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成蝶

    (1)

    盧清梅在生了女兒以後,就把入贅的丈夫掃地出門了。這種借種生女的方式,使得盧文慧在成長的道路上備受歧視。盧文慧自小就在孤單中長大,但是在內心深處,與人親密相處的感覺種子隻是被封存。這顆種子無時無刻都在尋找發芽的機會,尤其是到了陌生的澤莊以後。

    可現實情況卻是,同學們像流水線生產的機器人,問的老是些重複的問題。諸如,第一句必定是好奇的“你是哪兒人”。接下來就是隱私的“為什麽老大遠跑到澤莊?”最後用心不在焉的“感覺怎麽樣”來一劍封喉。

    還好黃聰宇就坐在盧文慧的右上方。這位男生的外貌長相充滿帥氣,言行舉止彬彬有禮。有幸在千裏之外的小城遇見如此一位翩翩少年,盧文慧的內心總算有幾分補償。她頻頻向黃聰宇示好,隻是如同david g。myers 說的“自我同一性高的人,會對外部群體做出更積極的評價;自我同一性低的人,則會詆毀外部群體,至少是迴避以恢複維持自尊”。所以黃聰宇對盧文慧並不那麽看好和熱心。相比之下,他更喜歡與高振武來往。因為高振武來自農村,這一先天的缺陷可以彌補他後天由於技不如人而產生的屈辱。

    一天又一天,像座孤島聳立在熱鬧的校園,如同陌生人一樣待在親人家裏。盧文慧感受到了莫名的傷感。遭遇二次斷奶的她開始後悔,開始責備,希望一流淚就可以得到尿布,幻想一閉上眼睛就可以迴到久安。

    盧清梅雖說當時極力反對盧文慧離開自己的控製視線,可女兒到了澤莊,畢竟生米煮成熟飯,況且停留的時間僅僅才七,八天。如果現在就和盤按照要求,在她眼裏代價不菲,手續煩瑣的換學校豈不是像蕩秋千一樣簡單?盧清梅非常生氣,她不但授權妹妹可以對女兒進行必要的體罰,而且連體罰的種類,諸如不給飯吃,不讓睡覺,罰跪,拿鐵夾子夾手臂等等用來刑訊逼供,暴力取證的方法都詳細羅列上了。

    盧文慧的精神快要崩潰了。

    初來乍到,一次不愉快的經曆,讓她把今後的每一步都想象得異常艱難;一次不禮貌的對待,讓她把澤莊人刻畫地麵目猙獰。在學校,小區,當麵對的世俗的生活,盧文慧總是抱著排斥的態度。她始終都不願意把自己當作暫時的澤莊人,始終用外地人的眼光,處處苛求,於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如此的歇斯底裏,導致了自身輕微變態,在曆史課上,當被問及學曆史的目的時,她語出驚人:“報仇!”

    (2)

    吳焱從李莞緊追不舍的眼神中覺察出了其中的意義,她忐忑不安又難以直言,隻好裝病。這不,父母看望女兒來了。

    難得來到至遠中學,對知識分子五體投地的吳焱父母,哪會忘記帶著土特產順便去拜訪女兒的班主任。李莞起初以為吳焱的父母找他算賬來了,非常後悔曾經的草率。不過,從吳焱父母畢恭畢敬的言行舉止反映出他們對女兒所受的脅迫還一無所知。李莞的欲望與憤怒又蠢蠢欲動了。他惡狠狠地盯著吳焱,思忖著要以十倍的瘋狂,百倍的力量折磨她。

    盧文慧一大早就騎車來到南郊。她已經在湖邊發了一個上午的呆了,烈日將她曬得大汗淋漓。盡管如此,她還是不願意迴去。因為她所住的那個家,小姨的話多;所處的那個小區,狗多。這兩樣東西都是她最討厭的。盧文慧挪了個位置,抹了把汗。

