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雅爾孛額看到徒弟的慘狀,上前幫忙將刀拔出來。


    好家夥,血從傷口湧出,在地上蔓延,匯聚成一個小小的血泊。


    疼的其木格孛額青筋畢露。


    其木格孛額沒什麽可說的,在他記憶中,腳背被紮純屬點背,認為那是意外。


    但趙傳薪確實拗斷了他的手腕,並且朝他腳背的匕首踩了一腳。


    何其的歹毒?


    馬漢達原本以為自己必死,卻被他想刀的趙傳薪所救。


    場麵一度混亂。


    隻有梅樹楠長舒一口氣。


    他感激的看了趙傳薪一眼,然後飛快的出門,院子裏有倆巡警,那是被派來保護馬漢達人身安全的。


    將倆巡警叫進門,梅樹楠總算有了底氣:“其木格孛額,玄誠道長,巴雅爾孛額,幾位還請出來一敘。”


    巡警已經端起了快槍槍口,對準了三人。


    其木格孛額再不甘心,也隻能一瘸一拐的出去。


    玄誠道人卻嚇得擺手:“不關我的事……”


    趙傳薪說:“看來這位洋先生需要休息,那我也走。”


    梅樹楠卻攔住他:“等等,上人是有本事的,還需上人徹底幫馬漢達先生擺脫邪祟。”


    趙傳薪走過去,一把奪過馬漢達手中的短刀,輕描淡寫卻迅疾如電。


    哪裏像是被馬漢達嚇到的模樣?


    將刀子隨手丟在櫃子上,他正反手,“啪啪”兩個耳朝馬漢達光扇過去:“放心吧,梅知縣,如今他隻剩下了懊惱,即便做夢,怕是他動殺心更多些,嗬嗬……”


    馬漢達果然頂著倆鮮紅的巴掌印,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失魂落魄也不開口。


    一副心若死灰的模樣。


    梅樹楠見了,若有所思。


    臨走前,趙傳薪看見剛剛撕扯間,皮包口子大開,裏麵露出了銀光閃閃的大洋,他一卷鬥篷,笑納了。


    梅樹楠低聲道:“上人,那其木格孛額……是否有些蹊蹺?”


    趙傳薪取出個酒葫蘆。


    他動用潤之領主的致意,同時吸收粒子流,如此一來便可無風。


    一道酒線自葫蘆中衝天起,於掌中凝聚。


    “看仔細了,酒神將告訴你答案。”


    酒水竟然凝聚出兩個字——日本。


    顯字後,酒線重新縮迴葫蘆內。


    故弄玄虛,趙傳薪是懂的。既然玩火是道行,玩水應該更牛逼吧。


    梅樹楠和管事兩人果然被震撼到了。


    管事誠惶誠恐,彎腰作揖:“此前多有得罪,還請雲卯上人饒恕則個。”


    梅樹楠取了十塊大洋,拿紙包好給了趙傳薪:“這是區區酒錢,不成敬意。”


    他將“酒錢”兩字咬的很重,顯然記住了“日本”倆字。


    趙傳薪毫不客氣的接過,揣進懷裏。


    三人走出房子,院裏,巡警端著槍看著玄誠道人和巴雅爾孛額。


    巡警望著梅樹楠,等待他的命令。


    隻聽巴雅爾孛額憤怒道:“我是那王、旺都特那木濟勒王爺、阿穆爾靈圭王爺他們的座上賓,梅知縣是要扣押我們嗎?”


    那王即那彥圖,即愛新覺羅·奕劻的女婿。


    巴雅爾孛額所述,皆為蒙古王爺,若他所言屬實,倒還真有些來頭。


    梅樹楠別有深意的瞄了其木格孛額一眼,拱拱手說:“誤會了,本官隻是讓諸位少待,準備了酬謝再走不遲。”


    說著,將大洋奉上,當然沒有給趙傳薪的多。


    哪怕經過趙傳薪提點,猜到了其木格孛額的身份,梅樹楠還是不敢得罪他們。


    玄誠道人立刻露出了職業“驅魔人”才有的滿足的笑意。


    沒咋幹活也有錢拿。


    巴雅爾孛額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錢。


    他臨走前,指著趙傳薪說:“你傷了我徒弟,此事沒完。”


    趙傳薪齜牙:“貴徒邪魔附體,幫他驅魔隻是舉手之勞,不用謝了,隨便給個十塊八塊大洋就行。”


    “你……”


