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來,窮書生算是過好了這麽一路上逃亡而來最舒坦的日子,因為有司馬雲的幫助,他與他表妹二人吃了好幾頓山珍海味,與眾人建立信任之後窮書生也漸漸打開了話匣子。


    他說他在前不久以前並不是這個樣子。


    他說他在前不久也有一群很有義氣的朋友,隻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些變故,他把他們弄丟了。


    他說他不知道他們還活著沒有,如果還活著,他一定要親自去上門道個歉,隻可惜這不過隻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家,他們是一群外鄉人,


    一群外鄉人到了江南之地,還未好好領略一番江南風水便被整個江湖瘋狂追殺,這是走了天大的黴運,當日裏打算離開一半是考慮他表兄妹二人會成為累贅,另一半大概是知道如此逃亡下去早晚都會被人抓住。


    他一直想不明白那位從未曾謀麵的三殿下是為何出爾反爾。他明明答應過他們隻要找到了林家滅門真正兇手便可放他們一條生路,就因為兇手是根本對付不了的魔教高手,那位三殿下就始終想找一個替死鬼出來,而他們自然是成了最好的選擇,他知道那位三殿下從最開始時候出現便不是那樣的,隻是不知為何不過短短間隔一個月時間便判若兩人。


    他猜測那位三殿下肯定一早就知道什麽,隻不過一直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說到底還是他們這群夥伴全部都被人算計了,說那位名叫趙健的遊俠兒雖然平日裏有些小氣,連一壺酒錢都不肯出,不過死的也太過憋屈,被所謂的江湖中人剁成了肉醬,他分明好不容易才掙紮著活了下來,就這麽死去未免實在是太過不值當。


    也說了那名叫阿牛的少年將趙健的肉醬屍體一片片收集起來入土安葬,說了那位從來不哭的少年為這位遊俠兒默默流了一天眼淚。


    “軒轅宏觀,世人都說你深居皇宮韜光養晦,年紀輕輕便學富五車聰明過人,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三皇子,我如今殺不了你,不代表此生都殺不了你,你可一定要等著啊。”


    親手埋葬這位自打落霞山之前開始便一路走鏢而來的難兄難弟之後,阿牛便離開了這發生太多恩怨糾紛的江南。


    他們分道揚鑣,其實窮書生也不知道在自己走後,其他人是不是真的各自散去,但依著阿牛的性子,想必他定不會願意自己身邊再有人淒慘死去。


    “你說的這個阿牛倒是真夠義氣。”


    眾人麵色各異,但都有默契的不打破這來之不易的消息。


    再度提起這自己並沒見過,但是已受了老黃專門說過的阿牛,司馬雲說話時候帶著些許緬懷。


    “不過聽你說來的樣子,他大概吃了很多苦。這聽起來有些淒涼,畢竟他不過才及冠之年而已,不過若是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能被人掛念,被人想起,想必心裏多多少少也會有些安慰。”


    “隻是安慰又有什麽用呢?現在人都不在了,可惜我不會武功,倘若我會一點武功,也不會讓趙健落得如此下場。”


    “就算你會武功,那時候打起來隻會拚的更厲害,死的人也會更多,所以若非要比較,我覺得你還是不會武功的好,很多人以為手上有了劍就會走的更遠一點,活的更長一點,殊不知隻有那些手上沒有兵器的人活的才會最長。這個話題已經沒有繼續討論下去的必要了,還是先說說眼下的事情。”


    司馬雲收迴了思緒,哪怕不久之前才被九大爺威逼利誘,到了此刻依舊如同往常一般淡然。


    “算算時間,中原各大門派的人就在這兩天會來齊了,可至今仍未見魔教中人露出冰山一角,到目前為止我們見過的也不過隻有那麽幾個人而已,會結冰的,會全身化成火焰的,還有會變成蛇的,其他人到如今仍然是個迷,說的難聽點,按照我們現在這種一頭霧水的情況,恐怕就是跟魔教中人擦肩而過都不會知道,沒有什麽比情報來的更加重要了。書生你說你那朋友曾經去過魔教,他可曾告訴過你魔教總壇究竟在什麽地方?”


