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用跑了,帶著馬應守和賀一龍的革左五營還有其他三十六營精銳躲進了太行王屋二山,跑的無影無蹤。


    從此他們開始以太行王屋二山中為掩護,神出鬼沒,在豫北、晉南,甚至北直隸周邊到處劫掠,不斷發展壯大,成為後麵一段時期農民軍中最大的一股勢力,不過,他們的首領卻不在是紫金梁王自用,因為王自用的命不長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農民軍的主力騎兵是跑了,新招的步卒卻一個都沒跑掉,全部都戚顯宗和戚振宗所率的一萬精騎逮著了。


    這次盧象升的收獲就大了,他不但逮住了將近八萬農民軍步卒,還截獲了這幾個月來王自用帶人搶奪的糧食,具體多少,那真是數都數不清,因為這八萬步卒肩挑、手扛、背上背,驢車、馬車、手推車齊上陣,幾乎每個人都在搬運糧食,各種麻袋、布袋不知道裝了多少,一時之間根本就統計不出來。


    總之,這次繳獲的糧食絕對不下二十萬石,這下,不但天雄軍和山西軍這兩個月的軍糧有了,幾次大戰俘虜的農民軍也有吃的了。


    他還收到一個消息,那就是孟縣的革左五營主力也跑了,就剩下一萬新招的步卒在那裏守城。


    一萬步卒,聽起來不少,其實壓根就不算什麽,盧象升直接率五千精騎衝過去,一喊話,城中的農民軍就投降了,他又繳獲革左五營帶不走的糧食將近五萬石。


    這下,整個懷慶府就剩下武陟一座城池沒有攻克了,其他地方基本上都已經被他收複。


    盧象升並沒有急於去武陟進攻,因為濟源和孟縣剛剛拿下,還要安排駐防,還有這次逮住將近十萬俘虜也需要處理,他可總共才三萬人馬,如果貿貿然率軍出擊,不說收複的城池有可能會被農民軍重新奪迴去,就連剛俘獲的俘虜都有可能會逃掉。


    這種顧頭不顧腚的蠢事他自然不會做,進攻武陟也不急於一時,還是先把緊要的事情處理了再說。


    他先是從溫縣調了一千屯衛來孟縣駐守,又從河內調了一千屯衛到濟源駐守,等兩千屯衛全部到位,天雄軍和一萬精騎全部騰出手來,他又率領這一萬五千人押著將近十萬俘虜,帶著繳獲的糧食,緩緩趕往溫縣。


    這樣調整了四五天,各處調防終於全部完成,俘虜也全部集中到了溫縣,盧象升直接留下四千屯衛和一千天雄軍的傷兵在溫縣看守俘虜和糧食,而他則率領八千天雄軍步卒和一萬精騎直奔武陟縣城。


    這個時候,幾個農民軍首領又在武陟縣衙大堂吵起來了。


    張獻忠是堅持要守武陟,才來一萬多官兵,他們這有十餘萬大軍,跑什麽跑,他壓根就不信幹不過。


    劉國能和李萬慶卻是堅持要跑,原本他們在溫縣就想跑,高迎祥和羅汝才卻不願意,結果白白損失了將近兩萬步卒,這次,說什麽他們也不願意跟那盧閻王硬剛了。


    高迎祥這會兒卻有點矛盾,按他的想法,他也是趨向於跑的,但是李自成卻一個勁的慫恿他跟盧閻王再剛一波,上次他們是被火槍手打了個措手不及,這次他已經想到辦法了,他很想再嚐試一下。


    羅汝才還是充當和事佬,不堅持要跑,也不堅持要守,隻是一味的和稀泥。


    正當他們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個管隊在大門外焦急的喊道:“闖王,溫縣那邊有人迴來了。”


    所謂有人迴來了,就是派出溫縣的斥候探得了那邊的情報,跑迴來了。


    這段時間盧象升為了防止農民軍趁他調防的時候搞突襲,特意派出了一大堆偵騎在四處警戒,凡是來往於溫縣和武陟之間的平民百姓,不管是商販還是流民全部被扣下來了,所以,農民軍派出的斥候基本上是有去無迴,他們壓根就不知道溫縣那邊是什麽情況。


    這會兒終於有斥候跑迴來了,高迎祥立馬問道:“那邊情況怎麽樣,有沒有紫金梁他們的消息?”


    那管隊站在門口惶恐的道:“沒有紫金梁大掌盤的消息,但是,他們看到官兵押著上十萬俘虜和無數糧車從濟源方向趕到了溫縣。”


    這還用問,肯定是盧閻王擊敗了王自用所率的農民軍主力,要不然哪裏來的那麽多俘虜,那麽多糧車!


    劉國能蹭的一下站起來,毫不客氣的道:“你們要守就守吧,我不奉陪了,告辭。”


    說罷,他便邁開大步急匆匆的向外走去,李萬慶壓根就不用他招唿,一溜煙就跟了上去。


    高迎祥見狀尷尬的道:“既然紫金梁都沒撐住,我們還是趕快跑吧,那盧閻王真的兇悍異常,根本就無人能擋。”


    羅汝才見狀,連忙勸道:“八大王,要不我們先撤吧,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啊。”


    張獻忠一聽說王自用都被擊潰了其實也有點怕了,那邊加上革左五營最少也有十五萬人馬,這都扛不住,他們這十來萬人馬還不是一樣扛不住!


