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清迴到青龍場,召開緊急會議,決定抽調各單位職工、教師參加搜繳糧食。

    農曆九月十六日,是張新慧的十二歲生日,劉玉華想,孩子們已經一個多月未吃到肉,真是委屈一老二小了,於是決定,好好給她過一個生日。家裏兩隻母雞,有一隻下完一批蛋後,要停產幾個月,光吃糧不生蛋,幹脆殺來過生日。

    白天不敢燒火,煙子會招來麻煩,隻能晚上殺雞。天黑下來,張靜遠和張新慧想到香噴噴的雞肉,口水直往上湧。看著媽媽拿起刀來,手在發抖,媽媽從來不殺牲,今天是逼上梁山了。雞也許是知道自己行將被砍頭,拚命掙紮,可惜兩腳被捆住。劉玉華說道:“靜遠,你抓住雞腳,新慧,你抓住兩翅膀,我來砍雞腦殼。”

    母子三人合作,才把母雞送上黃泉路,雞血濺到凳子上,挺恐怖的。扒毛破肚,放到瓦罐裏。張靜遠用竹筒吹著火,真希望一蹴而就。他咂著舌頭,想著雞肉的味道,口水一次次往肚裏吞。

    張新慧說:“媽,我去接祖祖來吃雞,祖祖的小腿都腫了,祖祖的身體好虛弱喲!”

    “好哇!新慧真有孝心。”劉玉華很讚賞女兒的孝心。

    “我也要去,我走前邊。”張靜遠也是個很有孝心的孩子,這都是母親教導的結果。

    此時,院壩裏傳來一片嘈雜聲,劉玉華說:“大娘,你看住雞湯,我出去看看,出了啥子事。”

    大隊治安張天元在院子裏,他說:“搜糧隊伍馬上到了,大家快藏好糧食!”

    公社組織的搜糧小隊一分隊由新廟子中心校教師組成,陳大全是隊長,到了二大隊,晚上出擊。申遠鬆書記知道十二生產隊私人有存糧,就把十二隊作為重點。

    公社武裝部部長陳大全說:“我們這次晚上去搜糧,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不要張天元參加。”

    可是,三個領導商量時,恰好被大隊治安員張天元聽到,他馬上跑迴三清灣報了信。

    青龍山半山腰有一個人工修造的大石洞,裏邊能容納幾十人,有水源,有屋子存放柴米油鹽,可以生活很長時間,要進洞需三架木梯相接才行。洞下邊是大片竹林和高大的柏樹林,外人不容易發覺。那是三清灣張氏祖輩人躲土匪、棒老二的地方。

    張天培聽說搜糧隊來啦!他怕搜出私藏的糧食,後悔極了,對妻子李文英說:“我該同意張天雲的辦法,把糧食放到半岩上的岩洞裏。”

    李文英笑著說:“後悔也遲了,你趕快去忠榮大叔家,生產隊的糧食該不會被搜到啊!”

    三清灣人早就作好了應付搜查的準備,張天元報信後,各家各戶放在家裏的糧食隻是一小部分,馬上就藏到預先想好的地方去了。“堅壁清野”,不打無準備之仗。

    劉玉華聽說要來搜糧,心裏著急,為了做生,下午才從忠榮大叔的密室拿迴三十斤穀子,舂了一下午,才弄出二十斤大米呀!一家人可以添湊著食堂打迴的飯菜吃一個月。如果被搜去,那是多麽痛心的事。她急忙說道:“新慧,趕快把熬雞的火打熄,把瓦罐端到屋後竹林中的窖坑裏藏起來。我要找個地方藏這罐米。”

    劉玉華跑到灶房裏,沒有柴草掩護,不行!她又望著抬樓上,把米放上樓去,也許穩當,趕快去屋外階沿上拿樓梯,哎呀!不巧,樓梯被張天紅借去了。她又看看床下,老式床,放不進罐子呀!

    再說陳大全帶著二十個教師急行軍趕往三清灣,陳大全說:“遠安!你帶六位老師去蔡家灣,遠鬆,你也帶六位老師去三清灣上院子,黃院長和我與八位老師去三清灣下院子。高校長,請把你的人分派一下。”

    校長高占勳說:“哪幾位老師願意去三清灣下院子,那是要重點搜查的。”

    既然是重點,老師們就不大願意去,王書懷主任說:“方雲昭老師、唐雨梅老師、方丹瑜老師、曹中康老師、黎祝華老師、金和平老師、張紅霞老師,你們和我一起去下院子。”

    陳大全一行人到了下院子,引起幾隻狗叫,兩人一組,唐雨梅往劉玉華家走去。

    陳大全知道唐雨梅與劉玉華親如姐妹,本想製止她,讓別的老師去,又怕唐老師的嘴巴不饒人,隻好指著那個不認識的男老師說:“你和她一起去。”

    唐雨梅心裏罵道,龜兒陳大全,還不放心我,硬是想在玉華家搜出糧食來,他心頭才舒服。平時還假惺惺地說,對不起張曉風,心腸好毒辣喲!