    “沒有,他沒說。”


    窮書生搖搖頭。


    “他跟燕子李從那裏迴來之後,關於魔教的事情一字不提,我猜他可能是因為答應了什麽人或者什麽事情,不然他絕對不會如此守口如瓶。”


    “這麽說來倒還有些麻煩了。”


    司馬雲有些煩惱。


    “不知道地方,就算我們這些人真要連起手來,也是空有力量沒地方使。”


    “現在說那些也太早了點,倒不如多擔心擔心眼皮子底下的事情。”


    李玉湖看向司馬雲。


    “軒轅家三位兄弟,現在連軒轅宏觀都扯了進來,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整理一下思緒,第一,我們為什麽會無緣無故扯到跟魔教的事情裏麵來,第二,有沒有完成我們的當務之急,第三,不用我提醒你也應該知道你當初把我們召集在一起的目的是什麽,我們不是救世主,管不了天下那麽多事情,管好自己家門口便足夠了。”


    “你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


    司馬雲道。


    “看來我是關心則亂了,”


    除了他們一行人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司馬雲已經得到了那件東西,即便是方蘭生與明月也隻是以為司馬雲費盡心機得到的那琉璃瓦被那怪蛇給奪了去。


    司馬雲召集了李玉湖劍無求薑明老劍神幾人再度打開那包袱中的琉璃瓦時候,其他人並不在場。


    哪怕前麵不久才答應九大爺出手殺人,依舊阻攔不了對林家誓死也要保護的東西的興趣。


    曆經年月洗禮,這琉璃瓦已不複當年光彩,上麵已沾染了不少塵埃,司馬雲取來淨水反複清洗幹淨之後才在燈火下仔細打量。


    好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雖說林家的東西自然是造價不菲,可這透明琉璃瓦說破了天也最多不過幾兩銀子,並且上麵並無什麽文字或是典獻,如果那件東西真是這琉璃瓦,那它又會暗藏什麽玄機?


    司馬雲不知道的是,這一夜仔細端詳這來之不易的寶貝同時,亦有另一幫人同樣圍在一起觀看被他調包的那四張琉璃瓦片,瓦片中暗藏血紅色紋路,似是一副地圖。


    左宗野感受著這瓦片上的絲絲冰涼,良久後才道。


    “這上麵並沒有什麽機關,不過就是普通琉璃瓦罷了,教主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是這樣一件東西?我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所以說我時常說你不如宮九。”


    白發黑衣蟒袍中年男人淡淡道。


    “我這麽說你也不要覺得不服,蛇王將這件東西帶迴來,險些丟了性命,我們更是耗空了心思,為的就是這麽幾個瓦片,若真是隨隨便便便能看出其中奧妙,這四張瓦片又怎麽可能堂而皇之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安然無恙這麽多年?你不妨仔細打量這瓦片上的圖案,是不是發覺很像是一副地圖?”


    “的確像是地圖。”


    作為魔教兩大使者之一,被自家主子當這麽多人的麵說自己不如宮九,沒人會覺得開心,左宗野也不開心,隻是卻隱藏的很好。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這四張瓦片上的紋路若是全部連接起來,的確像極了一副地圖。


    “難不成教主花費這麽多精力,甚至於不惜掀起整個江湖風波,為的就是這麽一副地圖?我看不出來這有什麽奧妙,如果是藏寶圖,我覺得我們已經不缺銀子花了。”


    魔教的確不缺銀子,曆經不知多少代人的財富積累,這裏的金銀財寶已經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地步,所以魔教絕對不會為了錢出手。


    事實也的確如此。


    那白發黑蟒袍男人笑了笑。


    “錢這種東西可能誰都不會嫌多,不過當金錢累積到一定程度之後,坐擁此財富的人總會想到去做淩駕於金錢之上的事情,這些年你極少出去單獨行動,唯一的一次也是被薑文太困進了薑家地牢裏,故此你對中原大地可能並不了解,所以你看不出來這幅地圖也是情急之中的事情,不過我並不會因為帶迴來了這麽一件寶貝而感到高興。”


    男人一字一句道。


    “因為你們已經被人給耍了。”


    這修建在懸崖峭壁之上的魔教儀事大廳伴隨著此男人一句冰冷的話,好似整個大廳都墜入了那位九公子的冰霜之力中,魔教中除了那兩位老人,四大王,兩大使者,六散人如今差不多已到了一半,皆好似因這一句話變得寒顫若噤。


    “這……怎麽可能?”


