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挨坐水芙香身側,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心裏難免起漣漪。呂布捧杯道:“水座主,奉先先幹為敬。”他鯨吸牛飲,一口而盡。水芙香淺嚐輒止,將酒盅遞到傅徹跟前道:“張大俠不介意喝芙香的殘酒吧?”傅徹低著頭接過酒盅,浮想聯翩。他倍受美人恩,有幸喝水芙香的殘酒,眾人豔羨嫉妒之餘,眼裏充滿敵意。傅徹一咕嚕飲盡殘酒,暗道:“水芙香你好狠毒,置我於風口浪尖,讓別人群起而攻。”

    水芙香從他手中拿過酒盅,素手親斟。呂布妒火中燒,趁她不注意時瞪了傅徹數眼,示意他識相些,道:“水座主,那酒盅剛用過,換一個吧!”水芙香道:“呂將軍不用費心,張大俠連芙香殘酒都喝,芙香又豈能因他沾唇而棄杯盞。”她說話間與呂布互敬第二杯,後將殘酒遞給傅徹。傅徹隻能喝下,如此又是第三杯。呂布提醒道:“張大俠,現在酒喝完了,你也該迴座了。”傅徹如遇大赦,趕忙要站起離開。

    “張大俠且慢,芙香還想借花獻佛,各敬諸位大俠一杯,你就幫忙幫到底嘛。”水芙香轉頭問呂布道,“呂將軍不會怪罪芙香喧賓奪主吧?”呂布好言勸道:“張大俠,你雖是海量,但這般喝下去也不個數,要否先歇一下。”傅徹正要答好,水芙香暗中用力掐了他一把。他隻好把話縮迴去,確信水芙香已辨出他。呂布看他如此不識抬舉,大為惱怒,決意散席後好好修理他一頓,以消心頭之恨。

    水芙香捧盅道:“呂將軍,你是主人,芙香先迴敬你一杯。”呂布爽快飲下。傅徹不情不願將殘酒灌到肚裏。水芙香對金西流道:“金座主,咱們不是外人,芙香敬你了。”金西流眼睛不經意間掠向傅徹,似在尋找什麽。傅徹與他不甚熟悉,料他摸不透自己身份。群人得水芙香敬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傅徹喝得肚內翻江倒海,頭重腳輕。水芙香全然不顧他能喝多少,一杯複一杯。總算到了盡頭,傅徹緩過口氣。

    不料水芙香卻道:“張大俠,你今天勞苦功高,芙香無以為謝,敬你十大杯吧!”傅徹忙道:“不用、不用,俺老粗先走了。”呂布道:“張大俠走得動嗎?要否找幾個人來扶一下。”傅徹道:“多謝呂將軍關懷,俺遼東老粗就是能喝酒,這幾杯還醉不倒。”水芙香笑道:“那芙香就放心了,我扶大俠起來。”傅徹道:“不用,我自己能行。”水芙香已扶住他,別人道他美人懷抱、香豔迷幻,卻哪知他正有苦難言。水芙香不住使力掐他,掐得他渾身疼痛。傅徹低聲歎道:“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水芙香你夠了吧?”

    水芙香瞪他兩眼,扶他站直,道:“張大俠小心了,芙香要放手嘞。”她臨縮手時還重重捏了他一把。傅徹痛得差點跳起來,恨她入骨。他迴到座位,對傅青陵、楊德清道:“情勢有變,我們須先走。”傅楊二人點點頭。楊德清起身道:“呂將軍,我三弟酒水喝得太多,我們扶他去方便方便。”金西流插口道:“張三俠天生海量,千杯不倒,如廁何須人陪。張大俠、張二俠還是坐下多飲幾杯吧!”

    傅徹三人心料難以全身離去,決定由傅徹去找人接應。傅徹避過將軍府哨崗,孤身潛到後院,躍出高牆趕迴總壇,卻發現府外藏匿著兩人。一人問道:“你的確看清楚了?”另一人道:“她剛才明明就是在這出現了。”先一人道:“可為什麽轉眼不見了?”另一人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你也知道聖女輕功很高,來去無影。”傅徹猜測他們在找水芙香。先一人道:“你跟蹤好幾天還沒消息,座主怪罪下來,可不是玩笑的。”另一人道:“聖女代表秘教,她取迴了血靈石,為何座主還要搶呢?”

    傅徹心中了然,暗想:“姐姐也來長安了,可外人怎知血靈石在她手裏。嗯,一定是水芙香外泄的。這魔女連姐姐也敢加害,我不能留她了。”得曉梁絮身在附近,他酒意全消,沿著呂府外搜尋。東牆上,一少女白衣飄飄,瀟灑如仙,不正是梁絮。傅徹大喜,低聲喚道:“姐姐,姐姐。”梁絮掠身而下,微顰道:“你是徹兒?”傅徹抹去易容物,拉住她手,歡喜道:“就是我呀!”梁絮笑道:“我還以為有人來搶血靈石哪!”

