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蔡永發在初中六五級一班讀書,聽說張靜遠出了蓋印事件,下午二節課後,到教室來叫上他:“靜遠!和我到河邊走走。”

    二人走過操場,走下河邊去,在鵝卵石河灘上往石家街方向走。蔡永發問道:“靜遠!聽說你搞出了蓋印的事,老師和學校怎麽處理這件事?”

    “我當時餓得心慌,哪裏聽得進課,蘇主任講蓋所羅門的印,我突然就想蓋一蓋印,我很興奮,為自己的想法高興,哪裏去想該不該幹?蓋出壞結果了,才醒悟過來,不該做這樣的蠢事。班主任沒有罵我,幫我分析了原因,我才真正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沒有說怎麽處理你?”

    “叫我在班上做了檢討,給蘇主任和被蓋印的同學賠禮道歉,伍老師在班會上批評了我,叫同學們吸取教訓。吳校長和爸爸是同學,事情好像了結,沒說另外的。”

    “我最擔心你挨處分,給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沒事最好,你做事先冷靜想想,改掉衝動的毛病。如果得了處分,成績再好,也會受影響。”

    “初中老師水平高,完全是以理服人。蘇主任原來是副縣長,是曉梅阿姨的哥哥,他到三清灣來過,他可能知道我們家的情況,重話都沒有說我一句,他的涵養真好啊!”

    二人在河灘上往迴走,蔡永發說:“我的食量比你大,進校後餓了半學期,後來就能忍住了,每個星期吃二兩豬肉,油葷太少,飯就吃得多了。沒辦法,家裏拿不出錢,你五舅婆這個場走那個場,做點小生意,賺點腳步錢給我交夥食錢,我也有餓的時候,看到同學去街上吃麵,很羨慕他們的,各人家底各人知道,忍口不拖債。”

    “我的那幾個同學,家裏有錢,邀我上街,請我吃了麵,第二次,我就借故推了;有個同學還要給我錢,我怎麽能接受呢?媽常說,《增廣》上說的,‘人窮誌短,馬瘦毛長’,我偏要做到‘人窮誌不窮’,按伍老師說的,人要有尊嚴,才能得到別人尊重。”

    蓋印事件,媽媽和姐姐還不知道,隻好等半期考試後,拿到了好成績,報喜又報憂吧!張靜遠作好充分準備,半期考試是中學的第一次考試,大家都很重視,同學們要展示自己的水平,老師要更進一步了解學生。

    考試結果終於揭曉,張靜遠的代數是全班第一名,語文因為作文寫不好,分數較低,地理、曆史、政治、植物都是考背功,張靜遠記憶能力強,自然不落人後,總成績是全班第三名,當伍老師公布完各科成績後,張靜遠心中升起了自豪感,同學們應該知道,我張靜遠是有點小調皮,我成績好呀!張靜遠如果知道自己考初中時是全區第三名,降到班上第三名,還能驕傲嗎?

    劉文軒是全班第四名,唐清玉和陳蘭英沒有進前五名,伍老師在班會上說:“同學們,這次半期考試主要目的是老師摸清學生底子,同學們也可以了解自己的一些學習情況,哪些地方用功不夠,學習方法是否恰當。隻公布了各科前三名、總分前五名同學的成績,讓大家對照,找出差距,我相信,全體同學都是盡了主觀努力的。進了前五名的同學也不要驕傲,要更加努力,在學習上,形成你追我趕的良好局麵。”

    唐清波也考了第三名,劉文華和李良軍沒有進前五名。

    周末迴家,半期考試差的同學心情不大好,張靜遠沒有約大家一齊迴家。劉文軒和張靜遠臨時走到一起,劉文軒說道:“靜遠,聽我爸說,又要搞運動了!”

    “硬是煩!左一個運動,右一個運動,”張靜遠心情很不愉快,“土改,我爸挨冤枉死了;反右派時,你爸挨整,弄去勞動改造,還戴上一頂大帽子,想鬥就鬥;搞大躍進,餓死那麽多人。剛過了一年多好點的日子,又要搞啥子鬼運動,哪裏有那麽多階級敵人嘛?”

    劉文軒很擔憂地說:“一搞運動,就要弄地富反壞右分子來鬥爭,我爸又有麻煩了!”

    “文軒!你的姑爺李仲清是黨委書記,也保不住你爸嗎?”

    “他呀!六親不認隻認官,聽我爸說,八個結拜弟兄中,他和你爸最好,土改時,他和陳大全整你爸,蘭英的爸因為保護你爸,被撤了職;反右派時,就因為我爸替你爸說了話,就被打成右派,陳大全搞的材料,他屁都沒放一個。我那個姑爺是隻顧自己,不會管親戚朋友的,靠不上!”

