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家?


    賈平安迴身看了一眼大殿,想到的卻是這陣子的悠閑。


    “阿耶!阿娘!”


    李弘同學已經激動的不能自拔,衝了過去。


    可……


    “站住!”


    賈平安黑著臉,“忘記了該如何做了嗎?”


    李治和武媚都在笑。


    既然有傳染的嫌疑,那便先清洗消毒再說。


    一行人沒走出多遠,身後就傳來了拆房子的聲音。


    臥槽!


    賈平安迴頭看看。


    一群內侍正在拆門。


    “這個……其實不必如此。”


    賈平安覺得帝後膽子太小了些,“用生石灰消毒也能行。”


    哈哈哈!


    李治尷尬一笑。


    武媚麵無表情。


    邵鵬給了賈平安一個眼色,示意他別掃帝後的麵子。


    二人隨後去沐浴。


    在宮中沐浴……賈平安覺得應當是有宮廷風範。


    “這便是宮中的浴室?”


    一個木桶而已。


    邊上搭著毛巾。


    賈平安脫了衣裳,剛想進去……


    吱呀!


    門開了。


    一個宮女緩緩而入。


    “你……你要作甚?”


    賈平安雙手捂著下身,惶然不安。


    宮女低著頭,把他的衣裳收了起來,隨後福身告退。


    賈平安鬆了一口氣,剛放開雙手。


    “吱呀!”


    一個宮女又進來了。


    沒完了是吧?


    賈平安再度捂著下身。


    宮女的臉紅的和猴子屁股差不多,把衣裳放在邊上,柔聲道:“其實……先前就能把新衣裳送來,隻是奴等想見見武陽侯,得罪了。”


    “見我作甚?”


    賈平安覺得這些宮女動機不純,定然是在覬覦自己的美色。


    宮女抬頭,然後低頭。


    我特娘的好像走光了!


    賈平安無語。


    宮女這下連耳朵都紅透了,就像是剛煮熟的大蝦。


    “我等都是伺候太子殿下的人,若是太子殿下不好……我等難以活命。”


    宮女抬頭,肅然行禮。


    原來是找借口進來感謝我?


    可我怎麽覺著是在趁機偷窺我呢!


    賈平安下意識的擺手,“無需如此。”


    然後……


    宮女低唿一聲。


    臥槽!


    賈平安趕緊再度捂住。


    她大膽的看著賈平安,“我等得知武陽侯力挽狂瀾……心中感激不盡,可也沒什麽可送的,這一身衣裳就是奴等親手做的,還請武陽侯笑納。”


    宮女出去了。


    賈平安警惕的盯著房門。


    很奇怪的是,這間浴室竟然沒有門栓。


    是故意的嗎?


    賈平安進了浴桶中,漸漸拋開了這些問題。


    外麵,邵鵬在和王忠良說話。


    太子就在隔壁沐浴,不過他那邊有宮人伺候。


    “太子絕望之際,一個王霞,一個楊醫官……最要緊的是武陽侯,義無反顧的進宮。陛下先前說了,晚些讓武陽侯在宮中吃喝一頓,再讓你把他送迴去……”


    王忠良聽到了李弘歡喜的洗澡的聲音,含笑道:“不過陛下說武陽侯多半會拒絕。”


    邵鵬點頭。


    二人靜默了一瞬。


    “此人不喜麻煩!”


    “他厭惡這等麻煩。”


    二人相對一笑,竟然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他還喜歡安靜。”


    邵鵬迴想起賈師傅的言行,覺得這樣的年輕人實在是太難得了。


    這時裏麵傳來了一陣歌聲。


    “人潮人海中,又看到你,一樣迷人一樣美麗……慢慢的放鬆,慢慢的抱緊……”


    咳咳!


    王忠良不厚道的咳嗽著。


    賈平安洗澡出來,兩個宮女迎上去,用手巾給他擦頭發。


    “不用了吧?”


    賈平安很惆悵,好歹弄個吹風也好啊!


    不行還可以弄一個炭盆,直接烤。


    “要的要的!”


    邵鵬笑道:“武陽侯勞苦功高,自然是要殷勤些。”


    頭發擦幹,王忠良上前問道:“武陽侯,咱有個疑惑,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當!


    賈平安點頭。


    是個好說話的!


    王忠良笑著問道:“殿下進了裏麵,楊醫官被傳染,為何你卻安然無恙?這並非是懷疑什麽,而是想知曉這病的來頭。”


    就是扁桃體發炎。


    可賈平安卻一臉懵逼的道:“我也不知。”


    你不老實!


