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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萬俟晏說了那樣的話之後,沈銀秋在迴來的路上不停的打量著他,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返迴,萬俟晏側頭凝視了她好一會,見她眉頭緊鎖,很是不喜,也不由的沉下心來,難道剛才他的話聽起來很輕薄?可他分明說的是實話,隻要她高興,錢財算什麽?


    他如今恨不得能迴到過去參與她的人生。


    沈銀秋憂愁的歎了一口氣:“我以為我比你看的話本多,要撩人也是我贏的,可是最近我發現,你的段數比我高,不開心。”


    萬俟晏沉默,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半晌都沒有接話。


    他果然還不是很懂他夫人,每當以為對她有所了解的時候,她總是能再打破他對她的認知。


    不過沈銀秋憂愁了一會就沒有在放在心上,怎麽說呢,剛聽到他說傾囊相送的時候並非沒有觸動,那醇潤的嗓音刻意壓低,猶如鵝毛劃過腳掌,癢上了心頭。


    隻是那一瞬間冒出的感覺竟和燕大俠相似,她雖然不會經常的想起他,但一迴想起來,她兒時至今最開心的就是他將她從祠堂帶出去,然後在夜中淩踏一間又一間磚瓦,乘著夜風,仿佛在飛翔,她想她是喜歡他的,話不多,卻會細心的關注到她冷不冷餓不餓。他的胸膛很溫暖,每次在她危難之際出現伸出援手,雖然他如今已經好長時間都沒有出現過了。


    萬俟晏也很關心她,可她卻沒有那種暗喜的感覺,如果真要分辨的話,萬俟晏帶給她的喜悅是能輕易笑出來表達的,而燕大俠帶給她是心裏潛藏的興奮,她需要藏著捂著不能說珍之又重。


    沈銀秋這一走神就聽不見其他聲音,萬俟晏喊了三遍,她都沒有迴應,這神遊天外的樣子,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溫度正常才稍稍放心。


    而沈銀秋被他微暖的手觸到迴神,茫然的啊了一聲,悄悄的往旁邊移了移,不知為何看著萬俟晏她有點心虛。


    她的退避讓萬俟晏始料未及,連伸出的手都有些僵滯,他緩緩的收迴手,眉目之間略有不解。


    沈銀秋訕笑說:“剛才有些走神,世子說了什麽?”


    萬俟晏搖頭,他看著她,微凝眉,片刻又收迴了目光。沈銀秋竟然從中看出了受傷的感覺,不……是……吧!


    原本兩人走的親密無間,現在至少隔了一臂之間,沈銀秋東張西望就是不看萬俟晏。


    沉默間走了一刻鍾,前方有孩童互相追逐嬉戲,她餘光看見有個半大的孩子拿著竹藤,站在馬匹後方,隱隱有鞭打的趨勢,她再看向馬匹前方的孩子門,暗道糟糕,那孩童已經揚起了胳膊。


    “住手!”她大喊,卻已經阻止不及。


    馬匹被打之後像似得到了某個指令,開始在前方奔騰起來,年長一些的孩子都嗚哇著跑開,就剩一個年紀最小的稚童怔愣在原地,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沈銀秋什麽也沒有想,就已經跑向那孩子,來得及的,她離那孩子也不遠。


    沈銀秋一把抱住那稚童,馬蹄就在眼前,她本能的護住懷中孩子,用背部對著那馬匹。


    這一切都發生在轉瞬間,萬俟晏看著這一幕,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也顧不上藏拙,指尖一弾,擊中馬匹的馬蹄關節,自己則飛身上前,將沈銀秋連同孩童抱到一邊。


    馬匹側倒在地,又吸引了不少的百姓圍觀,沈銀秋感受著背後傳來的溫暖和心跳,心下有些莫名,緩緩的扭轉過頭,正對上萬俟晏深邃的眼神充滿怒火和擔憂。


    孩子的母親找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視,被沈銀秋抱在懷中的孩子竟也不哭不鬧,看著自己的娘親就笑著要抱抱。


    馬匹的主人聽說馬兒差點傷人的事,也顧不上詢問溫順的馬兒怎麽會突然暴動,見沒有人受傷之後,就牽著瘸著腿的馬匹匆匆離開。


    見事情快速解決後,人群也就散了,萬俟晏拉起沈銀秋,親自給她拍去身上衣裳的泥土。


    見她還在發呆的模樣,以為她是被嚇著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拉她進懷裏,抱著她,一下又一下的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別怕,已經沒事了,不怕不怕。”


    沈銀秋從未有過這種奇異感覺,酥酥麻麻的從心底蔓延到四肢,和兒時外祖母哄她時有些不一樣,她若是生病,外祖母會寸步不離的照看她,在她難受的時候輕摟著她的肩膀,用江南特有的噥言哄她睡著。


    那萬俟晏呢?因為她把他當做兄長了嗎?


    她神情都有些恍惚,唔了一聲輕輕掙脫出萬俟晏的懷抱,抬起頭似有所獲的看著他。


    在他關心的目光下,她拉起他的手,不知是誰溫暖著誰,反正彼此都感受到了溫度。


    沈銀秋想,牽著手不覺得難為情,算親情還是什麽?可是親情有親吻的嗎!不算親情的話,那她是喜歡燕大俠還是喜歡萬俟晏?哎都已經嫁給他了,也隻能喜歡他啦。


    她想明白之後,眯眼一笑,抬頭看了看天色問道:“午時三刻是不是快到了?”