    再說劉玉華還在家裏想藏瓦罐的地方,還未想妥貼,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嘈雜的人聲。她剛要出門看看,差點與唐雨梅撞個滿懷,劉玉華沒想到是唐雨梅來家裏搜糧食,大吃一驚道:“你!——你二位老師辛苦了。”

    “唐阿——老師,曹老師,你們好!”張新慧見到唐雨梅,本能地想喊阿姨,馬上改口,她很熱情地打招唿。

    張靜遠知道搜查糧食的嚴重性,有不認識的老師在,他也不敢喊唐阿姨,兩眼鼓得大大地,盯著兩位可愛的老師。他想,那個老師一定是近視眼吧,看不清東西。他期盼著老師那可愛的手不要在屋裏東摸西摸,摸出什麽東西來。

    曹老師剛三十歲,眼光射向張靜遠,張靜遠覺得很刺人,馬上做出鎮定的樣子,老師說過,遇大事要冷靜沉著。如果現出驚慌的表情,就漏底了,就等於告訴老師,家裏有糧食。

    唐雨梅老師毫無表情,此時無聲勝有聲,隻是在兩間屋子裏轉了一圈,照了一下床下邊,就想走出去。可以看出來,唐老師是一點也不認真地搜。

    劉玉華心裏直打鼓,那大木櫃上,一個瓦罐裏裝有二十斤剛舂的白米。劉玉華看見唐老師用手推了一下罐子,她應該知道裏邊有東西,她肯定是裝做不知道,說道:“曹老師,我們走吧!”

    劉玉華懸著的心放下來,她多麽希望,那個小夥子也粗心大意點,那樣,二十斤糧食就逃過了二位老師的“火眼金睛”。要知道,那要煮多少碗稀飯啊!

    可是,曹中康老師突然發現大木櫃上的瓦罐,他伸手一推,很沉,把石塊蓋子拿下來,電筒一照,是白白的一罐子大米呀!

    劉玉華全家四口都驚呆了!劉玉華從頭涼到腳底,好像犯了彌天大罪,被抓住了罪證一樣,說不出話來,隻等對方判決。

    “唐老師!這裏有一罐米。”

    在張新慧眼裏,曹老師成了惡魔。張靜遠恨不得給他一拳,把他的眼鏡砸得稀爛,自己力不如人,隻好看他下一步怎麽做。

    走到前邊屋子的唐雨梅急忙折迴來,她是發覺了那罐子米的,本想把曹老師催走了事。她說:“曹老師!幹啥大驚小怪的,不就是一罐子米嗎?”

    “應該拿去交公糧呀!”曹中康公事公辦的語氣說。

    “曹老師!你還記得張曉風嗎?”

    “我當然記得,我分配到新廟子來,人生地不熟的,是張文書給我說了好多鼓勵的話,他挨冤枉死去,我還哭了幾次呢!我一輩子都記得他。”

    “好嘛!曹老師,你知道嗎?這就是張曉風的家!她就是玉華嫂子!”

    “哎呀!對不起了,嫂子!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我曹中康差點犯了大錯,感謝你,唐老師!及時提醒了我。”說著就要給劉玉華下跪,“張文書對我有恩,我無以迴報,還差點害了您們。罪過!罪過!”

    “快起來!不用跪,放過這些米,你就是積了德。曹老師,農民多辛苦呀!我們來搜糧,是莫奈何的事,不要那麽認真,多積點德才好喲!”唐雨梅拉住曹中康,勸說道。

    “唐老師說得對!我們出去吧!”

    劉玉華擦去淚珠兒,她很感謝曹老師的心腸好,擺出笑臉送別道:“曹老師,今後來耍。”

    張靜遠高興大白米逃過一劫,他很想去看看搜糧的過程,今後給小夥伴們吹牛就有材料了。他跟在唐雨梅後邊,去看二位老師搜糧食,他們去搜張明月家。

    張明月一家圍在飯桌上,從食堂打迴來的麥粉羹,比米湯濃一點,一小碗地瓜,沒油炒,煮熟了事。張明月吃不進,李英梅說道:“孩子他爸!我兩個的臉都浮腫,腳也腫了,不逼著吃點進去,是拖不了多久的喲!”