    “你看他平時虛情假義的樣子,到關鍵時刻,就無情無義,嗨!我聽說,他連他媽的鍋兒都敢砸,硬是像個共產黨員呢!”

    “是有那麽迴事,得到上級的表揚,嘿!還是沒有升官。他那個媽也倔,得了腫病,偏不吃他孝敬的東西,硬是餓死了的。”

    “這樣看來,他整你我的爸,就不奇怪了。我們不說他了,這次運動又搞啥子新花樣?”

    “聽說叫‘社教運動’,工作組很快就要派下來了,都不是本地人。”

    天上是鉛灰色,幾天都不下雨,也不出太陽,是一種令人心煩的色彩。張靜遠親身體驗了饑餓,耳聞目睹了一幕幕水腫親人赴黃泉的悲劇,他希望,“社教運動”不要讓這樣的悲劇重演。

    張靜遠迴到三清灣,首先經過上院子北邊的豬舍,他看見媽媽正在鍘豬飼料,很高興地跑上去,說道:“媽,我們半期考試了,我是全班總分第三名,數學是第一名,就是語文差了,要不考第一名。”

    陳三娘笑著說:“喲!考第三名,靜遠了不起,該得表揚。”

    劉玉華也很高興,笑嘻嘻地說:“今晚上獎勵你兩個雞蛋。”

    兩個雞蛋的獎勵對張靜遠來說,是重獎,因為家裏的雞蛋相當於鹽巴,雞蛋再好吃,也是為城裏人準備的,為了張靜遠上初中,家裏人都學和尚吃素了,六十二歲的婆婆都吃不上雞蛋,每年隻有幾個固定時間,四個人的生日能開葷。姐姐已十六歲了,沒有私房錢來買一根紅頭繩打扮自己,張靜遠的學業就是全家的希望工程,一切都要圍繞這個核心。

    全班第三名,說明希望工程大有希望。劉玉華是個有知識的人,兒子不枉費大家一片心,所以,她很高興地表態要獎勵。

    晚飯時,媽媽要兌現獎勵,全家人都高興,張靜遠隻接受了一個雞蛋,硬是讓娘娘吃一個,他才吃另一個。

    飯後,姐姐把張靜遠拉到一邊,悄悄說道:“媽又吐了一次血,你要知道,媽不讓告訴你,是怕影響你的學習。我給張天培大爺說好了,等這一批肥豬送了,媽就不幹飼養員了。你能考出好成績,家裏人當然高興,千萬不要驕傲,爭取期末考出更好的成績。”

    聽說媽媽將卸掉飼養員工作,張靜遠很高興,他說:“姐,你和媽都不知道,我進校二十多天就犯了錯誤,我不敢說。”

    “媽知道,五舅婆說的,我也知道,我們三代人都很生氣,媽氣得唉聲歎氣的,我勸了好久,媽才平息,生氣過後,就想看你的考試成績怎麽樣。”

    晚飯後,張靜遠參加了生產隊的憶苦思甜大會。

    再說,三年災難終於結束,生產逐步恢複,人民的生活也慢慢好起來。毛主席在一九六二年九月的八屆十中全會上,提出了共產黨在整個社會主義曆史階段的基本路線:社會主義社會是一個相當長的曆史階段。在社會主義這個曆史階段中,還存在著階級,階級矛盾和階級鬥爭,存在著資本主義複辟的危險性。要認識這種鬥爭的長期性和複雜性。要提高警惕,要進行社會主義教育。要正確理解和處理階級矛盾和階級鬥爭問題,正確區別和處理敵我矛盾和人民內部矛盾。不然的話,我們這樣的社會主義國家就會走向反麵,就會變質,就會出現複辟。我們從現在起必須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使我們對這個問題,有比較清醒的認識,有一條馬克思列寧主義的路線。並向全國人民發出“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的偉大號召。

    六一年食堂解散後,根據政策,劃了一小部分土地給農民,稱“自留地”。這一點點土地迴到農民手中,激發了他們的部分熱情,種雜糧和蔬菜,以補充集體分配之不足。農民在自留地上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的膽大的農民還種上烤煙,栽上果樹,冒著“資本主義思想”的風險去充實社會主義的市場。

    連續兩年的風調雨順,三清灣的勞動人民徹底擺脫了三年災害的困境,高高興興地享受社會主義的優越性時,一場聲勢浩大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開始了。

    社會主義已經被廣大人民群眾接受了十多年,沒有一點文化的農民都會唱《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地位高,反動派被打倒,帝國主義夾著尾巴逃跑了。全國人民大團結,掀起了社會主義,建設高潮,建設高潮!共產黨好,共產黨好,共產黨是人民的好領導,說得到,做得到,全心全意為了人民立功勞。堅決跟著共產黨,要把偉大祖國,建設好,建設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江山人民保,人民江山坐得牢,反動派想反也反不了。社會主義江山人民保,人民江山坐得牢,反動派想反也反不了!社會主義一定勝利,共產主義社會一定來到!一定來到!”