    傅徹道:“姐姐上次不辭而別,知道我多傷心嘛!”梁絮笑道:“我有事先走嘛。”傅徹摟住她細腰道:“姐姐為什麽在這呢?”梁絮道:“我是追蹤金西流、水芙香他們才來呂布府第的。”傅徹道:“姐姐以後可不許離開我了!”梁絮低沉道:“我也舍不得離開你,可是……”傅徹蹙眉道:“姐姐,我們是夫妻,就該相依相守,哪有可是?”梁絮道:“徹兒,很多事我們還做不了主,再等些時候吧!”

    傅徹急道:“姐姐,你怎麽變卦了?”梁絮緩聲道:“徹兒,我還沒跟幹娘提起我們的事。”傅徹追問道:“姐姐為什麽不提?”梁絮搖首道:“徹兒,你別逼我好嘛?”傅徹神色刹時凝固,痛苦道:“姐姐,我愛你憐你尚嫌不夠,怎會逼你呢?”梁絮輕偎著他道:“徹兒,我說錯話了,你別傷心。”傅徹抱緊她,深沉道:“姐姐,你心裏有苦處,都該告訴我,讓我替你分擔。”梁絮道:“幹娘近來心情很差,所以我才不敢和她說我們的事。”

    傅徹道:“那往後找時間再說不晚。對了,姐姐幹嘛追蹤金西流、水芙香他們呢?”梁絮道:“幹娘派我來刺探他們勾結董卓的事。”傅徹道:“姐姐先陪我去救叔公他們吧。”梁絮道:“血靈石在我身上已讓人知曉,就怕幹娘會向我要。”傅徹道:“你給她是了。”梁絮道:“可那是你的!”傅徹笑道:“那是神秘二派的,就算我的,不也是你的嘛!你拿自己東西送給幹娘有什麽關係呢?”

    二人掠入呂布府,隱身屋頂下望,酒宴成戰場,混戰方興未艾。呂布表情肅殺,金西流和水芙香分立他兩側,金西流冷目如刀,水芙香媚眼流笑。而李良舉、段家兄弟等人正圍著三個人激鬥。那三人中的為首者一介儒士裝扮,兩耳垂肩、雙手過膝,俊朗儒雅、不怒自威。他手揮雙劍,劍法頗具大家風範。此際雙劍飛轉與莫負義鬥個熱火朝天。莫負義的三陰手乃武林一絕,但在那人雙劍夾攻下,絲毫未占上風,還隱被雙劍壓得透不過氣。傅徹行走江湖極少遇到使雙劍的,更別說雙劍劍術如此高超之人。又想這人單看相貌便為忠良之輩,絕非奸險小人,好感油然暗生。

    使雙劍者左右兩側是兩個勇武過人的大漢。左側那人身材頎長,雖隻三十許人,卻有一副美髯,臉色赤紅,相貌威嚴。他使的是一把大刀,傅徹暗忖那刀較之李澤進的霸刀還要沉重一些。他出刀如電,威風凜凜。三人中數他武功最強,與李良舉酣鬥不休。他們倆棋逢對手,各自鬥個滿麵流汗。那紅臉漢子大刀橫揮,李良舉長劍不跟他硬碰,劍尖在刀麵上一點,借劍彈起之力,人飛向半空,倒轉身子,長劍直刺而下。紅臉漢子大刀衝天而起,霸道無匹。李良舉心想自己縱然刺他一劍,也隻能輕傷他,而倘若被他大刀砍到,便有性命之憂。權衡得失,他身體一縮往後躍開。紅臉漢子握緊大刀、直追而去。李良舉挺劍刺他胸膛,紅臉漢子大刀橫起,又是一砍。他刀長八尺,李良舉長劍最多不過四尺,明顯吃虧。李良舉深知隻有與他近身相搏才能取勝,腳步前後左右無序移動,探尋紅臉漢子的空隙,以備攻入他內圈。紅臉漢子大刀舞動,罡風四溢,功力弱的,已不可接近。

    右側那人強壯如牛,豹頭環眼,槍須如鐵。他手持鋼矛,一邊拒敵一邊吆喝,聲若巨雷,鋼矛勢如奔馬。段大手傷未癒,被他攻得連連倒退。段二欲施援手,一時之間還插不進去。那大漢叫道:“鳥人呂布,你認賊作父,還耀武揚威,爺爺我今天不割下你的狗頭就不姓張。”呂布冷寒著臉,殺氣騰升。眾邪道高手依他臉色行事。段二等到一個空檔,五毒掌攻向那漢子後心。那漢子大喝一聲,調轉矛頭,欲在段二身體留個記號。段二料敵先機,身體貼著長矛滑進。那漢子仿佛生來就不懂害怕,壯牛般的身軀硬撞上段二。段二麵色猙獰可怖,五毒掌第五招“殺”奮力拍出。那漢子猶是無懼無畏。

    傅徹暗叫要糟糕,替他捏一把汗。不意段二勢大力猛的毒掌擊在那漢子前胸,那漢子竟毫發無傷。他大喝道:“鳥人,你個奶奶的,也吃俺老張一掌。”段二本料毒掌能將敵手擊個半死不活,根本未想反手之事。故此他迴護不及,被那漢子的臨陣反擊擊中,倒地飛出,頭撞在門檻上,頭破血流,眼見不活了。段大目睹弟弟慘死,仇恨衝心,奮起神功攻去。那漢子矛頭挺出,硬生生將他逼迴原處,好不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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