    張明月說道:“英梅!讓兩個娃娃吃飽,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們怕是逃不過這場天災人禍喲!”

    七歲的張忠英和四歲的張忠梅看著爸爸不吃,也不動筷子。張明月說:“英子,聽爸爸的話,和妹妹把飯吃了。爸爸有點不舒服,吃不進,下一噸飯多吃點就是。”

    “爸爸!你天天都這樣說,你兩天沒吃東西啦!”張忠英哭著說。

    李英梅勸說倆孩子道:“英子,你和妹妹把這些飯吃完,給妹妹二人洗個冷水臉,準備上床睡覺。我和你爸再弄點什麽東西吃。英子,你是大的,要聽話!”

    唐、曹二位老師走進門來。唐雨梅看不清張明月的臉,笑著問道:“你們家有糧食沒有?有,就要交公糧。”

    “我家沒有糧食!你看看我兩口子的臉和腳,就知道有糧沒有。全身都是腫的,有糧食,我還不煮來吃嗎?”張明月拉起褲子說。

    剛讀一冊的張忠英哭著說;‘唐老師,我們家真的沒糧食了,我爸已經兩天沒吃東西啦!’

    唐雨梅看見桌子上的碗,有兩個是幹淨的,沒用過。有兩個碗用過,大人讓小孩吃了全家的飯菜。她摸出兩張錢,說道:“你是張曉風的四公,我和玉華像親姐妹,這兩元錢,給你老買點吃的。曹老師,這位四公是個大好人。你老人家病成這樣,唉,還搜什麽糧啊!這是收老百姓的命喲!曹老師,你說,還搜不搜?”

    “搜啥子,我們不當勾魂的黑白無常,走,不搜了!”

    再看張天培家,也搞忙了,李文英在家藏有幾斤大米,實在不好找地方,她說:“新全,你把這臉盆米端起,從幺公家跑出去,在黃顛樹後邊藏著!”

    “我怕呀!媽,有貓頭鷹叫。媽,你拿出去嘛!”

    “大人不在家,搜糧的人要起疑心,不怕,小三兒和你去。快點,狗叫了,那些人來啦!”

    張天培在院子中迎接搜糧隊伍,在電筒光下,看清了來人。張天培笑道:“陳部長親自出馬,還有王主任,稀客!黃院長,你們辛苦啦!”

    唐雨梅去了劉玉華家,王主任去張忠華家,張天培笑著說:“黃院長,這邊是我家,你們去搜吧!”

    陳大全帶著方雲昭老師往張忠榮家走,張天培神經立刻緊張起來,幾千斤糧藏在暗室裏,查出來,說有多嚴重就有多嚴重。他跟在後邊,走進張忠榮家。

    張忠榮一家三口在家裏,張忠榮說:“等搜糧的人來了,你母子二人就出去,我怕你們心裏有事,穩不住,驚驚慌慌地惹出事。”

    張忠榮聽到搜糧隊伍到了大壩子,他點燃油燈,燒著葉子煙,把恐懼和著煙子吞進肚裏。他等著來人,守著大夥的生命糧,責任重大呀!

    陳大全走進屋來,張忠榮笑著說:“大全,好久沒見你來三清灣喝酒了。”

    陳大全也不搭話,巡視一周:家裏有一張大床,挨著一個大衣櫃,一個大木櫃,桌椅凳子。陳大全照了床下,空的。再打開衣櫃,裏邊三層,上層是棉絮,他伸手插進去摸,沒有糧!又打開木櫃,雜七雜八地放了一些小東西,就像是個垃圾物品迴收櫃。

    陳大全突然問道:“張忠榮!你家裏藏有糧食嗎?”

    張曉風在生時,陳大全一直喊他為大叔,張忠榮笑道:“老侄!你說笑了,家裏就這麽寬,藏得住糧嗎?你看我嘛!‘幹精精瘦殼殼,一頓要吃九缽缽’。哪有糧食存嘛?就是有糧食,給你們搜去了,老百姓還活啥子命呢!老侄,這種歲月,要多栽花,少栽刺,我勸你多做善事,才會有善報!”

