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傳薪確實給鬆本菊熊執行了三次死刑。


    他嚷嚷著:“鬆本菊熊的三項罪名成立,現在,我,草原懲戒之箭,立即對他執行三次死刑。”


    然後取出了戰弓,掏出了三支重箭。


    鬆本菊熊被趙傳薪赤手空拳打成了豬頭,武士刀挑穿了兩個跟腱,早就慫了。


    這會兒見趙傳薪取出了和他身高相仿的巨大戰弓,嚇得兩股戰戰,若非讓繩子綁著,說不得就要委頓在地。


    本來人群是存在義憤填膺者,可自當趙傳薪一個側踹,將阿民布的狗腿子踢出十米吐血而亡後,就沒人敢“伸張正義”了。


    但見趙傳薪雙臂翕張,猛然拉開弓弦。


    我焯……


    一群草原漢子瞪大了眼睛。


    草原人,很少有沒摸過弓箭的。尤其火器興起後,朝廷對弓箭的管製大大放鬆。


    這戰弓,怕是十三力弓。


    明以前,弓測力單位為“石”,明朝直接按“斤”,清朝則按“力”算。


    明清測力是比較靠譜的。


    順治的花樺皮弓是七力,約麽為84磅。


    康熙禦用樺皮弓,一把是十一力,一把是七力半,約為132磅和90磅。


    當然,從兩把弓的力量懸殊上,不難想象,十一力弓多半為樣子貨,平時拿出來裝逼的。


    就算武舉廢除前,武舉考試中,講究騎射三力,步射五力,能開七力弓拉弦三尺滿者,已是百裏挑一的精銳。


    趙傳薪這把弓,光是大小就十分誇張了,令人咋舌。


    鬆本菊熊更是嚇的不輕。


    趙傳薪一把拉滿了弦,輕鬆的樣子,讓人不得不懷疑,也就是他臂展極限了,否則他還能繼續拉。


    嗖……


    離弦之箭飛出,插在了鬆本菊熊身旁的地上。


    粗大的重箭箭杆,震顫的幅度不大。


    鬆本菊熊好像離開水的魚,大口大口的喘息,有點缺氧的樣子。


    汗水從散亂的頭發湧出,將自己澆了滿頭滿臉,仿佛從水裏剛撈出來。


    旁人看的也是膽戰心驚,替鬆本菊熊捏了一把汗。


    趙傳薪啐了口:“啊tui……焯他媽的,射歪了。”


    鬆本菊熊:“……”


    周圍人:“……”


    一學子低聲對同學說:“你猜他是真射歪,還是刻意為之?”


    “必然是真射歪,你看他持弓的架勢,真是門外漢。”


    連小孩子都看不下去。


    此時,趙傳薪第二次拉弓。


    射箭最是考驗臂力,這麽重的弓,就算有力大者能拉開,很多也隻能拉開一次。


    可趙傳薪不但繼續輕鬆拉開,而且再次拉滿,雖說動作不怎麽標準。


    趙傳薪閉上一隻眼睛,瞄準,腦袋還歪來歪去。


    “咦?好像有點歪,我來校準一下。嗯,這下有點意思,抬高一點正好……”


    鬆本菊熊見箭頭上下左右的搖晃,他的腦袋也跟著搖晃,仿佛這樣能躲過一劫。


    五秒,十秒,半分鍾,一分鍾……


    我焯……人群炸鍋。


    這人的胳膊是被焊死了嗎?怎地拉這麽久,還沒有力竭?


    真真是折磨人。


    卻見鬆本菊熊一張嘴,噗……


    吐出一口有點發綠,又有些呈褐色的液體。


    “快看,鬆本先生嚇破了膽,吐膽汁了……”


    “長生天保佑,我可不想這樣死……”


    趙傳薪大喝一聲:“有了!”


    鬆手。


    嗖……


    嗤……


    箭矢再次插在地上。


    又射空了!


