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東西,陳沐是非常清楚的,隻是沒想到,杜克梅竟膽大妄為到了這種地步!


    試問隨便換做誰,隻是發生衝突,就能派刺客,動用到*來殺人?


    當然了,這樣的問題在眼下已經不重要了。


    這房間並不大,*爆炸開來,衝擊波來迴衝蕩,即便不死也要重傷,更何況彈片亂飛,怕是小命也難保!


    這個時候,陳沐要拉誰要保護誰都來不及,沒法子選擇,更沒有選擇!


    也虧得他的聽覺敏銳於常人,借著門洞外投射進來的微光,還能看到*的嫋嫋青煙,當即便衝了過去,一把將*給撿了起來,往門外投擲了出去!


    陳沐好歹是跟著張之洞和沈長洲籌備過軍工廠的,對於一些新型武器,還是有些見識的。


    *這東西算是目前最新式的小型爆破物,出於德國人之手,不過還隻是個雛形,可即便如此,已經大受歡迎。


    這種木柄*其實就是一根鋼管,裏頭裝有玻璃粉,將拉毛的銅絲卷成團,放在玻璃粉裏麵。


    銅絲的一端連接拉火繩,另一端則是*和硫磺,拉火繩一動,銅絲和玻璃粉會摩擦生火,點燃*和硫磺,從而引爆*。


    由於隻是雛形,技術也並不算太成熟,所以引爆時間大概是七八秒鍾。


    但這七八秒鍾也不是非常確切的,有時候三四秒鍾就會爆炸,有時候十秒鍾過後都不會爆炸,甚至直接啞火。


    所以投彈者根本就不敢捏在手裏太久,拉火繩一扯,就會投擲出去,免得在自己手裏就爆炸了。


    六七秒的時間雖然短暫,但已經足夠陳沐反應過來。


    當然了,這裏頭有多麽驚險,也唯有他自己能夠體會,因為誰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炸,如果他撿起那一刻炸了,陳沐也就完蛋了!


    可誠如早先所想,陳沐根本就沒有任何選擇。


    他若不將*反丟出去,房間裏這幾個人都得完蛋!


    陳沐摒住了唿吸,手腳都有些顫抖,畢竟這是在玩命,*一投擲出去,他便往旁邊撲到,結果壓在了李青魚的身上,正好將她護在了身下!


    “轟!”


    *終於是爆開,外頭的殺手甚至沒能反應過來,沒有發出驚唿聲就已經慘叫起來!


    雖然走廊的通道疏散了一部分爆炸衝擊,但房間那破殘的門扇,終於是正個被衝潰了!


    木屑夾裹於衝擊波之中,從陳沐等人的頭頂刮過,將房間裏沒有固定的擺設全都噴出了窗外!


    陳沐的耳朵嗡嗡作響,太陽穴發脹得厲害,整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此時卻顧不得這許多,用力晃了晃腦袋,強撐著往門外走去。


    走廊裏躺著三四個迷迷糊糊的殺手,顯然都被衝擊波給震暈了。


    陳沐當即快步過去,將他們都繳了械,讓陳沐吃驚的是,他們手裏端著的竟是麥德森輕機快炮,難怪威力如此巨大!


    陳沐將子彈帶都背在了身上,梁雪鬆扶著夫人,也走出了房間,見得此狀,也是臉色大變。


    他們哪裏經曆過這樣的事情,當下也是慌張,陳沐將機槍交到梁雪鬆麵前之時,他下意識往後退,根本就不敢接手,最後還是夫人秦棠接過了機槍。


    “這些都是……都是什麽人?”李青魚揉著頭上腫起的大包,也是驚魂甫定。


    陳沐知道這十有八九是杜克梅派來的殺手,但也沒必要給李青魚製造恐慌,隻是搖頭道:“別管這些,咱們先離開再說。”


    這酒店經曆了槍擊和爆炸,人人都躲在房間裏不敢出門,連酒店的雇員都不敢露頭。


    陳沐擔心有人封堵了前門,便朝梁雪鬆問道:“這酒店有後門嗎?”


    梁雪鬆也是一臉懵,早就被嚇壞了。


    等不到他迴答,陳沐也不再開口,到了拐角處,終於是看到了一張消防通道圖,掃了一眼,便在前麵帶路,終於是從消防通道走了出去。


    也難怪一路上沒碰上什麽人,原來酒店的雇員都被驅趕到了前門的街道上。


    這酒店是英國人開辦的,估摸著殺手們也不想看到同胞被誤傷,這就更加證實了陳沐的猜測!


    生怕殺手還有後手準備,陳沐也是將李青魚三人帶離了現場,從小巷逃了出去。


    到了外頭,隻見得巡警四處搜檢,整個街道已經戒嚴,進入了宵禁的狀態!


    “杜克梅果真說到做到……”雖然不願這麽想,但陳沐不得不做出這樣的判斷來。


    這種戰時的緊急狀態,陳沐在廣州城是見識過的,隻能說明,杜克梅果真說服了父親,真要對城寨下手了!


