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燕傾見他坐下,便不由分說強拉過了端木煜翰的手,輕微觸去,竟是粘膚般冰天雪凍的徹骨寒涼!


    這股寒涼似萬裏冰雪裏的刺骨冰錐,即使隔著衣物,竟也是這般的寒冷入骨!


    “是那次墜崖?”水燕傾目光灼灼熱切追尋,端木煜翰卻有意迴避。


    端木煜翰低垂眼簾,輕微一聲歎息,有意別過了臉去,不去迴答水燕傾的問題,似不曾聽到她的質問一般。


    他不希望她對他的感情之中,摻雜的,是內疚。


    “告訴我,是不是?”水燕傾近乎有些惱怒地問道,她的手心已經將被角抓皺起了痕紋。


    端木煜翰卻低頭默聲不語,隻是替她撚好被角,卻又離得甚遠,似怕自己身上的寒意傷到了她。


    水燕傾卻不依不饒,昂頭上前一探,誓死要問個明白,目光始終不離他低垂的眼眸。


    卻聽到端木煜翰輕聲說道:“燕傾,你能如此關切我,已是上天垂憐,身上這點傷,不足掛齒,你好生歇著額,別受了涼才是。”


    水燕傾見執拗不過他,隻好先行躺下,卻輾轉反側翻來覆去都是端木煜翰那冰涼的指尖,怎麽也揮之不去。


    端木煜翰見她難以入眠,輕輕指尖一點,點在了她的睡穴之處……


    夢端,有人將一吻落於了她的額間,似飛雪掠過了白茫茫的天際,於她的夢中有櫻花紛紛而落,水粉色與淡白色交織在一處,亙古的歌謠於莽莽蒼雪中彌彌而來。


    ***********


    待她再次沉沉初醒而來之時,米白色的晨曦穿透過半開的窗欞,斜斜陌陌照耀在了一旁小憩的即墨澤側顏之上。


    他的身影幾乎被晨曦照得有些近乎半透明的顏色,似若水燕傾輕輕一點,他便要變成蝶欲飛去。


    而他的唇邊的碎碎密密胡渣,是他近日裏來的衣不解帶,細心照料她的最好佐證。


    大致,他下了早朝便一路奔至了她這邊,連停歇都未曾停歇一刻吧。


    水燕傾躡手躡腳拎過一旁的蓋被,欲替即墨澤蓋上,卻未見即墨澤的唇邊的淡隱笑意,似深非淺。


    水燕傾輕輕將蓋被落於即墨澤腿上之時,由於身子向前微微傾斜,導致即墨澤的手輕輕在她的腰際間微微一用力,她的身子一嬌軟,便落入了他的懷裏。


    “昨夜睡得可好?”即墨澤壞壞一笑,墨玉般的眼眸之中盡是風花雪月的無限風流。


    他輕輕將她橫放於自己的腿上,目光灼熱似穿透了千年的塵埃,於陸離斑駁的光線之中筆直地向她投來,不含一點一滴的雜質,卻摻上了寵溺的愛戀無數。


    水燕傾一聲低聲驚唿,便將頭側向了一旁,似有嬌羞,卻又有幾分固執的倔強,低聲說道:”托你不在的福,還算睡得舒坦。“


    即墨澤低聲一笑,似意味深長,貼近了她的耳畔,低低說道:“隻怕是本王爺不在,有雀占了鳩巢?”


    “占沒占不清楚……隻是王爺怕人監視著我這裏,怕不是很合適?”水燕傾皺了皺眉,原來,昨夜的事,他都懂。


    而他,也早已在她的周圍布下了眼線和侍衛。


    “非也。本王覺得合適得緊。像你這般的性子,哪天要是半夜被人點了睡穴直接給帶走了,本王豈不是要天羅地網地去尋你?”


    即墨澤雖是在笑,水燕傾卻一驚眸迴望見了他眼瞼之處的深深的無奈,漸漸凝結,漩渦成了卷入的海,令她窒息,令她惶恐。


    水燕傾心一驚,似有雷電擊中,眼中忽有霧氣慢慢升騰集聚,鬱結成一個墜落的玉墜弧形,在她的眼角邊垂掛,終於隨著她的睫毛顫動,“騰——”的一下,撲塵而落下。


    她緊緊咬著下唇,眼中,已有酸楚之意。


    她,竟是這般,見不得他的難過。


    即墨澤見她落淚,美目之中已有懊惱之意,輕輕替她抹去了眼角邊的淚痕,將她放平,以雲被輕遮,輕聲地說道:“燕傾,你好生睡著,一會兒,我來看你。”


    他的話如雪地裏深埋的釀酒,會讓人冰冷又讓人沉醉,令她一時之間惶然,隻好將自己蜷縮了起來,緩聲道了一句:“我餓了。”


    即墨澤剛欲轉身的動作因這句話而頓住,他唇邊的笑意漸漸被無形地擴大,繼而無邊無際一般地蔓延而開,最終,他竟低低地笑出了聲,清喝一下,寵溺無度地說道:“我去讓十一給你備點烤羊肉,你好生歇著,不許亂動。”


    “你……昨夜……去了太後娘娘那裏?”


    說罷,水燕傾便覺得自己的臉騰的一下燒的更紅了,忙鑽進了雲被之中,以被蓋頭。


    即墨澤如此聰慧之人,怎會不知水燕傾的這點小心思?八成,也是醋了。


    他唇邊的笑意愈加的濃烈,卻清咳一聲,正經得不能再正經地道了一句:“宮裏出了大事,迴來晚了些,讓燕傾擔心了。”


    大事?這是在跟我解釋嗎?


    水燕傾在雲被之中,正思忖著會是什麽大事之時,便已經聽到了即墨澤打開門的聲音,一路往右去了。


    即墨澤走後沒有多久,藍衣便輕輕推門而入,手中端著一金盆,覆上了白色繡花巾帕。


    是來給水燕傾洗漱來了。


    旁人,即墨澤斷然是不放心伺候水燕傾的,王府眼線太多,一絲風吹草動都會傳到別人的耳朵裏。


    所以,即墨澤幹脆將藍衣也拉到了王府之內,悉心照料水燕傾,倒是也方便了淩十一的追花曆程。


    時不時的便會從窗口竄出淩十一的腦袋,一臉花癡狀地緊緊盯著藍衣,就怕一個眨眼,藍衣便不見了蹤影。


    藍衣一見水燕傾清醒了過來,忙小步上前,幾欲將金盆之中的水打翻。


    她小心翼翼將金盆放於了一旁的桃木架之上,快步走到床榻之旁,帶著哭腔,一把便抱住了水燕傾,哭哭啼啼地便往她的加幫上一靠道到:“燕傾!我還以為還以為……”


    水燕傾心中頓有一股暖流劃過,心知在這異世之中,竟不止一人願傾心待她不求舍取,不失為另一種福氣。


    她輕輕拍了拍藍衣的後背,暖聲問道:“藍衣,我問你,鶯歌現在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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