    鬆本菊熊一張嘴:“噗……”


    又吐了一口膽汁。


    “焯!”趙傳薪破口大罵:“老子當年也是精於騎射之輩,如今怎地射的這般偏?真是有愧於草原懲戒之箭盛名。”


    旁人卻想:焯,你這是真·懲戒之箭。


    就算沒射死,也得叫伱嚇死。


    趙傳薪甩了甩手臂。


    其實今天陽光正好,加上粒子流給星空之根補充能量,手臂並不酸麻。


    甩完手臂,他拿起最後一支箭,扭了扭脖子,原地跳了跳。


    鬆本菊熊滿嘴苦澀的味道,他張張嘴:“你,你,你,要不你用刀殺了我吧……”


    趙傳薪大怒:“什麽,你這是在瞧不起我懲戒之箭嗎?真是豈有此理,王府就在四裏外,你這人還講王法嗎?”


    周圍看官聽的直搖頭:嘖嘖,聽聽,這叫人話麽,他還開始講王法了。


    原來他還知道阿王府就在四裏外?


    趙傳薪第三次開弓拉箭,大喝一聲:“鬆本菊熊,你要……留神!”


    鬆本菊熊:“噗……噗……”


    再不射中,他覺得自己要將苦膽都吐沒了。


    正在這時,群騎蜂擁而至。


    遙遙地有人吼道:“箭下留人!”


    鬆本菊熊眼角餘光一瞄,心下狂喜,看這規模,來人必然是王府的侍衛,或者科左後的會兵新軍。


    他想的都沒錯,來人正是阿穆爾靈圭,不但帶著王府侍衛,還有管帶包善一和其部曲。


    正當鬆本菊熊有了一絲生的希望,卻聽趙傳薪也吼道:“留你麻痹!”


    嗖……


    箭矢射出。


    噗嗤……


    鬆本菊熊瞪大眼睛,腦袋被死死釘在木杆上。


    正中十環!


    阿民布連滾帶爬的朝包善一跑去。


    “爹,那賊子打我,掰斷我的手指。”


    包善一皺眉,嗬斥:“沒見王爺在麽?丟人現眼,滾一旁去。”


    阿穆爾靈圭權當沒聽見。


    這阿民布比他要小幾歲,一副浪蕩模樣,真的令人厭惡。


    發現趙傳薪一箭射死了鬆本菊熊,阿穆爾靈圭在侍衛的保護下打馬上前。


    百姓見狀,紛紛行禮。


    “王爺來了。”


    “王爺要令這兇徒伏法,屬實可惡……”


    “無法無天,比陶克陶胡他們還要無法無天……”


    在阿穆爾靈圭的授意下,一個侍衛喊:“兀那賊子,劄薩克博多勒噶台親王駕到,放下弓箭饒你不死。”


    趙傳薪卻充耳不聞,走過去將別住鬆本菊熊兩腳跟腱的武士刀拔出,對一個孩子努努嘴:“進屋,去把刀鞘給我拿出來。”


    那孩子不敢不從,顛顛迴去。


    片刻就交給了趙傳薪。


    趙傳薪還刀入鞘,手裏顛了顛,你必須承認,小鬼子在很久很久前從中原學去的技術如今已經發揚光大。


    刀是好刀。


    他收刀後,又將射出去的箭矢一一收迴。


    阿穆爾靈圭見趙傳薪目中無人,連他都不放在眼裏,不但沒有發怒,反而臉色有些凝重。


    包善一躍躍欲試:“王爺,下官用槍,頗有些心得,不若……”


    阿穆爾靈圭搖頭:“且等等看。”


    包善一不解。


    阿民布在旁邊忍不住:“王爺,還等甚?將此獠挫骨揚灰……”


    阿穆爾靈圭蹙眉:“嗯?你在教我做事?”


    包善一嚇了一跳:“王爺息怒,下官教導無方……”


    說完,揚起馬鞭,狠狠地抽了阿民布一鞭子。


    其實隻是做樣子,看起來兇狠,實際上很輕,鞭稍打臉上都沒留下痕跡。


    可阿民布卻誇張的叫了一聲,捂著臉哀嚎:“爹你竟然打我……”


    包善一瞪眼,阿民布這才收聲。


    趙傳薪隻收了插在地上的箭矢,卻沒動將鬆本菊熊釘死的那一支。


    他一揚風衣,戰弓就沒了。


    背著手施施然踱步:“你就是阿穆爾靈圭?”