    王忠良去了皇帝那裏稟告。


    李治沉吟著。


    “他這是在為五郎說話。”


    賈平安覺得自己就是個新郎官,被簇擁著去了皇後那裏。


    武媚難得的笑靨如花,讓他進來,隨後吩咐道:“給武陽侯壓壓。”


    啥意思?


    兩個健壯如牛的女人上前,一人一邊就把賈平安架走了。


    這一路就去了後麵,兩個女人把他放在床榻上,隨即開始按摩。


    一雙手有力,但卻不粗暴。


    還有香油……


    賈平安迷迷糊糊的竟然睡著了。


    再醒來時,隻覺得神清氣爽。


    賈平安去了前麵,皇後和太子在。


    武媚笑道:“還不去謝謝舅舅?”


    這陣子賈平安沒表功,李弘也沒感謝。因為他們都覺得無需如此。


    “多謝舅舅。”


    賈平安渾身舒坦的出宮。


    而皇後卻在冷笑。


    “阿娘。”


    李弘覺得老娘有些黑化的意思。


    “無事。”


    李治下手了。


    在這陣子上躥下跳最厲害的幾個官員被拿下,隨即清查。


    賈平安人還沒出宮,李治的報複就開始了。


    一路迴到家中,一家子出迎。


    “夫君,趕緊邁過火盆,去去晦氣。”


    老賈家明目張膽的玩封建迷信活動。


    蘇荷一下就哭了起來,“我還以為夫君要死了。”


    啪!


    衛無雙一巴掌拍去,柳眉倒豎,“胡言亂語!”


    “阿耶!”


    兩個孩子一人一條大腿,反而是最無憂無慮的。


    “阿耶,你去辦事可給我們買了禮物嗎?”


    賈平安每次都會給孩子們帶禮物,都成習慣了。


    看著兩張期盼的小臉,賈平安一拍腦門,“哎呀,竟然忘記了。”


    一番糊弄後,阿福來了。


    “嚶嚶嚶!”


    阿福的鼻子抽抽著,目光狐疑。


    小畜生這是嗅到了香油的味道。


    這可不是天竺神油啊!


    賈平安笑著進去,再度洗個澡。


    “這衣裳好手藝!”


    外麵衛無雙拿起衣裳讚不絕口。


    “夫君可知曉誰做的?”


    裏麵的賈平安說道:“宮中人做的。”


    還要不要問?


    ……


    一家子吃了團圓飯,賈平安就心急火燎的把魚竿弄了出來。


    “明日我去釣魚,家中事你們自家做主。”


    可晚上他卻再度送上了雙殺。


    哎!


    男人,難呐!


    第二日一大早,賈平安拎著魚竿就出發了。


    馬蹄聲從長街上遠遠而來。


    “武陽侯!”


    是百騎的兄弟。


    上班時間被人看到去釣魚的賈平安有些尷尬的拱拱手。


    “這是去哪呢?”


    “去拿人!”


    帝後的火氣一直在壓著,如今太子無恙,有人就要倒黴了。


    賈平安喜聞樂見,到了自己的釣位,喜滋滋的道:“竟然沒人?”


    今日不休沐,誰能來釣魚?


    打窩,下鉤,一連串動作有條不紊。


    釣魚……釣的就是寂寞。


    賈平安得意洋洋,可今日手風卻不順,竟然隻上了兩條小魚仔。


    這是啥意思?


    賈平安不死心,又守了一陣子,依舊飯太稀。


    “哈哈哈哈!”


    程知節的大笑聲從邊上而過。


    “小子,教你個乖,昨日老夫在此上了十餘條大魚,那些魚遁逃有術,少說十日沒動靜。”


    老程真的是夠狠!


    賈平安換了個地方。


    果然,換地方就如同換刀一般的犀利,沒多久就中了幾條。


    “喔哈哈哈!”


    程知節猖狂的笑聲就在左邊。


    他看了賈平安一眼,把大魚解下來,然後上餌料,拍拍手過來說話。


    “這是什麽餌料?”


    “你這鉤子倒是有趣。”


    “這香味……是油炸的食物?拿出來。”


    賈平安得意的道:“這是家中廚房特地炸的肉條,盧公可要下酒?”


    二人就著肉條一陣轟炸,最後打著嗝揮手而別。


    “對了。”


    程知節突然問道:“太子如何?”


