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敢耽擱,李叔同加入搶奪戰中。


    若平時他能吃半斤肉的話,這次至少吃一斤。平時吃兩碗飯,此時吃三碗覺得還能再來點。


    最後,兩個人吃的肚圓。


    將最後一杯清酒幹了,趙傳薪掏出一根煙點上。


    服務員又挪動小步子上前提醒:“先生,我們這裏不允許吸煙。”


    “滾!”


    現在的李叔同像是救火隊員,馬上小聲的跟服務員用日語解釋:“讓他吸吧,一會兒我給你小費。”


    盡管聽不懂,趙傳薪還是猜出來了,無奈搖搖頭。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忽然從身後拽出一個袋子。遞給李叔同:“從今天起,衣食住行由你結賬。等我走了,剩下的就當你的生活費吧。”


    曾也是鍾鳴鼎食之家的李叔同,因為清廷將鹽業改為官鹽,家業逐漸破敗起來。


    現在雖然還不至於太窮,但過不多久日子就開始艱難了。


    無需細數,他也知這袋子錢不會少了。


    不願意吃嗟來之食的李叔同斷然拒絕:“多謝好意,不過不需要。”


    “你還是不太了解我,趙某送出去的錢,誰敢不收?


    要知趙傳薪這三個字,可絕非浪得虛名!”


    “……”


    擦,聽過武力搶錢,沒聽過武力送錢。


    見他一副扭捏的,吃了蒼蠅一樣的神色,趙傳薪撣撣煙灰:“覺得無功不受祿是吧?等你什麽時候歸國,記得去一趟鹿崗鎮。


    聽說你最近準備深造音樂,我倒是想學學鋼琴,你好好學習,到時候教我彈鋼琴,這算是學費了。”


    猶豫一下,李叔同問:“趙先生總是聽說聽說,我的這些事究竟聽誰說的?”


    這下輪到趙傳薪猶豫了。


    他很想說聽曆史說的。


    片刻,他笑了笑:“魯迅說的。”


    ……


    吃就吃美味的,住就住頂級套。


    李叔同覺得趙傳薪比他曾經的生活還紙醉金迷。


    “頂級套房很大,咱們住一間就行,不用鋪張浪費。”


    “別扯淡,我從來不和男人睡一間房。”


    “……”


    這一夜,睡的還挺踏實的。


    第二天早上,趙傳薪洗漱完,去敲了李叔同的門。


    門吱呀打開,趙傳薪說:“我還以為你跑了呢。”


    李叔同顛了顛手裏的錢袋子:“若沒有這袋錢,我或許就跑掉了。”


    “老兄你這就有些懦弱了,動不動就想著逃避。


    畏難不是個好習慣。


    以後記住了,遇到困難別放棄,定好目標賺他一個億!”


    李叔同翻白眼:癩蛤蟆打嗬欠,好大的口氣!


    兩人吃了早餐,趙傳薪去了一趟表店,但李叔同發現他什麽都沒買。


    然後找人力車夫,將位置說給李叔同聽,由他翻譯過去。


    快接近目的地的時候,趙傳薪對李叔同說:“這件事,你不好參合。所以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完事迴來找你。”


    聯想到趙傳薪的行事風格,李叔同不無擔心:“行事最好有分寸,畢竟人在他鄉。”


    “你怕是說反了吧?”


    不再理會他,趙傳薪下車。


    ……


    朝海光確實忙,尤其是以往對他生意不感興趣的澤娜·基思今天也來添亂。


    或多或少,他知道這是因為那個男人今天要來。


    他給自己催眠:那是因為他們都是搞藝術的,朝海光你可不要瞎想哦。


    據說人給自己催眠的時候,要用肯定式。


    比如,不要瞎想,可以用“要開明”來表達。


    否則的話,潛意識隻會接受肯定式部分。


    比如,不要瞎想變成了要瞎想。


    即是說,此時朝海光一直暗示自己:要瞎想要瞎想……


    果然,很快腦子裏就有畫麵了。


    畫麵中,趙傳薪來了,澤娜·基思臉上洋溢幸福的笑,飛撲了上去。


    他心虛的看了一眼旁邊無所事事的澤娜·基思,然後低頭裝作工作。


    想曹操,曹操就到。


    敲門聲響起,朝海光心裏一緊。


    突然間,他覺得這樣還挺刺激的哈。


    給生活帶了不少調劑。


    “進來。”


    一個職員開門,探進來半邊身子:“趙桑來找您。”


    緊接著就是趙傳薪那張燦爛的笑臉:“朝海光先生,我來了。”


    他手裏拎著兩個紙袋,紙袋材料隻是普通牛皮紙,但製作精細,反而顯得有種古樸的美。


    “趙桑,快請進!”


