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錦昭說了半天的話,迴到府上,傅氏心情看上去十分不錯。


    眼看著到用膳的時間,佟媽媽讓廚房做了幾道傅氏平日裏愛吃的菜。


    “要奴婢去請將軍過來一塊用膳嗎?”佟媽媽問道。


    傅氏看向她,問道:“也好,你去請他過來,平日裏他忙於軍務,能在一起吃飯的時間不多,最近他難得得空,你去讓人把他請過來吧。”末了,又囑咐道,“再去讓廚房做些將軍平常喜歡的菜,將軍的喜好你都清楚,不用我一一說出來。”


    人總得往前看,老停留在過去,豈不是將自己束縛在其中,何時才能走出來。


    佟媽媽應允了一聲:“奴婢知道的。”,轉身叫了惜梅去請將軍過來用膳。


    傅氏低頭看了看衣裳,下意識的理了理,又向佟媽媽問道:“你看我這妝容怎樣,有沒有很亂?”


    佟媽媽笑了笑,說:“夫人的風采不減當年,往日裏不見你這般緊張,待會要是被將軍見了,可該笑話你了。”


    傅氏當即瞪了她一眼,撇嘴說:“你就淨會跟我說些好聽的,問你也是白問了。”


    說著,她不放心的自個朝妝台上走去,對著鏡子仔細的瞧了瞧,生怕有什麽不得體的地方。


    佟媽媽在一旁笑著自顧的說道:“看來以後夫人要常和大小姐說說話,往日裏奴婢怎麽跟你說,都未見你聽進去,今日和大小姐說了半天的話,好似想通了許多。看來大小姐說的話比奴婢管用多了。”


    說這話時,佟媽媽心裏是高興的,以前她總勸傅氏要看開,也沒見有多大的效果,說多了,她自己也覺得囉嗦了,何況別人呢。


    過了一會兒,隻見去請蘇劍南過來的惜梅迴來了。


    不等惜梅迴話,佟媽媽看了看屋外,出聲問道:“不是讓你去請將軍過來用膳嗎?人呢?將軍怎麽沒來?”


    惜梅猶豫了一下,略為難的說道:“將軍人現下在蓉秀院,二小姐昨夜跪在祠堂感染了風寒,今日暈倒在祠堂,沈姨娘讓人請了大夫,眼下正和將軍在蓉秀院呢。”


    說著說著,惜梅的聲音低了下來。


    傅氏聽得這話,微微皺了皺眉,一旁的佟媽媽見狀,開口說道:“你沒告訴將軍是夫人吩咐你去請他過來的嗎?”


    怎麽沒說,剛說出口時,沈姨娘就在一旁哭了起來,惜梅抿了抿嘴,迴說:“說是說了,不過將軍看二小姐病得厲害,沈姨娘又在一旁擔心的掉眼淚,就說今日不能過來陪夫人用膳了,讓奴婢迴來轉告夫人一聲。”


    聽到這裏,傅氏的臉色十分的難堪,她難得主動一迴,沒想到卻被硬生生的迴絕了,拂了麵子不說,心裏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


    傅氏麵無表情的說道:“蘇錦玲身子竟這麽弱,才跪了一晚就暈過去了?到底是真暈還是做樣子給別人看的?”


    沈氏最會裝模作樣,當初可沒少在人前表現出她那一副楚楚可伶的模樣,偏偏是吃準了蘇劍南一樣,每次用這招準是管用,她也是屢試不爽。


    丫鬟惜梅想了想迴道:“奴婢不知,奴婢迴來的時候二小姐還沒醒過來,大夫正給她診治。”


    傅氏卻心想,這麽多年還是慣用一樣的把戲,這是要博取將軍同情,好讓他心軟,如此這責罰便也就免了。


    一旁的佟媽媽見了這場麵,輕聲說道:“每次沈姨娘隻要哭,將軍總會心軟,且不管二小姐究竟是不是裝病,做樣子的,她終究是將軍的女兒,虎毒不食子,將軍他又不是個心腸冷硬之人,置二小姐於不顧。換做旁人,怕也是如此,倘若將軍真是不講情麵的人,夫人當年也不會看中他,執意要嫁給他了,說來,夫人不也是看中了他重感情這一點嗎。既然心裏都明白著,打定了主意不再插手,委實沒有必要為這樣的事氣壞了身子,且由他去吧。”