    娘的,老程果然是專門來蹲守自己的。


    “安然無恙!”


    程知節的老臉上多了歡喜,拍拍賈平安的肩膀:“好小子,你可知曉外麵都傳遍了你妙手迴春的事?那些人恍若親見,什麽一根銀針度厄,兩副草藥救難,嘖嘖!”


    老程隨即收拾釣具遁去,臨走前說道:“早釣魚,晚釣蝦,中午……”


    中午掉個大馬哈。


    賈平安不信邪,帶著鬥笠堅守陣地。


    手臂的肌膚有些火辣辣的感覺,賈平安知曉明日就會脫皮。


    前方,一騎緩緩而來。


    這裏背離了官道,馬蹄聲有些孤獨。


    賈平安抬頭看了一眼,隨即低頭專心看魚漂。


    突然,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嗚!


    破空聲傳來。


    “郎君!”


    徐小魚撲了過來,把賈平安撲倒在地,差點進了護城河裏。


    暗器砸在了身後,呯的一聲。


    徐小魚奮力大喊。


    “段出糧!”


    段出糧已經張弓搭箭,手一鬆,弦響。


    對麵的那一騎落馬。


    就在徐小魚心中一鬆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嗆啷!


    橫刀出鞘。


    賈平安起身,死死地盯著對麵的男子,身後卻沒怎麽關注。


    “喬震!”


    後麵的段出糧出手了。


    橫刀格擋,接著破開人體。


    “殺了他!”


    “這是個兇人!”


    “……”


    賈平安紋絲不動。


    他冷笑著,“段出糧,殺光了他們!”


    “郎君放心!”


    段出糧的氣息還平穩,賈平安就不擔心他的安危。


    幾個大漢被段出糧逼得步步後退,沒幾下竟然就被他弄死了一半。


    “辛先生可在?”


    賈平安問道。


    落馬的喬震突然彈了起來,一張曬黑的臉上全是殺機。


    “賈賊!”


    賈平安淡淡的道:“許久未見,賈某竟然升級了。可喜可賀。”


    喬震突然從地上撿起一塊木板丟進護城河裏,竟然站在上麵來了個一葦渡江。


    長安城的護城河約有九米寬,四米深,不會遊泳的進來就是死!


    可喬震卻穩穩當當的來了。


    “哈哈哈哈!”


    賈平安大笑道:“耶耶想著過去你會逃竄,於是便引誘你主動來……你以為耶耶的兵法是耍著玩的嗎?”


    徐小魚站在側麵,橫刀猛地斬殺而去。


    喬震身體一偏就避過了,隨即躍上來。


    “閃開!”


    賈平安眼神淩厲,持刀而上。


    二人頃刻間就交換了幾刀,接著一人躍起,一人後退。


    躍起的是賈平安,後退的是喬震。


    “殺!”


    喬震的暗器以雄渾見長,可此刻卻甩了一把飛刀。


    你特娘的難道還是個暗器宗師?


    賈平安躍起避開,隨即二人絞殺在一起。


    徐小魚在邊上想插手,可二人的交手兇險異常,他隻能在邊上打轉。


    “呯!”


    賈平安猛地後退幾步,“小魚!”


    他笑的很是開心。


    這是拿喬震來給徐小魚練手之意。


    徐小魚和喬震廝殺在一起,但很顯然他不是敵手。


    “不要急!”


    賈平安淡定的在邊上收起了自己的釣竿和漁具,甚至連魚獲都沒放過。但很遺憾,一條大魚跑了。


    “艸!”


    賈平安差點捶胸頓足。


    “殺!”


    段出糧那邊結束了戰鬥,渾身浴血的出現在了上麵。


    四米多深的壕溝,自然沒有滿,釣魚人就喜歡在下麵垂釣。


    喬震見狀心中焦急。


    此次伏擊算是蟄伏許久之後的一次大動作,本來辛先生還準備再苟……聽到太子染了疫病後,辛先生痛快的喝的爛醉,隨後給李恪的牌位稟告……


    那一夜,辛先生嚎哭的聲音很壓抑。


    但沒想到的是,太子竟然好了。


    而後消息不斷傳來,原來是賈平安出手挽救了太子。


    那個賤人!


    辛先生丟失了冷靜,直接令人在城外布局,就等這麽一下。


    可賈平安在邊上虎視眈眈,上麵的段出糧已經跳了下來,正準備加入戰團。


    喬震仰天長嘯,隨後一刀逼退了徐小魚,迴身就準備再施展一次一葦渡江的絕技。


    可……


    木板呢?