    說著,朝海光眼角餘光朝澤娜·基思瞥去。


    澤娜·基思有意無意的站位,讓朝海光恰好看不見她表情。


    趙傳薪裝作沒看到澤娜·基思眼裏的熱切和欲望。


    他笑嗬嗬的將紙袋遞上:“初次上門,帶了一點禮物,不成敬意。”


    朝海光接過,迴頭遞給澤娜·基思,順便想看看她的表情。


    而這個綠茶演技精湛,在他迴頭前便收斂表情,帶著禮貌的淡淡的笑意。


    而趙傳薪則偷偷朝她豎起大拇指。


    給你的演技點個讚!


    兩人正好和朝海光的轉頭動作,打了個時間差。


    按照日本人的習俗,估計是不會當麵拆朋友送的禮物的。


    但澤娜·基思的西方思想則正好相反。


    她直接打開了袋子,見裏麵有個包裝盒,打開後,裏麵靜靜的躺著卡地亞在今年剛推出的tonneau係列腕表。


    鏤空雙時區,男女款分別采用兩個獨立的機製製作。


    表自然是好表。


    “哇,好漂亮。”


    澤娜·基思驚歎。


    朝海光看去,心知這表價格不菲:“哎呀,趙桑太客氣了。”


    趙傳薪每次都能恰好的掐準朝海光的思維脈絡。


    你吃醋,那我就送錢。你多想,那我就送昂貴的禮物。


    然後,


    朝海光就陷入一種非常變態的混亂情緒裏難以自拔。


    “澤娜,你在我辦公室坐坐,我陪著趙桑去參觀倉儲。”


    “不要,我也去,我也還沒認真的參觀過你們公司呢。”


    朝海光擦擦額頭的汗。


    早幹嘛去了,趙桑一來你就這麽殷勤?


    他強硬的說:“你不要添亂!”


    這次,趙傳薪給朝海光點讚。


    竟特麽瞎添亂,這事兒是你能參合的麽?


    澤娜·基思朝趙傳薪投來求助的目光。


    趙傳薪視而不見。


    眼瞅著目的達成,他已經不需要和她周旋了。


    儲糧的倉庫和普通港口倉庫不同,而糧倉又分很多種。


    像神戶這樣沿海糧倉是立筒倉。


    朝海光介紹說:“這裏的每個小單位,都儲存了80石米。從進港口卸貨,儲量,抽檢,出庫,至少要過四關。你看咱們上了台階向下望去,儲存體積表麵好像不多,實際上每個單位都有1-2米深……”


    他真以為趙傳薪是來取經的,事無巨細的給趙傳薪講解。


    這東西也說不上是商業機密,但細節處見真章,他們做的有聲有色,還真有可取之處。


    雖然趙傳薪並非真的搞運輸,卻也看的聽的仔細。


    直到出了這個陰暗的立筒倉,重見天日。


    趙傳薪又問:“這麽多立筒倉,你們要是每天翻動防止發黴,得動用不少工人吧?”


    “非也非也,趙桑一定是做普通貨物運輸的。管理糧食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非有經驗者不可為。


    你看那裏,那裏,還有那裏,都是陳米,若出庫,我們會優先出庫這些米。而那裏還有那裏,都是進口的新米,這些米預計將存放兩年左右。


    這樣管理,不但可以減少工人數量,警衛的人員也可以不用那麽緊張……”


    “搜嘎!”


    趙傳薪可謂是心滿意足的離開的。


    “等有機會,我來請二位吃飯。”


    “應該是我盡地主之誼。”


    “好說好說。”


    不顧澤娜·基思瘋狂的暗示,趙傳薪轉頭就走。


    老子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神仙,豈會給你可乘之機?


    婊鬧了好麽?


    找到李叔同,趙傳薪上了一直等待的黃包車。


    “走!”


    李叔同問:“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他生怕趙傳薪再捅婁子。


    “非常之不怎麽樣。”


    趙傳薪笑嘻嘻。


    來這裏做什麽,李叔同自然曉得趙傳薪肯定不會說。


    但他還有一個疑問:“咱們之前去表店逗留,你什麽都沒買,這有什麽深意麽?”


    “我是沒買,但是我偷了幾塊表。喏,送你一塊。”


    趙傳薪隨手丟過去一個盒子。


    “偷?”


    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李叔同驚呆了。


    偷盜這種事別說他沒做過,想都不敢想啊。


    這什麽人那,竟然偷東西。


    關鍵你還堂而皇之的講出來?


