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白馨蕊倒是樂得看黃雅倩為爸爸的新八卦心煩意亂,她甚至想,爸爸怎麽不再多找幾個小三呢?煩死黃雅倩才好呢!


    白馨蕊和黃雅倩之間因為威廉而起的冷戰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這個討厭的女人要是有了更多的新煩惱,就不會整天隻把兩隻眼睛死盯在自己身上了,她也可以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喘息一口氣。更重要的是,煩心事多了,黃雅倩自顧不暇的時候,說不定會將威廉的案子撤訴。


    書房內,風吹動著沉重的窗簾,也將大班台上那幾張報紙吹得嘩嘩作響,報紙上威廉的大幅頭像赫然跳脫出來。那已經不再是身穿熨燙平整的襯衫和卡其布褲子,紅色頭發吹成火焰狀,風流倜儻的名校預科生威廉,而是穿著不合身的囚服,衣服上帶著編號,一臉頹喪茫然的嫌疑人威廉。


    白嘉偉將眼睛從報紙上挪開,聽妻子如此理直氣壯地討伐小三,他並不準備戀戰,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說道:“真正的感情你是不會懂的!”


    黃雅倩被氣得笑出了聲,她那3寸高的細跟鞋踩在名貴的柚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矜持中帶著與生俱來的妖嬈,她踱到大班台對麵的沙發前,像女皇般高傲地揚起天鵝頸坐下。


    早年成名,二十多年涵養出來的金尊玉貴,早已將小地方的出身和胸無點墨的特質消磨殆盡。她將一條修長豐滿的美腿搭在另一條上麵,後背慵懶地依著身後的絲絨靠墊,仿佛要和白嘉偉閑話家常。


    “昨天,隨手翻了他們新送來的電視劇劇本,裏麵有一句話,倒是挺適合你:36歲以後如果還整天還把感情、浪漫掛在嘴上,隻能讓人感到惡心!”


    狠狠地吐出最後幾個字,她低下頭,從精巧的巴寶莉煙盒中抽出一支細長女士雪茄,在鑲皮的金屬盒蓋上灑脫地磕了兩下,煙嘴下方三分之一處大衛杜夫的金標頭像閃出金幣般的耀眼光澤。


    她用塗著鮮紅甲油的手,“當”地一聲翻開登喜路雪茄專用打火機的白金頂蓋,“啪”地撚亮火焰,點燃了手裏的雪茄。


    她輕啟豔紅色的朱唇深深吸了一口煙,揚起精巧的下巴,愜意地從鼻孔中唿出一縷白霧。透過煙霧,她眯起眼睛打量著坐在大班台後麵的男人,聲音輕佻中帶著狠戾:“白嘉偉,你多大了?五十一歲了,對嗎!”


    看到黃雅倩一反往日小鳥依人的溫柔態度,忽然變得如此囂張,白嘉偉感到很不自在,聲音裏怒意畢現:“你怎麽敢這麽和我說話?!”


    門外的白馨蕊也對媽媽在爸爸麵前表現出的奪人氣勢感到奇怪,不過,她暗自為爸爸叫好,心想:對這個女人不用客氣!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黃雅倩臉上帶著優雅的笑意,凝視著白嘉偉一張略有些浮腫的白臉,聲音不急不緩沙啞迷人,每一個字都如落到玉盤中價值連城的珍珠:“還不是因為,你在我麵前提那個小*的名字!”


    “你不要張口小*,閉口小*,人家是名校碩士畢業生,知書達理,比你強多了!”白嘉偉不耐煩地用食指關節敲擊著打磨成弧形的大理石桌麵。


    黃雅倩放下交疊的腿,探身向前,深v領暗色長裙的領口處一片耀目的潔白旖旎,她故作好奇地問道:“敢問是哪間名校啊?”


    “哥倫比亞大學,常青藤名校!”白嘉偉身體重新仰進皮轉椅中,臉上帶著洋洋得意的神情。


    新女友的學曆是白嘉偉交往過的女性裏最高的,他平日總是不自覺地掛在嘴邊,這次也要拿出來羞辱一下沒有高等學曆的黃雅倩。


    預期的沉默、流淚、甚至吵鬧並沒有出現,坐在墨綠色條紋沙發裏的黃雅倩笑得花枝亂顫,舉到唇際的雪茄煙顧不上吸,明滅處,煙灰隨著身體的顫動抖落在斜紋真絲的沙發坐墊上。


    她從沙發中風情萬種地慵懶起身,嫋嫋娜娜地朝大班台走過來,嘴裏說著:“你不要逗我笑,好不好?那個死皮賴臉往常春藤名校上貼的三流女校,根本就沒有研究生院!那個小*對外自稱本科研究生都是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你就信了?偉嘉國際的人力資源部那麽多拿高薪的hr都是吃白飯的嗎?對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做個背景調查還不是什麽難事吧?”


    白嘉偉戒備地從靠背皮椅中直起身子,張了張口,話還沒說出來,又被黃雅倩猛烈的炮火堵了迴去。


    “你精明一世,這會兒怎麽了?是老糊塗了麽?動腦子想想,如果真有那麽好的教育背景,等不到她上大三早就被紐約的投行招募走了,還輪得到迴國,和畢業後起薪不到三千的大學生們搶飯碗,找個老頭子當小三?”


