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0年的冬天來得早,“大娘媽”經過四個多月的療養,已經基本康複,劉玉華擔心入冬受寒,到腫病院去接,她對何誌芳說:“我把娘接迴去了,幾個月來,給你添了許多麻煩,大娘說,你就像親女兒一樣。”

    “天氣變冷了,迴家去養病也好一些,每天給老娘鏟好火籠子,不讓她受涼。老娘的胃口不錯,打得粗,讓她吃飽點。”

    三清灣的食堂到十月就又散夥了,幸好紅苕挖得多,政府供應了點救濟糧,生產隊蔬菜也種得多,“大娘媽”才沒有複發水腫病。

    日本小說《一碗陽春麵》謳歌那種逆境中團結自強的精神。而劉玉華一家三代四口風雨同舟、患難與共的精神更值得頌揚,這精神強化了胃功能,他們的胃是一切雜色植物的收購站,是煉化爐,從野油菜、野芹菜、各種瓜藤,各種野草中提煉出人體所需的那一丁點養料,來維持生命。中國人就靠這種傳承幾千年的刻苦耐勞的民族精神,渡過了那不堪迴首的一九六○年。

    在一九五九年的廬山會議上,毛澤東的本意是反“左”,狠刹浮誇風,一切材料都準備好了。可是,上帝在這關鍵時候卻陰差陽錯地安排了彭德懷的“萬言書”。如果在那不平凡的夜晚,彭老總去見毛澤東,毛澤東沒有睡覺,有空來接見老鄉彭大將軍,怎會有後來的“萬言書”?也不會揪出“彭德懷反黨集團”,“大躍進”也許就會停止,就更不會餓死那麽多人。再推下去,也許就沒有吳晗的《海瑞罷官》和《海瑞罵皇帝》,也許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無法生根,長不出“十年浩劫”的惡果。

    那一個夜晚是多麽不同尋常的夜晚,說曆史偉人改變了曆史車輪的軌跡,一點不過分。

    十三歲多的張新慧和眾多同齡人一樣,被剝奪了繼續上學的機會,投身於熱火朝天的大躍進生產中,在督察員的監視下,他們以柔弱的身軀承載著社會主義建設的偉大理想,春天播種希望(種包穀、點花生、插秧、栽苕),夏天“晨興理荒穢”、“鋤禾日當午”(扯各種雜草),秋天“種豆南山下”(種豌豆、胡豆),“戴月荷鋤歸”(種小麥),冬天,她和同齡人的活兒就是挑土邊,把坡地因下雨衝到溝裏的泥土運到坡地的頂上部分,以保護土地,不使水土流失。

    幾個人一個小組,挖泥的人輕鬆一點,從土溝裏挑出去的人最勞累,幾個人輪班轉。張新慧是身子最弱的,當她第一個挑出泥溝時,那泥擔子像一座山壓到她的肩上,隨時要壓垮似的。她不能退縮,為了掙工分,為了給母親鬆擔子,她咬緊牙,硬挺著,全組的人靠土方計工分,不能因為自己一人,影響大家。她說:“娘娘!下午是我出泥,煮幹點,我吃飽點,肚子才撐得起!”

    “多煮幾根紅苕,你叫上泥巴的少上點嘛,轉快點,是一樣的。”

    上泥土的或許少上,或許挑第二位的人多挑一米長,總之,張新慧在六0年的冬天,挑了一個多月的土邊,體力加強了。

    年關到了,劉玉華對張新慧說:“今年過年,我們要殺一隻雞,剩下的三隻雞和四隻兔子,還是拿到城裏去賣個好價錢吧!”

    張靜遠不等姐姐迴答,就說道:“媽!我想不通,我們從雞蛋孵小雞開始,全家人都費心費力地養雞,好不容易才長大,自己舍不得吃,給城裏人送去。那些城裏人,一點力也不出,就等著吃我們的雞。”

    劉玉華很奇怪孩子能提出這個問題,她無法從道理上講清,笑道:“靜遠!你怎麽會這樣想呢?”