    “不要在乎這些細節。


    老兄你可記住了,小日本的東西,能偷就偷,不能偷就搶,保證沒錯。”


    又來了又來了!


    “可我當時,沒有看見你的動作啊?什麽時候偷的呢?”


    “要是連你都發現了,那我還能偷的到麽?


    知道江湖中人都怎麽說我麽?


    強盜中的大帥比,流氓中的佳公子。沒錯,我就是傳說中的盜帥——趙傳薪!”


    “嗬嗬,我覺得,這輩子要是能從你口中聽到一句真話,太陽能打西邊出來!”


    李叔同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等到了港口,趙傳薪又說:“你等在這。”


    “不需要我翻譯麽?”


    “你還是別露麵了,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可能會超出你的想象。”


    聽起來就有種怕怕的感覺。


    其實也沒用多久,李叔同等了不到一小時,趙傳薪就出來了。


    料想中驚天動地的火爆場麵沒有出現。


    李叔同納悶問:“不是說超出想象麽?”


    “嗬嗬,別急,讓子彈飛一會兒。”


    結果,當天白天什麽事都沒發生,兩人吃喝一頓迴酒店休息。


    趙傳薪吃飽喝足又睡了一覺後,在李叔同不知道的情況下摸黑出了門。


    來到港口糧倉圍牆外,他激活蔚藍幽靈甲。


    助跑兩步,飄然躍上了牆頭。


    一身黑色衣服隱沒於暗夜中,潛蹤藏行的在牆頭觀望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才輕飄飄跳了下去。


    按照朝海光的說法,一些剛入倉的新糧是不需要經常翻動的。


    以他們管理糧倉的方式,進倉後都會抽檢,抽檢完之後,這部分的新米至少在兩到三個月內無人問津。


    趙傳薪偷摸的靠近白天朝海光指認的新米倉,這裏連鎖頭都沒有,他也沒發現巡邏的警衛。


    在糧倉裏,一般發生盜竊,基本都是內部人所為。


    除了趙傳薪,沒人能在不驚動門崗的情況下,將大宗的糧食運偷偷送出去。


    私人企業的糧倉,內部很少出現這種蛀蟲,因為盜糧要買通警衛和門崗所有人,難度太大了。就算有工人偷偷在口袋裏裝兩把米帶迴家,這點損耗不過是九牛一毛。


    或許這就是警衛鬆懈的原因。


    進入糧倉,流連於不朝正門的小單位倉,輕鬆將秘境空間裝滿。


    這一趟太順利了!


    他暗自估算了一番,以秘境空間的體積,這一趟約麽裝了至少160噸大米。


    原路返迴跳出圍牆,下一站是港口。


    糧倉距離港口很近,趙傳薪上了白天約好的貨輪,船長是個中國人。


    他直截了當:“開船!”


    船長發懵:“可是趙老板,你還沒有裝貨呢?”


    “少廢話,開船!”


    “好吧,你掏錢你說了算。”


    趙傳薪在貨輪的貨艙溜達了一遍,那些艙內便滿滿當當全是米。


    將艙室鎖好,趙傳薪拿著鑰匙吹著口哨來到船長室:“鑰匙你拿著,到了港島再開艙。和鹿崗鎮慈善會接頭後,他們自然懂得怎麽做!”


    船長詫異道:“你不跟著迴去麽?難道你要遊迴神戶?”


    看看夜色下燈光已經變得影影綽綽的港口,遊迴去難度頗大吧。


    咧嘴一笑,趙傳薪:“正有此意!”


    說著,趙傳薪往船下一躍,噗通一聲,船長急忙跑到船舷邊上向下張望,哪裏還有那道身影?


    這讓船長百爪撓心,癢的不行。


    掂量掂量手裏的鑰匙,他一跺腳,就去了貨艙。


    不是每個人都有做人的原則的。


    至少這位船長就不是。


    他打開門鎖,提著風燈朝裏麵照去。


    風燈昏黃的光芒在艙室內撲開,船長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貨艙內,竟滿滿當當全是大米。


    每一粒大米都在反射風燈的黃光,當米粒多了,密密麻麻的,黃光便成了一個整體的光,十分耀眼。


    一個光怪陸離的《聊齋》式故事,瞬間在船長肚子裏醞釀成型。


    什麽神仙下凡救苦救難,什麽狐仙報恩千裏送米,什麽海龍王化身男子變出米後跳海重新化龍……


    這邊趙傳薪迴到酒店,已然接近半夜。


    晚上沒車,他也折騰的夠嗆,迴去沾枕頭就著。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趙傳薪忽然對李叔同道:“行了,你的任務圓滿完成,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可以。


    迴去上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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