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頭來見”這話,就是攻打長安,聖上都不曾說過。

    除了這迴,以前倒是說過一次,那是聖人被綁那迴,聖上說“要攻下洛陽,還要確保她毫發無傷,若不成,提頭來見”。

    是以,隻這四個字,徐鷹就知道這宮女的重要性了。

    他不能讓她死,也絕不是讓她舒坦的活,他得挖出來聖上想要的。

    為防那宮女自尋短見,徐鷹一共安排了六組人盯著她。

    審了兩日,卻還是沒能撬開她的嘴巴。

    徐鷹愁的飯吃不下覺也睡不著,聖上那是下了死命令,他隻有托了人,往內廷裏去找聖人討主意。

    他可是姓徐,他是聖上的人沒錯,按理說他應該與聖人更親近。

    他托的人,正是小妝。

    沒有聖上和聖人的召見,徐鷹進不了內廷。

    可小莊卻得了聖令,可以自由出入。

    他使了小黃門去給小妝送信,小妝看了後直罵徐鷹給她找事,他是京兆尹,他負責審人,怎麽審人這事兒,還得聖人拿主意!

    他是不知道,可她的心裏明白,聖上如今最煩的就是誰讓聖人勞心。

    她思了幾迴,把徐鷹給賣了。

    趁著聖上迴晨光殿用午膳的功夫,把信悄悄呈給了聖上。

    章得之迴了東顏殿,才拆開了小妝遞給他的信。

    一看字跡,就知出自徐鷹之手。

    他也不曾動怒,隻是叫來了徐鷹,吩咐他:“既不損傷性命,又難受的刑訊法子,朕教你。你使人看著她,讓她日夜無休,她心裏受不住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如此法子審八日,若還審不出來,就斬了吧。”

    徐鷹嚇得脊背發麻,連連請罪。

    章得之卻隻是動了動嘴唇道:“下去吧,下不為例。”

    其實徐鷹何罪之有,他方才說的法子,就是昨夜無事,她說給他聽的。

    她當時道:“審了一日多都不見消息,估計沒那麽容易連根拔起。那是個女人,徐鷹一定很為難,怕打的重了,一不小心就要了她的性命。刑訊不能光靠打,得攻心。知根知底的就威逼利誘,像這種不知來曆的,好吃好喝的供著就是不讓她睡覺,她很快就會撐不住。若撐不住了還不招,唉,那也就不用再審了!”

    徐鷹就是不有此一問,她還是放在了心上。

    小妝怕徐

    鷹惱了她,特地去賠罪。

    徐鷹的臉色不甚好,小妝還是道:“咱們幾個以前姓陳現在姓徐的,打小一塊兒長大,若是能幫你,斷沒有不幫的理由。可妹子我不能害你,聖上拿聖人當寶,每7日都會讓司天監的老道請脈一次,那一日聖上的心情必不會好。一開始我還以為聖上是想要子嗣,我琢磨了許多日又覺得無關子嗣,我猜是猜不透,與你說了你也猜不透。你隻需記著,聖上最不喜的就是聖人憂心。”

    徐鷹知道小妝並不會騙他,可仍舊狐疑地問:“聖人的身子骨不太好?”

    小妝遲疑了一下道:“沒瞧出來不好的地方,可比之在洛陽時,確實吃的少,睡的少,也更怕冷了。”

    “那這是什麽病?”

    “沒病。”以前能吃三碗,如今最多隻能吃一碗。以前要睡到辰時才醒,如今總跟著聖上一塊兒起。以前怕熱怕的要命,如今酷暑沒了冰盆也能活下去。

    所以說這是病嗎?

    應該也不是病!

    她又不能說或許這是聖上患得患失的心病,聖人好著呢。

    “那為何……”

    徐鷹急得直撓頭。

    小妝道:“我前頭都跟你說了,說了你也想不通。你就記著,以後有事沒事都別來煩聖人就行了。你就是直接問聖上,聖上也不會發多大的脾氣。”

    徐鷹記下了,轉頭就迴了京兆尹府,繼續審人。六組人增加到了十組,這一次,再撬不開她的嘴,那可就真得提頭去見。

    好日子才過了幾日,媳婦兒還沒娶上,就這麽死了,虧大了!

    小妝也迴了晨光殿,迴去之時,正好申時,聖人正在大殿裏召見自己的侄兒。

    小妝道:“平陽侯來了,昨兒聖人就念叨著你呢。”說著,福一福身,又給聖人行大禮。

    “免了吧!我不是說了讓你今日出宮去。”

    小妝可是已婚的,還沒有孩子,總得放人家迴家去造人。

    “奴婢明日再出。”

    小妝往一邊退的時候,還摸了摸聖人的茶杯是熱是涼。

    徐文翰知道小妝不僅僅是宮女或者嬤嬤這麽簡單,其實小妝到底是宮女還是嬤嬤,他也分不清楚。皆隻因為她打扮是嬤嬤的打扮,長相卻是小宮女的長相,實在是過於年輕。

    不知也不打緊,隻不怠慢了她就行。

    他對著小妝笑了

    笑,接著說方才的事情。

    “姑姑,我府邸已經建好,姑姑可要去瞧瞧?雖說祖父祖母和父親母親都不在世了,可徐家還是姑姑的娘家,姑姑總要認個門。”