    張靜遠說:“媽媽!我們學了一篇課文,《桃子該由誰摘》,蔣介石天天躲在山上,不給桃樹澆水,桃子長熟了,他就要下山摘桃子了。我們喂的雞就好比是桃子。”

    劉玉華為孩子的舉一反三高興,她說:“別人吃我們的雞,是給了錢的呀!我們的軟處是沒有錢!”

    “為啥子城裏人就有錢,我們農村人就沒有錢呢?”

    “人家工人有工資,農民隻有工分,工分不能當錢用!”“為啥子農民不拿工資呢?”

    “工人由國家供應糧食、發工資,農民自己種糧食,要工資找土地爺爺發。”

    張靜遠為工農差別不平,他說:“媽!不公平嘛!我發誓,一定要當工人,當城裏人,也要拿工資,買雞買鴨買鵝,給您吃,給娘娘吃!”

    “就是要有這種誌氣,‘有錢能使鬼推磨’,錢找得越多越有本事,要找錢就要把書讀好。”

    張新慧很悲觀地說:“媽!可惜我讀不成書了,靜遠!你要永遠考頭名,像爸爸那樣有本事。”

    劉玉華說:“去年,靜遠和我去賣雞兔,多賣了錢,城裏人也是好人多。今年,我和新慧去賣,多幾次,就由新慧一個人去賣,我也要交班了。”

    “媽!這次,就讓我一個人去,我和幺婆一路去,再到幹媽那兒去看看。”

    “你真的有膽子去,我就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張新慧和幺祖母餘秋華、張忠甫的女兒張桂珍、汽車修理工張天益一起去西江。到了火車站市場,人山人海的,有點要過節的氣氛。

    四個人把各自要賣的家禽放在麵前。張新慧笑著說:“天益大叔!你的鵝兒屙一些屎在你的工作服上,好臭啊!”

    張天益用穀草擦了擦,說道:“已經搞髒了,沒辦法洗,脫了不穿,又有點冷。把三隻鵝兒賣了,我就迴去,不進城買東西了。”

    張新慧賣了一隻雞,十二元一斤,一隻兔子,十一元一斤,時間是上午九點,張新慧說:“幺婆,我們進城去賣吧!”

    張桂珍也同意,三人收起攤子,往城裏走。正在這時,上來三個民兵,抓住張天益,吼道:“這人是小偷,抓到辦公室去。”

    張天益穿著藍色工作服,被三隻鵝兒拉的屎浸過,他的身體瘦削,臉上沒有肉,顴骨突兀,就被當成了小偷。

    張天益大聲喊道:“我不是小偷,你們憑什麽抓我!”

    張新慧三人已離開,突然,張新慧聽到喊聲,她說:“幺婆!剛才好像是天益大叔的聲音。”

    三人返迴菜市場,正好看見張天益被三個戴值勤袖套的人拉著,張新慧跑上前去,大聲喊道:“你們要搶人呀!快來看喲!大白天打搶人喲!”

    餘秋華也大聲地問道:“張天益!他們為啥要搶你?”

    市場上買菜的人圍上來,那個領頭的人說:“你們看,他穿的工作服,汙流屎滴的,不是小偷嗎?”

    餘秋華上前說道:“你這個大哥,就憑我兄弟的這身穿作,就把他說成小偷,沒有道理。”

    “你們和他是一夥的偷雞犯,全部抓起來!”

    張新慧一點也不害怕,對圍著的人群說:“叔叔阿姨們!我們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雞鴨鵝兔,給你們送來。不買也就算了,怎麽就因為穿得不好,就可以把我們當小偷整呢?我們農民真的好軟嗎?”

    張桂珍說道:“我哥哥是重鋼的汽車修理工,才迴農村幾個月。你們不信,可以打電話去青龍公社問嘛!”