    張天培怕惹出麻煩,立即說道:“大叔,話不能這樣說。雙統糧是應該交的。陳部長來,目的是印證一下有糧沒有。他也是公事公辦,要講私情,他畢竟也和曉風兄弟一場,敢到你老輩子家來翻箱倒櫃地搜嗎?你說是不是,方老師。”

    方雲昭笑道:“是呀!你老人家是張曉風的大叔,我和大全與曉風是啥關係?敢對你老人家不尊敬?我們還不是出於無奈,陳部長,我看大叔家,比家徒四壁好點,搜不出啥子東西,我們走吧!”

    無論陳大全記不記得張曉風的情感,方雲昭擠兌他,他也無法在三清灣人麵前說什麽。

    張天培臨走出門,迴頭向張忠榮會心地一笑,糧食應該安全了。

    張忠和一家吃過食堂打迴的飯菜,正洗腳時,聽見侄兒張天元在壩子裏給大家報警。張天平說:“三爺,今天,我從姐姐家背迴來的十二斤米,還是拿出去藏一下吧。”

    “藏啥子!老子又不是做賊偷來的,是你姐一家四口省下來,孝敬老子的,哪個敢拿去!”

    張忠和是個很固執的人,他聽到了陳大全的聲音,他說:“就把那罐子米放在櫃子上,老子就要看他陳大全有本事來拿沒有!”

    陳大全和方雲昭從張忠榮家出來,就來光顧張忠和了。陳大全本不想去,整個院子就他家沒搜過了,他硬著頭皮也要去。他知道,因為張天平當兵的事,他在張忠和麵前討了罵。走進屋,一言不發,就用手電筒照床下。

    “天平!是什麽人進我家來啦?照啥子?”

    方雲昭老師與張曉風是最好同事,也知道他是張曉風的三叔,笑著說:“三叔!我是方雲昭,是你大少爺張天榮過去的同事,公社安排我們來搜糧食,完成公糧任務。”

    張忠和是見過世麵的人,他說:“你是好人方老師,我認得的。不要翻箱倒櫃地搜,多的糧食沒有。那個瓦罐子裏有十二斤米,是我那個在縣財政局幹事的女婿孝敬我的,要拿去嗎?”

    陳大全對張忠和公然叫板,很不舒服,他想,還不是因為張曉風之事,自己在三清灣人麵前抬不起頭,於是心一橫,大聲說道:“當然要充公,把糧食拿出去!”

    “陳大全!你娃子敢動。過去的棒老二搶東西,也沒有這樣明火執仗地幹。公糧完沒完成,你找隊長張天培要,才是正理。老子給你講得清清楚楚的,這十多斤米,是女兒女婿的孝敬我的。”

    “哪個知道你是啥子米,隻要是糧食,就要上交。張忠和,你敢抗糧不交,那是犯國法的!你竟敢說我們是棒老二,這是與人民政府作對,性質惡劣,後果非常嚴重。”陳大全采用高壓政策,打壓一個平民。

    “陳大全!李仲清把他老娘的鼎鍋砸爛,忤逆不孝遭雷打,你也要學他,把我女婿的一片孝心搶走。你也不怕遭雷打,是不是?你龜兒子忘了,你爺爺和我家老頭子是親如弟兄的,按輩份,老子是你三叔,你害了你曉風哥,還害得我家天平當不成工人,你是個扯掉眉毛就不認得人的家夥!”

    張天平擔心事情搞得不好收拾,馬上說道:“三爺!你就是那麽強,上邊要這樣做,人家也沒法呀!何必鑽牛角尖呢?”

    另外兩組搜糧的人已結束,都到了下院子。督察員黃水江走進來,看著張忠和,說道:“老頭兒!你知道嗎?你這是犯法的,糧食多少是一迴事,關鍵是對這事的態度。在這裏和你講不清楚。到公社去學習一下文件,你的腦殼就清醒啦!糧食也帶走!”

    黃水江說完,抓住張忠和往外拉;陳大全抓起一個密背簍,把十多斤大米倒進去,提出去了。

    陳大全提高聲音說道:“把上下院子的大人小孩全部叫到這院子裏來!”