    徐昭星笑:“去,當然要去。”她也好久沒逛過街了。

    “不過,”她又道:“還得和聖上商量商量。”她不想大張旗鼓,她想微服出巡。

    有了準話便好,徐文翰喜道:“那是一定,我也得請聖上。”

    姑侄兩個又說了會兒話,章得之便迴來了。

    要放在現代,章得之也能算上一個好老公,早起上班、下班迴家,都是按著點兒的,沒什麽娛樂活動,偶爾興致來了,自己彈個琴,偶爾再興致來了,便拖了薑高良彈琴,他舞個劍,偶爾又興致來了,拉著她看個月亮。

    還不挑嘴,徐昭星吃什麽,他就吃什麽。

    這樣的男人其實真沒什麽不好,有修養,有教養,最重要的是變著法子寵她。

    是以,徐昭星才提了微服,他咬著牙也說了“成”。

    其實徐昭星也知道,微服私訪隻是表麵,暗地裏跟著她的不定有多少影衛呢!

    她覺得其實沒有必要,不是她天真,而是總有一個僥幸心理,想著想讓她死的人也不是太多吧!

    他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看她看太緊了。

    既然意見達到了統一,徐昭星也不去糾結那些細節。

    隻是章得之想了想又道:“平陽侯府建好了,你去。成王府建好了,你也得去。”

    成王是薑舍之。

    確實,都是親戚,不能厚此薄彼。

    徐昭星不會閑著沒事去找陳佳雲的毛病,陳佳雲更不敢閑著沒事尋她的不是……“去也行。”

    意見又達成了統一,本來是要留徐文翰用飯,可他找個理由竄了。

    今日剩下的事情也就隻剩下吃晚飯和睡覺兩件了。

    “這日子混的,連吃飯和睡覺都算事情了。”徐昭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章得之笑道:“那洗澡算不算事情?”

    “算。”徐昭星忘了這茬。

    “那…那個算不算?”

    “哪個?”

    “…那個!”

    “究竟是哪個?”徐昭星決定裝傻到底。

    被逼急了的章得之文縐縐地道:“行房,

    交合,雲雨,寵幸,還有行周公之禮。你挑哪個,咱們就來哪個。”

    這是忽悠她傻呢,還是忽悠她傻呢!還…有的挑嗎?

    如此,算起來還有四件事情要做。

    一件一件的來,不著急。

    時光的沙漏是一粒沙一粒沙的走。

    情人間的愛撫,也是一吻一吻的往下去。

    吻到脖子,嫌棄衣裳累贅,又一件一件的脫去。

    一寸不掛,自然又想做點別的,一下一下,漸入佳境。

    第二日,平陽侯府宴請四方。

    平陽侯是誰?

    聖人唯一的侄兒。

    年紀輕輕就封了侯,關鍵還無父無母無兄弟,也就是說自己當家,更關鍵的是沒有侯夫人,誰要是一嫁給他就是侯府的女主人了,說一不二的。

    還有一個關鍵,長相也不差。

    自打他一來長安城,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哭著喊著想做他的丈母娘。

    這就成了長安城自聖上登基後的又一大盛事,長安城裏的新權舊貴,能去的不夠格去的,都準備要去一去。明知對方的家中無女眷,還都帶著女眷到場。

    自清早起,平陽侯府打開了門,那往來的客人就沒有斷過,門外的馬車一直排到了另一條街上去。

    平陽侯府的二管家蔣肆帶著蔣陸,負責安排客人馬車的存放,一直忙到快午時。

    原想著不會再有人來了,隻見街口,又兩輛馬車緩緩駛來。

    趕車的沒有呈上拜貼,蔣肆道:“平陽侯府請宴,敢問貴客是哪家的?”

    小妝聞言掀了車帷,蔣肆一眼就看見了裏頭的聖人,他慌忙要跪,卻被小妝攔了道:“聖人不欲惹人注意,先免了吧!”

    蔣肆二話沒說,讓蔣陸去請徐文翰,又引著聖人和姑娘往裏進。

    此時,聖上的賞賜已經送來了多時,宴也早就開席。

    蔣肆引著她們往後去,走的是直通後院的路,按理說並不會遇上閑雜人等。

    可今日平陽侯府來的人實在是太多,遠遠多過於發出去的請帖,預備的人手就稍顯不夠,亂也是肯定的。

    才行沒多久,就碰見一個“喝醉”了亂竄的男人。

    要不是他及時高唿了一聲:“草民謝知。”

    小妝便要痛下殺手。

    謝家的人

    ,就算是擾了聖駕,也不能殺。

    徐昭星打量了謝知一眼,不準備開口說話。

    小妝怒道:“退下。”

    謝知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怎麽可能就此退下,他又道:“草民和聖人乃是同鄉,草民有話想和聖人講。”

    小妝拔了劍,斥道:“再說一遍,退下。”

    就在兩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徐文翰匆匆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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