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也正像太平所猜測的那般,在她走後刻意壓低了聲音,一臉凝重地道:


    “我說諸位,把公主殿下支開,就是為著我們之間盡快討一個商議,此事被牽扯進去可是了不得!”


    他的兩麵派作風使得極為嫻熟。


    三人都有些驚訝,因為他們一直認為李之與太平公主是一條線上的,無端冒出這句話,一時半會兒竟是無人接茬。


    李之嗬嗬笑道:“反正我認為自己摻和不起此類事,既然你們都不言語,我就自說自話了!”


    “李先生請說,我們主要是在消化,這件事的確有些棘手!”彭作象急忙解釋。


    李之四下尋摸了一番,這才道:“何止是棘手,簡直要捅破天了!”


    李食大驚失色:“沒李先生說的那麽嚴重吧?這事與我們又沒多少關係!”


    李之歎道:“你我都是李姓,沒看出來此事背後極有可能是武家?”


    “那又如何?就憑武後那等陰損惡毒樣,我更以為真是她所為!”


    李食所言引來李夏渾身打了個激靈,趕忙試圖捂住他的嘴巴。


    李之心內暗驚,這般魯莽之人是如何成就的如此高位,僅是這一句話,就足夠殺頭的了。


    不料想李食一把推開李夏的手,嗬嗬樂道:“你怕什麽!彭刺史又不是外人,李先生更不用說了,手裏的尚方劍說明了一切!”


    說罷,他轉而看向李之:


    “李先生也以為我口不擇言吧?我又不傻,還不想死,自以為在自家人麵前不需過度謹慎!而且先生或許有所不知,我與李皓李長霖乃二十年故交,我的軍中職位就是他幫著辦下來!”


    李之瞬間恍然大悟,李皓就是淞王府三代老二,那個軍中身份頗為神秘的那人。


    李食後麵一句話,李之也知是另有所指,此人的身份或許與李皓類似,卻不想被他人看穿,隨即將話題急轉:“李刺史既為李姓皇族,與長霖兄為何僅有二十年交往?”


    知李之明白了自己的暗指,李食大笑道:“我們家與淞王門下可是不能相比,我的祖父輩依然是李姓旁係了!”


    說話間伸手一指李夏,“還有他,與皇族一樣是馬上出了五服了!”


    看到彭作象捂嘴拚命抑製住笑聲的樣子,李食向李之攤手苦笑:“勉強歸入李姓皇族,是我們兩家極為尷尬的事情,旁人若問起,都是支支吾吾擋過去!”


    李之不以為然:


    “好歹你們都是一個老祖宗,歸入皇族並無任何不妥,我還是賜姓呢,不一樣尚方劍在握?不在血脈是否直係,而在於本心的始終把持,既然一出生就被設定好了派係,我們這些晚輩隻管做好本分事就是了、說不得立了偌大功勳,一紙賞賜下來,不是直係也成了直係了!”


    “著啊!”李食大喜道:“李先生這是實在話,隻要能被人承認一個老祖宗就好,反而是我們這種人做事更踏實,一旦如李先生所言,一紙賞賜立馬變身直係核心層麵,到那時說不是皇室嫡係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李夏低聲道:“先生看到了吧,這個人自從十歲從關外被送到長安城,就沒少引來皇室子弟嘲諷,心裏頭很有一股子怨氣呢!”


    幾人都不是簡單人物,看似隨意的三言兩語,就把身份來曆解釋的一清二楚。


    包括彭作象,“李先生,你有所不知,若按血脈關係,我比他們更近一些,至少我姥姥是李姓,絕沒出三服!”


    李食噗嗤一樂,“嘁,到了你這輩,還不一樣堪堪卡在了五服門檻上,還是外戚?百步笑我五十步!”


    已知三人之間的微妙關係,李之笑道:


    “即使五伏之外的也算是同宗同姓,可以通婚的血緣關係,但是輩分的根越差得遠,血緣關係越淡,也擋不住共有一個老祖宗,不然八百年前是一家怎麽來的?”


    李食向李之示以大指:“李先生解得妙!不過,我們三個少打檫,還是聽聽先生的事由分析。”


    李之變幻迴正色:


    “我所言的捅破天絕無誇張成份!既然大家為一家人,就更容易解釋了,皇上已經兩次針對於武家的嚴厲打擊,武後再有一次被他踩臉,你認為她會如何應對?一旦那位可能牽連其中的武家人,又是家族裏的核心人物,你以為武後還能忍下去?四個道府的以權謀私,還是偽造的懿旨,這罪過認真起來,可是要被滅九族的,武後若不做出激烈反抗,武家近乎要滅絕了!”


    僅是這一段話,便是讓三人一個字也道不出來了。


    他們身屬李姓勢力,最是明白高宗的真實目的,隻是偽造懿旨一事就是個天大的罪過,武後一方怎麽可能讓製裁進行下去?


    如此一來,雙方動用底線起紛爭就再所難免,唯一導致的就是內戰紛起,政權陷入危機,國勢從此不穩。


    不能說三人聞言便身起寒意,至少一陣後怕是避免不了的。


    尤其是李食,良久後說道:


    “多虧了我們一方出了李先生這位明白人,而且出現的很是及時,若有心人了解到此事,將之捅到皇上那裏,大唐天下真的堪憂了!在此之前,我自己還曾向人抱怨,惹怒了我,就一折奏報上去,此時想來,萬一做出來,就是千古罪人了!”