    雖然傅青竹顯得殘酷冷血,但事後想起來,他的做法估摸著也是唯一的選擇。


    也誠如他所籌謀的那般,此時城寨與英國人的狀況,確實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時機。


    “我必須迴到城寨!”陳沐心中如是想著,但身邊還帶著李青魚和梁雪鬆夫婦,到底是不方便行動。


    黑骨紅等人都在城寨裏,傅青竹也迴去了,陳沐有些“舉目無親”,想要安置這三人,也有些困難,想帶著他們一起迴城寨,更是不現實。


    若是將他們送到亨利維爾遜的莊園,那老頭即便拒絕,陳沐也有辦法讓他收留下來,但莊園實在太過偏遠,如今又宵禁,過不了城關。


    思來想去,陳沐隻能帶著三人,撞入了夜色之中,兜兜轉轉大半個小時,才來到了伊莎貝拉暫時棲身的洋行。


    若不是情非得已,陳沐也不願來求伊莎貝拉,眼下卻是顧不了這麽多了的。


    伊莎貝拉也是剛從晚宴迴來不久,或許也收到了風聲,洋行內外都非常緊張,不少法蘭西雇傭兵在戒備著。


    陳沐帶著麥德森輕機快炮,頓時就引起了這些雇傭兵的警惕。


    他們端著槍,開始警告陳沐,陳沐隻能放下機槍,表明了身份,讓他們去通報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到底還是出來了。


    她換下了禮服,但並沒有穿著睡衣,而是一身輕便戎裝,想來也是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你來這裏幹什麽!”伊莎貝拉語氣裏充滿了厭煩,似乎並不太願意與陳沐再扯上關係。


    “我需要你暫時照顧他們。”陳沐也不羅嗦,因為他知道,城寨已經進入戰爭狀態,他必須抓緊時間趕迴去!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伊莎貝拉抱著雙臂,似乎聽到了天方夜譚一般。


    陳沐可沒有時間跟她爭辯:“你也看到了,她們隻不過是舞台上的藝術家,與此事半點關係都沒有,讓他們在這裏避一避,對你沒有任何害處!”


    “但也沒有好處,不是麽?”伊莎貝拉也去大會堂看戲,自是認得李青魚三人。


    但也誠如她所言,雖然三人與這場戰爭沒有任何關係,但確實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陳沐眼下的時間可是萬分金貴,當即朝她承諾道:“收留他們,我欠你一個人情,別再告訴我,說我的人情不值錢,你應該知道我的為人,我說到做到!”


    陳沐往前一步,幾乎要貼到伊莎貝拉的鼻尖,後者也反應不過來,陳沐卻已經將秦棠手裏的機槍接了過來,又將子彈帶都挎在肩上,轉身就要走。


    此時伊莎貝拉和李青魚卻同時開口道:“等一等!”


    兩人異口同聲,相視一眼,也都是愕然,伊莎貝拉終究是哼了一聲,不再開口。


    李青魚快步走過來:“哥……我……”


    陳沐擋住了她:“眼下不是時候,乖乖聽話,留在這裏,明白麽!”


    “可是……”


    “沒有可是!”陳沐捏住了她的肩膀,強硬地阻止了她的話頭。


    或許從未見過陳沐如此強硬的姿態,又或許心有不舍,李青魚的眼眶頓時濕潤起來,充斥著委屈。


    陳沐心頭一軟,隻好說道:“如果我迴不來,你就跟著兩位師父迴大埔,實在呆不下去,就迴廣州,知道麽!”


    李青魚隻是無力地搖著頭,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來。


    陳沐看著她,心中也是不忍,將她輕輕拉了過來,象征性地擁抱了一下。


    “你長大了,保護好自己。”


    如此說完,陳沐毅然轉身,不再迴頭。


    街上都是巡警,陳沐的路並不好走,雖然他跟著黑骨紅四處走動,但到底不算太熟,又帶著兩挺機槍,幾條子彈帶,負重大大幾十斤,實在是不方便。


    但他又不舍得丟掉機槍,若城寨果真被英國人圍剿,這兩挺機槍好歹也是不錯的支援。


    如此膽戰心驚地走了一段,也是隨時可能被發現,險象環生,陳沐不得不改變策略。


    他實在找不到適合的路線,無奈之下,隻能另想他法。


    雖說黑骨紅“統一”了香港的地下世界,組建了聯盟,陳沐的知名度也比先前要更加的高光,但想要尋找幫手,到底是不容易的。


    這些社團大佬都在城寨裏,陳沐又沒有與外頭的社團直接聯絡過,人人隻聞其名而未得見其人,陳沐更是不得其門而入。


    思來想去,做生不如做熟,陳沐隻好轉迴到了中環,找到了泰隆行旁邊那個黑作坊!


    陳沐是老麵孔,又帶著兩挺最新式的機槍,在這麽個節骨眼上,前來投靠,老板可不敢不見。


    更何況如今地下世界,都聽說過陳沐的名字,知道若沒有陳沐,便沒有現在的聯盟,哪裏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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