    他仗以渡過護城河的木板呢?


    邊上,賈平安拿著木板,淡淡的道:“棄刀跪地,耶耶饒你一死!”


    喬震大笑了起來。


    須發賁張。


    三個人,堵住了三個方向,唯一的活路就是護城河,可沒了木板,他能如何?


    這便是殺局!


    “殺了他!”


    賈平安在看著周圍,甚至負手琢磨了一番。


    喬震不斷大吼,隨即有慘叫聲傳來。


    賈平安看到了遠方有些動靜。


    一匹馬,一個人,孤獨的矗立著。


    他獰笑道:“辛先生?久違了!”


    “殺!”


    身後,徐小魚一刀斷了喬震的手臂,可喬震卻高唿酣戰。


    “最後一次,棄刀,跪地!”


    賈平安看著辛先生那邊,冷冷的道。


    “辛先生……走!”


    喬震突然扔出了橫刀。


    橫刀唿嘯而來。


    喬震的眼中全是期冀……


    賈平安甚至都沒動,譏誚的道:“斷臂之後失去了平衡,耶耶就算是不動,你也無法擊中!”


    “啊!”


    喬震狂吼一聲,竟然赤手空拳的撲了過來。他的眼眸血紅,有瘋狂之意。


    賈平安搖搖頭。


    噗!


    徐小魚一刀。


    喬震的身體搖搖晃晃的……


    噗通,竟然掉進了護城河裏。


    什麽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是不可能的。


    喬震的身體在水裏載浮載沉,徐小魚輕鬆下去把他提溜了上來。


    “辛先生,為何不來一聚?”


    賈平安的聲音洪亮。


    辛先生的身體搖晃了幾下,麵色慘白,隨即策轉馬頭隱去。


    身後,軍士蜂擁而來。


    “喬震!”


    辛先生張開嘴,隨後閉上,嘴角卻有一抹暗紅緩緩縊開。


    喬震被抓了,金吾衛的喜不自禁,可賈平安卻在罵街!


    “最大的一條魚啊!”


    “就不能換個時候再來?”


    迴到家,賈平安照例選擇了隱瞞。


    “阿耶,好多魚!”


    兩個孩子蹲在魚護邊,歡喜的伸出手指頭戳戳大魚。


    老龜鬼鬼祟祟的來了,趁著大夥兒沒注意,一嘴咬住了一條不大不小的魚就跑。


    “老龜欺負我!”


    兜兜癟嘴要哭。


    阿福懶洋洋的路過,隨手把老龜給鎮壓了。


    “夫君,先前宮中來人,送了好些東西來。”蘇荷歡喜的道:“還問你去了何處,無雙說你需要靜養。”


    “說得好!”


    賈平安不擔心什麽說謊哄騙帝王,人生下來就是要說謊的,謊言分為善意或是惡意,大長腿的謊言顯然就是善意。


    否則李治得知賈平安竟然去釣魚,迴過頭羞刀難入鞘,定然會扣他的錢糧。


    雖然老賈家不差那些錢糧,可顆粒歸倉不是。


    李治震怒!


    “一群無能之輩,竟然在長安讓那些逆賊行刺重臣!”


    咳咳!


    王忠良幹咳,“陛下,武陽侯還算不得重臣。”


    咱給陛下提個醒,迴頭也算是有功。


    李治木然指指邊上。


    果然是越發的蠢笨了。


    “不過喬震去了,辛先生再難構成威脅。”


    李弘得知消息後,惱怒的道:“那些賊人都該殺了。”


    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放狠話。


    趙二娘看了他一眼,擔憂太子暴戾。


    “殿下,此等事可令那些官吏去處置。”


    她覺得這個迴答很中肯。


    “孤知道了。”


    李弘平靜了下來。


    果然,我教書的本事不小。


    趙二娘心中歡喜。


    “迴頭讓東宮出人手,查那些奸賊,誰擒獲了奸賊,孤不吝賞賜!”


    哎!


    還是殺氣騰騰的。


    東宮也摻和了進來,隻是太子還小,屬官就去請示了帝後。


    “太子心善,就如此吧。”李治很忙碌。


    皇後卻琢磨了一下,覺得兒子這是病後要發泄怒火。


    “隨他鬧騰!”


    李弘坐在殿外,雙手托腮。


    “那些人是為了我而刺殺舅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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