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趙傳薪心跳加速的有什麽?


    槍?


    但在他麵前玩槍純屬找死。


    來人取出的不是槍,是銀元,很多銀元,嗬嗬,唯有錢才能讓趙傳薪心跳加速。


    男人鬼鬼祟祟說:“趙先生,在下真心想要做事,還請通融一下,我想進官貨局……”


    買官兒?


    趙傳薪看看銀元,又看看這個男人,他有些印象,剛剛麵試被刷下來了。


    估摸了一下錢數,趙傳薪歎口氣:“你就拿這個來考驗知府大人麽?”


    男人臉色一變:“大人,我可以加錢,加一倍。”


    加錢居士。


    趙傳薪算了一下,一倍也沒多少錢。


    家裏人吃馬嚼,過個冬天要不少錢,也不能光讓麗貝卡·萊維自掏腰包補貼,趙傳薪胃好,平生最吃不得軟飯。


    “哎,你讓我的心情很沉重,或許待會兒要滿飲三大杯才能撫平這醃臢物帶來的傷害。”


    “三倍。”


    “聽本官一句勸,這事兒你把握不住。”


    “四倍!”


    趙傳薪將煙頭從煙嘴上取下,丟地上踩滅,伸手:“隻要現錢。”


    男人賊兮兮左右張望:“在這裏,不好吧?”


    “我都不怕,你怕個吊毛?”


    男人:“……”


    他頗有些肉痛的將手提箱打開,數出來四百個大洋交給了趙傳薪。


    趙傳薪大手一卷,錢不翼而飛。


    男人瞪大眼睛。


    這好像變戲法。


    遠處,一群人目睹全部過程,義憤填膺:“豈有此理,原來臚濱府也賣官鬻爵。”


    “哼,天下烏鴉一般黑。”


    “原來他是這樣的趙傳薪!”


    男人雖然肉痛,但還是覺得值了。


    隻要進入官貨局,到時候隨便給自家操作操作,在邊關上經營,四百塊或許僅僅隻是一個月的進項,劃算的很。


    然而,趙傳薪朝那邊巡警招招手,大聲嚷嚷道:“這個人剛剛花了四百個大洋,想進巡警局。正好咱們不是擴編巡警隊伍麽?他這麽誠心,就滿足他好了。”


    男人懵了,高聲嚷道:“大人,不是,我……”


    “你的不是還是我的不是?”趙傳薪怫然不悅:“你嚷嚷著花錢進臚濱府,我已經滿足你了,你還要怎樣?”


    “伱,你……”男人又驚又怒:“你收了錢,分明是讓我進官貨局的。”


    “屁,你鬼鬼祟祟,說話聲音那麽小,我根本沒聽清。咱們買定離手,概不退款。”


    男人真想翻臉,可別說眼前的人是趙傳薪,哪怕不是,就衝這人高馬大的,他也不敢動手。


    他認栽了,垂頭喪氣道:“行,我走,我不進巡警局。”


    趙傳薪將臉一板:“這叫什麽話,說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趙傳薪拿錢不辦事。來人,將他給我綁到巡警局接受新人訓練,敢跑打斷他的腿。”


    倆膀大腰圓的巡警,架住男人,在他嘶吼聲中將他拖走。


    遠處的一群人瞠目結舌。


    我焯……行賄有風險,說話須大聲。


    今天的事情傳出去,以後怕是再也沒人敢給趙傳薪行賄了。


    鬧鬧哄哄,麵試了一整天。


    趙傳薪沒聽到太出名的人物。


    晚上結束,等所有麵試者離開後,麵試官卻都留下。


    姚佳麵色有些凝重的對眾人說:“你們有沒有想過,今日麵試中,有多少是同-盟會的人?”


    張壽增麵色微微一變。


    他對同-盟會非常反感,這反感來自於他本來所屬清廷陣營的原因。


    雖然對清廷有些死心了,但反感猶在。


    胡二不確定道:“南方造反的那些人?”


    姚佳點上一支煙,說:“這些人無孔不入。”


    麗貝卡·萊維持無所謂態度。


    她既不是清廷一方,對孫公武陣營的人也沒什麽感覺,她隻是為趙傳薪做事,為臚濱府做事。


    大家都望向了趙傳薪。


    趙傳薪起身,伸了個懶腰:“額……無所吊謂,在這個時代,除非自己培養人才,否則你就繞不開同-盟會。譬如那唐群英,我敢肯定,她就是同-盟會成員。”


    像這種進步女性,性格激進,還去了日本留學。


    但凡去日本留學的,嗬嗬,幾乎被同-盟會一網打盡……


    況且,麵試的時候,唐群英刻意提到她是武將世家。


    以趙傳薪對她的印象,她應該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人,可她卻偏偏提到家世,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她無非是想說明,她家都為朝廷出力,她不是同-盟會成員。


    姚佳性格看著大咧咧,甚至吊兒郎當,但其實很獨,是那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人。


    他皺眉說:“若是如此,為何還要招她?就這樣放任他們安插內應?”


