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在昏迷第三日醒來,看到身邊守著的陸賢妃與陸昭媛,才有些安慰。太醫為太後把脈,調整了藥方,囑咐了幾句不能動肝火,必須靜養後才帶著藥箱離去。

    宮裏的沉悶氣氛在太後醒來的第二日終於消散了些,景德帝因此也踏入了後宮,隻是不知為何,第一個傳去侍寢的竟然是失寵多年的兆選侍,這讓羅婕妤氣的打碎了不少瓷器。

    羅婕妤很是不甘,在兆選侍侍寢過後,給敬事房和景德帝身邊伺候的人塞足了銀子,兆選侍因羅婕妤的幹預,一次侍寢後又再不見龍顏。

    “主子,何必跟一個選侍過不去?您如今還年輕,有的是機會懷上皇嗣,還是多用心思在皇上身上。”

    羅婕妤的貼身宮女靈月勸慰道。可羅婕妤聽到隻是歎了口氣,有些茫然的說道

    “我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你瞧瞧,我一個月見著皇上不過一兩迴,身子又因為上次小產虛弱了下去,再有孕談何容易。如今是有父親在皇上對我還有一兩分關注,若不是申氏跟兆氏兩個賤人,我那孩兒如今……”

    羅婕妤說完眼裏冒出冷光,身上戾氣橫生。靈月見自家主子如此隻能繼續安慰,羅婕妤覺得煩悶,趁著天色還不算太晚,帶著靈月出門散心。

    天色如潑墨,無星無月,與羅婕妤那並不美好的心情相襯。羅婕妤並未在花園行走,反而走到了偏角處的河流。

    此處河流與護城河為一體,流水衍至宮外。旁邊的小路皆由鵝卵石鋪成,亦有綠樹匆匆,清風拂來,別有一番風景。

    雖天色已晚,四周燈火闌珊,羅婕妤坐到一旁的石頭上,把玩著手上的鐲子,眼裏露出一抹哀傷。

    靈月看著自家主子,雖有心安慰卻無從說起,隻能將手上的披風搭在羅婕妤身上,生怕臨近冬日的寒氣讓羅婕妤原本不好的身子更加孱弱。

    羅婕妤坐了許久,直到墨色更濃,靈月看著時辰,再不迴去怕有風言風語,上前勸道

    “主子,咱們迴吧?再不迴去被人瞧見了,對主子名聲不好。”

    羅婕妤聽到這話長長舒了口氣,在靈月攙扶下起身,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正準備轉身離去,卻不想看到一個小宮女提著一個籃子往水裏放。

    羅婕妤頓住腳步,向靈月努了努嘴,二人一同看去,靈月看清了那宮女的容貌,驚訝道

    “那不是溫才人身邊的白鷺嗎?”

    羅婕妤聽到是溫才人的

    人皺了皺眉,想著溫才人失寵已久這宮女跑到這做什麽。

    羅婕妤原本不想理會轉身離去,卻不料聽到了嬰兒啼哭。羅婕妤一愣,看向靈月,二人對視,在對方眼裏同樣看到了驚訝與不解。

    羅婕妤尋聲看去,正是白鷺剛放入水中的籃子發出的聲音。那方白鷺有些驚慌,溫才人此時衝了過來,狠狠打了白鷺一巴掌。

    溫才人將孩子從籃子裏抱出來小心哄著,這下羅婕妤就不隻是驚訝了,而是震驚。

    事已至此,羅婕妤明白,這孩子是溫才人所生,還是見不得光的野種。羅婕妤本因為兆選侍的事心情不大好,如今撞上了這一出,頗有拿溫才人撒氣的意味。

    要知道,溫才人從前是陸賢妃的人,跟死去的申才人和如今的兆選侍一樣。羅婕妤陰毒的目光看向溫才人,側耳吩咐靈月,讓她去喊附近值夜的太監宮女一起過去拿人。

    靈月不負羅婕妤所托,一盞茶後帶了十個人過來,羅婕妤冷冷一哼,快步走過去,對著溫才人冷笑道

    “溫妹妹這是做什麽?這懷裏的孩子可否給姐姐我瞧瞧?”