    阿穆爾靈圭更覺得蹊蹺。


    來到他地盤撒野,還敢直唿其名,不是失心瘋,就是有來頭。


    “正是本王。”阿穆爾靈圭目光閃爍:“爾是何人?”


    “我叫趙傳薪。”


    現場微微一靜。


    蒙疆之地,“趙傳薪”三字並不像其它地區那麽如雷貫耳。


    有人聽說過,可多半沒聽過。


    但至少阿穆爾靈圭和包善一是聽過的。


    兩人大吃一驚。


    他們仔細觀察,見趙傳薪一頭雞窩一樣蓬亂的濃密短發,前額沒有剃發。滿臉胡須,身材高大壯碩,麵上嬉笑,視大軍如無物,果真如同傳聞中別無二致。


    尤其是身高,這個時代不是沒有個高的,甚至最高還有長到兩米多的,但都是鳳毛麟角。


    他們已然信了六七分。


    阿穆爾靈圭沒料到趙傳薪會來他領地鬧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腦中電光疾閃。首先,他久居京師,趙傳薪炮轟紫禁城的時候,他就在京城。


    趙傳薪大鬧天津衛,滿城風雨,他雖未親至現場,卻也知曉詳情。


    這等人物,哪怕身後有眾多侍衛和新軍,阿穆爾靈圭也不能心安。


    他不敢撕破臉。


    想了想,他翻身下馬,讓所有人吃驚的是,他竟然向趙傳薪走去。


    連趙傳薪也有些意外。


    但凡清廷那邊的人,在得知他身份後,要麽覺得自己行了想要掰掰手腕,要麽就是嚇得屁滾尿流。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單槍匹馬的靠近他。


    其實阿穆爾靈圭想的很明白,如果傳聞都是真的,趙傳薪真的是那等在熱武器戰爭中,還能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般輕鬆的選手,那他此時無論是逃走,還是投身戰鬥,肯定都沒用。


    他必死。


    那還不如大大方方的上前好好嘮嘮,反正事情沒有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據他了解,趙傳薪雖然兇殘,但不是不講理。


    “趙……兄。”阿穆爾靈圭不知該如何稱唿,最後見趙傳薪比他年長,就有了這麽個叫法。


    趙傳薪吃軟不吃硬,聞言一齜牙:“賢弟。”


    阿穆爾靈圭:“……”


    你還真是順杆子爬,一聲“賢弟”,不知有沒有閃了舌頭?


    “咳咳……”阿穆爾靈圭說:“趙兄為何殺死那日本教習鬆本菊熊?殺人,殺人終究是不好……”


    “是啊。”趙傳薪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自五年前趙某殺第一個綹子開始,滿打滿算才殺了不到五年人,趙某在殺人一道,尚且有很長的路要走。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阿穆爾靈圭聽的眼皮子一跳。“趙兄說笑了,趙兄殺了鬆本菊熊,我該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日本公使交代?”


    這玩意兒不經算,算起來,這些年陸陸續續報紙上的報道累計起來,趙傳薪殺的人怕是難以計數了。


    我焯,這樣一想,也就是遠古時期的殺神能和他比劃比劃。


    “不好交代?”趙傳薪左右看看,發現沒有桌子可掀,甚為遺憾:“那就別交代了。”


    不掀桌子,讓這句話顯得頗為無力,趙傳薪看見了咬牙切齒的阿民布,眼睛一亮,上前一巴掌將他抽翻在地。


    額……舒坦。


    阿穆爾靈圭:“……”


    包善一:“……”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何況是他兒子。


    包善一的胸膛起伏不已。


    他是聽過趙傳薪的名字,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沒交過手,大家都是武夫,也未必就真的怕了趙傳薪。


    阿民布大喊:“爹,他打我……”


    包善一望向了阿穆爾靈圭。


    趙傳薪掏出煙點上,看著包善一:“你看別人幹啥?來,你看看我。”


    包善一:“……”


