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辰咽了咽口水,他可沒勇氣,像威廉和凱文那樣,當著全校最八卦的一夥人的麵,請白馨蕊為他的情路指點迷津,即便他在這方麵真的困惑。


    “未來在的發展如何?”他隻能口不對心地提出這樣一個大而無當的問題。


    白馨蕊看了一眼對麵而坐的辰辰,他氣定神閑地切牌,抽牌,一氣嗬成。


    這個幹淨麵龐,疏朗的眉眼的小暖男,普通到乏善可陳。


    美貌聰明如她,隻會對這個校園裏的王者刮目相看,其他人自然是入不了她的法眼,而他,普通到連當備胎的資格都沒有。


    白馨蕊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想到這些,她看了一眼辰辰麵前那張正位命運之輪,清了清嗓子,敷衍道:“命運之輪是塔羅牌大密儀中的第十張,包含著一和零兩個數字,這是從開始到終了的一個循環,暗合了輪的形態。命運之輪對應占星術中的木星,一顆吉星,一般而言,正位的命運之輪是一張幸運牌,它的關鍵詞是機會、創造和好的改變。”


    辰辰一邊聽一邊頻頻點頭,沒想到,白馨蕊這樣言簡意賅地概括出了牌麵暗示的運勢走向,然而,正說到他想探究的地方,卻戛然而止了。


    在白馨蕊就要用三言兩語打發他之前,辰辰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照片圖標,手指輕輕滑動到一處,停下來,遞給坐在對麵的白馨蕊。


    “今年暑假,媽媽帶我去台灣,參觀了一家塔羅牌博物館,這是我拍下來的幾個不同版本的‘命運之輪’,它們的牌麵和你的這一張很不一樣。我聽說塔羅牌有馬賽和維特兩種不同的體係,用不同的塔羅牌推算,會產生不同的結果嗎?”


    辰辰一本正經的問,仿佛自己麵對的不是將自己打扮成《沉睡魔咒》暗黑魔後瑪琳菲森的白馨蕊,而是曆史老師酷帕博士。


    白馨蕊接過手機眯起眼睛,仔細研究著辰辰手機上的照片,用手指滑動屏幕,放大局部,然後,繼續往後翻,眼睛裏露出癡迷神色。


    “哇,這也太全了,太漂亮了。”白馨蕊自言自語著。


    “這套是金箔的?”她忽然舉起手機問辰辰。


    辰辰點頭,說:“你往後翻,還有真人版、童話版呢,漂亮極了。”


    抬頭時,不經意看見辰辰意味深長的笑,她才恍然想起剛才他的問題,答道:“哦,不,還有一個托特塔羅牌體係。我在占卜的時候,更傾向於這套比較華麗的維特塔羅牌,配合托特體係進行解讀,因為,這是將占星術、卡巴拉生命樹、易經、神話、煉金術、魔法等各種神秘學元素匯聚在一起的體係,也是最難理解的。不過,埃及風格的塔羅牌我隻在靈修的時候使用。”


    “哦?”


    看辰辰反應沒有預想中那麽強烈,白馨蕊心裏有些小小失望,她拿起手機,指著上麵的一張命運之輪的塔羅牌,說:“真難得,這個博物館裏居然有十五、十六世紀的塔羅牌,不過,我可以百分之百斷定是仿製品。因為,真品一定是國家級博物館的鎮館之寶了。”


    “對於古塔羅牌你也有研究嗎?”辰辰的眼睛和嘴同時長大了,臉上露出詫異表情,這個小女孩居然憑借牌麵圖案就完成了斷代!平時隻知道吃穿打扮的白馨蕊到底看過多少神秘學方麵的書籍啊?


    辰辰的這種表情終於讓白馨蕊有了一種滿足感,她得意地笑著說:“研究?哼,別在我麵前說這個詞了,我又不是,”說著,她的目光瞥向站在桌子前麵的文瑾,文瑾被她凜冽眼風看得一個激靈。


    白馨蕊被逗笑了,旋即,她看見了文瑾身旁的薇薇安,馬上改口道:“我又不是……像庫帕博士那樣的老學究。”


    辰辰指著手機上這張十五世界的命運之輪塔羅牌,說道:“你看,這張牌中間女神顯然就是是命運女神福爾圖那,對嗎?她坐在命運之輪的正中間,命運之輪的上下左右四個方向,還攀爬這四個人。”


    放下手機,辰辰繼續說道:“我在一本古老的曆史書籍中,見到過更早期‘命運之輪’,我記得,那張牌上的命運女神被蒙住雙眼踩在一個叫做命運的球上。而你手裏的這張命運之輪的塔羅牌上,已經沒有了命運女神,四個方向上攀爬的人也變成了四種動物……”