    這一年,華東部分地區接連一個多月沒有下雨。麵對秋老虎的肆虐,一些經濟發達縣市紛紛進行人工降雨。不料,含有碘化銀的高炮發射方向有偏差,打入澤莊上空的雲層。

    天突然暗了下來,隨即雨點就倏忽地從黑雲之巔砸落下來。盧文慧原以為隻要下一陣子就會停止,便躲在公交車站牌下。哪裏知道雨像蓄謀已久似的,越下越大,而且還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跡象。性急的她忍不住了,往頭上扣個塑料袋,就推著自行車,往雨裏衝。

    冰冷的瓢潑大雨隨著狂風,旋轉著漫天斜飛而來。雨點像白色紙巾,貼在鼻子上,讓人喘不過氣。沒有骨氣的塑料袋很快叛變了。盧文慧的兩腿發軟,身上起了雞皮疙瘩,牙齒像上了發條似的打著顫。也不知道在雨裏慌不擇路了多久,她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喊聲。

    “應該不會是叫我。”她暗自思忖著,原本平靜的心裏不禁又閃過一絲悲涼:獨在異鄉為異客,至今沒有一個朋友。好久不和熟人說話,自己都習慣被稱作“喂”,相反,對於盧文慧三個字,倒是陌生得有些懷疑。

    盧文慧接著馬不停蹄地奔跑。自行車卻似乎被什麽東西給絆住了,她好奇地轉過身,看見一位秀氣女生拉著她的車子,並大口喘著氣。

    “你幹嗎要拉著我的車…”盧文慧怯弱而地後傾30度。吳焱:“不記得了?”盧文慧疑惑地點點頭。吳焱直起身子, 抹去沾在秀發上的水珠,提示道:“我是你的同班同學吳焱啊?”吳焱?盧文慧記起來了。她就是班上盛傳的那位“隻要長得好看,穿什麽都好看的美人”。“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啊?”盧文慧結結巴巴地問著, 為自己能夠在此遇見漂亮jj感到高興。“我和我爸媽在這邊購物!不想就遇見了你。澤莊是太小了呀。很容易就撞見熟人。”吳焱樂嗬嗬著,又問,“忘了帶雨傘了?”盧文慧不安地抓抓頭皮:“我哪會知道, 秋天的天氣也會像baby的臉,反複無常, 說變就變。”吳焱見她渾身濕透, 忍不住責怪她為什麽不到附近的商店躲躲。”盧文慧懊喪地拍了把額頭,當著吳焱的麵,她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訴說內心裏對澤莊人的不信任。

    吳焱的父母匆匆忙忙趕了上來,他們見盧文慧的褲子,衣服濕了一大半,很心疼,就要求吳焱送盧文慧迴家。”吳焱正求之不得。盧文慧:“叔叔阿姨謝謝你們,不過真的不用了。”吳父:“小姑娘還挺客氣的啊! 嗨,別推托了,反正我們家吳焱也沒事。”盧文慧:“可是。。。”吳父:“怎麽, 難道你不喜歡我們家吳焱送你? 那叔叔我送你?隻是我怕咱們倆說不起話,路上會很尷尬的。盧文慧的心裏一熱。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全麵考驗了澤莊城——這座掐指算來,頂多隻有五十年曆史新城的生命力。大大小小的街麵上,洪水泛濫,水流成河。盧文慧穿著紅黑混合色皮鞋,所以盡管走在坑坑窪窪的小巷裏時,一再挑揀高處,仍然避免不了鞋子裏被水灌滿。她每走幾步,就得停下倒一次水。"嗨,光著腳走吧。"她索性把鞋子掛在自行上,放肆地往水坑裏踩。

    "可別胡來呀。小心路上有碎玻璃片,生鏽的鐵釘。"經吳焱這麽一提醒,盧文慧嚇得連忙換上鞋,但走幾步就得倒一次水的麻煩又來了。吳焱:"你上車吧!你騎著車,我給你打傘!"

