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對話中,男人情緒逐漸激動:她經常戴著那些綠色寶石首飾,比我當初送她的發飾還要寒酸,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或許,我猜測,那是她找的情人送的。她找情人都沒什麽眼光的。


    趙傳薪見了大怒:你才沒眼光,你全家都沒眼光。


    女人說:亨德裏克,你原來不是這樣的。很顯然,你現在開始在乎她了。這是為什麽?


    男人說:我怎麽會在乎她?別傻了。那個女人,荷蘭人民心中至高無上的國王,她不過就是一個蕩婦。她辜負我了,原本讓我進國務委員會,後來又說不適合將我踢出局,我現在擁有什麽呢?


    女人說:親愛的,你還擁有我。


    男人:……


    趙傳薪好懸樂出來。


    男人說:她是奧蘭治-拿騷家族的獨苗,在生孩子這方麵,她總是搞砸,卻一直怪罪我。我們連個孩子都沒有,如今還能怎樣?看著吧,用不多久我就會被掃地出門。她給我那點可憐的零花錢,多半被我拿去補貼我在梅克倫堡-什未林的親人,如今我手頭上沒剩下什麽了。奧,我的天,我要報複她。


    女人說:親愛的,我們可以出去工作,還是不要招惹她了,她是國王呀。


    男人說:我是貴族,我豈能拉下臉去街頭與販夫走卒為伍?


    女人說:在荷蘭,沒人在乎這些的,每個人都在低頭做自己的事,沒人會注意到你的,亨德裏克。就算他們知道你是貴族,也不會嘲笑你,荷蘭人一直都是這樣的,畢竟這不是德國。


    男人說:我要報複她。


    女人說:可伱拿什麽報複她呢?


    男人說:我知道她……總之,我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我不會讓她好過。我要讓她的孩子無法繼承王位,看著吧,就像我說的,奧蘭治·拿騷就她一個獨苗了,我要讓她不得不將王位,心不甘情不願的傳給她在德國的遠親,這是她自找的!


    女人說:孩子?你們不是沒有孩子麽?


    男人說:你別管了。


    女人:對,我們先把那些事放下。親愛的就是這樣,你真是個男子漢,來吧,我空洞的身體需要你……


    男人:嗬……


    趙傳薪:“……”


    媽的兒法克兒,星月這狗東西一點都不智能,連過濾信息這種小事都不懂嗎?


    他正人君子趙傳薪能看這些嗎?


    簡直是胡鬧。


    貝勒納特和簡·西姆斯科克納悶的看著駐足不前的趙傳薪,問:“怎麽了?”


    趙傳薪齜牙一笑:“沒什麽,隻是覺得,這個年代,像我這種餓死不種地、渴死不打井,講究道法自然的男人太少了。”


    “……”


    其實趙傳薪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那位亨德裏克究竟想做些什麽,但聽上去似乎並不危險。


    至於王位不王位的,傳給誰不傳給誰,趙傳薪真無所謂。


    他大致猜到了裏麵那個亨德裏克的身份——王夫。


    這貨兜裏沒幾個大子兒,要藏私房錢給娘家,竟然還能摳出餘錢包養情婦。


    也不知道威廉明娜是否知曉此事。


    “那我們繼續走?”簡·西姆斯科克說。


    “哦,算了吧,你們的目的不是已經達成了嗎?”趙傳薪似笑非笑。


    他們帶自己在海牙街頭閑逛,無非是想告訴他荷蘭歧視現象較輕,也沒惹是生非的百姓,最好不要在這裏搞事情。


    貝勒納特和簡·西姆斯科克臉色尷尬。


    貝勒納特狡辯說:“趙先生,我想你誤會了,不過我們國際軍備限製委員會很高興你能來海牙,相信我,這對全世界而言意義重大。”


    “既然意義重大。”趙傳薪最後掙紮:“那我們可以去見見女王嗎?畢竟要讓她知道這件事有多重要。”


    簡·西姆斯科克:“……”


    他依舊毫不猶豫拒絕,大聲道:“不必。”


    荷蘭人,就這麽幹脆,即便是麵對遠東屠夫。


    嗬嗬。


    趙傳薪摳摳耳朵:“不去就不去,你喊辣麽大聲幹啥?”