    這些年,傅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如今若是為這事惱了,也不值當。


    傅氏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語氣淡淡的說道:“方才吩咐的讓廚房別準備了,我有些餓了,讓他們上菜吧。”


    佟媽媽答了一聲,便叫下人們將飯菜端了上來。


    佟媽媽盛了一碗湯,遞給傅氏:“夫人,這是你最喜歡的鰻魚湯,新鮮著,你嚐嚐。”


    傅氏接過碗,用勺子喝了一口,隻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碗。


    佟媽媽見狀,忍不住問道:“夫人,是湯不合你口味嗎?不如奴婢讓廚房的人重新再做一份送過來?”


    傅氏微點了下頭,說:“倒不是他們的問題,隻是和先前錦昭給我做的有所不同,她做的湯要好喝一些。隻不過現在她出嫁了,再想喝到她親手做的湯,恐怕不大容易了。”


    佟媽媽明白夫人是在想大小姐,隻是今日才剛剛見過的。


    佟媽媽斂了神色,說道:“那有什麽難的,夫人要是懷念大小姐做的魚湯,迴頭奴婢讓廚房裏的人去跟大小姐將手藝學了過來,等學好了怎麽做,便讓他們做給你吃。”


    大小姐在蘇家的時候,平日裏沒少做吃的給夫人送來,甚至每天都變著花樣似的。她看著都覺得奇怪,都沒人教大小姐,她是何時學得一手好廚藝,竟比府裏的廚子做的都要好。


    佟媽媽心中雖是納悶,後來又聽大小姐說是平日裏食譜看多的緣故,可她瞧著卻不大像。


    即便有人自學就會的,可火候的掌握,用料的多少,豈是食譜就能教會的?


    佟媽媽心中雖略為疑惑,不過大小姐既然這麽說了,她也就這麽聽了。


    話音剛落,傅氏抬了抬手,說:“不必麻煩了,也就是一道魚湯罷了,吃不吃的也不要緊的。不用派人去麻煩錦昭,省得她到時候親自過來,眼下她已嫁了人,不比從前還當蘇家大小姐的時候,天家向來規矩多,若是常往娘家這裏,難免落了笑話。況且,他們夫妻剛成親不久,理應好好培養感情才是,若是動不動就往娘家來,這叫見了,即便三皇子不說什麽,也恐難保別人不會多想。這事以後休要再提了。”


    佟媽媽聽了,恍然頓悟,她連連應聲說:“還是夫人想的周到,倒是奴婢一時疏忽了,沒有想那麽周全。既然夫人說不用了,那奴婢也就不再派人去就是了。”


    傅氏“嗯”了一下,低頭吃菜,隻是今日的菜吃的倒沒什麽味道似的,或許心情的緣故吧。


    蓉秀院。


    大夫把完了脈,開了藥方,叮囑要注意休息,便離開了蘇家。


    蘇劍南吩咐府裏的小廝拿著藥方去藥材鋪抓住。


    這個時候,沈曼心身子一軟,跪在蘇劍南麵前,帶著哭腔說道:“將軍,你看錦玲都病成了這個樣子,你還忍心罰她去跪祠堂嗎?她比不得男人,這是要活活的將她身子累垮,怎麽說她也是你的女兒,你當真這般狠心,不顧及一絲父女之情嗎?”


    蘇劍南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未醒的蘇錦玲,又看了看臉上掛著淚水的沈氏,上前扶她起來,隨後暗自歎了歎氣,說道:“並非是我狠心,她若是平日裏乖乖的在府裏當這個二小姐,不妄動什麽心思,我又何至於罰她去跪祠堂,她自己做錯了事,不思悔悟,甚至還大逆不道的出言頂撞自己的父親,這是為人子女應該做的嗎?依我看,她平日裏都是被你給慣的,否則也不會養成了這般不知所謂的性子。幸虧的發現的早,否則如家的顏麵就要被你這個寶貝女兒給丟盡了。如今讓她去祠堂跪著反省已是輕罰的了,難道她做錯了事,不該罰嗎?”


