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政準的法子非常的見效,被家丁從後門打出去的護院拳師,也配合著演出一副醉醺醺的死樣子,在後門鬧騰了一陣,果是吸引了密探的注意。


    陳沐到了後門,護院們正在給那位灰頭土臉的仁兄清洗傷口。


    “委屈諸位了……”陳沐也很是抱歉。


    那人卻是看得開:“拿人錢財,給人辦事,分內的事罷了,倒是小老弟能進二小姐閨房這麽久,真讓人羨慕……若我也能進去坐坐,再挨幾迴打也值了。”


    這麽自嘲,眾人也都笑了起來。


    陳沐心中陰霾也揮散了不少,朝那人問道:“未請教諸位哥哥高姓大名?”


    那小首領抱拳道:“不敢,在下方張。”


    “慌張?”


    “方,地方的方。”


    “方大哥……”


    “可不要這樣,鼎鼎大名的陳十四,叫我一聲方仔就好。”


    陳沐也訝異,這人怎麽就知道自己真實身份了,不過能夠成為宋家的首席護院拳師,這方張的眼力該是不差的,若換了別家,早先就已經將陳沐拒之門外了。


    “不過虛名罷了,眼下是四處跑路,也不敢連累幾位,哪天脫困了,再約各位飲茶。”


    方張抱拳道:“好講,以後碰上了,記得下手輕些,哈哈哈。”


    眾人也都笑了起來,陳沐也不多說,微微點頭,便出了後門,四處掃視,見得雒劍河在不遠處接應,便也離開了。


    雒劍河迎了上來,陳沐跟著進了暗巷,這才聽得雒劍河開口道:“事情該是順利了。”


    陳沐也詫異:“二叔怎麽看得出來?”


    雒劍河嗬嗬一笑:“賬本沒帶迴來,這就說明成了,再說了,適才那些打手在後門演戲,也隻有宋政準那老狐狸才想得出來。”


    陳沐也不否認:“二叔好眼力。”


    雒劍河許是感受到陳沐的情緒變化,也不多說,在前頭帶路,避開了密探,陳沐緊隨其後,繞了出來,順利迴到了田莊。


    雖是有驚無險,但到底是奔忙了一夜,陳沐心緒不佳,打坐了一會兒,便陷入了淺睡之中。


    到了第二日,陳沐起了個早,修煉了功夫,洗漱幹爽,便去見了林晟,林晟問起賬本的事,陳沐隻是說正在看,便不多說了。


    賬本這個事情,本就是四佬對他的考驗,陳沐既然決定不去求助林晟,自然也就不想多說。


    林晟許是也能想到,陳沐該是在想法子解決,也不多問,隻是讓陳沐去忙自己的事,不必來照料他。


    陳沐陪了一陣,到底還是離開了林晟的房間,與呂勝無見了一麵,將事情來去都說了一遍。


    呂勝無卻出奇地給了建議:“能去就盡量去吧,活人總需要一些理由才能活下去的……”


    “有時候自己找不到,隻能從別人的身上看到一些……”


    他的話似乎別有深意,也頗有感觸,似乎勾起他不好的迴憶,但對於陳沐而言,還是有些啟發的,至於具體啟發了些什麽,陳沐也不願意去深思。


    也不知為何,雖說心裏有抵觸,但陳沐總覺得白日太過漫長,好不容易到了入夜,便再度來到了宋家。


    昨夜裏得了雒劍河的指引,確認這條路線是安全的,陳沐也就不讓雒劍河跟著了。


    雒劍河自是放心不過,但呂勝無提了一句,他也就沒再跟過來。


    方張見得是陳沐,果斷放了進去,這才宋真姝沒有再出來見麵,而是宋政準親自出來迎接的陳沐。


    “啊媛睡了,晚上她總是鬧,所以一直在吃藥湯,吃完就睡,明日之後,你都是白天來吧。”


    “白天來?世伯怕是不知我現在什麽處境吧?”陳沐也是哭笑不得,宋政準卻信心滿滿。


    “我自是知道的,今夜給你見個人,往後就方便你出入,不僅僅隻是來我家,去其他地方閑逛都沒問題。”


    陳沐也起了興趣,跟著宋政準便來到了客廳之中。


    此時客廳之中坐著一個人,雖然穿著男裝,粘著小胡子,但陳沐一眼便看出此人是個女兒之身。


    “這位是錦繡花劇團的餘晚庭餘班主。”


    陳沐也有些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介紹個粵劇團的班主給他認識,也是沒來由,不過麵上到底是要客客氣氣的。


    “大佬倌久仰了。”


    宋政準也不囉嗦,朝餘晚庭介紹說:“這是陳其右的次子陳沐,眼下四處躲藏,餘班主該是清楚了。”


    餘晚庭在看陳沐,陳沐也在看著她。


    雖說扮了男裝,但反倒襯出這位班主姿色是非常了得的,她雖是女生男相,英氣之中卻帶著妖媚,看起來也就三十歲的樣子,膚色白皙,睫毛很長,鼻尖上有顆淡淡的小痣,很是吸引目光。


    正是這顆小痣吸引了目光,陳沐才看到她鼻翼光滑柔嫩,毛孔細致,鼻梁高挺,宛若白玉一般。


    她的人中線條清晰且深刻,使得五官看起來很立體,眸光深邃,別有魅力,仿佛什麽男人到了她麵前,都隻能淪為腳下之臣。


    “會唱戲嗎?”餘晚庭的聲音同樣很中性,實在聽不出是男是女,而且裏頭帶著威嚴,絕非戲子能演得出來的。


    “不敢說會,背得一些唱段……”陳沐本就喜歡聽戲,早先又跟著梁雪鬆和秦棠夫婦,見識是不缺的。


    餘晚庭卻有些不滿意:“會就會,不會就不會,我不是教書先生,沒必要在我麵前謙虛。”


    陳沐也是頭疼,朝宋政準問道:“世伯,你說我會是不會?”


