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等人最心焦,尤其是在明知道出現了什麽問題,自己卻偏偏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真正是度秒如年。


    向雪甚至不敢撥打衛哲東的電話,怕真處於危險的境地,手機鈴聲會把他的位置給暴露了。除了反複撥打衛效理的手機和固定電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什麽。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從內心湧上來,在喉頭處哽了一哽,又繼續上湧,直到連舌尖都泛起苦味。


    鄭伯率人去接應,肯定不會是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唯獨動用了武力,才需要這位衛宅的大管家出動。


    除了少女時代看過的槍戰片,向雪一帆風順的二十年裏,從來不知道人生疾苦。就算一遭落難,也不過是冷暴力和經濟封鎖而已,出生入死這四個字,離她太過遙遠。她所苦惱的,不過是攢的錢不夠買畫具和畫冊。


    “喂?雪雪?”溫厚的男中音響起來的時候,向雪有一刹那不知道怎麽反應。


    大抵絕望過後得到的希望,總讓人會覺得不夠真實。


    “雪雪?”衛效理擔憂的聲音傳來,讓向雪幾乎熱淚盈眶。


    “六叔,您知道哲東出了什麽事嗎?剛才鄭伯帶了人說要去西城區接應,是不是黑社會出動了?他們有沒有槍支?哲東會不會有危險?”


    電話那頭頓時沉默了下來。


    向雪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隻覺得手腳發軟,連聲音都似乎發著飄:“他……”


    “沒事沒事,你安心在家裏等著就行了。”衛效理急忙安慰,“我剛剛沒說話,是被你拋出來的一堆問題給問得懵了,不知道該作什麽反應。”


    “六叔……”向雪委屈地叫了一聲,就無以為繼。


    “好了好了,六叔我畢竟年紀大了,反應能力跟你們年輕人不能比,所以隻能一個問題一個問題過濾一下再迴答你,好不好?”衛效理的聲音帶著笑意,讓向雪頓時心下大安。


    “好。”


    “東子那裏是遇到一點麻煩,問題不是很大,我們知道衛老四會狗急跳牆,不做出一點瘋事才叫奇怪,所以早有防備。”


    “哦,那……”


    “別急,說到黑社會,我們國家最近在嚴打,就算根子再深的黑社會,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在京城裏做什麽,所以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亡命之徒。”


    “亡命這徒,那不是更可怕?”向雪嚇了一跳。


    “手底下沒點真東西,隻是一顆亡命的心,有什麽用?放心,掀不起什麽浪花朵朵來的。”


    “那他們手裏有槍嗎?”向雪還是提著心吊著膽問。


    “我們國家的槍支管控很嚴格,他們手裏就算有,也不是什麽好槍。”


    向雪急了:“不是好槍,也是槍啊!”


    “頂破天就那麽三兩支的,根本不夠分。”衛效理滿不在乎地說,“放心,這種局麵,東子應付起來不要太輕鬆。”


    “那還要鄭伯去接應?”向雪可不敢相信衛效理的話。


    “我們國家雖然法製建設還不能說很完善,但畢竟在建設中,所以有些事情涉及到法律就比較麻煩。鄭伯帶人過去,也就是收尾的事,東子沒有危險,你放心,該幹嘛還幹嘛,到十點就睡個美容覺。”


    向雪哭笑不得,雖然衛效理說得雲淡風輕,可真是雲淡風輕的事嗎?可以想像,如果警察介入,衛哲東就算是正當防衛,恐怕也會很麻煩,所以才會需要鄭伯出動。


    “六叔,鄭伯在衛家,到底是……”向雪有點難以啟齒,或許這也是衛家的秘密?


    “我們的管家,他們父子兩代人和我們衛家的關係都很緊密,不用擔心他的忠誠。”衛效理很肯定地說。


    “鄭伯我當然信得過,我隻是覺得他好像還有別的身份?”向雪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


    盡管鄭伯帶了不少人手離開,但還是有幾個人留在大宅裏的。


    衛效理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怎麽措詞:“鄭伯自己也是名校畢業生,按理說在衛氏作個經理也不在話下。不過,他寧可不拿高薪,也要留在衛宅,很多不適合放在陽光下的事情,都是由他在打理。”


    不適合放在陽光下?向雪覺得渾身冷得一哆嗦,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六叔,衛家也涉黑嗎?”向雪輕聲問。


    “頂多打打法律的擦邊球而已,你把我們衛家看成什麽了?”衛效理笑罵。


    雖然被罵了,向雪的心反倒安定下來。


    結束了和衛效理的通話,向雪轉頭看向點亮街燈的胡同,心裏終於漸漸地安寧下來。當然,心髒還是有點不爭氣,跳出了比平時更快的頻率。


    衛哲東應該沒事吧?


    可是很多時候,“應該”並不表示確定,所以向雪的心裏還是沒有底,心神不寧地時而坐下,時而走動,隔一會兒就去窗口看下動靜。


    她以為自己等了天長日久,其實每次隻是間隔幾分鍾而已。


    人們一生中會有很多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會由濃轉淡,似乎已經在記憶裏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是在某個夜深人寂的夜晚,會不經意地悄悄襲來。


    向雪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的某個晚上,她剛提到心儀的愛車,在高速公路上救了一個“殺手”。那次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般地她就相信那個受傷的男人是好人,哪怕殺人,一定也會殺得很“藝術”。


    於是,她不僅把他帶到指定的地點,而且還救人救到底,用很可憐的一點急救知識,幫人家包紮。


    “可惜沒有留下他的聯係方式,不然的話可以請他還我一個人情,去幫助哲東也好。”向雪有點懊惱地想著,記憶裏那張被血和泥汙染的臉,忽然就和衛哲東重合了起來。


    “我想到哪裏去了!”向雪搖了搖頭,“一個是京城十佳傑出青年,一個是隻能在黑暗裏行走的殺手根本不具有同質性……”


    夜色早已染黛了大地,風忽然變得大了起來,樹枝被風吹得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殘留著幾片枯葉,大概隻能晚節不保了。


    可是哪怕風聲再響,向雪還是聽到了門口的刹車聲,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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