    李夏、彭作象聞聽後麵一句話,齊齊臉色一變,均向李食投去了不善眼神。


    李之卻能感知到此刻的李食心理波動,絕非表麵上的惶恐,轉眼就明白過來,這人還真隱藏的極深,這等魯莽姿態,隻不過刻意表現出來的而已。


    相反他心下很是平靜,更為自己成功設計出來的虛假人設,而令眼神深處閃過一絲笑意。


    隻是李之反而更高看了他一眼,而不是心底暗生警惕性,既然從事的是與李皓類似的隱秘任務,多番小心謹慎才更值得李之信任。


    於是他繼續出言幫其夯實所鋪設的人設:“李刺史,以後凡事多動動腦筋,被人利用了是我們的不查,自己若是犯了糊塗可是負人負己負天下了,實乃萬惡不赦!”


    李食頻頻頷首認罪,並抹了把並不存在的額頭冷汗。


    李之忍住了笑,又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諸位,既為同道中人,我就不得不多說兩句!此時形勢詭異不堪,將來李姓前景更是麵臨諸般嚴酷考驗,我們今後做事萬萬不可莽撞行事。因為到時或許已是心下不忍,做出些出格之事,所代表的就是個人了,很容易被人套上派係言行的方向性錯誤,到那時捶胸頓足可是當不了半點用場!”


    此言也並不是他隨口言語,的確是發自肺腑之言,為的可不是他自己,而是他們這些李姓一係的中堅力量。


    李夏是真的聽到了心裏去:“李先生有話但請直言,我們曉得其中利害!”


    李之說道:“不妨學一學儒家的中庸之道,有底線的曲意迎合並不丟人,我們的目的是最大限度地留下更多李姓皇族中人,自有其他人遙相應和,我的話進能治點到此處,在未曾接到屬於你的重大職責之前,暫時的委曲求全,隻是為了日後的再行崛起!但此等行為並不意味著混跡其中,更不等同入演變成一丘之貉,韜跡隱智才是正道!”


    他望向李食:“尤其是你,身在幽州軍事重鎮,怕是隻要自身不犯些原則性錯誤,沒有哪個武係人物瞧得上你的職位!但切記一有戰事,你就會被推向最前線,稍有敗績就會被革職留審,在這方麵反而你的危機更大一些!”


    “李先生的教誨,不敢輕忽!”李食緊跟著表態。


    李之不去理會他心內的誠意是否,“不幾日我就要啟程前往三山浦港,若機會適合,你可以隨我一行,到時我給你介紹幾位關外修煉界人物,若起戰事,他們或許會給你一定的阻力!”


    有此一言的原因在於,他知道十餘年後,是東亞曆史上的一個以靺鞨族為主體的政權渤海國的建立之時,就是以粟末靺鞨族為主體的,統治東北地區的地方民族政權。


    起因是幾年後的契丹首領李盡忠叛周,殺營州都督趙文翽,事發後,武周女皇武則天派曹仁師統率大軍前去鎮壓,被擊敗,其後周軍聯合後突厥汗國的默啜可汗,南北夾攻營州叛軍,李盡忠戰死。


    當時,居住在營州的靺鞨人加入了反周行列,乞乞祚榮的父親乞乞仲象還被李盡忠授予“大舍利”的官職。


    李盡忠失敗後,靺鞨人首領乞四比羽與乞乞仲象率營州靺鞨部眾東奔遼東,武則天對他們采取招撫政策,分別封乞四比羽和乞乞仲象為“許國公”和“震國公”,赦免他們參與叛亂的罪行。


    但乞四比羽明確表示拒絕接受,於是武則天命令契丹降將李楷固等追擊,斬了乞四比羽。此時乞乞仲象在逃亡中病故,乞乞祚榮代父而立,率所部繼續東奔。


    期間突厥默啜可汗又與武周反目,契丹與奚又依附於突厥,於是中原通往東北的交通道路被阻隔。


    乞乞祚榮審時度勢,在東牟山建立政權,並以尊稱“酋長”,自創其姓大氏,自稱“震國王”,是為渤海立國之始。


    乞乞祚榮為了鞏固震國政權,不但在建國之後便立即遣使與突厥結盟,而且又通好南麵的新羅,巧妙地在強權林立的四鄰之間斡旋,故在數年之間,勢力得到了迅速發展。


    唐中宗複位,派侍禦史張行岌招撫乞乞祚榮,乞乞祚榮接受招撫,向大唐稱臣,並遣次子大門藝隨張行岌入侍,留為宿衛。


    再至唐玄宗李隆基即位後,拜乞乞祚榮為左驍衛大將軍、渤海郡王,並且以其所統之地為忽汗州,加授忽汗州都督,此後“渤海”遂成為其新國號。


    隨著乞乞祚榮受到冊封、成大唐轄下的羈縻政權,新生的渤海國的安全得到保障,大唐也緩解了東北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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