    歌兒唱得響亮,要讓沒有多少文化的中國農民憧憬共產主義的遠景,談何容易。祖先沒有經曆過資本主義社會階段,他們無法從祖先那裏傳承下來有關資本主義的認識,就不懂得資本主義的危害性。他們像老地主一樣熱衷於掙資本,積累資本,成為新地主,這是多麽危險呀!搞社會主義的宗旨就是共同富裕,不允許個別人富裕,搞自留地,就是給資本主義留尾巴,而一些農村幹部也熱衷於搞小資本主義,要讓他們懂得社會主義,以及共產主義的美好遠景,就必須進行社會主義教育。

    西江地區為了搞好這場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新任地委書記鄭文韜和西江縣委書記謝平原商定,抓點帶麵,全地區在青龍公社搞點,抽調大批機關幹部、人民教師組成龐大的工作組,分配到每一個生產隊,與貧下中農同吃同住同勞動,然後教育愚昧的農民。

    十一月二十六日,青龍公社召開“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動員大會,全公社三級幹部和幾百個工作隊員參加。

    鄭書記首先講話:“毛主席在去年的八屆十中全會上,就向全國提出了社會主義的基本路線,要在全國進行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今年冬季先搞試點,明年就在全國普遍展開。我們青龍公社又走在全地區的前麵,搞出個好樣板,讓大家借鑒。為什麽要進行社教運動呢?因為有人熱衷於走資本主義道路,想個人發家致富,當新地主、新富農,在自留地上大做文章,這是資本主義的尾巴,必須割掉。有的幹部在金錢財物上不清不楚,就要清一清,這次運動也叫‘四清’運動。

    毛主席說:階級鬥爭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這次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就是要‘以階級鬥爭為綱’,對資本主義思想進行徹底清算。下邊由謝書記給大家講這次運動的內容和步驟安排。”

    謝平原書記說道:“‘四清運動’要用三年時間完成,是黨中央在全國城鄉開展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今年二月,黨中央召開工作會議,決定在農村開展以‘四清’為主要內容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五月,毛主席在杭州召集有部分中央政治局委員和大區書記參加的小型會議,製定出了《關於目前農村工作中若幹問題的決定》,稱為‘前十條’。五月二十日,黨中央把它作為指導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綱領性文件在黨內傳達。

    ‘前十條’分析了農村形勢,認為中國社會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尖銳的階級鬥爭情況,資本主義勢力和封建主義勢力正在向黨猖狂進攻,要求我們重新組織革命的階級隊伍,把反革命氣焰壓下去。毛主席告誡我們:‘如果不抓階級鬥爭,少則幾年、十幾年,多則幾十年,就不可避免地要出現全國性的反革命複辟,馬列主義的黨就一定會變成修正主義的黨,變成法西斯黨,整個中國就要改變顏色了’。

    九月,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工作會議,又討論製定了《關於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一些具體政策的規定》,稱作‘後十條’。‘後十條’貫徹‘前十條’的指導思想,強調‘以階級鬥爭為綱’,同時又指出了團結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農民群眾和農村幹部的重要性,規定了依靠基層組織和基層幹部,以及正確對待地主、富農子女等政策。本月十四日,中共中央又發出《關於印發和宣傳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問題的兩個文件的通知》,規定將兩個‘十條’印發到全國農村的每一個支部,並在黨內外宣讀。在全國各地進行試點的基礎上、在部分縣、社開始進行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我們西江地區就決定在每個縣選一個公社做試點,西江縣就選了青龍公社為試點,也是地區的試點,明年再全麵展開。

    ‘四清’運動的內容,是指‘清工分,清帳目,清倉庫和清財物’,叫‘小四清’。運動後期重點在‘清思想,清政治,清組織和清經濟’,叫‘大四清’。‘四清’運動重點要解決領導幹部中存在的作風問題和經濟管理方麵的問題。

    運動怎麽開展呢?首先是搞紮根串聯,工作隊員下到每個生產隊,安排在政治絕對可靠的農戶家裏,社教隊員要與貧下中農同吃同住,生活不能搞特殊;第二步,要訪貧問苦,進行憶苦思甜教育;第三步,從小到大逐步組織階級隊伍,要召開階級鬥爭大會,落實‘以階級鬥爭為綱’的精神,再開展背靠背的揭發鬥爭;第四步,搞好‘四清’,發現問題,再集中地和係統地進行階級教育,開展對敵鬥爭;最後進行組織建設,對有問題的黨、政幹部進行組織處理。

