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用活力藥劑,趙傳薪也感受到了腹如刀絞的痛苦。


    但趙隊長有過不少受傷經曆了,自詡為好漢,愣是一聲不吭,但臉上肌肉卻抑製不住的扭曲。


    “草,我要是被小鬼子捉住上刑,會不會成為漢奸?”


    這會兒,趙傳薪想的是這個。


    指責富豪捐款少的人通常一毛不拔,自詡愛國的人通常可能連稅都沒繳過,道德綁架者本身就愛給人扣帽子,這都是有數的。


    想到這,趙傳薪不得不再次三省吾身:吾真,吾善,吾很美。


    嗯,這樣就沒問題了。


    胡思亂想間,粒子流在體內作祟的效力消失,趙傳薪真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懂了,活力泉水本身或許沒那麽神奇,隻是痛苦後的輕鬆讓人心曠神怡。


    趙傳薪起身,活動活動手腳,樂嗬嗬自言自語:“我要打十個沙漠皇帝!”


    星月卻說:明天打lv.59沙漠皇帝。


    趙傳薪自信的笑容凝滯,lv.58沙漠皇帝還沒過呢。


    不管是現實還是虛擬遊戲,被人虐的感覺總歸是不好。


    今晚上氣溫下降的厲害,怕是要有零下30度左右,山腰小屋的落地窗已經全麵結霜。


    趙傳薪剛想取出酒,就聽到拍打窗戶的聲音。


    他走過去,手掌按在窗戶上讓體溫融化冰霜,露出的玻璃恰好映出一對擁有大瞳孔的黃色眼睛。


    是雪鴞。


    趙傳薪開門,將它放了進來。


    這貨是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搖搖晃晃走進屋的。


    剛進屋,就找到屬於它的墊紙上蹲下去,眯著眼好像打了個哈欠。


    它吧嗒吧嗒嘴,趙傳薪取出《舊神法典》看看書封,它說的是:“你昨晚上去哪了,凍死我了。”


    趙傳薪昨夜在臚濱府自己的房子裏睡的。


    自從姚冰父母和爺奶都來了臚濱府後,他就搬迴家住去了,所以房子裏隻有麗貝卡·萊維和那個沙俄女傭妮娜。


    偶爾趙傳薪會迴去,防止有宵小動歪心思。


    他說:“等我在外麵給你釘一個小屋,我沒在家,你就在小屋裏過夜。”


    雪鴞完全是晝行性,不像別的貓頭鷹在晚上捕捉獵物。


    雪鴞卻說:“外麵沒有你家裏暖和。”


    “……”趙傳薪納悶:“怎麽沒有我,你還過不了冬?”


    “能是能,可能暖和,誰喜歡遭罪呢?”


    好有道理,趙傳薪竟無法反駁。


    想了想,他說:“明早上,我帶你去個地方,以後晚上你可以去那裏睡覺。”


    雪鴞向窗戶的位置挪了挪,又打了個哈欠:“那是極好的,我要睡覺了。”


    說完閉上了眼睛。


    它怕極寒,但同樣也怕熱,壁爐的火燒的很旺,靠近窗戶的位置的溫度讓它覺得恰到好處。


    趙傳薪刷新完《舊神法典》當日體力後,將星月放出,它操控黑色傀儡工匠在桌子上給崔鳳華寫任務日程。


    趙傳薪自己則取出架子和烤盤,拿出在唿倫城的時候購買的牛肉,洗了洗,切好後,裝進瓷盆裏,用醬油、糖、十三香醃製。


    他近來吃飯很隨意,今天心情好,罕見的“大動幹戈”,還切了洋蔥。


    切洋蔥的時候,盡管刀子上沾了水,趙傳薪還是被辣的淚眼婆娑。什麽戰神,什麽黑魔法,此時也要被拉下凡間,和凡人無異。


    他發現自己淚腺比以往更加發達,大量淚水很快將洋蔥的辣給衝刷幹淨。


    這讓趙傳薪感到奇怪,難道又是石中水的作用?