    終於到小區了,吳焱像從水裏鑽出來似的。盧文慧:"到我家坐會吧。"把衣服烘幹了再走。"吳焱見自己狼狽的落湯雞樣,迴答道:"不用了,我爸媽還在等我呢?"再著急也不急這麽一會啊。"盧文慧哀求著,連拉帶推。

    剛走到四樓門口,就聞到一股濃鬱的白鬆香,推開門,首先印入眼簾的是附在牆上的長方形玻璃大魚缸。那些五彩繽紛的熱帶魚恰似初春盛開的嬌豔花朵。

    走過兩米長的通道,繞過一扇古香古色的圓形門,便來到客廳。客廳入口,分別挺立著一株鐵樹和鳳梨。四周環繞著北歐風格沙發;北麵牆上,貼著三幅薄板無框太陽花油畫;正中擺放著鐵犁木鑲大理石茶幾。茶幾上,擱著把宜興紫砂壺,兩個銀玉包龍鳳茶杯,與之唿應的是頭頂的水晶吊墜,電度23。5k金的陶瓷吊燈。

    吳焱緊張地站著。“坐下吧。”盧文慧熱情地遞過一塊幹毛巾。吳焱像接受聖旨似的,輕輕地抹了把水珠。“坐呀!站著幹嗎?”盧文慧好奇地問。吳焱囁嚅著,再一次嚐試與沙發親密接觸,然而出生,成長在平民家庭的她對上流人士的貴族生活有著本能的懼怕,她總擔心柔軟的沙發會被自己坐塌陷一個大坑,乃至於好久都不能撫平而鬧笑話。“不好意思,見笑了。從小到大,我還沒有坐過這麽高級的座椅。”吳焱紅著臉解釋。

    盧文慧扯開嘴角暗暗發笑。為了免除吳焱的擔憂,她成了一隻撒潑的猴子,在沙發上又蹦又跳。僅僅一會的工夫,受壓迫的沙發如同充氣的氣囊,馬上恢複原狀。

    盧文慧帶著吳焱參觀自己的臥室,小姨的書房。而後前八百年後五百年地談論著彼此都感興趣的娛樂圈花邊新聞。盧文慧與吳焱已經成為專家了,當得知某位初出茅廬的小明星或者銷聲匿跡多年的老明星鬧出誹文,自爆家醜,那麽十有八九,他們馬上就會有動作--出新專輯,唱片或者耐不住寂寞要複出。

    小姨突然推門而入。"阿姨好。"機靈的吳焱不等她反映過來,就彬彬有禮地問好。"這是?"小姨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盧文慧結結巴巴地介紹:"小姨,這是我的同。。。好…同…朋友。""是嗎?"小姨淡淡地丟下一句,若無其事地走進書房。"我小姨腐朽死了,一點都不善與和我們年輕人交談。"盧文慧趕緊補救解。吳焱輕輕地"哦"了聲,表情沒有多大起伏。