    辰辰這麽問,與其說是想了解自己未來的命運,不如說,是對塔羅牌這門知識本身產生了好奇心。


    這大概就是上了a校,和這麽多學霸混跡在一起之後,感染了他們的好奇心,對任何事情就想問個究竟。


    “後世對命運之輪這張牌的闡釋分歧很大,試圖將占星理論、八卦和宗教教義都融入到這張牌中,十六世紀的一個德國畫家甚至將命運之輪畫得比星座命盤還要複雜。近代,人們趨向於將那些複雜的具象事物都抽像成符號,就出現了你看到的這張命運之輪……”白馨蕊說著,又用兩根手指夾起辰辰麵前的這張塔羅牌,展示給他看。


    “我之所以說,這是一張十五、或十六世紀的塔羅牌,是因為,它的構圖已經相當接近後世的塔羅牌。你注意看那張牌上的女神的五官……”


    辰辰重新拿起手機,點亮屏幕,仔細看牌上女神的臉,他不禁感到脊背發涼,道:“怎麽沒有……眼睛……”


    “對,命運本身就是盲目的,無法掌控的。”


    白馨蕊繼續說:“在古塔羅牌中,命運之輪上爬著的這四個人旁邊都是有文字的。輪子左麵正在向上爬的人為“ishallreign.”(我將統治);輪子上方的人物為“ireign.”(我在統治);輪子右方正在往下爬的人物為“ihavereigned.”(我已統治過);輪子底下的人物為“idon’treign.”(我不再統治)。後世為了表達這些受命運擺布的人是愚蠢的,將他們畫成了動物。”


    說了這麽多,白馨蕊顯然是口渴了,她拿起桌上的一杯葡萄汁飲料,一飲而盡。


    圍在桌邊的同學們看他們倆聊著聊著跑題了,紛紛著急地看著手表,離服裝競賽的時間不遠了,他們還等著占卜呢。於是,又是咳嗽,又是擠眼睛,催他們趕快進入正題。


    “所以,你的結論是……”辰辰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張中古時期的塔羅牌,再看看桌上那張塔羅牌以金黃為主色的巨大輪盤,如同一個航行在大海上,失去了方向的人,心中感到十分迷茫,命運之輪到底要裹挾著他運轉到哪裏呢?


    白馨蕊看著辰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所期許的命運終將給你,而命運給予你的,她也終將帶走……”


    誰也沒想到,解牌的時間還沒有坐而論道的百分之一長,大家對白馨蕊的任性再次歎為觀止。


    白馨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剛要從座位上站起來。


    尼古拉斯馬上坐到了對麵的座位上,他剛一坐定,就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斯黛拉,幫我算算,我能不能當上橄欖球隊隊長吧。”


    白馨蕊知道這個黑人男孩的球技比凱文還要了得,在學校的影響力也是不容小覷的,於是,隻得耐著性子再算一次。


    尼古拉斯不愧為一流的橄欖球隊員,反應速度快到難以想象。白馨蕊剛洗好牌,他就跟著果斷切牌,然後,毫不猶豫地抽出了一張牌,翻開之後,是正位的戰車。


    白馨蕊也不拖泥帶水,馬上給出了自己的解牌觀點:“這是二十二張大阿卡那牌中的第六張,戰車的正位很好理解,代表在堅持努力之下獲得的成功,同時,也有情況盡在掌握的含義。很顯而易見,在這件事上,你會取得最大的成功,恭喜你,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起身離開後,白馨蕊纖纖素手揉著太陽穴,說:“不行,今晚透露了太多天機,不能再算了。”


    凱文也走過來,準備扶她起來。


    這時,勞倫和丹尼爾走了過來,白馨蕊本來就對勞倫有所忌憚,近距離看到她今天的鬼新娘妝,更是覺得恐怖異常,不由得垂下眼簾。


    丹尼爾並沒有和白馨蕊說話,而是對凱文道:“勞倫很欣賞斯黛拉的精湛占卜,能否再讓她受一下累,為勞倫占卜一次。”


    站在這位帥氣逼人的十一年級的籃球隊長,學校炙手可熱的體育明星麵前,凱文也感到自己的咖位略遜,底氣不足。再看看白馨蕊,還沒有追到手的一朵帶刺的玫瑰,他縱然在球場上叱吒風雲,卻一時間不敢替眼前這位千嬌百媚的公主擅自當家。


    白馨蕊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說:“還站著做什麽?快請坐吧,最後一盤能為學姐占卜真是榮幸之至。”


    她重新打疊起精神,用手撥轉桌上的水晶球,再度洗牌,切牌,一套動作都是低垂著頭,似乎想掩飾住略有些不自在的表情。


    切好牌重新坐迴到椅子上,白馨蕊才抬頭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顏,道:“學姐想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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