    一個五十多歲的人說道:“民兵同誌,你們憑衣服不能說別人就是小偷,可以打電話問一問。”

    張天益被嚇昏了,挨了幾拳腳,說話一時恢複不過來,他說:“我,我叫張天益,大煉鋼鐵時去重鋼當工人,現在又迴鄉當農民,青龍公社的幹部都知道我的名字。”

    一個民兵跑到辦公室打電話,十分種就迴來了,說道:“是有張天益這個人,當過重鋼工人。好了,是一場誤會!”

    張天益放下心來,小聲說:“你們耽誤了我賣鵝兒的時間。”

    “怎麽?你還想不通?誰叫你穿著汙髒的衣服,無論怎麽看都像個賊。放了你是便宜了你,你難道還想找政府生非起癢嗎?”

    “我倒黴,今天起早了,碰見鬼啦!”張天益背起兩隻鵝兒,和餘秋華三人到城裏去賣。

    六一年的春雨下得好,小春作物長勢好,吃著春荒救濟糧的村民們看到了希望。張天培在社員大會上說;“父老鄉親們!兩年多的災難要結束了,我們三清灣死了二十一個人,有幾位老人是因為本身有病死的,大部分是餓死的呀!五十歲以上的人剩下不多。丙子幹丁醜(1936-1937)那兩年,也餓死不少人,天災人禍,躲不過就該死。今年,外出的人迴來,又是那麽多學生丟下書本,迴鄉搞勞動,土地最講情義,我們對它好,它就長出好莊稼來迴報。今年再也不許像去年那樣,一到晚上,到處都是刮胡豆的人。去年是出於無奈,偷點山糧,今年再搞,就是道德品質問題。抓住了拿去鬥爭,怪不得我們。生產隊幹部要巡夜,保護好山糧。”

    一九六一年小春生產,天府之國的西江是風調雨順,根據國家政策,全國要動員大批城市人上山下鄉、支援農業生產。許多想法單純的城市人,在災荒的兩年中,坐在青石板上挨餓,受夠煎熬,看到綠水青山的農村,至少是吃菜不用掏錢買,當街道居委會和工作的單位動員他們,到鄉村去支援農業,發展生產,去為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時,為了表示革命的決心之大,他們把戶口也轉到農村去。

    李良彬的“存款案”雖然已經真相大白,但是,蘇文英還不放手,繼續把李良彬內控在“長巴山改造營”,這一次上山下鄉,蘇文英認為,解決李良彬一家的時機到了。

    在西江縣財政局裏,蘇文英和幾位副局長、科長討論李良彬及其一家的問題。蘇文英說道:“這次各單位街道動員城市人下鄉,我想來想去,財政局裏,最適宜下鄉的是李良彬一家:他的父母在農村,迴老家去務農,人緣關係好,地方上好安排;他是貪汙分子,沒有判他三年五載,已是手下留情;他能積極參與到支農大軍中來,是他爭取有好的政治表現的機會。大家有什麽看法,談一談。”

    李良彬在財政局的人緣極好,黃副局長與他是知心朋友,在出納處已經知道,真正的存款人已把錢取走,考慮到正副局長的關係和黨的紀律,他一直不敢揭穿此事,他也怕,官高一級壓死人,想等一個好機會,為朋友出點力。現在,蘇文英居然以支農名義,想弄走李良彬一家,免除自己的麻煩,用心極其毒辣。

    李雲飛心領神會,笑道:“我也認為,李良彬一家,上山下鄉支農最合條件。按政治要求,李良彬解放前是三青團員,偽職人員,現在又是貪汙分子。黨的用人,首先要求政治可靠,讓他再呆在財政局,不大合政策。所以,老賬新賬加起來算,就應該請他迴老家去!”

