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傳來將士操練的吼叫聲,他重複看了又看,最後在那張信紙上寫上牧懷青三個字。


    營帳外突然有人求見,“將軍,末將黎格有事稟報。”


    牧懷青溫潤不在,神色冷然,將信紙收起鎖在專用的鐵盒中放好,才道:“進來。”


    來人拿著頭盔摟在腰間,先是恭敬行禮,起身道:“稟將軍,軍師問您,還有十幾天就到了太後壽辰,迦域國的使者定來刁難,若迴京,需要近日打算否?”


    牧懷青冷淡應道:“若是要迴,需等聖旨到手,且緩緩,這個月要嚴加注意別國動向,別讓對方鑽了簍子。”


    “是,末將遵命!”說完又退了出去,隻留下盔甲走動的響音。


    營帳裏又剩下他一個人。


    如雪……


    牧懷青閉上眼睛忍不住低聲念道,上次找他本想跟她說,帶她走可願。


    然而皇上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一直在等如雪長大,所以幾年前皇上派他來死守邊境他應了,他和皇上師出同門,還有如雪,算作是他們的小師妹。皇上喜歡如梅,如梅卻跟他表明心意,便有了他遠離京城的禍事。


    卻不成想,如雪會進宮,明明姬家已經有一個女兒進宮,如雪那種性子怎麽會做出當麵解衣勾引皇上之事,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皇宮豈是一個弱女子可以隨意走動?


    姬如梅!


    牧懷青睜開眼睛,眼底泛著寒光。是該時候進宮警告一下某人了。


    他拿起狼毛筆,麵目冷峻的在紙上書寫。並傳令千裏快馬加鞭送迴京城。


    姬如雪忽冷忽熱醒過來的時候,隻有陶然在身邊,她動了動,陶然睡的跟死豬一樣沒有察覺。


    姬如雪猜到對方大概一直在照顧她,太累的緣故,也就沒有叫他,隻是她口渴的很。


    說巧不巧,這時冷映寒從外麵進來,他似乎沒有料到姬如雪已經醒來,眼中的欣喜一閃而過,片刻就被趴在桌子上睡著的陶然惹怒。


    病人醒了她還在睡,這個醫女也太不稱職了。


    他剛想過去嗬斥,姬如雪張了張嘴巴,發出一絲沙啞的聲音,冷映寒腳步一轉,連忙過去俯身問道:“你說什麽?”


    姬如雪看著放大版的冷映寒,有些出神順從本心道:“水。”


    冷映寒二話不說,去到桌邊,倒了一杯水,放茶壺的時候力道大的把桌子都震了震。


    陶然被嚇醒,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過了好一會看見床邊冷映寒的身影,站在原地等著認錯。


    姬如雪喝了一杯水後,沙啞的嗓子才潤了過來,看見陶然剛才被嚇的動作,笑的眉眼彎彎,雖然她的本意是想讓皇上別吵醒他來著。


    冷映寒看著她有了些精神,拿著茶杯問道:“還要嗎?”


    姬如雪如實點頭。渴的嗓子冒煙了,一杯水並不能解決。


    來迴喝了三杯水,冷映寒就不再給她喝了,衝低著頭渾身散發皇上我知錯的陶然,不滿道:“還不去將藥端上來!”


    陶然應了聲是,一溜煙跑了出去,開門險些撞到程天風,那速度隻快,好似背後有什麽東西在追殺他。


    程天風默默的為陶然祈禱。一定是皇上又在動怒了。


    誰讓如貴妃這次又受傷又病倒還帶上昏迷不醒,夠嗆。


    姬如雪眼珠子亂轉,就是不轉到冷映寒的身上。燒的腦子發熱她想通了,她是一個要離開的人,本來她和皇上合作就是為了幫助皇上追到姬如梅,現在大功告成,自己應該高興才對,怎麽可以這個吃醋的樣子?


    冷映寒看著她轉眼珠子都轉累了,陶然走了之後,她便收起了微笑,又不說話。


    暗自安慰自己道,她是個女人,他不用跟一個神智不清的女人計較,這樣一想,鬱悶就散了,主動問道:“好些了?”


    姬如雪想伸手摸摸鼻子遮蓋一下尷尬,結果抬起手就看見白紗布,哦,還有裏麵傳來微痛感。


    隻好打量自己的手指道:“好些了。”


    冷映寒聽著那濕濕的嗓音挑眉,“你是不是想找死?傷沒好就跑去吹風,難道你不知道自己跑兩步都會有氣進沒氣出嗎!”


    姬如雪不說話,就這般看著他,這人到底會不會說話的。


    冷映寒被她盯著心裏發毛,別開目光,拿過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拆卡紗布。


    姬如雪看著他拆紗布的熟練度,好奇問道:“皇上以前經常拆紗布?”那速度不快不慢,越到最後拆的越慢,顯然是知道不宜扯到傷口。


    冷映寒這種生物,很難想到他會這麽細心。


    “朕這幾日閑的荒,用紗布打發時間。”九五之尊細心拆紗布敷衍道。


    姬如雪嘴角抽搐,配合點頭:“消遣的法子甚是特別。”


    話音剛落,她兩個手掌的紗布都拆光。姬如雪抬頭手掌一看,黑乎乎的膏藥,味道還挺好聞?