    現在,兩個人基本了解趙傳薪性格了。


    貝勒納特說:“既如此,趙先生,我陪你一起去下榻酒店。”


    趙傳薪眨眨眼:“雖然不能親自去告訴女王我加入軍備限製委員會這件重要的事甚為遺憾。但是,你們總歸可以告訴我女王住在哪裏吧?晚餐時,至少我可以遙遙的朝她敬一杯酒。”


    貝勒納特望向簡·西姆斯科克。


    他不知道這兩人搞什麽鬼,但是他覺得最好還是不要開口參合。


    簡·西姆斯科克想了想,還是給趙傳薪指了指:“在那邊,16世紀時,那裏是一座農舍,後來改造成了努爾登堡,是王室三個正式宮殿之一,1815年經修繕後成了王室的常居地。女王近一年很喜歡去那裏居住。”


    趙傳薪認真地看了看,記住地形,然後不甚在意的說:“那好吧,我們迴酒店。”


    簡·西姆斯科克卻沒跟他們一起:“抱歉,我隻能到此為止,還有許多工作要忙。”


    ……


    臚濱府。


    在臚濱府轄製地界內,俄民不在少數。


    臚濱府府衙,官方張羅的聖誕節慶典是一種信號。


    相當於告訴俄民——別怕,戰爭已經過去,留在這裏的都是自己人,我們尊重你們的信仰。


    張壽增明白趙傳薪這麽做的用意。


    趙傳薪一直惦記著包括貝加爾湖在內的外貝加爾地區土地。擴張,不等於統治,除非用暴力手段將土地的俄民趕盡殺絕或驅逐殆盡,但顯然趙傳薪不想那麽幹。


    沒什麽比移民實邊,步步蠶食更好的計策了。


    直到一路向北,漢民乃至旗人的數量超過了俄民,到那時候,土地才會真正變成趙傳薪的土地。


    張壽增最佩服的就是趙傳薪不急功近利,不像曆史上那些武功赫赫的大人物,一心想要在有生之年,以最快速度完成豐功偉業。


    當然,他不知道,趙傳薪是對自己的壽命有信心而已。


    任誰知道自己至少還能活一百多歲,肯定也不會急。


    時值傍晚,臚濱府內張燈結彩,將街道照的通明。


    可難免還是有陰暗的角落。


    那裏聚集了一群人,他們自稱聯合獵虎小隊。


    他們有毛子,有鬼子。


    就像因列強覬覦關外而簽訂的日俄密約一樣,他們也因趙傳薪的威脅暫時擰成一股繩。


    此次策劃人之一的青木宣純也在臚濱府,他藏身在陰影裏說:“姚佳今天白天帶人四處宣傳,說知府大人與民同樂,所以舉辦聖誕慶典。有信仰者過節,無信仰者娛樂。如此說來,趙傳薪一定是會參加慶典的,我們按照原計劃進行。”


    姚佳這幾天宣傳活動的時候,多次提到趙傳薪。


    他本意並非想告訴大家趙傳薪會參加慶典,用意有兩點,第一增加趙傳薪在臚濱府地區的曝光率,第二證明趙傳薪對俄民的重視。


    沒想到,被青木宣純給誤解了。


    青木宣純又囑咐了一句:“此事非同小可,切記,小心行事,不可魯莽。我知道你們平時私底下較勁,可戰場上,我要你們精誠合作,如果出賣同袍,必軍法處置。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刺殺趙傳薪!”


    參謀部下尉阿法納斯耶夫同樣用俄語複述一遍。


    下麵人低聲應和。


    氣氛緊張而壓抑。


    ……


    “媽媽,媽媽,媽媽,她兇我,打她……”


    在朱莉安娜六個月的時候,她就能看懂並讀出六七個字母,她能準確的發出“bay”,代表b,發出“pay”代表p,當時威廉明娜和她的心腹侍女都驚呆了。


    到了快八個月的時候,她竟然能開口說話了。


    兩人簡直聞所未聞。


    侍女並不慌,她眉頭一皺,瞪著眼睛看她:“你不聽話,我當然要兇你。”


    朱莉安娜使勁揮舞胳膊:“打你,打你,瑪格特……”


