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洛陽長安都是被稱為兩都、二京,長安便是西都,原本是富饒的象征,就連外國使節來到中原,皇帝都會讓他們在洛陽或者長安轉一圈,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大漢之富饒,非番邦可比!


    遊牧民族與農耕民族的差距就在這裏,所以許多遊牧民族向往中原之富饒,不惜讓自己子女到敵人首都作為人質,也希望有機會能夠學習農耕民族的富饒緣故。


    然而,現在的長安就連劉協自己都不忍心看了,更甭提給番邦使者看丟們丟到外國去了。自從李傕郭汜亂長安以來,長安就從來沒有經曆過半秒鍾的安定;無論是窮苦百姓,還是鄉紳富豪,家中財產都無法逃脫被抄沒的下場。偶有一些小規模的叛亂,李傕郭汜更是借機殺之全家,侵吞財產。


    劉協這個傀儡皇帝,如今竟是連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臣民都保護不了,還如何探討挽救天下蒼生?


    原本李傕郭汜同仇敵愾,消滅了王允,趕走了呂布,明麵上看上去還是和和氣氣的;哪知僅僅過了兩年,二者就因為權力分配不均在長安城內大打出手,絲毫不顧及長安百姓死活。數年之內長安死傷數十萬,有些時候西涼馬騰還要來湊湊熱鬧,千年帝都竟是在頃刻間化作一抔黃土。


    現在這裏還能叫帝都嗎?不,這裏叫廢墟……劉協心想,說不定到時候的長安城,會變成別人口中的“漢墟”,就像當年的“殷墟”一樣。


    想到這裏,劉協恨啊!堂堂大漢天子,不僅要被一群人當做傀儡,還救不了自己眼前的臣民!這算什麽皇帝?這也就算了,前些時候京兆附近大漢,劉協好不容易有機會親自做點事情——開倉放糧。但如此依舊導致許多百姓餓死,不由得讓劉協生疑;後來他親自監管此事,竟是監管此事的長官中飽私囊,不顧百姓死活!


    劉協當即怒了,沒想到除了李傕郭汜,自己手下還有這等欺下瞞上之人!他將那人處死,自己親自監督放糧,這才讓旱災導致的難民逐漸減少。


    劉協如今已經十五歲了,皇宮貴族家中已是及冠之齡,按理來說應該親領朝政了;但李傕二人豈肯將權力放出?為了蒙騙皇帝,他們不過將一些不痛不癢的奏折傳遞上去,而自己,則是真正的大權在握。


    看著那些奏折上什麽宦官在後宮隨地小便、兩名守衛因為私怨大打出手……甚至連一條狗被帶進皇宮撒尿的這種折子全都擺放在自己的桌案之上。終於,劉協忍無可忍,一腳蹬翻了眼前的桌案,折子散落一地,但周遭的太監仿佛充耳不聞,隻是默默地低下了腦袋。


    “朕堂堂天子,豈能處理黃狗撒尿的事情!”劉協暴喝道,隨即將手中的折子直接丟在了一旁的太監身上,“你去告訴李傕,如果不讓朕處理事務,那也別拿這種折子來敷衍朕!”


    劉協是真的怒了,堂堂大漢天子處理黃狗撒尿的事情,說出去豈不被人笑話?他是個有野心的皇帝,他一直想要將大漢這殘破的江山挽救於危難之間,怎奈奸臣當道,竊國誤民,自己空有滿腔抱負,竟隻能寄人籬下!


    “可怒也,可怒也!”


    那太監不敢說話,慌慌張張跑出宮門,未幾,那太監如同見了惡鬼一樣跑了迴來,大叫道:“陛下!李傕率領數百民禁衛軍,朝宮門飛速前來!”


    大漢天子聞言愣了一愣,暴喝道:“他反了不成!此乃皇宮幽僻之所,豈是他能夠搬弄兵馬的地方?”說罷,劉協徑直走出皇宮,卻正好遇見想要登上台階的李傕。李傕微微一笑,恭敬地行了一禮:“陛下。”


    劉協眉頭微微一皺,此地並非朝會,就算朕封你為大司馬,許你劍履上殿,但你如今麵見天子僅僅微微彎身?你這是有多猖狂!


    但劉協根本不敢說出來,運氣不好就有被廢立的可能;他望著如同笑麵虎的李傕,責問道:“李愛卿,汝不知宮廷禮儀擅自登殿,所為何事?”


    劉協可不敢直接辱罵李傕,畢竟那是蠢貨皇帝才做得出來的事情,他現在必須做到忍。隻見李傕微微一笑,黝黑的麵龐現出一條條深陷的褶子:“亂黨郭汜意圖加害陛下,微臣來此,是鬥膽希望陛下能夠起軍北寨,到我軍中避難……”


    李傕也是掌權多年,早已不懼什麽天子威嚴,畢竟天子害怕的應該是自己。他“匯報”完了之後,竟是不由分說,直接命令禁衛軍抱走皇帝,然後將天子妻子、家臣全數擄走,在劉協驚訝的目光中,一把火燒掉未央宮,直接斷了郭汜的念想。


    劉協那叫一個氣啊,自己堂堂天子被一個禁衛軍擄走成何體統?這要是被史書記載了,那自己豈不遺臭萬年?