    搜糧隊忙了一個多小時,沒搜出糧來,黃水江突然想起電影裏,日本鬼子把老百姓趕到一起,逼他們說出八路軍的藏身處的情景來,於是小聲地對陳大全說:“三清灣的糧食會藏在哪兒呢?今晚,他們好像早有準備。我們抓幾個小孩來問一問,也許能問出點秘密來。”

    隻有十多分鍾,壩子裏就站滿了人。黃督察說:“國稅皇糧,從古到今,都是非交不可的。人民政府體恤百姓,土改時就已經減租減息。可是,有的人就不從國家利益考慮,私藏糧食,抗糧不交。你們生產隊隻完成兩成多公糧。今天把話放這裏,查出來,私藏糧食不交,是要判刑的。”

    張靜遠和張天田、張天鬆、張新全、張天華等一班小孩,站在一排看熱鬧。黃督察一雙鼠眼涼快速掃描那幾個小孩,他走到張靜遠麵前,突然扭住耳朵問道:“小孩!你肯定知道,大人把糧食藏在什麽地方?好孩子是不說謊的。”

    張天培、張忠榮等大人們神經高度緊張起來。特別是劉玉華,沒有教過張靜遠應對這些事情,她手心裏立即出了汗。唐雨梅和方雲昭也為張曉風的兒子著急。

    張靜遠的耳朵被扯住往上提,想擺脫,往上掂起腳,嘴裏直嚷:“哎喲喲!快放了,我說!我說!”

    “不許說謊!”黃水江為自己的出招見效而高興,馬上放手。

    張靜遠揉著耳輪,眼睛眨了幾下,笑道:“我——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你們找不到。”

    壩子裏的社員和搜糧隊員都大吃一驚。劉玉華急忙製止道:“靜遠!不許亂說。”

    唐雨梅不能出言阻止,想給張靜遠遞眼色,又怕被陳大全看見。張天培一拳砸在手心裏,張忠榮嚇得張開的嘴合不攏了。

    黃水江很得意地問道:“那地方在哪兒?你帶我們去,小朋友,好嗎?”

    “你們想不到,那個地方不好找。”

    “沒有我們去不了的地方,你說,到底在哪兒?”

    張靜遠笑著說:“昨天,我們放學迴家,聽說有好多大人去那個地方,不曉得是不是藏糧食?”

    黃水江很高興,他裝出滿臉笑容,問道:“他們把糧食藏在什麽地方?”

    “我不說,我怕他們打我。黃鼠狼叔叔,我隻給你一個人說。”

    黃水江聽到自己的綽號,心裏很不舒服,為了查出藏糧食的地點,他隻好忍受了。劉玉華幾乎要氣昏過去,這個張靜遠簡直就是電影裏的叛徒甫誌高,出賣三清灣人的利益呀!

    張靜遠附在低頭的黃水江耳朵邊說:“青龍山半岩中間有一個大洞,他們昨天就把糧食搬到那裏邊去了。”

    黃水江立即了告訴陳大全,那洞子藏幾萬斤糧也沒問題,很有可能就藏在那裏邊。晚上是不可能去取糧食的,隻好等明天再上洞子去,陳大全大聲地說:“我已經知道,糧食藏的地點了。”

    搜糧隊隻搜到張忠和的十多斤米,把希望寄托在第二天,離開三清灣,幾隻大黃狗跟在後邊,嘶咬著送行。

    張天培很納悶,既然知道地點,為什麽不立即起獲髒物呢?三清灣的大人們不知道張靜遠對黃水江說了什麽,心是懸著的。搜糧隊離開院子,劉玉華臉色很難看,大聲質問道:“靜遠!你怎麽能說出去呢?”

    張靜遠笑道:“我給黃鼠狼說,糧食藏在半山腰的洞子裏。”

    大家如夢方醒,知道張靜遠是糊弄搜糧隊的。張天培指著張靜遠說:“你搞惡作劇,把我的汗水都嚇出來了。”

    “陳大全整了我爸,我也要整他一迴,龜兒子可惡得很,把三祖父的米拿去了。”張靜遠很神氣。“他以為我們娃兒好騙,我想個法子騙狗日些的。”

    張忠和的十多斤大米拿到公社職工食堂,給幹部們改善夥食。黃水江帶著五個民兵,天一亮就來到三清灣,搬來三架樓梯,連接綁好,費了很大的勁,才把天梯支到正方形洞口。一個膽大的民兵爬上去,一個人工石洞,有三十個平方大,高有兩米多,裏邊什麽也沒有。

    黃水江說:“我們被那個小孩騙了!把他抓來收拾一頓。”

    一個民兵說道:“那個小孩的老漢是李仲清的結拜哥哥。”

    黃督察將信將疑,迴到青龍場,向陳大全匯報情況。陳大全皺著眉頭,說道:“我知道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黃水江相信那個民兵的話是真的,陳大全也是不敢惹那個小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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