    趙傳薪齜牙:“今天麵試者來自於五湖四海,想要查他們的底細很難。咱們得承認,同-盟會確實無孔不入,老太太爬樓梯,不服不行。然而你們也不必擔憂,這個世界本就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隻要進了我的碗裏,想跳出去也挺難。”


    趙傳薪反感正大光明接觸孫他們,但不排斥他們悄悄的過來。


    這是為何?


    因為趙傳薪不願意加入同-盟會。


    但是必須承認,同-盟會有許多人才。


    隻要孫公武足夠忌憚趙傳薪,這些人就不敢鬧幺蛾子。


    趙傳薪隻需要時不時地敲打,他們翻不起多大的浪。


    “好了,都累了,各迴各家吧。”趙傳薪當先向外走去。


    到了外麵,他靠著窗戶抽煙。


    等麗貝卡·萊維出來了,這才和她一起向外走去。


    後麵的人擠眉弄眼,低聲打趣。


    大家都知道,麗貝卡·萊維住在趙傳薪的宅邸中。


    多半以為他金屋藏嬌。


    隻有姚佳這等腦迴路不正常的人,總是與人強調,他們之間肯定沒實質性的男女關係。


    迴去的時候,趙傳薪和麗貝卡·萊維一起乘坐馬車。


    路上,麗貝卡·萊維問趙傳薪:“我仔細想了你的話,覺得靈光乍現,卻抓不住要領。我要怎樣做,才能讓財富正向活躍起來?”


    趙傳薪剛想說話,外麵忽然傳來車夫的唿喝聲:“讓開,你要作甚?”


    一個女人聲音傳了進來:“我要見知府大人。”


    趙傳薪聽的真亮,外麵女人正是唐群英。


    車夫罵罵咧咧。


    趙傳薪大聲道:“讓她上來。”


    唐群英麻利的上了馬車,麗貝卡·萊維親切的將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早在鹿崗鎮住時候購買的小金剛菩提在趙傳薪手掌纏了四圈,指頭不斷摩挲,趙傳薪問:“嘎哈?你來嘮嗑啊?”


    “……”唐群英拱手:“冒昧攔車,還請趙先生見諒。”


    “算了,本來我很生氣,但我原諒你了。”趙傳薪滿臉大度擺擺手。


    “……”


    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聊天方式,讓唐群英很不適應。


    唐群英三十七歲了,向來是個正經人。


    她沉默兩秒,開口道:“趙先生,我素來敬仰你的為人,故願如實相告,我其實是同-盟會的人。”


    趙傳薪詫異的看了一眼唐群英。


    頭次見這麽剛的女人,竟然攤牌了。


    見趙傳薪沒說話,唐群英繼續道:“趙傳薪若是不待見我,那我明日便走。”


    趙傳薪反問她:“你攔車就為了說這個嗎?還是想上我家蹭飯?地主家也沒多少餘糧啊。”


    “……”唐群英搞不清楚,趙傳薪究竟是城府深不可測,還是天生說話就這種風格。她又沉默了五秒,才開口:“趙先生,我並無惡意。此來臚濱府,一是見見趙先生,二是覺得趙先生開明,臚濱府或可開男女平等之先河。我有七條建議,趙先生可願一聽?”


    “嗬嗬,你說說看。”


    唐群英坐直身體,雙手扶著膝蓋,姿態仿佛男兒,她正色道:“其一男女權利均等;其二普及女子教育;其三禁止買賣奴婢;其四實行一夫一妻製度;其五提倡女子實業;其六強迫放腳;其七禁止強迫賣娼。”


    “哦?你要怎麽做?”趙傳薪興致缺缺。


    雖然條理清晰,但也都是老生常談罷了。


    唐群英卻振奮道:“自上而下,大刀闊斧。”


    “其實吧。”趙傳薪將小金剛掛在脖子上,塞進衣服裏:“你說的這些,在臚濱府很容易實現。這裏五翼旗人,幾乎沒有裹腳的。漢民中倒是有不少,富貴人家不必說,窮苦人家望女成鳳,放腳怕找不到好人家,也有不少裹腳的。”


    窮人女子裹腳,講究個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唐群英點點頭:“正是如此,我才來臚濱府,以臚濱府為基,當挾雷霆萬鈞之力以趨之,向南漸開風氣。”


    趙傳薪不置可否。


    麗貝卡·萊維卻問:“你有詳細計劃麽?”


    唐群英卡殼一下,斟酌道:“府衙強迫實施,辦報,興女學,多管齊下,有趙先生之威信必事半功倍。”


    說完,她就看向趙傳薪,等趙傳薪表態。


    趙傳薪搖頭:“我不會強迫別人做事,那隻會起到反作用。”


    唐群英皺眉,提高聲調:“雖有萬難,卻正要迎難而上。”


    “屁!”趙傳薪不屑一顧:“你知道你們為什麽屢戰屢敗麽?”


