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們,這迴,我真的連牆都不扶,就服你們倆了。現在你們舉世聞名了。”辰辰學著中國功夫裏的高手們行禮的樣子,向兩位宅男抱拳以表達猶如滔滔江水般的敬意。


    “哎,還有好多好玩的,想不想看看?”肥喬顯然意猶未盡,想趁這個機會好好顯擺一把。


    辰辰連忙擺手:“不不不,電影裏那些一出場就領盒飯的角色,不都是因為知道的太多嗎?我還想多活幾年。”


    說著,他忙不迭去關電腦裏那份打開的文件。


    怎奈經曆過的大陣仗實在太少,他的手很不爭氣地哆哆嗦嗦。


    手指觸碰到銀色的鼠標板,文件又向下滑動了大半頁,辰辰忽然驚異地發現,就在新一頁第一行的位置上,赫然有一個熟悉的名字:“clevndlord(克利夫蘭·羅德)”!


    一年多以前,他借用傑克大叔的鑰匙,奮力攀登到圖書館六樓檔案室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彼時,他興奮地打開羽悠的檔案時,曾經在她父親空空如也的檔案頁麵上看到過好幾個曾用名,而克利夫蘭·羅德正是其中之一。


    他的手僵住了,目光移向這個名字後麵。


    令他失望的是,部門、職務、年齡等幾欄全都空著,什麽信息也沒有,除了備注欄的一個郵箱地址。


    辰辰將這個郵箱默默記在腦子裏。


    肥喬看到辰辰麵色忽青忽白,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夥計,怎麽了?被我們神乎其神的能力折服了?”


    辰辰揉了揉被過亮的電腦屏幕折磨得有些發酸的眼睛,問道“那個……下一步,你們還有什麽打算?”


    即便這兩位是他的好朋友,他也不想讓他們看出他此時的異樣,畢竟,自己女神的爸爸有可能在國家安全部門工作,不是一件可以到處宣揚的事情,更何況,同名同姓很多,這也未必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都打通關了,真是太無聊了?我們可沒空整天地陪著fbi那幫蠢蛋電腦工程師藏貓貓,被抓進去就不好玩了。”肥喬一張加菲貓一樣的大臉上掛著狡黠的笑。


    “是啊,期末快到了,真沒時間鼓搗那些東西啦!”布雷克嘴裏塞滿的薯片,一張看上去憨厚老師的臉上寫委屈,仿佛玩具被搶走的小孩。


    “那你們當初鬧這一出幹什麽?”辰辰幾乎要從床上蹦起來了,他真是不明白這兩個宅男的目的了。


    “證明給你們看呀!誰讓你們笑話我們啦?”肥喬的頭枕在雙手上,不以為然地在地上滑動這四輪轉椅。


    辰辰看著眼前這兩個精神病,徹底無語了。


    ***


    藝術史課上,辰辰忍不住又偷瞄了文瑾一眼。


    不記得,她是從哪一天開始忽然不戴眼鏡的,被人問及時,她給出的官方理由是,眼鏡摔壞了,懶得配鏡,就換成了隱形。


    原先躲藏在眼鏡後麵的那對的眼睛,脫離了黑邊鏡框框和樹脂鏡片的束縛,烏黑的瞳仁靈動亮晶。被眼鏡托架遮住的鼻子不算高,卻小巧玲瓏,和五官配在一起恰到好處。


    依然是齊劉海波波頭,還是那張稚氣未脫的小圓臉,僅僅是摘掉了沉重的黑邊眼鏡,這個小女孩仿佛春天裏綻開的花蕾,舒展起一片片潮濕而飽滿的花瓣,霎時間生動了許多。


    出沒在a校眾多長腿細腰,金發碧眼的美女們當中,她當然算不上出眾,不過,那種知性的從容態度,東方女子淡淡的神韻,和溫婉可人的少女氣質,卻被打碎的眼鏡成全,一天天地彰顯出來。


    自從上次討論之後,文瑾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找他,繼續關於馬與自閉症兒童心理問題矯正的頭腦風暴,辰辰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留意文瑾。


    一下藝術史課,文瑾就夾起書、電腦和筆記本,腳步匆匆地離開了教室。


    辰辰緊趕追了出去,在她身後高聲喊著:“嘿,文瑾,最近,忙什麽呢?”