    趙傳薪最近在嚐試接受各種油脂混著吃,除了豆油,還有牛油、豬油和黃油,一比一的葷素混著吃。


    有人說黃油是素油,牛奶中提煉的黃油能叫素油?


    因為昨天喝了石中水,身體變得敏感。


    所以,當牛肉醃製好以後,趙傳薪分別用了兩個烤盤,一個裏麵加了豆油,一個裏麵加黃油。


    兩個烤盤同時加熱,烤肉滋滋啦啦的聲音響起,擾的雪鴞睜開了眼睛。


    “噠噠噠……”


    趙傳薪沒看翻譯,拿著木鏟子一邊翻動烤盤一邊說:“你倒是吃飽了,我還餓著呢,伱要習慣在這種可讓靈魂升華的滋啦聲中入睡。”


    雪鴞:“……”


    趙傳薪取出瓷盤,這是楊伯潤流派仿康熙年間青花瓷器,盤中有青花通景,樓閣聳立,飛簷翹角,蒼鬆翠柏環繞,山石淡皴濃苔,毫鋒穎脫,墨法精微。


    行裏人一眼就能看出,這玩意兒就是光緒年間產物。


    可價值依舊不菲,算是仿康熙青花的精品之作。


    趙傳薪逐南闖北,看見好東西,不吝掏錢購買,手裏著實有些存貨。


    再用陶臼搗碎腰果和花生碎,倒進青花瓷盤,兌裏麵生熟孜然粉,鹽、白糖、桃酥、熟芝麻、辣椒粉,將這些東西攪合在一起。


    於是蘸料成矣。


    他又取出當初在錦-州買的同盛金燒鍋,倒上一盅。


    很好,齊活。


    肉熟,收功熄火。


    對於玩手工的人來說,哪怕一雙筷子也是有講究的。


    趙傳薪的筷子是菠菜綠碧玉嵌紫檀鑲金頭筷子,筷子尾部是純金王冠樣式包頭,往下是一截紫檀,方形紫檀上竟然有極細的嵌金絲唐草紋。再下麵一截是碧玉,碧玉雕刻防滑雲雷紋。再下麵還是紫檀,但筷子頭是純金的。


    頂部和筷子頭顏色唿應。


    全天下,隻此一雙,慈禧活著的時候都用不上。


    開吃。


    趙傳薪先嚐了嚐豆油烤盤上的牛肉,咽下去後仔細感受了一番。


    嗯,豆油味道有點重。


    然後是黃油的。


    兩盤烤完,他又用熬製的牛油和豬油分別烤了一盤。


    趙傳薪驚奇的發現,如果不論味道,但說對他身體的影響,好像牛油最好,豆油最次。


    不說動物油對身體不好麽?


    怎麽事實正好相反呢?


    還是說,他是個例,因為體內雜七雜八有太多迥於常人的東西?


    他一口將同盛金燒鍋幹了,火線入喉,胃裏頓時暖了起來。


    以往,哪怕他隻喝小小的一盅也會立刻上頭。


    可這次卻沒有,胃裏暖了一下後,就好像沒喝酒似的,毫無酒精反應。


    他琢磨的時候,鼻子裏嗅到了濃鬱的酒味。


    低頭聞聞,是從身上散發出來的。


    真就好像老乞丐說的那般,酒精都從體表揮發了。


    趙傳薪眼睛轉了轉,不明原理。


    如果石中水能解毒,那麽看來酒精也算是毒。


    十一月初八日,宜出行、婚嫁,忌祈福、掘井。


    第一縷陽光未曾探頭的時候,雪鴞就醒了。


    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想出去找食兒。


    趙傳薪卻取出了剩下的裏脊肉,切了條喂它。


    又見墊紙上有它的餘唾,剛想罵兩句,旋即趙傳薪想到:人和它差不多,做什麽事都囫圇吞棗,把好的不好的一起吞下,過程總是痛苦的卻屢教不改。


    一念及此,就將話咽了迴去。


    “走,帶你去新家。”