    他對上趙傳薪目光,趙傳薪臉上是笑的,眼睛裏卻是冷的。


    這個未來的“三姓家奴”,此時有點慫,沒敢繼續和趙傳薪對視。


    但這又讓他怒火升騰。


    畢竟他也是草莽出身,當初還沒當兵的時候,就敢殺兇殘沙俄的正規士兵,深得當地百姓愛戴。


    混這麽久,心高氣傲,屬實沒將多少人放在眼裏。


    見他不敢與自己對視,趙傳薪不屑的吐了口唾沫。


    轉頭看向了阿穆爾靈圭:“賢弟啊,為兄為何殺鬆本菊熊呢?事情要從一個叫河原操子的胖娘們說起……”


    他將日本間諜是如何策劃在關外和東蒙地界布局和立腳講了一通,又說了今早上他在教堂看到的情況。


    最後總結:“你可以想象一下,草原上的孩子,滿腦子是那個彈丸之地的狗幾把天皇,你該如何自處?”


    阿穆爾靈圭悚然一驚,轉頭問:“此事當真?”


    今天剛收到消息,朝廷開始關注東蒙的教育問題,不讓外人在蒙疆設立學校。看來,朝廷的忌憚是對的,日本人狼子野心,當真該死。


    侍衛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他孩子並不在那間學堂上課。


    趙傳薪做事純看眼緣,順眼了多給你解釋兩句,看不順眼有招想沒招死去。


    顯然,這阿穆爾靈圭就是比較順眼那種。


    趙傳薪拍拍他的肩膀:“賢弟啊,所以,我這是在幫你收拾爛攤子呢。迴頭慈禧那老不死的問責,你就全都推我身上。日本人刁難,你就讓他們來找我,你看我幹不幹他們就完了。”


    阿穆爾靈圭哭笑不得:“好,好,是。”


    “既然無事,那為兄就先走一步,死了一個鬆本菊熊,還有不知多少個。草原懲戒之箭不能遲到,否則壞人會老死。”


    “……”阿穆爾靈圭忽然想到一件事:“趙兄,自你在澳島覆滅日本組建的輕騎兵骷髏作戰隊後,日本與沙俄在簽訂媾和協議之時,還另有秘密接觸,他們搜羅與你交手死裏逃生者,酌量改訂作戰章程,似有所得,趙兄還須小心戒備。”


    趙傳薪將煙頭丟地上,碾了碾,問:“你怎麽知道的?”


    阿穆爾靈圭笑了笑:“此事,還要從劄薩克圖郡王烏泰說起。


    十一世郡王根墩占散病故,膝下無子繼承,烏泰為其兄長,太福晉因烏泰多謀伶俐,又當過喇嘛,力排眾議讓烏泰襲承王爵。


    烏泰頗有野心,多次向朝廷捐輸數千兩銀子,惹得老佛爺好感,屢次加級,賞戴三眼花翎,穿戴黃馬褂……


    可烏泰不但要大量捐輸,又要年班入值,每到京師花費巨靡。


    於是他出了個昏招,私招外旗人口開墾蒙荒,從中斂收壓荒銀和地租。


    後來被朝廷得知查辦。


    我猜烏泰心懷憤懣,畢竟他捐輸頗多,卻得到懲處,於是揣帶印信,私出王府,遠赴哈-爾濱會見沙俄外交使官,屢次於華俄道勝銀行,以王府地畝、旗內山林為抵押貸款高達20萬盧布之巨。


    現沙俄索要貸款,烏泰難以償還,正急的焦頭爛額,曾與我問策,可我亦無招可支。


    此事,正是烏泰與沙俄使官接觸時所聞,講與我聽,特告知趙兄小心行事。”


    趙傳薪沉吟半晌。


    他許久前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能夠免死的。


    任你再強,也必然存在破綻。絞盡腦汁的謀劃刺殺,總歸是能有所得。


    他想起了工匠製作的鎧甲和披風。


    防禦值應該點滿才是。


    正琢磨著,一抬頭,發現前麵出現騷亂。


    包善一正帶人圍著兩男一女說著什麽,而阿民布眉開眼笑,一臉猥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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