    已經到了6點鍾,按照慣例應該吃晚飯了。盧雪梅還躲在書房裏。"搞什麽鬼呀?"饑腸轆轆的盧文慧坐不住了,她找了個借口離開。

    盧文慧悄悄地推開書房門,隻見盧雪梅又一次偷偷地在吃剛買的新鮮水果,便沒好氣地問:"小姨,怎麽還不開飯?我都快餓死了。"盧雪梅一邊藏水果一邊壓低嗓門:"你那位朋友走了嗎?"盧文慧:"還沒有,我要她吃了晚飯再走。"你?"盧雪梅對外甥女的自作主張很不滿,她生氣地丟下一句,"那就等她走了以後,咱們再吃飯。"盧文慧目瞪口呆,想不到小姨居然像聞名世界的四大吝嗇——鬼葛朗台,阿巴貢,潑留希金,夏洛克一樣,小氣地已經不講人情世故。盧文慧:"小姨,你怎麽可以這樣?我今天幸虧有了她幫忙,否則,都迴不了家了。"盧雪梅:"開什麽國際玩笑?你都十五歲的人了。"盧文慧:"今天不是下大雨嗎?我又沒帶傘,而且還拖著一輛自行車。:盧雪梅:"自行車難道不可以放在路邊免費的停車篷嗎…"盧文慧:"免費停車篷沒人看管,萬一被偷了怎麽辦?"盧雪梅:"再去買一輛唄,一輛自行車才幾塊錢?""一輛價值幾百塊錢的自行車你舍得丟。為什麽那麽計較一頓兩三塊錢的晚飯?"盧文慧悲憤地問著,突然一陣抽搐,因為自行車是自己花錢買的,而晚飯的錢卻是由小姨來承擔。盧雪梅解釋道:"我不是小氣,我實在是不想讓你養成把陌生人帶進家的壞習慣。你想想,萬一她順手牽羊,拿走什麽,我的損失由誰來賠?"盧文慧:"她不是陌生人,她是我同班同學…"盧雪梅:"正是因為她是你的同班同學,萬一拿了咱們家的小東西,咱們就更不方便叫她原物奉還。所以就更不能帶同學到家裏玩。"盧文慧"但是…"盧雪梅不耐煩得將相冊摔在桌上:"下次再遇上下大雨而沒有帶傘的情況, 打電話給我, 我給你送傘來。""不需要你這麽好心。"盧文慧悲痛地嚷道。

    客廳裏的吳焱將二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匆匆換上自己的濕衣服,當盧文慧從書房裏走出來,就急著告別。

    盧文慧撩開窗簾,隻見屋外電閃雷鳴,大雨如柱。盧文慧:"再等等吧。現在的雨太大了。"吳焱苦笑道:"沒事,反正我全身早就濕透了。"盧文慧自責地抬不起頭。

    盧雪梅春風滿麵地迎上前來。"喲,小姑娘要走了?那,下次再來玩啊。""我會的,阿姨。"吳焱微笑著點點頭。

    "吳焱!"盧文慧匆匆忙忙追趕到了樓下。吳焱見她隻穿了一隻拖鞋,心疼地理了理她散亂的頭發,勸說道:"迴去吧。外麵冷,小心感冒。"盧文慧固執地說道:"我不迴去,除非你也跟我走"吳焱不想讓她左右為難,便嗔怪道:"我總得迴家的對不對?早走晚走都一樣。"盧文慧抽泣起來:"我小姨太沒有人性了,為了省一頓飯錢,就變著戲法趕你走。"吳焱十分感動,憑盧文慧這一句真誠的話,她就可以承受了再多的委屈而無怨無悔。吳焱將盧文慧抱在懷裏,突然鼻子一酸:"你真的是一位很善良的女孩。"說完,她一頭紮進茫茫雨海…

    失魂落魄的盧文慧拖著沉重的步子,敲開大門。"吃飯了。今晚的菜十分豐富。茄夾,蘇式熏魚,京蔥牛筋煲,薺菜木耳蛋,花菇燉魚肚…"盧雪梅變戲法似地端出五花八門的美味。盧文慧像是沒聽見似的,依舊無動於衷地往前走。盧雪梅:"唉,你怎麽了?剛才不是說餓壞了嗎?""但我現在不想吃了。"盧文慧怒吼著,砰的一聲關上臥室房門。

    "以後讓我怎麽見人?"盧文慧躲在被窩裏哭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盧雪梅來拎她的耳朵。

    (3)

    此時此刻的教室。離周六自習課清查人數時間已經不到一分鍾了,身為一班之長的袁澤和團支書的周絮十分著急。袁澤跑進教室問:"盧文慧今天怎麽迴事?都幾點了?怎麽還不見人影?"薛萌:"班長,要不,先把盧文慧的桌子藏起來。"這倒是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袁澤先把盧文慧放在桌子上的書通通塞進抽屜,並外掛上一把鎖。"盧文慧像個兒童,筆記本上還貼著國產卡通人物圖像。她的字跡歪歪扭扭,不過在袁澤眼裏,都是一道道亮麗的風景線。“哦,居然該有淡淡的草莓香味。”他開始了胡思亂想。