    黃副局長向另幾個與會者遞一個眼神,說道:“我不同意李科長的提義。理由很簡單:在李雲飛同誌看來,政治上有問題的人就合條件下鄉,這樣理解這次活動,是極其錯誤的。黨和政府把這次下鄉支農活動當成無比光榮的事情,要敲鑼打鼓地送,去的人員要求政治上進步,工作上積極,思想上先進。比如,你李科長就最合條件。第二,下鄉的同誌是自己願意去的,沒有強製性,李良彬在內控使用中,又沒有主動提出申請要去,所以,我認為不能讓他去。”

    蘇文英說道:“雲飛的理解的確有誤,我正是想到李良彬同誌是局裏的老先進,才想到動員他去的,我看局裏哪一家也不大合適,就隻有他最合適,他在長巴山種蔬菜就搞得很好嘛!”

    黃副局長立即想出一個辦法,寫好一張字條,遞給左手邊的蘇文英,上邊寫的是:李良彬的存款已取走,不能落井下石,請斟酌!

    蘇文英接過字條一看,立即明白黃副局長的用意,說道:“不好找人就算了,讓街道去做工作。”

    這一批熱血青年懷揣崇高理想,戴著大紅花,坐著大卡車,分送到各個鄉村。他們由人口金字塔結構的上一層自動跳到最底層。他們在車上看到青山綠水的鄉村,燃燒起希望之火,到了公社駐地,都爭先恐後地把戶口關係轉了,從此,他們就喜獲農民身份,學一學陶淵明“種豆南山下”,望著“草盛豆苗稀”的境況而“晨興理荒穢,戴月荷鋤歸”了!

    今天來看陶公的田家樂,陶公應該是阿q精神勝利法的發明者,陶公沒有了五鬥米的工資,要養活一大家人,有老本也是坐吃山空,連做點懶莊稼,也是“草盛豆苗稀”,收成幾何,可想而知,為了自慰,才寫出“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就是這兩句點綴之語,讓曆史上多少文人,吃不到葡萄說它酸之後,都去學陶公,享受田家樂。真的去“鋤禾日當午,汗滴和下土”時,田家樂得起來嗎?隻有陶公在天上偷著樂呢,你們也來嚐嚐我的滋味吧!

    當這些新時代的陶公與村民接觸幾天後,他們中,沒上交戶口者,趕快收起來,推脫說今後再辦來。運動一完,他們就迴城了,去廟裏燒高香,是菩薩保佑,自己沒有及時上交戶口。而那些辦事麻利者再也要不迴城市人的身份了!在生命的關鍵分道處,“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全國由城市人自願轉為農民者是一千萬人。

    六一年春天,西江地區由於大批勞力迴歸農村,學生下放,城市人員支農,農業基礎得到加強,小春糧食收成較好,饑荒基本解除。其它地方饑荒還在延續,餓死的人還在增加。在這年五月,中央宣布,實行供給製的公共食堂解散,結算以戶為最小單位。

    六一年秋,石家初中按上級指示,恢複學習,初六二級學生迴校,變成初六三級,陳新宇重返校園讀書,張新慧本來應該考初中,全年級下放勞動,初六四級沒有招生。

    由於教育資源短缺,小學分為初小和高小,張靜遠讀的年級是全鄉三個班,取一百人。他知道自己的成績,不擔心升高小,果然,他以全鄉第一名的成績升學,高興了一陣子。

    村小的學生考上高小,要重新分班。李韻泉找到高校長,要求不再與張靜遠一個班,校長滿足了他的要求,他說:“張靜遠!你有好拽,我不和你一個班,你管不到我了,我也不怕你了!”

    張靜遠笑著說:“我才沒心思管你的事呢,阿彌陀佛,沒有你娃兒幹擾,耳根清淨,好得很!”

