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音的催促之下,水燕傾不得已還是換上了準太子妃該有的裝束,別扭地打開了門,出現在了無音的麵前。


    無音從未見過她,如此盛裝的模樣。


    隻見她的眼眸間帶上了點點鳳彩嫣紅之妝容,將眉間的那抹英氣襯得有些嫵媚的華貴。粉脂黛腮,將她的唇瓣襯得愈發的鮮豔欲滴,如同櫻桃一般地可口。金釵輕微搖曳,隨風展翅欲在金光閃閃之中飛去,滿寸的陽光碎了的顏色。她的金色鳳服,長披及地,於腰際身後輕束上一個如意結,襯得她整個人,華貴之中又襯上了靈動之意。


    無音的眼中,已經有了迷離的色彩,他將她鬢發前的一絲亂發,細細撩起,別至了她的耳後,輕歎一聲:“燕傾,這一身,很適合你。”


    “穿著,有些別扭,這頭飾,很重,這衣服,也很重……”


    水燕傾有些不滿地咕囔著,總覺得自己渾身都不對勁了。


    “忍一忍,我帶你去見我父王。”


    無音不自覺地便牽過了水燕傾的手,輕步向前邁去。


    水燕傾剛開始有些想將手抽出,見無音滿心歡喜,忽然有點不忍心。


    牽就牽吧,也不會少塊肉。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一路來到了正殿的。


    正殿之內,一進門,便是濃濃的藥味,金簾卷起,吹拂露出了楚王欣喜卻又蒼老病弱的容顏。


    “咳咳……無音,你來了啊。坐坐坐,這孩子,想必便是你在信中提及的水燕傾吧?不錯不錯……”


    楚王拉著水燕傾和無音便讓他們坐下,額間和眼角的皺紋笑得舒展開來,手心略微有些顫抖地在水燕傾的手背之上輕拍著,一邊笑嗬嗬地強撐著身子,越瞧水燕傾越歡喜。


    水燕傾在那一刻覺得,楚王雖身在高位,卻仍然像個普通人家的父親一般地慈愛,想必,他多年未見無音,也是想念得緊吧。


    再見麵之時,已是彌留之際,確實讓人忍不住唏噓。


    “王上,您的身體不適,還是多歇息為好,燕傾扶您。”


    水燕傾忍不住覺得楚王便像自己的父親一般地親近,見楚王有些咳嗽,便前去扶住楚王。


    “燕傾這孩子,就是貼心啊……無音啊,你今後,咳咳咳,可要好好對燕傾。”


    楚王坐定後,滿麵笑容地將水燕傾看了又看,顯然滿意中意得緊,拉著她的手,是怎麽看怎麽歡喜。


    “那是自然,她願嫁我,已是無音這輩子最大的福分,哪裏還敢對她不好,是吧,燕傾?”


    無音有心占水燕傾便宜,邊笑著說道,還邊給了她一個媚眼,引得水燕傾暗地裏朝他白了一眼。


    遠離無音,珍惜生命。


    水燕傾默念道。


    楚王將兩人的互動看在了眼裏,雖覺得有些奇怪,但轉念一想,也許,這小兩口打打罵罵慣了,便也笑了笑,沒多想,又問道:“無音,明日便是大婚了,父王也沒什麽好給你的,這一對碧璽玉鐲,是你母妃留下的她當年的嫁妝,今日,父王交給你和燕傾。父王的日子不多了,隻希望,你們能好好的。無論遇到了什麽事,都要恩恩愛愛。”


    說罷,楚王便從玉枕之下掏出了一對玉鐲,晶瑩剔透,透著玲瓏之意,一龍一鳳纏繞其上,栩栩如生,一看,便不是凡物。


    何況,這還是無音母妃的遺物!


    當楚王拉過水燕傾的手,將玉鐲塞在了她手中之時,水燕傾立刻慌張了,她心知這一切隻是個假結婚,怎麽能受人這麽貴重的物品!


    “王上!燕傾萬萬不能受這麽貴重的禮!燕傾不能!”


    水燕傾正欲跪下,卻被楚王托起。


    “咳咳,孩子,別動不動就跪的。在我楚王這兒,沒這麽多的規矩。人之將死,跪了,又有什麽用?這玉鐲,你受的起。音兒的母妃臨終時特地囑咐本王一定要給將來無音中意的姑娘帶上。我看,無音確實對你,中意得很。他母妃泉下有知,應該也歡喜。你便拿著。”


    楚王慈愛地撫了撫水燕傾的頭,將她當自家孩子一般疼愛地說道。


    “可是……”


    水燕傾心中感到了深深的內疚,她左右為難不已。


    “別可是了燕傾,既然父王將玉鐲給你,你便收了吧。”


    無音知道水燕傾的心思,便替她拂去了這層顧慮,笑著對她說道。


    水燕傾見推脫不去,楚王又盛情難卻,心想著,擇日,再還給無音吧,便也就低頭,道了一聲:“是。水燕傾惶恐,謝過楚王賞賜。”


    “還叫楚王?不打算改改口?”


    楚王輕咳了一下,微笑寵溺著說道。


    “咳咳……”


    無音在一旁壞笑,隻是輕咳,也不幫水燕傾解圍,並且將身子背了過去,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燕傾……燕傾……謝過父王……賞賜……”


    水燕傾憋了好久,直到臉都憋紅了,才好不容易吞吞吐吐說出這麽一句話來,說完便覺得,心中堵得厲害。


    但聽見楚王一聲爽朗的“哈哈哈——”開心的大笑聲後,她便覺得,這聲父王,叫得,還是值得的。


    能讓一個垂暮的老人,一個慈愛的老人,在彌留之際,這般開心開懷地笑一番,想必,不一定是件壞事吧。


    隻盼著您老人家,能在明日大婚之後,能原諒燕傾,原諒這一切。


    水燕傾恍惚間,朝著楚王望去,他雖麵有病容,卻音容相貌有些像自己記憶裏的父親。


    那般的親切,那般的可近。


    隻是,我卻必然,要傷害到你。


    因為,我終究,愛的人,不是無音。


    所以,原諒我,接受不了你和無音母妃的心意,原來我,這般的任性,與妄為。


    “父王,什麽事兒,笑得這般開心啊!落落在殿外,就聽見了呢……”


    落落前擁後簇,盈盈笑著,便一腳踏進了殿門內,徑直便往楚王的榻前走來,語氣裏帶著撒嬌的意味。


    “來來來,落落,你來的正好。父王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


    楚王拉著水燕傾的手,笑容滿麵地剛要將水燕傾介紹給落落,卻聽到落落響亮而犀利地說道:“父王不必介紹,我們已經是老相識了。對吧,水燕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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