    左宗野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蛇王幾乎是花了半條命的代價才將這東西從司馬雲手裏弄出來,更是險些被司馬雲下了套,怎麽可能被司馬雲耍?”


    “我還是那句話,你不如宮九。哪怕他平日裏極少說話,看教中任何人都好像不順眼的樣子,司馬雲是何人你們可能並不了解,但我想你們應該聽說過司馬一姓從何而來。”


    左宗野仿佛聯想到了什麽一般沉聲道:“屬下自然是聽過的,如今廢棄變成亂葬崗的長雲山,也就是當年名動天下風頭蓋過道門三清的長白山,便是司馬一姓的由來,傳聞世間本無司馬姓,隻因當年創立天機閣的兩位先賢,一人姓司,一人姓馬。二人共結連理之後便衍生出了司馬一姓,自此之後天下才漸漸多出來了司馬這個姓氏,隻是那長白山已經滅門,司馬姓氏天下仍有不少,教主莫非是想說司馬雲其實是天機閣的傳人?”


    “你總算聰明了一次,不然你以為一個小小的江湖浪子折騰出來這麽大動靜為的是什麽?尋常人見了軒轅宏圖這等將來有可能是一國之主的皇子,無不是巴結舔臉,他又為何要處處與軒轅宏圖作對?”


    “可他不也同樣與軒轅宏業走得近?”


    “我才說你聰明了一次你又糊塗了,若不這樣,如何能平衡兩個皇子勢力?到時候方才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在長白山的傳人下麵吃了虧,不算丟人,這東西是假的,真的已經到了他手裏,身邊有那麽多高手,莫說僅僅隻是一個蛇王,恐怕你們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從他手裏搶出來東西,除非隻有一個可能,那便是他主動要讓我們得到這件東西,東西我們肯定是要的,不然百年大計功虧一簣,我原本想讓宮九來負責這件事情,不過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這件事情我就交給你,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總之,要把那東西完完整整給我帶迴來,帶不迴來,你們也不用再迴來。”


    ……


    “我的小伎倆能騙得了他們一時,卻是絕對騙不了他們一世的,魔教能在江湖之中潛伏這麽多年不出現,奇人異士想必定不在少數,倘若他們一但察覺到不對勁,肯定會去而複返的。”


    房間內,司馬雲愈來愈讓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甚至於劍無求已經幾次三番覺得實在是很繞腦。


    “搞了半天你讓那條蛇把東西帶迴去就是為了故意讓他們發現是假的,然後動手來搶真的對不對?到時候隻要但凡抓住了一個人,就能將魔教整張大網全部牽扯出來,可是這麽做,風險會不會太大了?畢竟你數數我們才幾個蝦兵蟹將,難不成你以為就我們這點人能對抗整個魔教?”


    司馬雲思緒不禁又迴到了那日裏與九大爺相聚南城小酒家,與九大爺達成一致目的之後,九大爺曾道。


    “其實就算不用我來找你,你也會自己卷進來這件事情當中,你這種無利不起早的人,隻要到了江南,便會聽說林家的滅門慘案,也一定不會相信僅僅隻是為了仇殺那麽簡單,你會知道魔教之所以如此喪心病狂是為了一件東西,你就會好奇究竟是什麽東西值得這麽大動靜,這件東西對於別人,可能就算想要,也未必有膽量去要,可對於你司馬雲就有些不同了,你想要的東西,從來想的都是怎麽得到,故此,你得罪魔教是早晚的事情,他們不允許你攔路,你也不願意被他們左右,所以,其實當日裏我半路上攔你最多也不過算是給了你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而已,難道不是嗎?”


    麵對劍無求的疑問,司馬雲迴過神來笑道:“單憑我們這點人肯定是不夠的,好在已經有人提前幫我們想到了這麽多,不然又哪兒來的天下道統齊齊匯聚江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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