    溫才人聽到動靜想把孩子藏好已經晚了,見到羅婕妤帶了這麽多人殺過來,身子一軟,抱著孩子跌倒在地,心道,完了……

    羅婕妤不費吹灰之力讓人押著溫才人和白鷺,帶著孩子來到承乾宮。此時,葉舒雲才剛剛睡下,春禧麵色凝重的進殿喚醒葉舒雲,將羅婕妤抓到溫才人一事稟報,葉舒雲頓時臉色一黑,忙起身穿上衣服,吩咐道

    “今晚皇上在建章宮,趕緊去給皇上遞個話,這事拖不得。”

    春禧忙讓陸明去通知景德帝,迴了寢殿服侍了葉舒雲更衣。準備好後,葉舒雲才來到正殿,看著跪在地上的溫才人和一個宮女手中抱著的孩子,葉舒雲頓時覺得有些眩暈。

    葉舒雲坐下後羅婕妤想開口說出此事的來龍去脈,葉舒雲揮揮手打住

    “這事本宮已經通知了皇上,等皇上來了你說給皇上聽,一切由皇上定奪。”

    羅婕妤聽到這話收了聲,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而跪在地上的溫才人本就還在月子裏,此時地板上傳來的刺骨涼意,再有葉舒雲的話,慌慌張張爬到葉舒雲腳邊,痛哭流涕道

    “娘娘,娘娘,您救救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娘娘…求求您了!怎麽發作我都無所謂,求娘娘保住我的孩子……”

    溫才人心裏後悔極了,為什麽不

    多等一會,偏要今日送走孩子,還被人抓到現行。溫才人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可孩子是她與他的血脈延續,她舍不得!

    葉舒雲淡淡看了一眼溫才人,眼裏有著不一樣的冷漠“溫才人,你該知道,按宮規,你與你的孩子都保不住。本宮勸你,一會皇上來了你老實交代,說不準能給你一個痛快。”

    葉舒雲垂下眼瞼,繼續喝著茶,羅婕妤則在一旁冷笑。羅婕妤入宮時,溫才人正當盛寵,那風頭壓過了多少人,羅婕妤為此幾個月獨守空房,今日能見到溫才人的慘狀,不知道有多歡喜。

    溫才人聽到葉舒雲的話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知道宮規,葉舒雲根本不可能保下他。溫才人擦了擦眼淚,起身走到孩子身邊緊緊的將孩子抱在自己的懷裏默默垂淚。

    葉舒雲見著溫才人的模樣有些憐憫,可也不曾改變初衷。待景德帝進來時就看到這副景象,從來的路上就聽到陸明說了事情經過,此時更是怒火中燒,快步上前,一腳踢飛了溫才人,厲聲嗬斥道“賤人!”

    溫才人被踢到一旁的桌子下,景德帝力道之大,讓溫才人吐出一大口鮮血。懷裏的孩子受到衝擊哇哇大哭起來。

    溫才人大驚,不顧自己的身子,將孩子緊緊抱著,景德帝為此更為惱怒,一甩衣袍坐到葉舒雲身旁的椅子上,吩咐隨行進來的侍衛

    “將那野種給朕溺斃。”

    景德帝話音一落,侍衛領命上前將溫才人與孩子分開,溫才人被景德帝踢了一腳,哪裏敵得過侍衛的力氣,掙紮不過片刻功夫,孩子被抱走了。

    溫才人看著孩子遠去的方向,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不……”

    侍衛不見人影,溫才人如同沒了魂魄,雙眼空洞。半柱香的功夫,侍衛迴來稟報“啟稟皇上,孩子已死。”

