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拿開她的濕毛巾,喚來黑影幫忙扶起姬如雪。一口一口的將藥喂進她的嘴裏。末了,端來一碗白粥說道,“別說我以前故意的,你看,現在特地讓你先喝藥再喝粥,喝吧,吃點東西病才好的快。”


    陶然剛把白粥喂進去,姬如雪含著粥,突然俯身在黑影膝上,把剛吃進去的東西悉數吐了出來。


    陶然看著黑影身上黑乎乎的湯藥,心疼不已,“我辛苦熬的藥啊!”


    黑影目光幽怨的看著他,難道不該心疼我的衣裳嗎?


    姬如雪吐完之後感覺清明一些,聽見陶然的驚唿,後悔自己剛才應該吐他身上。


    可惜她現在腦袋暈乎的厲害,眼睛都有些睜不開,隻能任由他人將自己扶躺在床上,陶然的碎碎念一直傳進她的耳中。


    “姬如雪,你說你多能折騰啊,把藥都吞了怎麽退燒!這下愁死了,你還是先喝藥吧,退而求次,不喝粥先。”


    後麵的姬如雪沉沉睡了過去,一片安靜。


    黑影換了身衣裳,還是舊舊的。站在床邊問陶然:“她怎麽吐了?不喜歡喝粥嗎?”


    陶然羨慕的看著他,有時候腦子簡單是件幸福的事,就不會跟他這樣需要想辦法調理姬如雪的身體而發愁。


    “你就當她不喜歡喝粥吧,她現在隻能吃藥,恐怕沒那麽容易退燒了。”


    黑影若有所思,“會死嗎?”


    陶然咬牙道:“並不會!”


    黑影不說話了。


    冷映寒因為昨晚和姬如雪鬧了會別扭,今天故意拖著不去看她,也不去其他妃嬪的殿中。


    江友安侍候在旁,敏銳的察覺到皇上的心情浮躁,尋思著要不要問問是為何事煩擾。


    冷映寒驀地將奏折一丟,看著桌子冷然道:“暗衛有無傳來那女人的消息?”


    江友安忙道:“迴皇上,暗衛並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冷映寒不滿:“這些暗衛幹什麽吃的!”


    江友安沉默了,皇上啊,暗衛不是被你安排在冷宮周圍,用來防止其他宮人打擾的嗎?既然沒有情況,自然就不用來稟報啊……


    冷映寒實在想不明白,沉聲問道:“江友安,那個女人竟然如此膽大的不理朕。”


    江友安繼續腹語,還不是皇上您給寵的。麵上卻說:“皇上,如貴妃許是因為生病,陶醫女不是說,如貴妃的病有關情緒,皇上您看在如貴妃生病的份上,大發慈悲的原諒她,如貴妃病好後一定會很感動的。”


    瞎說!江友安站在冷映寒身後,抬手就想給自己來兩巴掌,如貴妃的性子也是變幻莫測,他這般說權當哄哄皇上,畢竟皇上心情浮躁,不止他們遭殃也傷精神。


    冷映寒深深的沉思一番,覺得江友安說的有些道理,他和一個生病的女人較什麽勁。


    他想通了,立刻站起來道:“去冷宮。”


    江友安連忙跟上小聲道:“皇上,現在才午時。”


    “朕去看她,還要分時候?”


    江友安惶恐賠笑:“皇上什麽時候都行,是奴才多嘴了。”


    冷映寒出發去冷宮,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在注意他的去向。


    來到冷宮,又見那兩人圍在藥罐前折騰,背對著他,看樣子在煎藥。


    他掃了一眼便徑直進去裏麵,看見臉色又白上幾分的人,頓時怒了,出去門口質問道:“朕讓你好好照顧她,怎麽比昨晚的情況還差!”


    陶然這才注意到殿門的皇上,有些吃驚的看著宮門口,他竟然沒有發覺皇上進來,是他太專注了?


    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恭敬道:“迴皇上,昨夜娘娘出來看夜空,不小心著涼,恐怕還得些時日療養。”


    冷映寒一聽,臉色已經黑的不能再黑,看著陶然的眼神就跟看一個死人一樣。


    陶然背脊冒汗,心底卻忍不住猜想起來,皇上最近對姬如雪越發的不一樣了,估摸著是有些上心?但是介於前幾天程天風說的情況,他還有些捉摸不透,隻怕皇上對姬如雪情根深種卻不自知啊。


    黑影感覺陶然有危險,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後,冷映寒察覺到他的意圖,冷哼了一聲,進屋抱起姬如雪,邁步離開道:“從今以後去朕的宮殿醫治她,若再有閃失,你的腦袋自己掂量著。”


    陶然趕緊收拾東西追上去,心想他都要被姬如雪害死了!


    冷映寒這番去冷宮去的高調,迴來的時候更加引人注目,皇上的懷裏竟然抱了一個女人!雖然看不見樣貌,但從皇上手臂垂落的三千青絲在他們眼前晃啊晃,還能是個男人不成?