    要是在從前,文瑾早就笑眯眯地從遠處連跑帶顛地朝他奔過來,這次,她隻是站定腳跟,一迴頭,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在考慮這學期報幾門ap。”


    “哦?”辰辰眼睛發亮,興衝衝地朝文瑾這邊緊走幾步,說道:“正巧,我在在琢磨這件事呢。話說,你那麽學霸,還考慮什麽?反正無論考幾門你都會是滿分,我要是你就把藝術史、微積分、統計學、心理學都報上……”


    文瑾打斷辰辰,口氣很不日常,聽起來頗有點兒新聞發言人的一本正經:“也不是這麽說,我並不比任何人聰明,想要考滿分就要付出精力和時間,我還有課外活動和gpa,需要平衡一下時間成本。”


    辰辰湊上前,笑嘻嘻地說:“學霸,心理學和藝術史拜托你就勉為其難地考一下吧,這兩門知識量大,信息瑣碎,不好複習,我還等著抱你大腿呢。”


    文瑾微微蹙眉,還是禮貌點頭,臉上卻疏無笑意,說道:“我約了顧問的時間,如果你沒要緊事,我就先走了。”


    不等辰辰說話,文瑾已經轉頭離去。


    辰辰站在原地納悶,文瑾到底怎麽了,今天居然都沒正眼看她,往常,文瑾是不可能先於辰辰提出告辭的。


    走出了一段路,文瑾忽然迴頭,說道:“別忘了離論文提交還有三周,你安排一下,我們本周約時間再討論一次。”


    她迴轉身時,辰辰感覺到,那自信的笑容中似乎還帶著一股氣場,彬彬有禮的態度之下充滿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這原本是像薇薇安、鮑勃、大衛、雲澤,這些在學校了當慣了尖子的好學生所特有的說話方式,盡管目前文瑾是學校gpa最高的那前1%的學生,她卻直到如今才具備。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辰辰覺得這個波波頭小女孩和從前大不一樣。


    在外人看來,她的變化隻是摘掉了沉重的寬邊黑框眼鏡,然而,辰辰卻覺得,改變的不僅僅隻有這麽一點點。


    還有其它什麽呢?他也說不上來。


    走出一樓大廳,春日陽光和煦地照在文瑾粉白的襯衫上,暖意融融令她感到渾身舒服。


    她最喜歡校園的春天,空氣裏到處飄散著花香,滿眼都是濃淡相間的綠意,湖水也開始泛起微波。


    邁著輕快的腳步走過視覺藝術中心旁邊那條開滿紫色鳶尾花的小徑,旁逸斜出的花枝將小徑裝點成了一條靜美的花溪,走在校園裏,如同置身畫中。


    文瑾輕咬下唇,對自己露出一個微笑。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解除了和辰辰緊張關係,她很意外,同時,心中釋然。


    更令她吃驚的是,自己的內心竟然這麽快,就跨越了一段持續將近兩年的暗戀。


    然而,作為另一個當事人的辰辰,可能根本就沒意識到,那次談話對文瑾產生的影響,當然,也就不可能知道,文瑾經曆了什麽樣痛苦的心路曆程。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文瑾和義廷的關係卻並沒有一絲一毫地緩和。


    義廷仍和他的狐朋狗友們混在一起,幼稚地打鬧,肆無忌憚地說笑,或是和李恩勾肩搭背在校園裏招搖過市……


    與以往不同的是,每當看到文瑾,他就會刻意避開,這令文瑾心裏十分難受,她開始在心裏責備自己。


    那天,她口不擇言地說,讓義廷離自己遠一點。這肯定徹底傷害了他的心,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友誼的小船還能不能修複。


    文瑾控製不住,一天比一天更在意義廷的舉動,有時甚至還會在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她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分外悖謬。


    長期以來,文瑾似乎一直喜歡在人群中尋找、追隨著別人的背影,從高中申請階段的薇薇安,到辰辰,再到羽悠。追逐別人的背影並沒有使她感到自卑,相反,那些伸手觸及不到的背影,卻一直是她向前的動力,轉變的基石。


    那次陰差陽錯的吵架之後,她不再刻意尋找辰辰的身影,過去,總喜歡拍她的波波頭,嚇唬她、諷刺她,令她感到不勝其煩的義廷,卻成了她潛意識裏尋找的對象。


    當這個無腦肌肉男從自己的生活中漸漸淡出,她才意識到,從前的關心嗬護,玩笑嬉戲並不是理所應當,而是另一種形式的用心付出和相互陪伴。


    最近,她和義廷每每在圖書館不期而遇,兩人總是低頭從對方身旁走過,同時選擇視而不見,權當對方是透明的。


    按照文瑾的習慣,在考試前,她通常會在圖書館學到後半夜,更何況一年一度全國性的ap考試。有好幾次,她離開圖書館的時候,還會看到義廷在奮筆疾書,或是埋頭在書籍中如饑似渴地閱讀。


    他右手上,厚厚的紗布已經包了很長一段時間,每當文瑾看到他的右手,心裏都感到深深的內疚,那個傻子不會把自己的手弄骨折了吧?


    文瑾想與義廷早日和解,從來沒有做過這方麵的嚐試,她告訴自己,等到義廷的手上的繃帶拆下來了,她就去和他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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