    唐群英不服氣,挺大年紀了,卻梗著脖子頂撞說:“非戰之罪,不過願聞其詳。”


    趙傳薪冷笑說:“疏導風氣和疏導河流一樣,堵不如疏。你隻想著強迫人怎麽做,可人家為啥要聽你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慈禧也提過強行放足,可你看裹腳的少了嗎?”


    事實上,到了二十世紀末,還有裹腳小老太太,可想而知……


    “那趙先生有何高見?”唐群英上頭了。“我不信趙先生有更高明的辦法。”


    趙傳薪向後一靠:“既然你不信,這樣吧。你說的七條,我要是能不強迫人的方式解決,你就要答應我兩件事。”


    “什麽事?”唐群英上頭歸上頭,但還是很警惕的。


    “第一,以後不能給同-盟會通風報信,至少不能透露咱們的機密,以後安心在臚濱府做事。第二,我要你幫我拉攏更多各行各業人才,畢竟你認得許多留學生,有人脈。第三,你要將我們這次麵試招聘的人當中,所有同-盟會的人員統統告訴我。”


    唐群英剛想說話,忽然反應過來。


    不是兩件事麽?


    怎麽出口就變成了三件?


    前麵兩條好說,最後一件讓她為難。


    她問:“趙先生,你得了名單要如何做?”


    “繼續用人,不過要加以提防。”


    唐群英放心了,隻要不讓她做叛徒就好:“那一言為定!”


    說話的時候,馬車抵達了趙傳薪家裏。


    三人下車。


    趙傳薪沒想留唐群英,可麗貝卡·萊維卻邀請她吃飯留宿。


    外麵都傳言說麗貝卡·萊維和趙傳薪有一腿,但眼見為實,唐群英發現根本不是那麽迴事。


    因為麗貝卡·萊維帶她參觀了自己的閨房。


    唐群英發現這裏根本沒有男人的物事,而且趙傳薪的房間在另一邊,中間隔著客廳和會客室。


    更奇特的是,吃完晚飯,唐群英聽見了敲窗聲。


    麗貝卡·萊維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快步去開門,然後一隻白色的大鳥,一搖三擺的走進屋裏。


    唐群英詫異:“這是……”


    “它叫喪靈,每天晚上都要迴來睡覺,第二天早上再飛走。”麗貝卡·萊維俯身去摸雪鴞的羽毛,摸的它眼睛眯著好像很陶醉的樣子。


    趙傳薪從來不碰它,粗魯的很。麗貝卡·萊維就要溫柔的多。


    “噠噠噠……”


    趙傳薪拿出《舊神法典》看了看,書封上翻譯:看看人家,多體貼!


    焯……


    趙傳薪收迴《舊神法典》,將妮娜沏的紅茶一飲而盡,起身道:“那你們洗洗睡吧,我走了。”


    說罷推門而出。


    唐群英錯愕:“趙先生去哪?他不在家睡覺?”


    麗貝卡·萊維早習以為常:“他四海為家。”


    ……


    趙傳薪迴山腰小屋,刷了當天《舊神法典》體力。


    目前,每天刷體力就=財富增長。


    他要為銀行開業所需的金幣儲備做準備。


    其實不必星月提醒,趙傳薪本身動力就很足,畢竟那都是錢。


    星月對他說:你對唐群英說要解決那七條,有什麽計劃告訴我,我給你修改日程。


    趙傳薪嘀嘀咕咕說了一通。


    星月說:那豈不是二十世紀初的原始版網絡?真可行麽?


    “差不多吧。”趙傳薪泡了泡腳,不斷用舊神坩堝烙印給木桶裏的水加溫,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我覺得可行,八卦促使人類文明誕生,新聞、八卦、娛樂是人類永恆不變的主題。”


    星月說:除了解決風氣問題,你還有別的目的麽?


    趙傳薪說:“掌握了喉舌,即掌握公信力,即掌握一切,例如信仰之力,光是臚濱府地區,就能源源不斷增長。將來我要用兵,隻需要提前放出消息,寫小作文煽情,你會看到什麽叫全民動員!相信我,我要玩的是一種很新的東西,”


    趙傳薪見識過那強大的號召動員的能力,雖說結果很操蛋,但當時的確驚呆了全世界。


    星月說:在這之前,你需要去一趟庫頁島先行探索插眼,以便於隨時能到,順便幫我繪製地圖。如果速度足夠快,迴來還能趕上麵試後的晚宴。


    說完,就在眼鏡上給出一條最佳路線:從臚濱府向東,穿過大興-安嶺,抵達哈-爾濱,從鬆花江走水路直入大海,涉海抵達庫頁島南端。


    崔鳳華充其量隻是個跑腿的,趙傳薪真正的秘書是——星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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