    溫才人聽到侍衛的話迴過神來,狠狠的盯著侍衛半晌,又轉頭看向景德帝

    “皇上,您何其狠心,孩子無辜,為何不放他一條生路…”

    景德帝冷冷一哼,對著侍衛說道“將屍體丟給溫氏,讓她看看背叛朕的下場。”

    景德帝說完侍衛立刻去辦,不一會一句濕漉漉的冰冷屍身擺在了溫才人麵前,溫才人受不住刺激,雙眼驚恐,捂著頭不停晃動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他才剛來到這個世界,怎麽可以死…不………”

    溫才人撕心裂肺的吼叫讓葉舒雲微微抬了抬眼皮子,又

    快速掩了下去。

    羅婕妤看到溫才人的失態亦低著頭玩著自己的纖纖玉指,仿佛怎麽玩也玩不膩。

    “溫氏,奸夫是誰?”景德帝不帶感情的問道。

    可溫才人依舊沉溺在喪子之痛裏,根本不理會景德帝的問話。景德帝對此十分不耐煩,指了指一旁顫抖的白鷺,將問題又問了一遍。

    這迴溫才人聽見了,惡狠狠的看著白鷺,吼道“不許說…你以為你說了就不用死了嗎!不許說…”

    景德帝聽到溫才人的話怒火更甚,一張臉仿佛能滴出墨來。景德帝冷冷看著白鷺,周身那冰冷的氣場讓殿內所有人不寒而栗。

    “拖下去杖責,什麽時候說了什麽時候停下。”

    景德帝說完白鷺身子抖得更厲害,眼見侍衛要來抓自己出去打板子,立馬跪著爬上前,磕著頭開口

    “不,奴婢說,奴婢說。是楚太醫,孩子是才人和楚太醫的…”

    白鷺一直磕著頭,而溫才人聽到白鷺的話臉色一白,就想上前狠狠的打白鷺一頓。“賤婢!你這個賤婢。你敢背叛我…”

    溫才人發了瘋似的毆打白鷺,白鷺慘兮兮的邊哭邊受著,直到景德帝站了起來,走到溫才人身邊又狠狠踹了一腳

    “賤人,你該死!來人,立即把楚太醫抓進慎刑司,施以宮刑,後杖斃。”

    景德帝說完葉舒雲則是眉頭一皺,宮刑,真夠殘忍。而溫才人則是趴在地上,滿眼的絕望。是她,是她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是她,害死了戈代。

    “至於你,朕自然會給你安排好去處。今日起才人溫氏歿,你,就去軍營紅帳,相信你會很滿意,對嗎?”

    紅帳!葉舒雲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渾身生出一股惡寒。素來紅帳的女子都是罪孽深重的犯人之後,進去了不分時辰不分晝夜的伺候那些士兵,最多三月就香消玉殞。

    溫才人去了那,還不如一杯毒酒下去來的痛快。羅婕妤也被景德帝的狠心嚇住了,直到侍衛將溫才人拖走,這才在靈月攙扶下渾渾噩噩的離去。

    “雲兒,後麵的事交給你處理。”

    景德帝處理完溫才人後,壓著脾氣對葉舒雲說道。葉舒雲點點頭,表示了解

    “妾明白,皇上放心,此事絕不會傳出一丁點風聲。”

    景德帝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帶著人迴建章宮。景德帝離去,葉舒雲鬆了口氣,喚來春禧陸明,吩

    咐道

    “春禧,你去叮囑羅婕妤,此事的輕重她應該知曉。陸明,除了羅婕妤身邊的靈月,將今日見著溫氏的奴才全部秘密處置了,不可放過一個。”

    春禧與陸明慎重的點點頭,葉舒雲這才歎了口氣迴到寢殿歇息。

    作者有話要說:綠雲蓋頂?(▼ヘ▼#)

    小皇帝終於知道這滋味了……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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