    巴雅爾孛額攙扶著徒弟,瞪了趙傳薪一眼轉頭離開。


    他們一瘸一拐的走的並不快,留下了一道斑斑點點血跡。


    墨鏡後,趙傳薪默默注視二人走遠。


    ……


    小耗子黑紅的膚色,憨直的外表,風塵仆仆的破衣裳,兜裏沒幾個麻錢,這些和其他涼州人沒區別。


    他嘴巴微張,齙牙凸出,眼神也不怎麽靈動。


    剃發歸剃發,但窮人沒那麽講究,後麵紮著辮子,前麵卻長成了板寸。


    陽光下,小耗子前額的短發又細又軟,還有些枯黃。


    他跟了鬆崎保一大半天,藏頭露尾的仗著身子小,石墩、大樹、斷壁殘垣乃至於馬匹車輛經過的一團揚塵,都能成為他的掩體。


    但他畢竟不夠專業,太陽掛在堅硬的沙棗樹稍的時候,或許是小耗子所在的地方太顯眼,終於還是被鬆崎保一識破了行蹤。


    鬆崎保一若無其事的忽然轉頭,小耗子趕忙駐足,靈機一動,就蹲在路邊解腰帶裝作要拉屎。


    結果,鬆崎保一過來,提起小耗子的後衣領,語氣陰森的說:“伱跟著我做什麽?”


    小耗子的嘴巴還是微張著,齙牙依舊凸出。


    他憨厚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小耗子雖驚不亂,當即梗著脖子說:“跟著你咋地?所有跟何小姐親近的人,我都要跟著,早晚朝你們身上澆喜。”


    什麽是澆喜呢?


    涼州太貧瘠了,其實撿糞的,不光是小孩,成年人也撿。


    好的牲口糞能燒火,粉一些的牲口糞能肥地。


    在這片土地,不光是人餓,地也餓。


    比如有人走路,踩到屎了,就說踩到了金子。誰做夢夢見踩屎,據說最近就要發財。


    而如果被娃兒在身上拉泡屎,這就叫澆喜。


    小耗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說澆喜,也不為過。


    鬆崎保一聞言一愣,哭笑不得。


    原來是風花雪月那點事惹的禍。


    隻是這小子毛都沒長齊,竟然就惦記女人了,著實叫人刮目相看。。


    鬆崎保一猥瑣的笑了笑:“就憑你?那娘們眼高於頂,想睡她,至少也得個是個知縣,你還差得遠!”


    小耗子猛地掙脫,啐了一口,臉紅脖子粗道:“莫要小瞧人,知縣算什麽?早晚我要當,要當知府……”


    鬆崎保一更嗤之以鼻,也不願意在這和小耗子扯淡,警告說:“別再跟著我,否則打斷你這小叫花子的腿!”


    小耗子嬉皮笑臉:“別急著走,等大爺給你拉泡屎不遲!”


    鬆崎保一揚起巴掌。


    啪……


    小耗子被打了個趔趄,雖然沒敢還手,卻兇狠的等著鬆崎保一。


    這一關,被他輕鬆度過。


    換作別的孩子,或許也就怕了。


    可小耗子竟然又悄悄的摸了上去,隻是更加小心。


    而放鬆心神的鬆崎保一,竟然毫無察覺。


    ……


    再說趙傳薪,他辭別了梅樹楠後,遠遠地在巴雅爾孛額後麵吊著尾隨。


    本以為他們會去醫館,沒想到老巴雅爾孛額隻是拿藥給其木格孛額包紮,上了某種不知名的黑乎乎的藥物,一瘸一拐的向東走,一直出了城。


    其木格孛額說:“我要去醫館,我需要療傷。”


    巴雅爾孛額搖頭:“我們就是藏醫,我們不需要醫館。”


    其木格孛額:“……”


    他需要真的醫治,而不是巫術……


    他強調:“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


    巴雅爾孛額很倔強的說:“我們必須離開,其木格,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千方百計想要到涼州,還有那個叫玄春的老僧。剛剛,我看出你是真的想要殺死那個洋人,雖然我不知道你這麽做的意義。我不善言辭,但鷹神助我看穿世間一切。”


    其木格孛額十分驚訝。


    沒想到平時看起來很木訥的巴雅爾孛額,不聲不響的知道了一些他的底細。


    巴雅爾孛額表情誠摯,說:“其木格,你是我的徒弟,你是被山神選中的人,我不希望你誤入歧途。”


    其木格孛額仿佛有些感動,他望了望天邊如血的夕陽,想來要起風沙了,他說:“隻要你答應讓我去河套再見玄春和尚一麵,我就會老老實實跟你走,迴草原上再也不離開。”


    “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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