    李莞從門外經過,見袁澤正吃力地搬著桌子,勃然大怒:"畜生,在幹什麽?吃飽了撐著,要造反嗎?"“我……?”袁澤委屈地正要解釋,李莞又劈頭蓋臉地丟下一句:“如果班長一職不想幹了,就趕緊向我提出來,我不希望在我的班裏,班長的作用僅僅是帶頭胡作非為。”周絮,陳歡等官僚,高振武,王媛等平民幸災樂禍。

    “什麽人呀,你,真是的。我還不是為了讓班裏少扣分,好讓你多拿獎金。”袁澤望著李莞遠去的背影,氣得不打一處使。

    袁澤坐在講台上,周絮坐在教室後,他們對全班同學形成夾擊之勢。自古以來,右為上,左為下,前為尊,後為卑。“嗬--這迴,老子比你強吧?至少在形式上。”袁澤興奮地打了個響指。

    一名女值日生推門而入,在人滿為患的教室,空著的座位如同子夜中的火光,儼然攙在黑豆裏的白米,十分醒目。

    “請問,你身前的同學叫什麽名字?”她禮貌地向樸建光打探。薛萌使了個眼神。樸建光心領神會,說:“這張桌子不坐人的。”高中校園,前幾排屬於首善之區。上課時熱衷坐在此處的學生,他們的發展前景可是普遍優越於坐在後排的。女值日生自然而然地就追問:為什麽?

    樸建光心虛得要命,正當他準備自圓其說,陳歡輕聲罵他是廢物,連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會編。樸建光麵紅耳赤,他再也沒有自信將功贖罪了。女值日生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又把希望的突破口選定在溫文爾雅的黃聰宇身上。黃聰宇更加幹脆:“我向來隻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的瓦上霜。”“你知道嗎?”女值日生見高振武麵相老實,又冷不防搞突然襲擊。果真,還沒有構築起完整心理防線的高振武方寸大亂。因為在大眾麵前不言苟笑的他一直都給旁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走在大街上是不會有陌生人向它問路的。再加上高振武的言行舉止中向來充滿著形形色色的矛盾,他的意誌在班級榮譽這一現實利益與誠實這一道德標準之間徘徊。女值日生麵露喜色,不過就在她自以為穩操勝券時,高振武迴過神來,郝然一笑:“不好意思,我想了一會,還是不知道。”

    泄氣的女值日生隻好萬般無奈地問:“你們班的負責人是誰?”這一問題可有些深度,誰都知道三班將相不和。同學們打量著班長和團支書,莫衷一是。袁澤膚色黝黑,頭發蓬亂,恰似乞丐;周絮麵相和善,柔情似水,儼然天使。她很快就做出了判斷。“站住。”身後爆發出一句沉悶的吼聲。袁澤氣咻咻地將腳架在椅子上,糾正道:“我才是三班班長。她是什麽東西?”周絮正要拍案而起,女值日生從容地迴答道:“我僅僅是說找班裏的主要負責人,又沒說一定要找班長。”陳歡,王媛,高振武等反對派乘機發笑,起哄,製造動亂。袁澤驚訝而又憤怒地握起拳頭。“警告你,姓周的,你這臭婊子今天如果還敢跟我叫板,不用等到下課,老子立刻揍你。”周絮毫不示弱。“好啊,我倒要看看,你除了耍流氓外,還有什麽能耐?”“過來,值日生。”袁澤喊。“別過去,她不敢動你一根寒毛的。”周絮鼓勵道。女值日看了看袁澤,見他殺氣騰騰,不由自主地往前倒,可周絮平靜的臉也波瀾起伏了,於是,又偷偷地後挪。

