公益發成熟的時候,益發能感到老公作為一家之主的辛苦。


    蔣衍在要進樓梯口的時候,同樣心有靈犀地抬起帽簷,往上一仰頭,能望到老婆抱著孩子站在窗台的模樣兒。


    如果說一個男人最滿足的時候是什麽時候,蔣衍覺得就是眼前這一刻。


    他的妻子在家裏等著他,和孩子一起,麵帶微笑。


    這時候做老公的會感到忒別的驕傲。


    小兩口一上一下眉目傳情。在媽媽懷裏的小西西,都覺得媽媽快變成了個木頭人,癟癟小嘴巴,在媽媽懷裏撲騰了下。蔓蔓趕忙把孩子摟緊,為忽視了兒子感到內心愧疚,一邊教導小兒子說:“西西,是爸爸迴來了。”


    媽媽不說還好,媽媽這一說,小西西的額頭上滿都是黑線:媽媽,你和爸爸,看到彼此能把孩子忘掉的事兒,我和妹妹出生時就都知道了。


    蔣衍三兩步跑上樓,進到屋門摘下軍帽就喊:“我迴來了。”


    小西西都能感覺到蔣大少這句話是對著他吼的,意思是要他小孩子趕緊睡覺去了,別妨礙蔣大少和老婆大人相聚。小腦瓜哼哼,照常膩在媽媽懷裏。這些天,媽媽都沒有時間在家裏陪他和妹妹,他自然要多黏媽媽一會兒,爸爸來搶都不行。


    可是,蔣大少為了盡顯父愛,直接把他從媽媽懷裏抱過來了,一邊問:“南南呢?”


    “他被姚大哥抱去醫院了。說是我哥吩咐的。”蔓蔓向老公報道。


    對於女兒被大舅子抱走,蔣大少露出作為父親的尷尬和複雜心情:“南南自己覺得高興就好。”


    應說他這個當爸爸的,都搞不定自家的大脾氣公主,挺沒有臉麵的。


    蔓蔓安慰老公,表示出不以為然:“她換個環境,說不定去到醫院裏,不習慣那個消毒水味,又得鬧了。”


    感覺老婆這話是在詛咒自己哥拿石頭砸自己腳,蔣大少有些汗顏:“這,她出生時就在醫院呆著的,應該不會。”


    蔓蔓哼,等著瞧。論了解自己的女兒,蔓蔓覺得現在自己是比誰都要更了解大脾氣公主心裏的想法。


    蔣衍玩起了自己的兒子,等老婆去張羅晚飯。小西西聽到爸爸學媽媽為他講故事,立馬一個汗。蔣大少給孩子講故事,從來不是說小朋友能接受的童話,盡是講一些軍事報道。或許做爸爸的本意是自小給孩子灌輸軍人的素養,但是,這麽小的孩子能懂嗎。


    蔓蔓從廚房裏伸出腦袋瓜說:“阿衍,你再給西西說什麽南北形勢,西西今晚會睡不著了。”


    “為什麽?”蔣衍訝異,照理說,他說的不好聽,兒子聽了不是更該犯瞌睡蟲。可見他內心裏是埋藏了另一種陰謀詭計。


    “打戰什麽的,那麽緊張的氛圍,你能讓他聽了安心睡覺?”


    小西西聽到媽媽這話,都在心裏對媽媽豎起大拇指:強,一句話,製服了老公。


    蔣衍耳聽老婆說的話有理,幹脆厚顏無恥地朝兒子哼起了搖籃曲催眠。


    這樣的爸,小西西無語望青天,尤其是想到自己遺傳了這個男人的所有本性時。或許是感到老爸這歌哼的太難聽了,難聽到所向無敵的地步,小腦袋是棄械投降了,閉上眼皮佯作睡覺。


    看到兒子乖乖地被自己催眠了,蔣衍亟不可待地把兒子往小床上一扔,開始跑去找老婆。


    媳婦站在廚房裏炒菜,有些長的頭發,拿個小發卡卡著。蔣衍望著這一幕,驀地想起當年吃老婆第一頓飯的日子。感覺到時間過得真快,快到一眨眼而過的地步。隻是,時間所留下的感覺,沉澱在心裏麵,隻會愈來愈厚,愈來愈讓他留戀不已。


    走到老婆身邊,伸出的手拂到老婆腦後的小發卡上,感慨地道:“我那時候一直就想給你送個發卡,可是,都沒能來得及。”


    “送我這東西做什麽。”不愛打扮的蔓蔓不以為然。


    蔣衍撇撇嘴,教育起了媳婦:“男人,看到女人戴著自己送的東西,會特別有感覺,你知道嗎?”