    “你以為成績好,就驕傲得很,可惜,找工作要講家庭出身,你還不是白辛苦一場。”

    “你是書記的兒子,沒有必要辛辛苦苦地讀書,你老漢有權,想幹啥子工作都行。”

    一天下午放學,唐雨梅把卿少白之女卿紫藍、張靜遠、陳蘭英、劉誌高的侄子劉文華、李良軍、李韻泉、付義明、叫到自己家裏,她說道:“孩子們!我把你們叫來,還有清玉,你們八個同學的父母都是有一定關係的世交。你們能夠超過前輩人,那是社會進步的必然結果。你們中,肯定要出一些大學生,有的當幹部,至少比李韻泉的爸爸職務大,有教師、工程師、在各行業都可能是優秀人才。要達到那個目標,就必須努力學習。”

    “我們一定要超過前一輩人!”張靜遠捏著拳頭說。

    “不要以為成績好就一定有出息。”李韻泉最不服氣張靜遠的成績。

    “李韻泉!一年來,有張靜遠管著你,你的成績就升了。你現在高興,不和他一個班了,總有一天,你要後悔的。”

    “老師!你是搞白專道路。”

    唐清玉最看不慣李韻泉的仗勢欺人,迴敬道:“成績不好就是紅專道路?”

    唐雨梅也不計較李韻泉的說法,笑道:“劉文華、李良軍,你們要替李仲清叔叔,把李韻泉管起來。付義明成績差一點,張靜遠,你要多費心喲!”

    付義明說道:“靜遠幫了我很多,隻怪我腦子苯,不是讀書的料,我哥哥和姐姐比我還差。”

    張靜遠說:“謝謝唐阿姨的關心,良軍、文華,我們雖然不在一個班,在全年級也可以比嘛,我們都努力讀書,每期考試都爭個高低!”“要得!”李良軍笑道。

    可是,一周後,李書記出麵,又把李韻泉調迴到張靜遠班上來。他對高校長說:“李韻泉隻怕張靜遠,有他鎮住,或許要好得多。”

    李仲清又找到唐雨梅,說道:“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就隻怕張靜遠,請你轉告他,幫我管一管韻泉,我不好直接對他說。”

    李韻泉的迴歸,令唐清玉和陳蘭英特別不高興,中午,唐清玉迴到家,把書包一扔,氣唿唿地說:“媽!那個瘟神又迴來了!”

    唐雨梅不能對女兒說,瘟神是她的親弟弟,隻好笑道:“李伯伯對你這麽好,你怎麽能這樣說他呢?”

    “媽!你不知道,他成天二流兮兮的,最愛來摸我和蘭英的臉,可惡得很!”

    也許是李書記的遺傳,唐雨梅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女兒該不要像父母,做出見不得天的事。從小要教育好,特別是閨女,她說道:“李韻泉的做法是非常錯誤的,我一定會給你李伯伯講,特別是你們女孩子,要有羞恥之心,不能隨便與男孩子打打劃劃的,大姑娘要矜持,要檢點。”

    唐雨梅找到張靜遠,問道:“聽說李韻泉又迴到你們班來了,清玉很討厭他,他隻服你管,你可要管好他,不許他幹擾清玉和蘭英。”

    張靜遠笑道:“這個娃兒是有點不學好,我會警告他。”

    李韻泉灰溜溜地走進教室,在唐雨梅的溝通下,李韻泉不再坐唐清玉和陳蘭英的前邊。張靜遠笑道:“哈哈!李韻泉,又該你娃子倒黴。學不學習是你自己的事,為了維護全班紀律,使大家的學習不受影響,現在給你宣布政策:不準與女同學嬉皮笑臉的,要像個男娃子的樣子,不要臊你那個書記老漢的皮,從小沒教得好;上課必須認真聽課,影響了大家,小心挨揍。”

    唐清玉帶頭鼓掌,其他同學也鼓起掌來。李韻泉嚐了被孤立的滋味,心裏恨透了張靜遠,表麵上還得說:“靜遠哥!我聽你的,還不行嗎?”

    張靜遠笑道:“你小子生就一副挨打相,皮子癢了就要跳,不給你娃子點厲害,你還以為老子的砣兒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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