    無法想象皇上抱著一個男人的畫麵有多驚悚。


    自此,姬如雪昏昏迷迷中被抱到顯慶殿醫治,後宮裏頭人盡皆知,冷映寒也沒心情去聽那些風言風語。


    牧懷柔被祝壽禮的事情忙的暈頭轉向,好不容易閑暇時聽聞這個消息,一個氣惱險些吐出一口血水。


    女人的觀察力不可小噓,得知皇上抱迴一個女人之後,皇後第一個想的就是調查出那個賤人的身份,首先從妃嬪中排查開始,姬如雪幾日不曾去請安,派人去傳也說不在長信宮。


    這下,各個宮的妃嬪都肯定皇上宮中的定然是姬如雪,簡直要攪碎她們手中的娟帕,除了姬如梅。


    含冬有些憤慨,朝正在淡然喝茶的主子嘟囔,“二小姐真心不要臉,不知用了什麽手段竟然住進了皇上寢殿!娘娘,我們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


    采雪嗔怪的看了含冬一眼,不可否認含冬對主子的忠心,但是她做事還不夠穩妥。


    當下替姬如梅迴答道:“胡說,後宮就是這樣浮浮沉沉,以後這些話切莫在她人麵前說起,免得連累主子。”


    含冬害怕,連忙認錯,心底的不滿表現在臉上,她家主子就是太善良了,一心為二小姐安全擔憂,二小姐卻跟主子爭寵。


    姬如梅揮退含冬,皮笑肉不笑的欣賞著自己的精心保養的指甲,圓潤小巧的指甲,如玉般的是手指,那雙手就已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采雪看著自家主子出神,她知道娘娘是上天眷顧的寵兒,除了以前在丞相府過的不如意,進宮之後簡直盛寵不衰。


    誰說帝皇無情?這麽多年來,皇上對娘娘的心思可是有目共睹,沒有哪個男子能那麽長情,何況這個人還是皇上。


    再聽見幾天前皇上對娘娘的坦白,采雪相信無論皇上如何演戲給人看,隻要娘娘出現在他麵前,稍微示好,立馬就會迴心轉意。


    姬如梅已經坐等看好戲了,她勾唇一笑道,“采雪,皇上已經開始行動了,以姬如雪的定力,沒有幾天就會深陷於此。到時……嗬嗬。”


    采雪淺淺一笑,說不出的乖巧,“娘娘,聽說皇上抱著二小姐的臉色非常不好,想必也是十分不耐。”


    聞言,姬如梅嘴角上揚的弧度就越大,“讓她好好的過幾天好日子,等他迴宮後,看看姬如雪幸福的模樣,那樣,他應該就會死心了吧?”


    采雪自然知道自己主子口中的他是誰,慌忙去到門口四下打量,沒有發現可疑人士才將殿門關上,迴到姬如梅的身前壓低聲音道:“娘娘,將軍約莫在祝壽禮的前能皇宮,皇上這些年……一直不讓將軍迴來這裏。”


    姬如梅剛才揚起的嘴角緩緩放平,單手托腮目光迷離,似乎在懷念什麽人道:“若他當初應了我,這個貴妃不當又如今。”說著低笑兩聲,“皇上還以為他思慕於我,卻不知他心尖上的那個人是姬如雪!雖然也不想他離的這麽遠,可一旦皇上知道他愛的人是姬如雪,采雪你知道後果是什麽嗎?皇上為了將軍一家為了我,定會如他所願,你要讓我看著牧懷青和姬如雪兩個人相親相愛白頭偕老?”


    采雪聽著這清哀的語調,望著姬如梅憂傷還有些偏執的神情,她握緊拳頭道:“娘娘不會的,二小姐進宮了,她和將已再無可能,皇上一顆心放在你身上,您要姬如雪生死動動小指頭即可。”


    姬如梅垂下眼眸,輕聲道:“你不懂的,牧懷青這個人有多固執,上次他好不容易迴來一趟隻為了看姬如雪那個賤人一眼。”


    姬如梅很不甘心,她和姬如雪一樣是跟牧懷青一起長大,她無論是容貌談吐還是膽識都比那個隻會躲在他背後的姬如雪優秀。為何牧懷青愛姬如雪不愛她?


    她年少時,一顆心都放在了牧懷青身上,相比被爹和繼母寵著長大的姬如雪,她不比姬如雪可憐嗎?可是,牧懷青眼裏就是沒有她!


    她要讓牧懷青對姬如雪失望絕望死心!那時她就殺了姬如雪給牧懷青一個嶄新的未來。


    這樣想著,姬如梅忽然癡癡的笑了起來。


    姬如雪的命運真是可笑,皇上拿她當棋子為了讓她吃醋,她拿姬如雪當棋子當靶子,為了給牧懷青死心。


    采雪擔憂的看著低聲笑著的娘娘,生怕她思慮過多影響身子,連忙侍候她午歇。


    千裏之外,邊境地界。


    身穿盔甲的男子,五官深邃,正一臉肅目的看著飛鴿傳來的信件,眸光暗沉。


    他抿著唇,眉宇間全是痛苦,卻仍可見其中溫潤之色。長期征戰沙場,他身上沾染的鮮血也沒把那抹溫潤磨滅,隻因他手中信紙上的消息全是關於姬如雪。


    他用指腹來迴撫摸那些紙張,得知她過的不好他卻無能為力。有什麽東西比思念更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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