    也不讓它飛,它飛的未必有趙傳薪跑的快。


    拿毛毯給它裹起來,趙傳薪穿上軟金甲,踏著縹緲旅者朝臚濱府疾馳。


    冬天跑路也有好處,那些煩人的燕麥須、纏人的狗尾巴草、苜蓿葉芒刺,那些帶螺旋狀尖頭、隨風飄落的降落傘和帶矛尖或刺球的植物種子都沒了。


    否則趙傳薪在沒有穿軟金甲的時候跑一路,褲腳和鞋帶上會掛滿了草籽,清理可就費勁了。


    到了臚濱府自己的宅子外,趙傳薪將雪鴞放出來。


    它不但沒冷,還張開翅膀散熱,口中抱怨的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似乎給它捂熱了。


    這時候妮娜出來倒水,看見了趙傳薪,詫異道:“先生,您迴來了。”


    裏麵洗漱的麗貝卡·萊維叼著牙刷跑了出來。


    在臚濱府,她好像距離趙傳薪很近,但又似乎很遠。


    趙傳薪太神出鬼沒了。


    趙傳薪指著雪鴞說:“以後它每晚上都來這裏睡覺,當它敲窗,記得給它開門。”


    麗貝卡·萊維和妮娜懵逼的低頭看著站在門口,仰頭看著她們的雪鴞。


    雪鴞張著嘴眯著眼的樣子,既兇狠又呆萌搞笑。


    趙傳薪又對雪鴞說:“你可以滾蛋了。”


    雪鴞聞言,振翅起飛,在房子上方盤旋兩圈才向西而去。


    似乎要記住地形一般。


    麗貝卡·萊維剛想問是怎麽迴事,趙傳薪已經鑽進屋裏去洗漱了。


    等洗漱完,妮娜來叫他吃早餐。


    妮娜是個勤快的女人,每天都起的很早。


    隻是她做的早餐就……


    牛奶、雞蛋、鹽和麵粉做的薄餅,奶渣餅蘸蜂蜜……


    飯桌上,麗貝卡·萊維嘰嘰喳喳的說著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趙傳薪敷衍的嗯嗯哦哦。


    麗貝卡·萊維說:“開會的時候,有人提議降低稅賦,提高高收入者稅賦,草原苦寒,百姓不易……”


    趙傳薪這才打斷她:“任何一項政策,都不能拍拍腦袋就決定實施。提高高收入者稅賦,就是將他們逼走和轉移資產。當然,受打擊最嚴重的,就是所謂的城市精英,他們目前是臚濱府和唿倫城經濟的中流砥柱。你們要解決的是在資源總量不變的情況下盡量公平配置,找到其中的平衡,而不是減輕賦稅。康熙年間吹噓的口號永不加賦就是典型,吳三桂等曆時八年的三藩之亂,地方經費被國家全部征用,地方府衙要正常運轉,就隻能向百姓攤派,饕餮之徒得以堂而皇之魚肉百姓!永不加賦,就成了超級重賦。”


    說完這話後,趙傳薪覺得自己好像也成了人人喊打的“專家”,開始站著說話不腰疼。心虛歸心虛,但真不能胡亂降稅增稅,容易玩脫。


    麗貝卡·萊維聽的張口結舌。


    她做事認真不假,但見識還是短了些。


    趙傳薪所述並非危言聳聽,而是後麵的世界曆史上證實的事實。


    大漂亮就因此陷入了某種惡性循環。


    而對臚濱府這種地方府衙而言,逼走財富金字塔頂尖兒那部分人是很容易的事情,因為他們有太多地方可去可選擇。


    要是鹿崗鎮當初這麽幹,那麽鹿崗鎮就不會走到今天。


    趙傳薪沒多大治理才能不假,但畢竟站在巨人肩膀上,這巨人就是未來百年的曆史。


    麗貝卡·萊維終日和錢打交道,她問:“你說的資源公平配置,資源是金錢麽?”