    教室裏的氣氛空前緊張,所有人都像被武林高手點了穴道,一動不動的,他們在觀望誰會因為缺乏勇氣和鬥誌而未戰先屈。薛萌艱難地站起身,發出如同泉水般舒緩的聲音:“小女孩,過來,我是班裏最主要的負責人。”同學們漸漸地從恐慌中清醒過來。周絮,袁澤,女值日生見有台階可下,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薛萌乘機和值日生拉起了家長。“小姑娘,現在芳齡幾何呀?”“幾何?”女值日生瞪大眼睛,很茫然的樣子。“真笨!”陳歡感歎著,自告奮勇地解釋,“幾何就是幾歲的意思!咱們班的專業術語。”

    領悟了意思,女值日生便迴答自己“十六歲”,同時心裏犯起了嘀咕,問年齡有什麽意思,這是?薛萌:“喲,年齡不小了呀,在古代,像你這麽大年紀的人,都是很多孩子的媽了!”女值日生一道眉毛上聳,一道下擠,終於忍不住了:“你跟我說這些無聊的話幹什麽?”薛萌:“你這麽說話就不對了。我不也是關心你嘛。嗨,冒昧的問一句,你目前有bf了木有?”“什麽是bf?木有又是什麽意思?”女值日生的眼睛忽閃著,深感三班藏龍臥虎。

    “bf就是boy friend,男朋友的意思;木有是網絡用語,沒有的近義詞。“一旁的陳歡再次插嘴,並且顯得很輕鬆。“滾一邊去,sl(色狼),jr(賤人),叫你迴答了嗎?”薛萌大大咧咧地罵著,又笑容滿麵地看著女值日生。

    在高中校園裏,雖然戀愛不是一件多麽可恥的事,但是相當多的戀愛故事都很隱蔽,戀愛雙方像地下黨一樣在黑暗中摸索,給人留下鬼鬼祟祟的虛偽形象,所以部分人抱著單身光榮的觀念。 “身正不怕影子斜” 。女值日想著,便大方,驕傲地迴答:“當然沒有了。”薛萌:“那可得抓緊呀,要知道光陰似劍催人老,一迴首已百年生呀。”“得了吧,你就別逼人家早戀了。”呂逸桐等人咕囔道。薛萌見女值日生似乎有所感觸,便不失時機地道出了小陰謀:“嗨,小妹,大姐剛才告訴了你這麽多經久耐用的處世經典哲理,你總得給我一個麵子,就不要追究我們班上有人遲到這一事了,好不好…算大姐我求你了。要知道,你大姐一向堅持自力更生。這次,是第一次求人。而且目的是拯救他人與水深火熱之中!”女值日生愣住了,她思考了一會,不聲不響地走出教室。

    “yeah!成功了。我真棒!”薛萌盡情地歡唿著,眾人受到她興奮的情緒感染,也忍俊不禁。哪知就在這時,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一名男值日生推門而入。原來,剛才那位女值日生不是羞愧而走,而是搬救兵去了。

    “嗬嗬,這迴臉丟大了吧。”陳歡幸災樂禍道。薛萌的臉火辣辣的痛,她氣急敗壞地問:“怎麽又來了?”男值日很糊塗,他不安地後退一步,打量一遍教室的門牌號碼,肯定地解釋道:“我還是第一次來呀。”薛萌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鎮定下來:“小兄弟,過來,大姐我幫你看看相。”男值日生毫不理會她的胡攪蠻纏,徑直殺向盧文慧的座位走去。陳歡:“呀嗬,精明起來了。”薛萌還不明白怎麽迴事,她的鼻子左右搖擺。陳歡:“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會三番五次地上你同樣的當?忽悠人的方法也要與時俱進的嘛!”“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把他搞定。一個大男人,隻會躲在背後jjww(網絡用語,嘰嘰歪歪的意思),算什麽呀?“薛萌賭氣地罵道。