    萬俟晏壓下內心的觸動,同樣看著天,說實話漫漫飛雪,實在看不出是什麽時辰,但她說快到了就是快到了,他嗯了一聲,提議道:“先找個飯館墊墊肚子?”


    “好啊。”沈銀秋欣然應允。


    兩人攜手找了間環境還算幽雅的飯館,重點是人少。


    萬俟晏給她倒茶說:“這裏是押犯人經過的街道,看前邊砌起來的四方地就是行刑的斷頭台,再往上幾個台階是下斬殺令坐台。”


    沈銀秋看的很清晰,點了點頭,看了眼地上的積雪,今日的雪一直未停過。


    飯館的食客隻有兩三個,店家上菜的速度很快,沈銀秋和萬俟晏邊吃邊閑聊著一些葉生的事。


    究根到底,殺了人就得償命啊。


    沈銀秋吃到五分飽便放下筷子,拿起娟帕擦了擦嘴角,在一旁靜看著雪花從天空飄落,然後托著下巴看萬俟晏。


    直到窗外響起咒罵聲,他們才結賬走出門口。押著葉生的官差嗬斥著那些走的太近的百姓,很多人挎著菜籃子,枯爛的葉子使勁的往葉生身上扔,甚至還有臭雞蛋,砸的他臉掛蛋清蛋黃,頭上還留著青菜葉子。


    沈銀秋看清了葉生的容貌,果真和那晚賣燈籠的書生一模一樣,靈光閃現,她好像在品芳齋的茶館裏和他有過一麵之緣。


    “這就是葉生?”她低聲說道,“好狼狽。”


    頭發蓬亂滿臉髒汙,鼻青臉腫的嘴角還掛著血跡,穿著囚服,帶著枷鎖,木牢籠子載著他緩緩前行。


    囚車經過她的身邊,大波的百姓也跟了過來,萬俟晏拉著沈銀秋退迴飯館台階上,咒罵聲頻頻入耳。


    沈銀秋抬頭道:“我們也跟著去?”


    萬俟晏嗯了聲,“跟緊我。”


    他握緊的沈銀秋的手混入人群中,直到葉生被押上斷頭台跪下,下方裏三層外三層的百姓圍著。


    官差鎮守四周,監斬官高坐在上,嚴肅的列舉著葉生犯下到罪,百姓越聽越憤怒,在台下也不忘扔雞蛋青菜,甚至還有扔鞋子的,但很快就被那些帶刀的官差製止了。


    沈銀秋看了看人群中有不少家丁,估計是那些受害者的家裏派來的,葉生殺的人實在太多了,那份聰明用錯了地方。


    監斬官還在沒有說完,圍觀的百姓逐漸安靜下來,萬俟晏忽然察覺到幾絲奇怪的地方,不著痕跡的掃過左右兩方的屋頂,他的敏銳告訴他事情沒有那麽的順利。


    沈銀秋和萬俟晏都在人群中,這會他卻帶著她往人群外走。沈銀秋不解但也沒有多問。跟著他的走出人群,站在一旁候著。雖然站的偏角落了一點,但還是能看見斷頭台,沈銀秋就忘記問為何走到這的問題了,許是萬俟晏覺得在人群中人多,不舒服。


    一陣風刮來,卷起了地上的積雪迷亂了視線,讓人紛紛提袖掩嘴,等待這陣風過去。


    萬俟晏將她圈入懷中,一手輕捂著她的口鼻。


    刹那間,變故發生,一道人影從斜對麵的屋頂提刀落下,對著還在遮擋風雪的官差一頓亂砍。眨眼間就被他放倒了兩三個。


    人群慌亂,發出尖叫聲開始四處逃散,這時萬俟晏帶著沈銀秋躲在角落的好處體現出來了,沒有人打擾到他們。朝沈銀秋滾來的雪花總會退散掉。


    百姓很快就逃光,她能清楚的看見那個蒙麵人的動作。因為他的出現實在太突兀抓的時機又很準,官差沒有想到還會有人來劫法場,剛開始確實是有些慌亂,如今也很快就反應過來要阻止。


    蒙麵人的身手不差,但俗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很快他的攻擊就成了防守。


    葉生跪在地上不為所動,他應該知道來人是誰,卻看都不看拚死來救他的人一眼,此時雖然葉生還沒有被斬首,但沈銀秋覺得他和死了沒有區別,也不知道這短短幾天他經曆了什麽。


    蒙麵人不敵,喊了一聲師兄,聽聲音竟是個女子!


    她沒有得到迴應,又被官差劃傷了胳膊,明顯落了下風,卻還是強著不肯撤退。


    終於葉生抬頭了,用他那張憔悴的臉看著蒙麵人道:“迴去吧,幫我跟師父說聲對不起,我不孝,不能替他養老送終了,你要是折在這裏,我死都不會瞑目。走吧師妹。”


    師兄師妹?沈銀秋覺得其中的水實在太深了。牽扯的不少。


    “都怪那個女人!師兄你為了那個女人連命都可以不要!”她厲聲喊道,帶著濃重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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