    沈氏一邊用帕子抹著眼淚,一邊哭訴道:“可是錦玲從小到大哪受過這樣的罪,當著下人的麵數落她,已經讓她顏麵盡失,如今將軍還罰她去跪祠堂,這是要讓她成為府裏的笑話。她還未嫁人,要是這種事情不小心傳了出去,難免對她的名聲不太好。她怎麽說也是你的女兒,身為她的父親,難道不應該替她的後半生著想嗎,難道要讓她叫人看了笑話不成。”


    蘇劍南神情微動,他頓了頓,語氣放緩了說:“你說我這個當父親不替她著想,那我問你,若是我此番不製止,她接下來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是不是為了她自己的顏麵便要置蘇家的聲譽不顧了,你問問她,是不是這樣想的?”


    沈氏卻絲毫沒有退步的意思她哭著指著躺在床上的蘇錦玲,說道:“錦玲如今都病成這個樣子了,身子都不知道有多虛弱,你還要當麵逼問她,這還不如活活的要了她的命來的幹脆些。”


    “從小到大,將軍對大小姐的疼愛比對錦玲的要多,即便藏得再好,這孩子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來,可是她有說過什麽嗎?還不是天天跟在大小姐的身邊。撇開她喜歡二皇子不說,大小姐如今嫁給了三皇子,錦玲無非是想也能為蘇家爭一份榮耀,也不知將軍究竟聽信什麽人的話,這是要置女兒的性命不顧,活活的逼死她。”


    沈氏說到勁頭,便不顧及什麽了,蘇劍南不想聽她說下去,隻好打住道:“罷了,既然生了病,讓她好生休息,把身子養好了再說,其他的以後再說。”


    沈氏一聽,這話聽著要寬恕蘇錦玲的意思,做母親的哪能不高興呢。


    待蘇劍南走了以後,沈氏擦了擦眼淚,走到床邊,對著蘇錦玲說道:“好了,你父親人走了,就不必再裝下去了。”


    說完,隻見蘇錦玲緩緩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父親當真走了嗎?”蘇錦玲不放心的探頭朝屋外望了望,生怕父親再點頭迴來,而自己這裝病的把戲被當麵戳穿了。


    沈氏卻對她說道:“你父親每迴離開何曾迴來過,別看了,難道你還信不過你母親嗎?”


    哪能信不過。


    蘇錦玲收迴了目光,對沈氏豎起了大拇指,說道:“母親說的哪裏的話,若不是母親出的主意,女兒隻怕現在還在祠堂裏跪著反省,父親又怎麽會輕易鬆口饒恕了我。說來多虧了母親,否則女兒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得到父親的寬恕。”


    沈氏搖了搖頭,說:“也不知道你父親究竟是如何想的,憑什麽大小姐嫁了皇子,就不許你喜歡二皇子,雖說如妃給二皇子選定了嚴家的女兒,我聽說她之前傾慕的人是三皇子,可是一門心思要嫁給他,隻怕她和二皇子的事未必能成,既然如此,你便是有機會的,真是不知道將軍心裏是怎麽想的,若是你能嫁給二皇子,給蘇家添了榮耀不說,往後我在蘇家也能直起腰杆子說話,再也不用看大房的臉色。”


    聽到沈氏這麽一說,蘇錦玲眼前一亮,心中頓生了一主意,她湊身說道:“母親覺得我和二皇子還有希望的話,不如女兒就再試試?”


    總歸是死心了才肯罷休。


    沈氏一聽,卻打住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別再折騰了,快些打住這個念頭吧,此一時彼一時,將軍現在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若是你再惹惱了他,後果不堪設想,與其冒險行事,倒不如就此打住,還是別惹惱了你父親為好,他一向是說一不二的人,這次大房的人雖未摻和進來,難保不會趁著你下次犯錯火上澆油,可千萬別讓其抓住了話柄。”


    聽到沈氏說這番話時,有些失望,說到底還是怕惹父親生氣,難道就要她放棄自己的幸福不成,說實話,她心裏有些不甘。


    明明自己不差,別人可以嫁入高門,她卻要平庸一生。


    不服歸不服,母親這般說了,她總不能不聽,萬一自己一意孤行,惹惱了父親不說,還為此氣壞了母親,到時候連個為她說話的人都沒有,那結果可想而知了。


    不管怎麽樣,她也不能冒這個風險,這是要將自己都要搭進去。


    蘇錦玲想了想,說:“母親說的,女兒知道了,不生別的心思便是了。”


    沈氏滿意的點頭說:“你明白就好,母親也是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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