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死了。”劉宏正說道。“衝突過去後,要解決的仍然是這個問題。他們需要我們解釋程建軍的死亡事件。”


    “不是我殺的。”張娜拉說道。


    湯成苦笑,看著張娜拉說道:“姑奶奶,我們當然知道不是你殺的。我們離開的時候,他還活蹦亂跳的呢。可是他現在確實死了他們既然抓著這個尾巴不放,那就證明他們相信這件事確實和我們有關係。或許,這件事情也真和我們有關係。”


    “那你說怎麽辦?” 張娜拉怒聲說道。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不是你姑姑。也不是你奶奶。”


    “”


    劉宏正已經習慣了這一對怨家在自己麵前爭吵,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有點兒享受這種家的感覺。


    他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娜拉為人處事的方式就太古板了些。一板一眼的,也沒辦法給那群家夥解釋清楚。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


    “我要驗屍。”湯成說道。


    “驗屍?”


    “是的。隻要看到屍體,我才能確定,他到底是怎麽死的。他的死因和我們有沒有關係。”


    “要是有呢?”劉宏正問道。


    “有?”湯成瞥了眼張娜拉,說道:“那也和我沒關係。反正人也不是我動手打的。”


    “你”張娜拉的手指間又出現了刀子,一幅準備著要甩刀子紮人的衝動。


    “張娜拉。”劉宏正喊道。“你就陪湯成去一趟吧。驗屍。”


    “是。義父。”張娜拉瞪了湯成一眼,答應著說道。


    --------------


    禍起蘭亭。


    所以,當湯成再次站在蘭亭療養院門口的時候,心裏情不自禁的有些感懷和厭煩。


    如果沒有必要,他是真不願意再來這個不愉快的地方。特別是知道那個和自己長相相似卻比自己討厭十倍百倍的家夥還住在裏麵,這種感覺也就越發的強烈。


    可是,程建軍的屍體被蘭亭收留。如果自己想要驗屍的話,自然要到他們的地盤的。


    兩人沒有等待太久,半個鍾頭不到,一群黑衣男人便快步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麵的仍然是那個上次去捉拿湯成的大塊頭鄭撼,後麵跟著他的幾名下屬。


    “我們又見麵了。”鄭撼沒有和張娜拉打招唿,而是看著湯成說道。


    “是啊。”湯成笑著說道。“幸好是你。要是別人的話,會不會讓我們等上兩個鍾頭?”


    “很有可能。”鄭撼說道。“軍人最講究淵源出身。被打死的是蘭亭的人。每一個蘭亭人都為此感到難過和氣憤。”


    “謝謝。”湯成說道。他聽出了鄭撼話中的暗示。


    “上麵已經同意你們驗屍的請求。不過,到時候會有專業的法醫陪同。”鄭撼說道。“請進吧。”


    湯成和張娜拉對視一眼,或者說,湯成看了張娜拉一眼,張娜拉被動的迴望,然後兩人跟在鄭撼的身後向裏麵走去。


    蘭亭既然被稱為療養院,自然也有停屍房。一行人穿過石山走過小橋又從一片樹林間的石徑小路上走過去,這才在一處有些偏僻的角落處停下。


    “這兒就是停屍房。”鄭撼說道。他指著站在門口的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腦袋微肥,鼻子紅撲撲的像是一根插在臉上的胡蘿卜上麵長滿粉刺的中年男人說道:“這是蘭亭的法醫張莫。他會陪著你們一起進去驗屍。”


    “你好。”湯成伸手要和張莫握手。法醫也是醫,一為活人救命,一為死人申怨,算是半個同行。


    “不必了。”張莫並沒有伸手的意思。“進去看看吧。我知道你是醫生,看病救人這種事或許我不如你。但是----人死後的那些事,你不如我。”


    湯成笑笑,沒有反駁,說道:“進去吧。”


    停屍房並不大,也不似公立或者私家醫院的停屍間那麽豪華。隻有幾張鐵製的平板大桌以及一些簡單的解剖道具。


    程建軍的屍體就擺在中間的一張桌子上,上麵蓋著白布,隻露出一張紫青紫青淤血極重的豬頭臉。顯而易見,他在臨死前受到過非常嚴重的暴力傷害。


    湯成走過去,把程建軍身上的白布掀開。然後仔細的去辨別他皮膚上的淤痕和傷口的位置。


    屍體保存的非常好,沒有經過解剖和動過什麽大型的手術,每一個部位都完好無整。


    張娜拉也站在湯成旁邊,一臉認真的打量著屍體。還時不時的伸手按按摸摸。


    “你不用避一避?”湯成轉過身對張娜拉說道。


    “為什麽要避?”


    “他沒穿衣服。”湯成說道。這女人怎麽就不懂得矜持和害羞呢?


    “你沒穿衣服的時候我也見過。這有什麽?”


