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是被門外刻意放輕的聲音驚醒的,這聲音不是訶子的,訶子每天咋唿唿的,不會如此刻意,這樣一想,弱水才記起來,這不是邢府,而是滎王府。起身拽起外袍往身上一套就逼近門口,卻聽得門外響起一個姑娘的聲音:“敢問姑娘是否醒了,王爺派奴婢來給姑娘送些衣物。”


    弱水打開門,門口正立著一位小丫頭,捧著一個托盤,上邊是一件淺色的衣袍,伸手一摸,絕非是一般絲質,也確實是女子裝束,弱水接過後正要關門,丫頭上前一步:“姑娘,王爺交待奴婢伺候您梳妝的。”


    “不用。”


    這是弱水第二次叩蕭鞘的門,這次沒有等多久,裏麵應了,她便推門走進去。


    蕭鞘自書桌後邊看她進門左右看了眼,向自己走來,淺緋的衣裙,卻被她穿得毫無女兒意,倒是更顯英氣,頭發也是隨意地挽上去,混不在意修飾,卻自帶了份愜意。


    弱水的聲音原本是清越的,蕭鞘覺得,她就該配這樣的嗓音,她問:“你怎麽知道它叫莫問?”


    “莫問流水,本就是一體,連劍譜都是一樣。”蕭鞘站起來,踱步到她身邊,單手晃過扇子,出乎意料地,扇柄被他一扣,隨手一展,“蹭!”一把劍便出現在眼前,蕭鞘看她:“這便是流水,你師父見我第一眼便認出了這把劍,囑我尋你照顧你。”亦囑我定要娶你為妻,這句話,他未說。


    弱水仍舊驚詫,任是她想過蕭鞘不離身的那把扇子可能是個武器,她頂多也隻能猜到會是把隱秘的暗器,卻無論如何也不會猜到,這竟是把名副其實的劍,此時被蕭鞘握在手裏,竟有著別樣的風華。


    “你說……莫問流水本為一體連劍譜都一樣?”弱水的手撫上自己的莫問,“我卻不知如何使它。”


    “因你剛遇到我。”他收起劍,扇子又迴到手中,“今日起,我授你劍法。”


    “沒有我需要為你做的?”弱水不信他會如此好說話。


    “滎王府手裏還有些營生我不便插手,你可幫我看顧。”


    “是什麽?”


    …………


    “你說什麽?!”邢之意上前一步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你讓弱水替你管杏楓園?”


    “莫問昔。”


    “什麽?”


    “這是她現在的名字,莫問昔,以後別叫錯了,世上已經沒有弱水這個人了,隻有莫問昔。”蕭鞘喝了口茶裝瞎看不見來人的怒氣。


    “你!你莫不是傻了!你知道師父把她交給你的意思嗎!”邢之意真想給他的茶裏下幾口毒,若不是自己技不如人,怎麽會等到現在,這小子做的都是什麽事!


    “知道,授她劍法,護她周全。”


    “那你還讓她去杏楓園?”


    “我教了她劍法,她去杏楓園是做老板不是賣身,我授她的劍法便可護她周全,怎麽?”蕭鞘不以為然,“你不同意?”


    “我……我……哼!”邢之意甩袖離去。


    這天東頭的餛飩攤上又熱鬧起來,一個說:“你們知道嗎,據說今天邢丞相跟滎王又鬧了一頓。”


    “怎麽說怎麽說?”好事的食客都圍了上來。


    好搬舌頭的人見有了聽客越發賣力地說起來:“說是那天邢丞相路上遇見一杏楓園姑娘,一時情動,卻被告知是滎王的人,這不,要去跟滎王贖迴來,卻被拒絕了,你們不知道,邢丞相從滎王府出來時那個臉臭的啊!”


    “嘖嘖嘖,邢丞相那麽好看的人呐……”


    “可不是嘛……”


    訶子聽得嘴抽抽的,想給自家主子討個公道,卻被木通攔了下來,訶子一看,木通那張木頭臉,真真不像主子調教的手下,倒更像滎王那家夥,一臉的不動聲色,就是蠢!訶子又一想,不,不是蠢,木通是蠢,滎王那叫不苟言笑,哼!


    餛飩鋪子對麵的茶樓裏,一個短打裝扮的少女,聽了身後奴仆的轉述,嗬嗬冷笑,轉臉對同座的男子說:“據說這澤國皇帝有兩寶,丞相與滎王,卻不想這兩寶一直鬥來鬥去,這都成了百姓的笑柄,想來也是荒唐!”


    “這與我們江湖人無甚關係,我們的敵人不是他們。”同行的男子一身青衣,身形粗狂,一看就是練家子。


    “大哥,你說最近有流水劍的蹤跡可是真的?流水劍都銷聲匿跡這麽多年了,夜門也是沉寂已久,會不會是有人杯弓蛇影了?”


    “且行且看吧,即便是子虛烏有,查看一番也無妨。”


    “既如此……”少女眨了眨眼睛,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圈,“大哥那我們何不去杏楓園看看?”


    粗狂男子瞪了她一眼:“胡鬧!那煙花之地豈是你個女流可以去的?”


    “哼!”少女一聳肩,“方才誰說的?我們江湖兒女何須在意這些!再說,夜門的人詭計多端,你怎麽知道那煙花之地就沒有藏身之人!”


    少女說完就抿上嘴不再看她大哥,那男子聞言卻稍一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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