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迴府!”


    隨著一聲清脆奸細的叫聲,曹操大搖大擺的走進府邸,一旁遊玩的曹彰見了,連忙走上前來行禮。曹彰長得一副濃眉大眼樣,性情放蕩,不好文章,年僅六歲便立誌當大將,深得曹操喜愛。曹操見是他在外迎接,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丕兒可還在修習弓術?”


    “孩兒不知。”曹彰似乎有所隱瞞,連忙把眼睛別了過去;曹操微微一愣,皺了皺眉道:“莫不是你又掩護你那兄長,讓他外麵去玩樂了?”


    曹操畢竟是老子,如果連自己兒子撒謊這一點都看不出來,未免也太菜了。曹彰見曹操一語道破,為難的撓了撓腦袋道:“兄長說去許田狩獵,並未說去遊玩……”


    許田就是將來的皇家狩獵場,不過因為漢帝剛剛遷都,所以許田還處於開放狀態。曹操聽聞曹丕竟然去狩獵了,大感奇怪:“這小子……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


    要知道狩獵也是對一個人體格、箭法、馬術的考量,曹操是從來不反對自己的孩子去狩獵的。但曹丕這麽主動的去狩獵還是破天荒的頭一迴,以至於連曹操都在懷疑曹彰言語的真實性。


    “可有人陪同?”


    “兄長便服出行,並無人陪同……啊,不知道從哪裏來了一個孩童,長的一個白頭發,隨著兄長一同出去了。”


    一說到白頭發,曹操立馬意識到這是荀罡,畢竟這天下的孩童裏麵,如此明顯的特點隻怕也獨此一人了。他萬萬沒想到,剛剛被打發走的荀罡,竟然又迴到了自己的司空府,而且拐跑了自己的兒子!


    “荀罡這臭小子……究竟在打著什麽算盤?”


    曹操慌慌張張的走到內院,而曹彰亦是隨從,畢竟自己兄長一走,後院靶場空了出來,自己終於可以去練練弓術了。他可是理想著當大將的人,怎能在弓馬上不如他人?


    曹操徑直走到了卞夫人的房間,房內依舊是那般樸素,家具全是黑色,沒有絲毫的鮮豔可言。而卞夫人則是坐在胡床之上,穿著一身樸素的布衣,給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講著孔子的故事。


    “夫人!”


    卞夫人見曹操竟然來了,連忙起身行了個萬福:“男君何時迴來的?”那三歲小兒也是有模有樣的學著,行了個可笑的萬福禮,呀呀說著:“父親大大萬福!”


    小孩子嘛,畢竟會學著別人的模樣做事,曹操哭笑不得,對那小孩說道:“植兒,我與你母親有話要談,你去找你三哥玩去!”


    曹植“哦”了一聲,踏著小步子一頓一頓的走出了房門。


    “男君……”卞夫人見曹操一臉慌張,似是意識到了什麽,笑道:“難道彰兒將他兄長跑出去狩獵之事告訴你了?”


    “你竟然知道此事?”曹操不敢相信,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卞夫人可是教子極其嚴明的,怎麽可能知道自己兒子溜出去玩卻不管?而且看這模樣,好像還是他允許曹丕出去一樣。


    卞夫人微微一笑,請曹操共坐胡床之上,輕聲說道:“男君,丕兒與太尉一同出去狩獵,是妾允許的。你是沒看見丕兒對太尉那臉的欽佩模樣,隻怕你這父親也會羨慕。”


    “荀罡他是怎麽進來的?”


    “翻牆進來的……”卞夫人苦笑一聲,“而且剛好遇見了妾。”


    曹操有些無語,怎麽荀罡放著正門不走,偏偏喜歡翻牆?而當卞夫人告訴曹操更多細節之後,曹操簡直是哭笑不得,這小子哪有什麽不軌舉動,完全就是溜進自己司空府來玩的!而且還是找自己的兒子玩!


    “你為何不加以阻止?荀罡乃當朝太尉,位列三公,豈是丕兒所能比擬的?若丕兒就此墮落,不思進取,豈不可惜?”


    卞夫人聞言,卻是正色道:“郎君此言,有諸多錯誤。”


    能夠當麵頂撞曹操的,除了正妻丁夫人,怕是隻有卞夫人能夠坐到了;曹操立馬正襟危坐:“何錯之有?”