    宋政準瞪了一眼,朝餘晚庭道:“餘班主,你說呢?”


    陳沐這才明白過來,這件事是餘晚庭拿主意,而不是宋政準,他心裏也在犯嘀咕,餘晚庭不過是個戲子,怎麽就能讓宋政準如此畏懼?


    餘晚庭沒有半點謙遜,上下掃視了陳沐一眼。


    “身段還勉強,麵相不錯,扮個丫鬟是可以的。”


    “我……我扮丫鬟?我為什麽要扮丫鬟?”陳沐也是一臉懵。


    宋政準幹咳了一聲:“我打算請錦繡花劇團來唱一個月的戲,以後每天來,你明白了嗎?”


    說到這個份上,陳沐當然也就明白了。


    宋政準請錦繡花劇團來唱戲,陳沐混進班子裏,就能夠白日裏行走自如了。


    餘晚庭雖然高傲,但眼光卻很準,決斷也足夠。


    陳沐男生女相,扮個女角是足夠的,而且戲班子裏都畫臉,即便遭遇到搜查,也不容易露陷,至於扮丫鬟,是因為丫鬟戲份很少,甚至隻是打雜的角色。


    這麽一來,陳沐就有足夠的時間去陪伴宋真媛,也有足夠的時間來學習做賬。


    若隻是單純混進戲班,做個雜工,很容易被搜查出來,但丫鬟也是要畫臉的,這麽一來,問題就得到解決了。


    再者,通常來說,男主反串女角,一般都是正旦或者花旦,都是露頭露臉的名角,誰會反串一個丫鬟?


    所以丫鬟必然是女子來扮演,如此,也就不會有人搜查這些丫鬟,陳沐自是安全無憂了。


    雖說心中有些抵觸,但確實是個解決的法子,陳沐也就隻好忍了。


    “我明白,丫鬟就丫鬟吧。”


    宋政準還擔心陳沐放不下男人的麵子,聽得陳沐答應,也就鬆了一口氣。


    “我從不收假徒弟,你這個月要住在班子裏,該打雜打雜,該學戲學戲,不聽話就扯,做得到嗎?”


    “一個月住班子裏?”陳沐想了想,學做賬估計也差不多是這麽個時間,橫豎在田莊也無事,便答應了下來。


    “好,不過今晚我要先迴去交托一些事情。”


    “你迴去吧,我在這裏等你。”餘晚庭也沒二話,陳沐看向了宋政準,後者也隻能訕訕一笑:“快去快迴……”


    陳沐也是無語,隻能先迴了田莊,與雒劍河交托清楚,又叮囑他們一定要盯緊龍記,但有情況,及時通知陳沐雲雲,這才趕迴到了宋家。


    餘晚庭果真在此等著,也不囉嗦,丟給陳沐一身女裝:“到裏頭換上。”


    陳沐也是愕然:“現在就開始了?”


    餘晚庭瞥了陳沐一眼:“我做了二十八年女人,有說什麽了麽?讓你做一個月女人,很委屈你?”


    陳沐也是無言以對,隻是嘀咕道:“說得好似現在不是女人那樣……”


    餘晚庭瞪了陳沐一眼:“以後照足了規矩做,頂撞班主是要沒飯吃的!”


    陳沐也就不敢多說,乖乖迴到房中,將那女裝給換上了。


    陳沐的身段高瘦,沒曾想這女裝正合身,怕是宋政準早就商量好了的。


    好在並非傳統中式女裝,而是西式的女學生裝,戴上假發之後,不消化妝,陳沐都有了三四分女孩模樣來。


    餘晚庭走過來,竟是比陳沐要高半個頭,將陳沐的領口扯起來,扣上,遮住了陳沐的喉結。


    “以後就這身打扮,幹幹脆脆,做完這一個月,我拿錢走人,別給我添亂。”


    陳沐被勒得氣緊,也懶得迴嘴,隻能瞪了宋政準一眼,跟著餘晚庭從後門離開了。


    方張等人見得餘晚庭走出來,也是恭恭敬敬,但卻透出一些疑惑來,上下打量陳沐,一時半會兒竟是沒認出來!


    餘晚庭也很是滿意,朝陳沐道:“你這臉蛋俊俏,不做女人可惜了……”


    如此說著,她的眸光便不斷往下移,陳沐也是下意識夾緊了雙腿,心說這人不會是有什麽心病吧,以後睡覺可要警醒一些,萬一被這女人閹了,可就虧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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