    “------”


    聽到張娜拉的話,停屍房裏所有的人都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張娜拉和湯成。


    有人不禁在心裏想道,難怪他們龍息這麽照顧這小子,感情他勾搭上了劉宏正的義女。


    “怎麽樣?湯大醫生有沒有什麽發現?”張莫在旁邊問道。聽的出來,蘭亭的人對湯成這個間接兇手很是反感。


    “所有傷痕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湯成說道。


    “當然了。除了龍息的人,其它人沒這膽子。”張莫冷嘲熱諷的說道。


    “可是,他全身都沒有致命傷。”湯成有些疑惑的說道。


    “沒有致命傷就證明每一處都是致命傷。這種程度的傷害累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也是會死人的。你是醫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湯成點了點頭,表示認可他的話,說道:“不錯。從表麵上看來,程建軍的死和施暴人有著直接的關係。”


    “什麽叫做直接關係?我看過你的采訪,你用詞也不是這麽含蓄的人啊?人就是被你們活活打死的,躺在這兒的是死者,驗屍的是兇首-----這個世界還真是荒謬。”


    “好吧。”湯成糾正道。“從死者身上的傷口來看,他確實是因為受到張娜拉的無心傷害而死亡的。”


    “你-----” 張娜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無可複加。這男人到底是那一邊的啊?怎麽可以突然間殺上一記迴馬槍,讓人根本防不勝防?


    “人不是我殺的。” 張娜拉說道。


    “不是你,是誰?”張莫反問。


    “我不知道。”


    “真相大白,難道你們還要抵賴?”


    “是我做的,我認。不是我做的,我不認。”


    “這件事就是你做的,你認不認?”


    “不認。”


    “------”


    湯成又仔細的觀察了一番,然後看著鄭撼問道:“他是什麽時間死亡的?”


    “元曆四月十六號下午五點十七分。”


    “有醫院出具的證明嗎?”


    “有。”張莫打開手上的公文包,取出一疊資料遞了過去。“所有資料都是完備的。他的死亡時間,死因,各種診斷結果-----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調查嘛。都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事情能夠瞞得過龍息,這件小事肯定騙不過你們。也沒有人想過要在這種事情上做假。”


    湯成接來看了看,說道:“我們和他見麵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半鍾,分離後直到五點十七分才被醫院確定死亡-----也就是說,中間有三個多鍾頭的空白時間。在這段時間裏,你們做了些什麽?”


    “這上麵也有記錄。”張莫指著湯成手裏的那疊資料說道。“接到報警電話後,離事故發生地最近的第二醫院立即派了救護車趕到現場。他們到達的時間是兩點零五分。”


    “兩點零五分。兩點零五分-----”湯成重複了幾遍這個時間後,問道:“程建軍被送到醫院時是什麽時間?”


    “四點二十分。”


    “醫院離事故發生地有多遠?”湯成繼續追問道。


    “五公裏。”


    湯成笑了,說道:“我有些不明白。難道醫院派去救援的是自行車嗎?跑五公裏需要兩個鍾頭?”


    “------”


    沒有人迴答,所有人都麵麵相覷。


    這是一個刻意被人忽略的細節,卻沒想到再次被湯成提起。


    “這個我可以解釋。”鄭撼站出來說道。“據說當時救護車接上程建軍後,前麵發生一起交通事故,車子被堵在路上很長時間。”


    “既然知道前麵堵車,為什麽不跳下車抬著他跑?”


    “----原本以為故障很快就能夠解決。”


    “半個鍾頭後,他們還傻乎乎的在車裏等著?“


    “------”


    “如果這種事情是無意行為,隻能證明那個醫院參加救援的醫生護士懶惰愚蠢,腦袋僵硬不懂變通。如果是有意行為-----就證明他們其心可誅。”


    張莫怒了,說道:“你不能抓住時間上的一些問題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卸到那些醫生護士上去。如果不是你們暴力行兇,程建軍會傷到需要入院治療的程度?”


    “如果不是你們派人跟蹤,我們會傷害他?” 張娜拉冷聲說道。


    “但是,本質上,你們就是兇手。因為程建軍是因為遭受你們的傷害才搶救無效死亡的。”


    “你不能隨便用詞。”湯成說道。“搶救無效和搶救不及時是兩個概念。搶救無效是指病人及時入院,經過醫生奮力搶救而死亡。搶救不及時是指病人的病情受到拖延,所以才出現死亡事故-----這屬於一起惡性的死亡事故。五公裏的路竟然需要跑兩個鍾頭,程建軍明顯屬於後者。”


    “如果他能夠被及時送到醫院,以他所受到的傷害程度,我懷疑是有人故意借此生事,以此來達到他們冤枉張娜拉和抹黑龍息的目的。”


    “荒唐。實在是太荒唐了。有你這麽給罪犯開脫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天下間所有犯罪的人都可以無罪釋放了?”張莫因為生氣而使他那根紅鼻子變的更紅,指著湯成說道。


    “那你告訴我。如果程建軍及時送到醫院,他能不能被治好?”湯成問道。


    “------”


    “能不能?”


    “有可能。”


    “對。有可能。也就代表著是可以的。我不知道那個醫院的醫院水平到達什麽程度,但是,我是一定可以把它治好的。因為他全身無致命傷,也隻是皮肉和髒腑受到輕微傷害。”


    “可是,他確實死了。”


    “對。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湯成肯定的點頭。“一點皮外傷。怎麽會死了呢?原本五公裏的路怎麽需要走兩個鍾頭呢?怎麽又恰好在救護車出門救援的時候,前麵出現一起交通事故呢?難道你們蘭亭的人就一點兒也不懷疑?這後麵會不會有幕後黑手?”


    “難道你要把出現交通事故的責任也歸罪到救護人員身上?”


    “那你也不能把出現交通事故導致救護人員救治不及時而出現患者死亡的責任歸罪到我們身上吧?”


    “你-----你到底是醫生還是律師啊?”張莫氣唿唿的說道。這家夥太能狡辯了。已經讓他沒辦法找到正確的邏輯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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