    侍女瑪格特哈哈大笑。


    威廉明娜也笑了。


    實際上,瑪格特對朱莉安娜的愛,並不比威廉明娜少。


    她是朱莉安娜從很遠的地方找來的,很快成了心腹。


    當威廉明娜忙碌的時候,瑪格特就秘密幫她照看朱莉安娜。


    瑪格特出身平凡,她甚至不通上流社會的禮儀,說話語氣也是平調乏味,性格裏帶著點倔強,但人很善良。


    有時候她會嗬斥眼前這個小公主,威廉明娜並不阻攔。


    威廉明娜深知一個道理:當著她的麵嗬斥自己的孩子,總比背後動手折磨自己孩子要好。


    為人母,是懂得照顧孩子的艱辛的。


    別的不說,當小孩子尖叫或者扯著嗓子哭的時候,就算是親媽都受不了,更何況別人。


    好在,瑪格特其實是個很有耐心的女人。


    威廉明娜看著朱莉安娜,她粉嘟嘟的小嘴,淺色頭發稀疏蓋在頭頂。


    她的額頭沒有威廉明娜寬,她的眉目也不像威廉明娜那樣憂鬱,反而很犀利。


    她的骨架,不像威廉明娜那麽小,反而很寬大,很結實的樣子。小拳頭攥起來十分有利,尖利的指甲輕易能將人的皮膚抓破,蹬人一腳疼半天。


    她的鼻梁很長很高,鼻子和嘴的形狀很像威廉明娜,更繼承了她白皙如牛奶般的膚色。


    威廉明娜說:“不能打瑪格特,瑪格特還要照顧你,你應該對她好一些。”


    “媽媽,打她……”


    “……”


    朱莉安娜的精力太充沛了。


    起初她很能哭,哭的驚天動地,尖叫聲簡直要刺破人的耳膜。


    後來會說話了,她就不怎麽哭了,但脾氣很暴躁。


    “公主殿下,您打我,我會傷心。我傷心了,等您不吃奶改吃飯以後,我就餓您兩頓,讓您嚐嚐我的厲害。”


    朱莉安娜似乎聽懂了,清澈而靈動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不打瑪格特……”


    瑪格特:“……”


    正常來說,小孩子一天睡兩覺。


    朱莉安娜可能要睡三覺。


    食量大,覺多,但清醒的時候也更能折騰。


    朱莉安娜好像鼓勁一般的吃奶,還沒吃完呢,腦袋一歪,睡了過去,嘴角還掛著奶漬……


    瑪格特見怪不怪,微微一笑,將她抱走,對威廉明娜說:“陛下,您休息休息吧。”


    威廉明娜望著窗外出神。


    她忽然想起,在紐約的時候,趙傳薪不知道怎麽爬上酒店的高樓,爬進了她的房間。


    她心想:既然他來了海牙,會不會再次從窗外爬上我的床呢?當他得知已經擁有漂亮的女兒,他一定很開心吧?他會不會願意留在荷蘭陪著我呢?有他在的話,我和朱莉安娜一定不會受欺負的對吧?不行,那個來自於中國的術士說過,朱莉安娜克父,我不能那麽自私……


    ……


    貝勒納特陪趙傳薪到庫爾豪斯酒店,老家夥終於得到解脫。


    他的臉已經凍的發青,他的手凍的幾乎不聽使喚。


    饒是如此,他還舉著顫顫巍巍的手指著庫爾豪斯酒店說:“趙,這座酒店,除了庫爾豪斯這個名字外,還有個中文名字,你絕想不到是什麽。”


    “咦?你說說看。”趙傳薪倒是來了興致。


    貝勒納特搓著手,用蹩腳的中文說:“李鴻章大酒店。”


    趙傳薪:“……”


    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貝勒納特見他驚訝,得意道:“在1896年,貴國大臣李鴻章應邀參加尼古拉二世加冕典禮,隨後訪問歐美,請求國際支持。途徑荷蘭時,便住在庫爾豪斯大酒店。荷蘭人為他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他還在宴會上當場作詩,當然,我記憶力下降的厲害,已經忘了具體是什麽。”


    卻不料趙傳薪勃然色變:“你們隆重歡迎李鴻章,卻沒有隆重歡迎我,是不是沒把我趙傳薪放在眼裏?”