    “黃雅倩你查我?!”白嘉偉怒不可遏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身後的皮轉椅“哐當”一聲重重磕在背後紅橡木雕花書架上。


    暴怒之下的白嘉偉顯然有些口不擇言:“她……她……她再怎麽說也是個名校海歸,你算什麽?”


    黃雅倩毫不示弱,一手舉著半根雪茄,一手撐在桌子上,妝容精致的瓜子臉上一對眼尾斜飛入鬢的杏核美目睜得大大的,怒視著白嘉偉,一字一句地說:“我是世界知名藝術家!未來哈佛畢業生的媽媽!名校?我呸!野雞大學還差不多吧!果然是什麽人隻配上什麽學校!”


    門外的白馨蕊看不到屋子裏的狀況,隻是覺得,今天黃雅倩的脾氣比任何一天都大,不禁為她捏了把汗。


    她不是常說,吵架也要口吐蓮花才顯得超凡脫俗嗎?


    說出每一句話前,充分預判對方可能作出的反應,是白馨蕊學齡前就在黃雅倩潛移默化地熏陶下懂得的事情,可今天,這個當老師的表現卻大異於平常。


    爸爸是什麽人,他可是一向說一不二的白嘉偉!


    黃雅倩這完全就是在拿雞蛋往石頭上碰。該不會是被氣昏頭了吧?


    爸爸顯然早就無法忍受黃雅倩的針鋒相對了,他大怒道:“黃雅倩,你這個人怎麽歲數越大,脾氣反倒越壞了!我白嘉偉在上海灘唿風喚雨,迴到家可不是來看你臉色的!我想找個年輕的,漂亮的,讓我舒心的女人還不容易?過不下去可以離婚!”


    爸爸從來不對黃雅倩點名道姓,而且,今天他還犯了兩條大忌,一是,公然說她老,二是這麽急不可待地提出離婚。


    白馨蕊倒是不怕他們離婚,相反,她心裏有些暗自盼著這件事真能發生,這樣一來和媽媽鬧翻了可以去爸爸那裏得到庇護,在爸爸那裏呆煩了,還可以迴黃雅倩那裏充電進階。


    關鍵是,他們離婚之後,她的信用卡、零花錢和各種好處可能都將是雙倍的,而她受到的管束卻會比從前少得多。


    白馨蕊預感到,波詭雲起的書房中,風雲際會必有一戰!這一場戰鬥指不定會有多狗血亂撒,精彩紛呈呢!


    她琢磨著,是不是該從哪兒尋個小板凳過來,最好還能有兩塊切好的冰鎮西瓜,這樣坐在門口邊吃邊聽現場直播才過癮。


    屋裏的好戲已經打響了鑼鼓點,黃雅倩果然盡顯巾幗本色,沒有被丈夫的氣勢嚇到,一把將手中的雪茄狠狠按熄在白嘉偉眼前的方形水晶煙灰缸裏。


    她那塗著複古紅色唇膏的薄唇角露出一絲戲謔笑意,用譏誚的口吻說道:“離婚?笑話!白嘉偉,你現在腦子要是還沒有壞掉,就應該像當初求我嫁給你時那樣,跪在我麵前,求我不要和你離婚!”


    白嘉偉也是聰明人,黃雅倩的這句話如同兜頭一盆冷水,立刻讓他清醒了,瞬間整個人都頹了。


    剛才,一時氣血攻心,才不小心說出了心裏話,現在唯有先使緩兵之計穩住家裏這隻醋壇子,再圖補救之計。


    他重新坐迴到轉椅裏,目光遊移地看著眼前這個依舊能算得上傾國傾城的美人,解釋道:“雅倩,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們怎麽能和你比……”


    黃雅轉到大班台內側,豐腴的臀部輕倚著桌角,低頭俯視著白嘉偉,像貓咪在玩味爪子下的獵物,倩巧笑嫣然道:“這個我當然知道,她們拿什麽和我比?我們是患難夫妻,我們在一起十五年了,我給你生了寶貝女兒小蕊,你的生命裏不可能把我抹掉,當做不存在!”


    白嘉偉被一雙有大功率電流通過的美目看得心神俱亂,準備就此結束今天的談話,忙諾諾稱是:“你說的對。時間不早了,一會兒你不是還約了朋友喝下午茶?我晚上也有個重要談判,現在……”


    怎麽剛吵了幾句就服軟了?


    門外的白馨蕊心裏泄氣,頗感爸爸這個人不靠譜,攥著拳頭在心裏呐喊著:老爸,你的霸道總裁人設別忘了!擺脫你霸氣一點兒,好不好!


    平常電視裏看到的那些豪門大戲,無論中國的還是外國的,那個不是哭哭啼啼,能動手的絕不動口,摔摔打打一派熱鬧景象,偏偏屋子裏這兩個不爭氣的,夫妻做得那麽客氣,活像兩個生意合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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