    “不是,其它你自行領會。”趙傳薪三兩口將薄餅咽下,擦擦嘴起身。“目前臚濱府地區運轉良好,不宜折騰。硬要折騰,不如想想怎麽讓財富活躍流通,要正向的。”


    麗貝卡·萊維覺得醍醐灌頂。


    趙傳薪穿上衣服出門,出門的刹那傳送迴唿倫城客棧他的房間。


    取下銅眼,去隔壁找到了崔鳳華。


    “走,去吃包子喝鍋茶。”趙傳薪根本沒吃飽。


    他不喜歡吃薄餅和奶渣餅。


    燙麵包子皮、羊肉野韭菜餡的布裏亞特包子,土豆和牛肉做的葛德列克,炒米、奶皮子、牛肉幹加奶茶的烏古台措……


    這才叫早餐。


    看崔鳳華吃的滿嘴流油,就知道味道不差。


    真正飽餐一頓,趙傳薪帶崔鳳華去了唿倫城兵備道,見了黃仕福。


    趙傳薪大馬金刀的坐在兵備道衙門的主位,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沒拒絕茶水,咕咚的喝了一口。


    奶茶是奶茶,茶是茶。


    黃仕福詫異的看了一眼趙傳薪。


    當官兒的,心思都比較細。


    以往趙傳薪不在外麵吃飯,不在外麵喝茶,黃仕福對此也略有耳聞,因為趙傳薪怕被人下毒,畢竟仇家太多。


    可這次卻喝了,是不是代表趙傳薪把他當成自己人?


    這是否可以看成是一個信號?


    這當然是他想多了,純粹是趙傳薪已經不那麽擔心別人給他下毒而已。


    趙傳薪指著崔鳳華說:“今天來沒別的事,這是我的秘書崔鳳華,帶他來認認門。順便告訴你,將成立驗收局提上日程。”


    黃仕福心裏一跳。


    驗收局,其實也有未來土地局的職能,合理保護與利用土地資源、礦產資源、森林資源等自然資源,同時定期去抽檢和驗收官貨局批出去的各種票據。


    驗收局很大程度上能製約官貨局。


    黃仕福知道官貨局的權力有多大,兵備道掌握的驗收局恰好能卡官貨局的脖子。


    他不由得多想了些:難道趙傳薪對官貨局總辦姚佳起了疑心?


    黃仕福算是沒那麽酷的酷吏,他容易鑽牛角尖,樓都要塌了的時候,他該抽磚也一點不含糊,大致就是性子比較軸。


    趙傳薪說:“除了你知道的職能外,你還要調查土地資源利用率。打個比方,小催開了一個加工廠,占了地皮後,一年的時間還沒有開工,被驗收局得知,就要去將地皮收迴防止浪費土地資源。”


    黃仕福聞言,總覺得趙傳薪這是在針對誰。


    可一時間又想不通其中的關鍵。


    他當然想不通,趙傳薪這是在為日後坑毛子一把做準備。


    黃仕福想了想問:“那驗收局的章程,是由誰來定?”


    趙傳薪看著眼鏡上,星月給出的日程說:“後日會有個麵試,到時候會招收法律專業的人才。清廷不是早就下令籌設諮議機關麽?那好得很,不如我們臚濱府開這個先河,第一個成立諮議局。驗收局的章程法律依據,就由諮議局來立法好了。”


    黃仕福卻霍然起身:“這,這不妥……”


    諮議局沒毛病,甚至他舉雙手讚成。


    但他聽出來了,趙傳薪所謂的立法,和清廷無關,完全是地方自治立法,這是要淩駕於清廷封建統治之上。


    對黃仕福這等傳統文人和具有忠君思想的官員來說,就好像吃了蒼蠅一樣的惡心。


    趙傳薪也起身,盯著黃仕福冷冷道:“你說了不算,你隻能選擇加入,或者退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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