    蔓蔓由是和老公開了句玩笑:“那也不該送發卡,好歹送個金首飾什麽的。”


    蔣衍知道她不喜歡金首飾,伸手彈了下她發卡:“這不一樣。我當時看著你戴發卡的樣子,感覺,你正是我要找的女人了。”


    蔓蔓吃疑地迴過頭。


    老公笑眯眯的眼睛裏充滿了柔情,望著她說:“你不知道你這樣子有多美,仙女下凡都沒有你這麽美。”


    番茄紅,馬上漲滿了蔓蔓一張臉。蔓蔓扭過身:“你少貧嘴。我在做飯炒菜呢。等會兒放錯了鹽還是糖,你不能怪我。”


    蔣衍不管,摟住她腰,先吸點她的香氣補充能量。


    蔓蔓隻好轉移老公的注意力,說:“幹媽都說你一天到頭都不知忙什麽。你除了忙單位的,還忙什麽去了。”


    蔣大少這幾天迴家確實比較晚,引人懷疑純屬正常。


    “我不是在單位裏說了嗎?加班。”蔣衍道。


    蔓蔓當然知道老公不會騙自己,她犯疑的是:“阿衍,按照你之前和我說的,你的工作,可能和我姥姥有點關係。”


    蔣衍沉默,他這段日子的確是在按照古沫的吩咐忙些工作上的事情。


    “如果是公務上的事,你肯定不需要與我說。”蔓蔓先一句話打消了老公心裏的芥蒂,繼續說,“明天,你是請假陪我去醫院嗎?可能西西也得抱著去。”


    蔣衍點了點頭:“這是肯定的。”


    “阿衍。”蔓蔓伸手擰熄了爐灶的火,鍋口的熱氣氤氳著她的臉使得朦朦朧朧的,“你說,如果明天,不巧出了什麽事,我倒不是怕我媽會傷心,我比較擔心我哥。”


    蔣衍隻知道,古沫在要動這個手術之前,是把什麽後路都安排好了,包括對待楊老太那邊。


    “楊家那個老太婆中風了,你知道嗎,蔓蔓?”


    聽說楊老太中風了,蔓蔓立馬轉迴頭來,看了看老公。說起來,她和楊老太至今從未碰過麵。月兒眉小小地揪一把,道:“其實,我挺想和她見上一麵的。”


    剛好是,陸夫人的電話打了過來,這迴是打給了女婿蔣大少。主要是由於兩個兒子和老公肯定是不答應。陸夫人想來想去,隻能是想到女婿這個人選了。


    聽到嶽母說要去見楊老太,是和自己媳婦的想法不謀而合,蔣大少並沒有張口拒絕,隻是對嶽母說:“媽去到那裏,想和她說什麽嗎?”


    陸夫人對這點沒有想過,她隻是純粹想去看看楊老太的下場。自己媽都這個樣子了,在聽說了古沫和楊老太過去的恩怨後,陸夫人在看楊老太這個下場的觀點上,與古沫是如出一轍的。


    楊老太這種登堂入室的惡毒小三,活該沒有好下場。


    “如果媽隻是這種想法的話,我可以載著媽和蔓蔓,到醫院裏看她,但是不和她說話。”蔣衍說,“但是最好媽走之前,能和爸說一聲,直接告訴爸理由,我相信爸不會反對的。”


    感覺這個女婿就是貼心,不像兒子一口的不字,陸夫人點著頭,稱會和陸司令交代。


    接著,小兩口沒有來得及吃晚飯,先急著到醫院陪陸夫人看楊老太的情形。小西西再次被委托給了姚夫人托管。但是,妹妹都能出門,現在父母剛好要出門,小西西鬧了,說什麽都不依從,非要和爸爸媽媽一起走。


    孩子哭的太厲害,鬧的太厲害,使得小兩口不得不臨時改變了主意,帶上了兒子。窩在媽媽懷裏坐在車內,小嘴巴滿意地勾起個小弧度。蔓蔓想都沒想,伸手彈了兒子止住哭鬧的小嘴巴,吐道:“十足像他妹妹。”


    小西西趕緊將得意的小嘴角平下來:怎麽裝都不能在腹黑的媽媽麵前裝。


    甲殼蟲一路開到楊老太就醫的地點。迎麵,陸司令親自送陸夫人過來的車,也到了。


    一行四個人,再加個小不點,走進了醫院裏。劉秘書前去打探完楊老太的房間號碼,直接帶著他們幾個上樓。


    走到了楊老太住的單人監護病房。幾個人都站在了外麵透過玻璃窗看裏麵的楊老太。楊老太是腔隙性腦梗塞,四肢癱瘓,兩腳是完全癱了的,兩隻手,隻是麻木。情況比起患了腦癌的古沫,預後肯定是要樂觀的多。見此,陸夫人忍不住氣恨地咬一口牙。


    饒是性情溫順的陸夫人,都這般情景了。其他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陸司令放在背後的指頭交叉敲打著,微微眯眼,聽去取了病曆的劉秘書迴來向他報告。聽到半截,他的手指向那個窗簾,對劉秘書說:“去,讓人把窗簾拉開一些。不然我們看到她,她卻看不到我們。”


    窗簾隻要拉開大了,外頭刺目的光能射到床頭,這樣,楊老太不得不醒過來。


    轉頭見到陸家一幫人,陸司令與陸夫人,那都是認得的,楊老太哼哼。視線挪過來,再到了蔓蔓身上,她的目光一瞬間滯住。她看的,不是蔓蔓,是蔓蔓懷裏代表新生命的小娃。一瞬間,她的心口處確實是被一根尖利的刺給刺到了。蔓蔓的孩子代表古沫有了後代,而且,就這樣遠遠看著那娃,都能從那娃撅起來的嘴角,看出是十足遺傳了古沫的東西。


    楊老太心裏不平靜了,恨不得衝出去把那娃直接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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