    貝勒納特一把年紀,還真不怎麽怕死。


    但也嚇了一跳,本能後退一步:“趙,我不是荷蘭人,你忘了這點嗎?”


    趙傳薪比川劇變臉還快,咧嘴笑道:“夥計,我隻是開玩笑。在國際上,我隻是個小人物,哪裏比得上李中堂,他老人家財源廣進……阿不,是升官發財,額,也不對,總之吧,我不會那麽小氣的。”


    貝勒納特:“……”


    他覺得,趙傳薪沒瞧的起李鴻章,雖然他沒有證據。


    貝勒納特給趙傳薪安排了個年輕隨從,名字叫文森特·達內唐,專門給趙傳薪跑腿。


    但趙傳薪覺得,文森特·達內唐是派來監視他的。


    等貝勒納特離開,趙傳薪戴著文森特去餐廳吃了頓飯。


    趙傳薪在海牙的食宿,皆由軍備限製委員會提供。


    吃完飯,趙傳薪迴到自己房間。


    他看了看窗外,覺得不夠黑,不穩妥。


    他來到窗邊,打開窗戶,外麵冷風灌入。


    荷蘭的冬天遠沒有關外那麽冷,盡管荷蘭地處北方。


    此時不過零下一度左右。


    那是因為強大的北大西洋暖流,夾帶著來自於墨西哥的熱量,為荷蘭冬天增加了一絲絲熱帶氣息。


    這個趙傳薪熟,他來的時候,就被冷熱流交替的地帶海浪好一頓拍來著……


    太陽馬上要沉入海平線的時候,天空反而不再陰沉,天際多了紅彤彤的華麗彩霞,很漂亮。


    趙傳薪探頭望了望窗外的車水馬路,因為荷蘭也過聖尼古拉斯節,所以今天就開始熱鬧起來。


    門外,有一群商賈聯袂而來。


    他們打聽到了趙傳薪的房間,卻被文森特·達內唐攔下。


    “抱歉,趙先生舟車勞頓,需要休息。如果想要拜訪,還請明天晚上再來。”


    “明天白天呢?”


    “明天白天,雖然是聖尼古拉斯節,但趙先生會去軍備限製委員會。”


    “那麽,後天呢?”


    他們也要過聖尼古拉斯節的。


    “抱歉,後天不能確定。”


    於是,一群商賈怏怏而迴。


    趙傳薪並不知道這些,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他躺床上假寐。


    等夜幕垂下,路燈亮起,行人漸少,趙傳薪起身去了盥洗室,先釋放內存,然後操縱水流並加熱,將裏外洗了個通透。


    做完這些,他才換了一身衣服,將一枚眼放在床頭櫃,之後推開窗戶攀簷而上去了屋頂,穿戴好狂暴甲和軟金甲,加上星月助力,在樓與樓間奔跑縱躍。


    沒多久,便抵達了努爾登堡。


    這座白色的宮殿雖然富麗堂皇,但並不算大。


    連接的街道倒是很繁華,有鬧中取靜之意。


    守衛也並不森嚴,十餘個皇家騎警在附近遊蕩巡邏,門口有四個守衛,僅此而已。


    簡·西姆斯科克沒騙他,荷蘭的治安確實很好,似乎也不擔心有歹徒來打皇宮大內的主意。


    這倒是方便了“歹徒”趙傳薪。


    努爾登堡內有花圃、池塘、噴泉、大理石雕像、馬廄等等。


    即便可供藏身處眾多,趙傳薪還是披上了暗影鬥篷。


    靠近主樓,趙傳薪也不去找,而是問星月:“威廉明娜在哪?”


    整個努爾登堡都在星月探測範圍內。


    它給出了地形圖,標記好威廉明娜所在,又規劃出他的路線。


    趙傳薪按部就班,抵達樓下,縱身跳了上去。


    透過窗戶,他看見威廉明娜正直勾勾的盯著窗外。


    反而把趙傳薪嚇了一跳。


    這個憨憨,瞅啥呢?


    他還扒著窗簷迴頭看了看,夜色裏什麽都沒有。


    趙傳薪將暗影鬥篷脫了,敲敲窗。


    威廉明娜明顯打了個激靈,然後瞪大眼睛,表情從驚訝慢慢變成了驚喜。


    她飛一樣的朝窗戶撲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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