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這件事當有範邇升及雲淺儷前去處理就行,顧今夕隻需在後院等著這件事的結果。


    隻是……


    “表妹,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範澤熙走到顧今夕身前,手修長有力,能看到虎口見細細的繭子,陽光下透著健康的粉色。


    顧今夕看著眼前的手,垂眸微微思慮,道,“如表哥所邀。”


    起身,側開範澤熙的手,腰間環佩叮當發出清脆的響聲,範澤熙看著身材嬌小的顧今夕,淡然的收迴手,跨開步子和顧今夕平行並肩,道,“表妹可有後悔沒殺了嚴武文?”


    “表哥此話何意?”顧今夕和範澤熙走出範夫人雲淺儷的院子,天邊的太陽正好,而園子裏卻沒剩下多少花草,光禿禿的樹透露著冬日將要徹底來臨,而非口頭上說說。


    “明人不說暗話。”範澤熙飛揚的鳳眼帶著精明與慵懶,雙手負在身後,他看著前路,道,“我們走遊廊。”


    顧今夕點頭,兩人穿過遊廊,風從雕刻精致的小窗穿過,涼颼颼的,卻是比在園子裏要好多了。


    “若是殺了他,就太便宜他了,反而汙了我的手。”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掩藏,來自血脈上的信任,是莫名其妙的無法追尋,顧今夕第一次對身邊的人承認她身懷武藝,這本是她藏在最深處的底牌。


    “嚴武文此人,殺了的確髒了表妹的手。”範澤熙稍稍轉了方向,恰到好處的擋了涼風吹到顧今夕身上,道,“倒不如運作一番,徹底掉到泥裏,翻不了身。”


    “哦?”顧今夕一挑眉,道,“表哥打算怎麽做?”


    “他最得意嚴家的錢財,自然是從他家的金銀下手。”範澤熙眯了眯眼,眼裏竟是透出一絲愉悅,繼續道,“而最好下手的地方,就是賭坊。”


    “嚴武文是家中幼子,自小受盡寵愛,空有一副精明的相貌但沒有匹配的腦子,激上一激,定是會上套。”


    “家中幼子。”顧今夕沉默片刻道,“嚴家有長子?”


    “沒有。”穿過拱門,是一排台階,範澤熙伸手,顧今夕並未躲開,隻是猶豫片刻搭上範澤熙的手,小心的走下台階,範澤熙繼續道,“庶子庶女倒是不少,但嫡子嫡女各一個。”


    “如此說來嚴家有長女,可是會管家?”


    “嚴武文自小就懼怕他的姐姐。”下了台階,範澤熙收迴手道,“嚴家長女管家很有一手,就是在家業上,現在也多數是她在管理。”


    “嚴家夫人?”


    “是個柔弱的,如果不是嚴家大小姐手段淩厲,怕是早就在生嚴武文的時候被後院裏的姬妾謀了性命。”


    “嚴家家主。”


    “嚴樺是個有手段的,不過自視甚高,奉行有錢能使鬼推磨,和令侯關係極好,還有一些官位在京裏算不得高的官員有些交情。”


    顧今夕突然想起方才在門口嚴武文說得話,不由淡笑,道,“怪不得他會說出那樣的話,想來也是嚴樺經常在家裏這樣說,他敢在範府門外把這些話說出來,看來的確是個沒腦子的。”


    “缺心眼,沒腦子。”聽著範澤熙的語氣,想來嚴武文在範家門口說得那些話他聽了不少,如果不是不好出手,想必會親手廢了嚴武文。


    “到了。”


    前院裏是鬧得不可開交,嚴家派來的人有講理的,也有來撒潑的。


    管家模樣的人一臉氣憤卻壓在怒氣,似是在和範邇升夫婦說理,而那婆子,已經坐在地上大聲嚎哭,生怕別人聽不到她的聲音。


    “看這架勢,我已經初步了解嚴家大小姐的手段了。”


    剛柔並濟,不論如何都要範家吃下這個虧,可惜心眼太高了,已然忘記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她是以什麽心理認為朝廷正五品的官員會屈服在一介商人手下?


    “可惜眼界太低。”範澤熙冷笑道。


    “而且小心眼。”顧今夕道,“若是自次不成,她該有下一步。”


    “官家最講名聲,一旦名聲毀了等於毀了官途。”顧今夕和範澤熙站在簾子後麵,聽著花廳裏傳來的聲音,笑得溫婉卻是帶著冷意。


    “哼,要是她敢這麽做,那就活到頭了。”範澤熙冷哼,眼底陰冷之色毫不掩藏。


    “能管理家業,想來思考了這一步,但不到最後一步是不會這麽做的。”


    “未雨綢繆。”顧今夕目光一轉,看著範澤熙,道,“表哥需不需要我的幫助?”


    範澤熙看著顧今夕,劍眉一挑,鳳眼透著笑意,道,“能得表妹相助,這件事定是安然落幕。”


    顧今夕笑彎了眼,指了指簾子內正在撒潑的婆子,道,“現下該怎麽處置這裏麵的人?”


    “表妹可是有主意了?”範澤熙微微挑了簾子,看著在地上打滾撒潑的婆子,目光冷意。


    “倒也沒什麽主意。”顧今夕搖頭道,“客隨主便,我是客,不好善作主張。”


    “表妹太拘謹了,這些人都是欺軟怕硬的,爹娘對他們太柔和了,讓他們爬到頭上,不給些狠厲,還真以為自己在京裏是個玩意。”


    聽著範澤熙的話,顧今夕抿嘴道,“他們本就是玩意,但卻是認不清形式的玩意。”


    範澤熙笑了起來,道,“表妹在這裏看戲就是,接下去的事,我們再好生謀劃。”


    “好。”


    範澤熙挑了簾子進去,一張臉和範邇升一樣,但比範邇升多了外露的鋒芒。


    那管事模樣的人看到範澤熙,立刻瞪大眼睛,而那婆子,利索的爬起來,隨意擦了擦眼淚鼻涕,上來就要抓著範澤熙的手。


    一看,範澤熙哪能忍受這樣的人這樣的手碰到自己,毫不猶豫的抬腿,對著婆子就是一腳。


    “你竟然當眾行兇!”管事指著範澤熙厲聲指責。


    “恩?”範邇升一挑眉,冷聲道,“你是懷疑陛下的眼光?”


    “你們都是為虎作倀的,自以為有陛下護佑,就不把人命放在眼裏!”那管事立刻開口曲解道,“陛下是被你們這些宵小蒙蔽!”


    站在簾子後麵,顧今夕聽了幾句招來不遠處的丫鬟,道,“去我的院子裏,喊清風明月來。”


    “是,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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