    男值日生知道黃聰宇等人不配合,就自己去查找遲到者的姓名。好家夥,遲到者的桌上,居然沒有一本書,而且抽屜又上鎖了。“見鬼。”他輕聲罵道。

    孫倩雲想稍稍改變固定的花瓶角色——做個既能下廚房,又能上廳堂的賢內,順便也搶個鏡頭,就挺身而出。“帥哥,幹嗎說髒話呀?”她嬌滴滴地問。男值日顯然是保守黨,見她“衣不遮體”,表情“高傲霸道”,心裏頓生厭惡。“我說了嗎?你哪隻耳朵聽見的?”他沒好氣地問。“喲,居然死不認賬?好一個不要臉的。”孫倩雲大聲叫嚷著,顯得十分委屈。男值日生:“大家都聽見了,剛才是誰在說髒話?”他環顧教室,希望有人可以站出來伸張正義。

    高中生仍然具有較強的集體主義。隻是這種集體主義很容易轉化為集體主義信念下的集體無意識。教室裏一片安靜。

    男值日生惱羞成怒:“別以為不說話我就會拿你們沒辦法。實話告訴你們,我做事情,不達目的,曆來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們有權保持沉默,但是我會去查的。還有,你們的沉默都將作為加倍扣分的證據…”

    “好一個忠於職守的值日生,看來,今天咱們班遇上一個認死理的對手,唉,有麻煩了。”三班溫和黨與理智派歎息道。激進黨和情感派可不以為然。畢竟,愣的怕不要命的。“太囂張了。”張誌偉,李迅等人這一批平日不務正業的打手找到了討好其他同學,證明自己存在價值意義的機會。他們就摩拳擦掌,戴上肥大的橡膠手套,劈哩啪啦地演練拳擊畫麵,嘴裏大聲喊著:“最近手很癢,想活動活動。”男值日的臉色發青了。袁澤借機以調停人的身份出現。

    “兄弟。”他輕輕地將手搭在值日生肩上。男值日生的肩膀顫抖了一下。袁澤調侃道:“謔,你很緊張呀。”“沒…沒有呀…”值日生結結巴巴的迴答。袁澤寬慰道:“不用怕,隻要你肯給大哥一個麵子,我保證你毫發無損地走走出這個教室。”“怎麽,按照你的意思,如果我不配合,你豈不是要打我?”值日生這麽一想,不禁來氣。看來,還沒有達到談判的火候,李迅大唿小叫如同長板橋喝退曹軍的張翼德,張牙舞爪恰似一頭發瘋的獅子。他衝上前拽住值日生的衣領,揮拳要打。袁澤故意裝大義滅親,胳膊往外拐的好人。他對李迅展開疾言厲色的批評,對值日生則曲意安慰。

    值日生頓時對及時出手相救的袁澤產生信任。袁澤將驚魂未定的值日生帶到走廊上,說:“兄弟,你對這社會還不了解。知道嗎?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多一個仇人多一座山。想想看,今天你若執意要把我們班上的情況上報,你會結下多少敵人?不僅有學生,而且還有我們的班主任。我們班主任,李莞,你知道不?看似溫文爾雅的他,實際上是一隻披著羊皮,喪心病狂的狼。他打起人,報起仇來的厲害程度不能用人腦想象,無法用語言描述…”值日生像一個規規矩矩的小學生。袁澤心裏一樂:“好了,你都這麽大的人了,也不用我來教。該怎麽做,知道了吧?”值日生很感激袁澤的諄諄教導,隻是…值日生:“我可以說服自己,不把今天的事傳出去,可是,你們班上有人遲到一事,不隻我一個人看到。我不匯報,其他的值日生會上報的。”袁澤低頭沉思著,突然問:“你們的帶隊老師是不是伍躍屯?”“對呀!你怎麽知道?”值日生驚喜地問,覺得眼前的黑哥實在神通廣大。袁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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