    而且李傕當著他的麵燒毀未央宮,這簡直是禽獸不如!禽獸的連劉協都不知道用什麽詞語來形容了。


    朕恨啊,恨自己無權無兵!


    他想起了當年與自己杏林之下結為兄弟的義弟,忽然悲從中來,含著淚說道:“賢弟啊,你如今是在何處?”


    被擄到城北大寨的劉協現在真的是連黃狗撒尿的折子都批不了了,畢竟皇宮已經沒了,真的成了一個閑君,閑的蛋疼的閑。不過李傕倒也不敢怠慢皇帝,將他安置在中軍主帳,自己都要尋一個小帳睡。


    此日,李傕突然覲見道:“陛下,叛賊郭汜在寨外叫囂,微臣懇請陛下允臣一戰,將叛賊殺得片甲不留!”


    “準……”


    劉協隻是麻木的說了這麽一個字,畢竟李傕可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見,隻是來通知自己罷了。李傕現在隻手遮天,隻需要自己的一道命令便成為真正的王師鼓舞士氣……


    “哎!”


    李傕走後,劉協一個勁的唉聲歎氣,自怨自艾,他總不能怪他的前任皇帝給他留下這麽個爛攤子吧?這可是大不敬之罪!就算他是皇帝,也決不允許有這種錯誤。


    忽然,門外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陛下何必長籲短歎?有甚煩惱可否與微臣一說?”


    劉協視之,此人身長八尺,麵容莊嚴,寬臉長髯,高顴骨,眉宇間霸氣外露,原是宣義將軍賈詡賈文和。當初李傕、郭汜、樊稠等輩攻打長安之時,若非此人從中周旋,隻怕自己和長安百姓早就全數被殺。劉協雖然知道李傕郭汜攻打長安是此人的計策,但他在後麵對自己的貢獻也不容小覷,劉協倒也並不排斥他。


    劉協轉過身來,苦笑道:“賈愛卿,依你來看,朕有何可憂慮?”


    賈詡才智過人豈會不知?但麵對皇帝還是需得表現出自己難以推測皇帝內心一樣,便假意轉了轉眼珠子,深思片刻後故作無奈道:“微臣隻知鳳囚於籠而折羽,龍潛於水而忘誌。”


    好你個賈詡,明明知道的那麽清楚,還就是不點出來,跟我玩太極不成?


    劉協良久不語,或許他唯一能夠傾訴的對象就是這個賈詡了:“文和,汝乃何人臣子?”


    “自然是大漢臣子,天子臣子!”賈詡不傻,他知道劉協想要說什麽。


    “既然如此,天子憂慮,汝可能分憂否?”


    “這是自然。”賈詡仿佛說的很隨便,就連劉協自己都驚了。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賈詡就是為了自己的生存不擇手段,不然也不會讓李傕郭汜反攻長安,使得這裏成為人間地獄。劉協原以為賈詡不可能冒著生命危險來為他分憂的……


    賈詡似乎看出了劉協的憂慮,笑道:“微臣此來,正是為陛下分憂而來。”


    此話何意?劉協話未出口,忽然間門外走出兩員將領,乃是割據長安一側的楊奉、董承二人。此二人曾為李傕部下,後來不知何故與之分道揚鑣,自立門戶。


    劉協見是此二人,便問道:“二位愛卿所來何事?”


    二人恭敬下跪道:“也來援救陛下,助陛下東歸洛陽!”


    劉協聞言又驚又喜,轉眼看著賈詡,似乎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什麽,問道:“郭汜來攻,可是文和計策?”


    賈詡並未直言,而是如同打太極一般說道:“此乃陛下洪福,微臣豈有此等能力?”


    他這一句話,直接將自己的功勞歸結於皇帝洪福齊天。這種不居功自傲,反倒拍主上馬屁之人,劉協豈會討厭?


    劉協也不管那麽多,如今李傕郭汜交火,營寨之中缺少人手,正是逃跑的絕佳機會,他連忙問道:“諸位愛卿是何等看法?”


    楊奉說道:“迴陛下,微臣兵馬早已潛伏在北門之外,天子車輦微臣也早已準備好,隻要我等能夠出潼關入函穀關,那便能夠直達洛陽,屆時尋求天下諸侯幫助,李傕豈敢再次來犯?”


    這個計劃可以說是漏洞百出,要知道李傕手下騎兵極多,楊奉等人若是要保護天子車輦迴到洛陽,那勢必會被李傕追上。而且私自鑄造天子的任何用品都是大罪,但這種特殊時期,劉協莫非還要加罪不成?


    如今正是逃跑的絕佳機會,劉協並不願意輕言放棄,便朝眾人說道:“如此便拜托諸位愛卿了!”


    洛陽是嗎……賢弟,若你能夠早些前來救駕,我兄弟二人,必當睥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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