    “丕兒雖然年幼,但才華尤甚其兄,前途不可限量,若早日與朝中之人打交道,於其仕途頗有裨益。再者,此遊玩並非遊蕩於煙花柳巷之所;狩獵乃周禮,豈能以玩樂比之?此外,男君知道丕兒對於太尉的崇拜,讓其知曉其偶像的優劣,也有助於丕兒成長。”


    這三點讓曹操無法反駁,竟是搖頭示軟:“罷罷罷!為夫相信你便是!”


    “多謝男君。”


    “另外……荀罡讓我等在司空府與太尉府之間的開一道門,既然如此,此事變交由你處理吧!”聽了卞夫人的話,曹操似乎也覺得讓自己的兒子與荀罡多有交流也挺好的。雖說他們算是同齡人,但荀罡卻是早早領先於他們,讓他們多受一點磨煉,也是件好事。


    “男君英明!”


    而曹操卻不知道,荀罡正在漸漸的讓他的次子,陷入在權力的漩渦之中。


    二人在城外尋了一個馬廄,這馬廄乃是太仆管轄,手下全是大漢極為高級的馬匹。二人想要借兩匹馬,不過馬夫卻因為二人年齡以及未得許可的緣故拒絕了,畢竟到時候出事了誰負責?怎奈荀罡亮出了太尉府的令牌,那馬夫頓時嚇得麵如土色,縱然萬般不願,還是在強權之下屈服了。


    第一堂課,荀罡便教了曹丕,為什麽權力如此受人推崇。


    太仆位列九卿,如果不是荀罡乃是當今三公,誰能從他手上借到馬?你就算低一級,人家太仆的手下也可以選擇不理。單單就借馬這一事,荀罡就從曹丕的眼睛中看見了一絲佩服與渴望。


    曹丕的野心本來就不小,隻不過被荀罡提前挖掘出來罷了。


    二人又朝馬廄的管事討要兩副弓箭,那管事一臉被搶劫了的模樣,無奈的給出兩把看上去頗為豪華的弓。


    許田距離許昌約莫三十裏的路程,本是一戶村莊,但在靈帝年間因黃巾之亂破落,成了一座廢村。但因為此地野獸眾多卻極少有巨蟲等物,所以便漸漸成了富貴人家的狩獵場。


    二人策馬來到許田之外,見此地山林俊秀,飛禽走獸極多,紅日之下仿佛散發著金色的光芒。曹丕很難得的出了一次門,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感覺眼睛都亮了,原來天下還有如此美景!


    “若我喜歡,我便能夠將此地收入囊中……”荀罡笑著比劃了一下,“縱然士族有意見,但我乃當朝太尉,他們奈何不得我!”


    曹丕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似乎心中也想將此地劃為自己的領土,隨即問道:“荀侯帶我來此,可是要與我狩獵?”說到此處,曹丕明顯激動了許多,“我正想看看我最近弓馬練得如何了!”


    荀罡知道打鐵得趁熱,但也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便笑著應和道:“還記得出府之前,我給你說了什麽嗎?”


    “你問我想不想要嚐試位極人臣的感覺……”曹丕說著,卻又不住地搖頭,“這太荒謬了,父親大人迎迴陛下,大功於漢室,也不過區區司空罷了。位極人臣的感覺,豈是我一個小兒所能感受到的?”


    “北狄馬上立國,以尚武為家國之風。胡人善騎射,何以表現騎射之高下?其中便有狩獵一說。凡在規定時間內獵物最多者,乃胡人勇士,甚得胡人國主、單於喜愛,倍加重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乃虛言?”


    曹丕忽然眼睛一亮:“荀侯之意……”


    “今日我等何不效仿胡人?人乃萬物之主,若能獵盡奇珍異獸,天子之下,豈有第三者能插足?曹丕,你如今尚且年幼,自然無法感受位極人臣的快感;但在這原野之間,汝豈不如尋常野獸哉?”


    不是什麽事情都要讓小孩子去體驗,就好比說是位極人臣,荀罡自然不可能讓百官與皇帝來和曹丕演這出戲,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狩獵乃周禮之一,漢人貴族皆是以狩獵為榮,畢竟這是展現人高於禽獸的一點。


    如果讓曹丕將百獸當做臣子,自己將之殺盡、獵盡,豈不也是讓他有一種位極人臣的感受?


    隻是可憐了這些無辜的野獸……荀罡似乎苦惱,但嘴角卻是泛起了一絲猙獰笑意。


    為強權而死,爾等也是死得其所了。


    他似乎也被自己那套所謂的強權理論……攻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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