    同誌們,這次‘四清運動’時間緊,任務重,工作隊員們要認真領會文件精神,把握好政策的尺度,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一個好人。明天,工作隊員就下到各生產隊去,各大小隊要安排好隊員的住宿生活等問題。”

    接著是青龍公社工作隊隊長、安平縣雙河區黨委書記黃友德講話:“前麵鄭書記和謝書記已經把這次四清運動的主要精神講得很清楚了,我要求工作隊員們,認真學習雙十條,把政策吃透。深入到生產隊,依靠貧下中農,搞好四清。發現問題,及時上報。各大隊的大組長要巡迴檢查,協助小組長解決問題。”

    山雨欲來風滿樓,會場裏此起彼伏的議論聲。鄭書記皺著眉頭,李仲清想發話幹涉,又怕影響了工作隊隊長的講話,隻好轉到戲台下,走到後邊的大小隊幹部坐的地方,兩眼鼓得大大的。把議論聲壓住了,他走到台上,聲音又要起來,幸好黃隊長發言完了,他立即宣布散會。

    張天培早就忍不住了,他說道:“於二!這個隊長有啥當的,給你來個‘四清’,好像哪個貪汙了好多東西一樣。把這次運動搞了,老子不幹了,少些麻煩。”

    於得民笑道:“老張,你就比我多得了一樣,全公社的烏龜!說實話,你那麽一爬,記到張氏家譜裏,傳給子孫後代,臉上也無光,把祖墳的靈氣都爬掉了!”

    “我不那樣做,我們隊水腫就不止死二十一個人,我是為後人積德!還要說你這不清、那不清!”

    申遠鬆支書說道:“不要牢騷滿腹的,心中無冷病,不怕吃西瓜,你怕他不去清呀!”

    “老申!說實話,生產隊長是耗子鑽風箱,兩頭受氣!”於二笑著說,“你們大隊幹部還吃了些死豬兒肉嘛!我們小隊長連蒼蠅大的東西都沒撈到,還要說你四不清,六不清,真他媽的煩人!”

    “要說白吃,公社幹部比大隊幹部吃得更多,共產黨的事,吃了的說不到所以然,拿迴家就不行。”申支書說。“我得迴去好好地看一下雙十條,聽起來有點兇,看文件怎麽說的。”

    三清灣生產隊來了三個社教工作隊員,組長王雲山,是安平縣一個區供銷社主任,小學教師張光成,高中生李萬才,三人都住在上院子張忠安的房子裏,由焦懷玉家安排夥食。

    土地改革時,工作隊也沒下到最底層,三清灣自從修起住房以來,也許就沒有官府的人進駐過。解放後的一係列政治運動已經使人們的政治神經敏感性提高了,看見工作隊員們的“借米還糠”似的臉色,三清灣的老少爺們心驚膽戰的,這次運動就是把農村基層幹部作為打整的對象,很可能殃及池魚呀。隻有幾個小孩子和兩隻小狗跟在工作隊員後邊,看幾個外鄉人的熱鬧。

    王雲山帶著兩個隊員到三清灣紮根,首先找到貧協主席張天雲。

    張天雲的家在上院子的西南角,全家六口人就住在一間二十多平方米的大屋裏,三張床上,隻有最大的那張床上有蚊帳,床上的被蓋又破又髒,隻有一個衣櫃,一個裝糧食的木櫃子和一個大壇子,一張飯桌的一隻腿已斷,另外綁了一截木頭,才支撐著桌子不倒,板凳很久沒有擦拭過,呈現一塊塊黑斑,拒絕貴人的屁股。

    王雲山皺了皺眉頭,放下行李,還是勇敢地坐到高板凳上。張天雲很難為情地說:“鄉下人不講究,渣渣草草的,王隊長莫見笑喲!”

    王雲山知道自己肩負的政治使命,紮根就是要選最貧窮的家庭,方顯革命本色。看來,這個貧協主席是個真資格窮人,完全可以信賴的。他說:“老張!我們工作隊下鄉來,第一步工作就是紮根串聯,紮根要解決兩個問題:上邊的精神,要求我們隊員要和貧下中農同吃同住,所以,你們準備安排我們住哪家?在哪家吃飯,把情況介紹一下。”

    張天雲說道:“解放十多年了,我們生產隊的人口翻了一翻還多,房子沒有下崽崽,所以,住的很緊,你們看見的,我這個家有多擠,有心讓你們住我家,住著也不舒服。”

    “我們下來不是講究生活質量的,要和貧下中農打成一片,聽從你們的安排。”

    “我和隊長商量,安排你們住到我堂哥的房間去,我的哥哥嫂嫂得腫病死了,留下三個娃兒,

    就騰出一間屋子給你們住,三個娃兒住另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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