    冷映寒氣惱譏笑道:“看看你的纖纖玉手,感覺如何?”


    這個女人竟然下手扒拉床板那麽用了,指甲蓋都黑紫,難道她的骨子裏喜歡酷刑?


    姬如雪仔細的盯著來迴掃視他的臉,擔憂道:“你是冷映寒嗎?”


    “嗯?”這個女人好大的膽子,竟然直唿他的名字。


    姬如雪神色保持嚴肅:“你知道嗎?皇上誇我了!”


    冷映寒:“……”


    姬如繼續道:“剛才皇上誇我的纖纖玉手!”


    冷映寒木然,伸出食指壓在她的唇瓣上,眯眼道:“朕的心情算不好,你最好少說兩句。”


    姬如雪大腦一轉,笑道:“我姐姐又惹您生氣了?”


    冷映寒不知為何,不想從她的嘴裏聽見姬如梅的名字,反正就是怪怪的!


    “你姐姐比你聰明許多,至少她鬧脾氣不會跟你一樣把自己弄傷。“


    姬如雪沉默了一下,在分析冷映寒這句話是在誇姬如梅還是慶幸姬如梅不會跟她一樣自殘。不過她的重點鬧脾氣上麵,解釋道:“誠然,我當時要是能控製才不會傷自己,皇上以為不疼的嗎?”


    “疼?活該!”冷映寒冷哼一聲。


    姬如雪放下自己黑乎乎的手道;“皇上,人與人之間的關愛呢?”


    冷映寒:“朕賞賜幾個耐打的奴才給你備著?”


    姬如雪語塞,歎了一口氣,“我可不想當情緒的傀儡。”


    冷映寒看著姬如雪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她臉上的疲憊他怎會看不見。


    當陶然帶著湯藥進來的時候,冷映寒就一個字,“慢!”


    嚇到他的小心髒快停了。


    如此又過了幾天。


    姬如雪退了燒開始流鼻涕咳嗽,把陶然折騰的快後悔死自己當初喂她毒藥,簡直是現世報!


    姬如雪的隨著手指的傷痊愈,雖然頭暈腦脹的,心情依舊很好。


    也不知皇宮的藥材到底有多厲害,她的手竟然被治的完好如初,一點疤痕都沒有落下。新生皮肉嬌嫩的很,她還不敢用力。


    額頭上的傷也好了個七七八八,陶然曾說,原本這些外傷用上宮裏的膏藥,一個禮拜就可完全痊愈,如今因為體質的問題,再好的膏藥也拖慢了她的愈合時間。


    一聽到這些話,姬如雪對陶然是又愛又恨。


    一天要喝七碗藥!有的治風寒,有的是解藥。姬如雪還真怕哪天把她自己給喝去西天了。


    陶然正在桌子上搗鼓草藥,姬如雪有些無聊,帶著鼻音問道:“陶然,你把皇上的寢殿拿來當你的藥房,你不怕砍腦袋嗎?屋子裏全是藥味。”


    陶然抬頭看了外麵一眼,沒有發現其他人在才不滿道:“也不看是誰生病,你要是不死我就不會砍腦袋,因為你我一步都不能離開這裏!”


    姬如雪百無聊賴的看著屋頂,“這倒也是,給你造成挺大的麻煩的,不過你不覺得你活該嗎?你要不折騰我,現在我也不會折騰你了,趕緊把我調養迴一口氣跑百米,氣都不喘一下的身體!”


    陶然繼續弄著藥材,隨意道:“死了就不喘氣了。”


    姬如雪撇嘴,想起一個不怎麽和諧的問題,冷映寒已經有七八個晚上都跟他呆在一起吧?那麽他就沒點生理需求?


    剛冒出這個念頭,姬如雪就把自己鄙視了一番。繼續悠哉的想東想西。


    陶然沒聽見動靜,迴頭望了她一眼,擦擦額頭上的汗,繼續配藥。在顯慶殿沒有辦法接收外麵傳來的消息,和姬如雪說話也不方便。還是盡快把人治好離開這裏吧,再有三天清理毒素就好了。


    牧懷青快馬加鞭傳來的信件終於送到冷映寒的手中,他打開看過之後,手指扣著桌麵敲打起來,思維隨著節奏運轉。


    牧懷青請求迴京,他想迴京,他為何迴京,他到底是為了誰?


    為了如梅?


    牧懷青這些年在邊境吃了許多的苦頭,也收獲了很多的威望。都說功高蓋主,而牧懷青請求迴宮,說有要事相商。


    兵符麽……


    冷映寒眯起眼睛,眼中帶笑。當下大筆一揮,一個準。


    信件再次送出。


    此時,安靜半月的龍德殿。


    姬如梅正在翻閱著手中的書籍,冷映寒對她的寵愛總是和別的妃嬪不同,她要的他二話不說就派人給她送來。


    這些書籍都是一些故事,曆史積攢的史記也有。


    聽見宮人稟報皇上到來,姬如梅微微有些訝異,片刻就淺笑起來,懶洋洋的起身整理衣裳。


    他總是這樣,若是兩人鬧的不愉快,她不去找他,過段時間他便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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