    隻是,他一直堅持要守武陟,這會兒真有點不好意思改口說跑路,羅汝才這話說的正是時候,他立馬順勢道:“那行吧,我們先撤,等手下兵強馬壯之後再來收拾這個盧閻王。”


    高迎祥見張獻忠也點頭了,立馬拱手道:“事不宜遲,告辭了。”


    說罷,他便帶著李自成大步往外走去。


    張獻忠看他們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道:“曹操,要不我們一起撤?”


    他已經看出來了,三十六營這就算是散夥了,所謂大難來時各自飛,連盟主紫金梁王自用都不知道怎麽樣了,大家還聚在一起幹嘛!


    他之所以拉著羅汝才,主要是羅汝才這人仗義,不會背後捅刀子,跟他一起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羅汝才倒是無所謂,跟張獻忠一起也好,自己一個人跑也好,反正都是跑路,他直接點頭道:“那行,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走吧。”


    武陟縣城中的農民軍就這麽散了,對於跑路,他們早習以為常,撤退的速度那叫一個誇張,不到一個時辰時間,城裏的農民軍就撤的幹幹淨淨,甚至連城裏的老百姓還沒察覺,城牆上就已經空空如也了。


    劉國能和李萬慶選擇了直接向北,穿過修武和懷慶府城之間的原野,直奔太行山脈,去找三十六營老大王自用匯合,他們相信,以王自用爐火純青的跑路本領,絕對能跑掉,而他們當初定下的策略就是去太行山和王屋山暫避,不管怎麽說,他們還是感覺鑽進深山比較安全。


    高迎祥聽從了李自成的建議,直接往南,跨過黃河,去南陽甚至是湖廣發展,那邊遠離京城,壓根就沒什麽官兵,就算朝廷要組織屯衛來圍剿他們,來迴傳令也需要很長時間,他們完全可以利用這來迴的時間跑的無影無蹤。


    張獻忠也想向南發展,但是,他一看高迎祥是從南門離開的,並沒有跟上去,而是從東門而出,直奔陽武,反正他們是從那邊過來的,對那邊的路比較熟悉,選擇從什麽地方跨過黃河都是一樣的。


    盧象升沒想到,武陟縣城裏的反賊就這麽跑了,原本他以為還有一場激烈的戰鬥呢,所以,他連雲梯和攻城車都帶上了。


    溫縣到武陟其實也就五十來裏的樣子,因為帶了攻城車,他們行進的速度並不快,早上卯時出發,直到下午未時大軍才趕到武陟縣城外,而高迎祥和張獻忠他們早在上午巳時就跑的沒影了。


    麵對空空如也的城牆,盧象升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派出斥候上去查探了一番,直到確定上麵在再無反賊,這才讓人打開城門,不疾不徐的進了城。


    對朝廷大軍的到來,城裏的老百姓並沒有什麽反應,他們沒有顯得特別興奮,也沒顯得特別難過,平平淡淡的,就好像是神經已經麻木了一般。


    其實,他是真的有點麻木了,凡是實在過不下去的或者有心反抗鄭王殘暴統治的都隨農民軍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湊合著能活下去的那種,他們對生活早已沒什麽期待,一天到晚忙忙碌碌也隻是為了混口飯吃。


    他們對於造反沒什麽興趣,反正農民軍也給不了他們更好的生活,他們對於朝廷大軍也沒什麽感覺,反正誰當家都一樣,他們餓不死,也發不了什麽大財,他們注定隻能平平淡淡的活著,平平淡淡的死去。


    或許他們曾經想過要過的更好,也曾經奮鬥過,但是殘酷的現實告訴他們,在這個亂世,能活下去就已經算不錯了,他們的能力不足以使他們輝煌騰達,再不甘心,再蹦躂,也是徒勞,他們隻能麵對現實,麻木的活下去。


    盧象升對這些也早就習以為常了,懷慶府的老百姓明顯與北直隸和他的家鄉南直隸的老百姓不一樣,他們對朝廷大軍好像沒有任何感覺,沒有親切感,也沒有疏遠感,就好像官兵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一般。


    或許,因為這裏是鄭王一係的封地吧,平時這裏都是鄭王說了算,他們對朝廷沒什麽感覺也是正常的,盧象升隻能這麽認為,他也沒有太多時間去考慮這個問題,武陟縣城拿下以後,整個懷慶府就算全部收複了,所有反賊也全部被他趕跑了,至於高迎祥、張獻忠、羅汝才他們,他也懶得去追了,因為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皇上隻是要求他率軍擊退反賊,解救鄭王,現在反賊都被他打跑了,鄭王自然沒危險了,再去追反賊那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他可沒那麽多時間去多管閑事,他的事情還多著呢。


    首先,他必須向皇上複命,告訴皇上,反賊已經被他打跑了,鄭王已經沒事了。


    本來,這種事情應該是鄭王出麵向皇上表功,好好感謝一番,但是,看鄭王那德性,估計想都不要想了,要鄭王去說,估計他會要求自己永遠都駐紮在這裏,以確保他的安全!


    這複命的事情也因此變得麻煩了,怎麽才能證明反賊已經被他打跑了,鄭王已經沒事了呢?


    盧象升考慮了很久,終於有了定計,他直接給皇上寫了封奏折,言明發賊已經被他打的大敗而逃,他還俘虜了十餘萬反賊,俘虜怎麽處理,還請皇上定奪;另外鄭王好像想讓他留下一萬大軍在此駐守,他也無法做主隻能請皇上定奪,不過,他建議,如果真要留下一萬人馬,那麽這糧餉最好由鄭王負責。


    這也算是捷報了,當崇禎收到盧象升八百裏加急傳來的奏折之後,自然是高興的不行了,反賊又被俘虜了十餘萬,而且還被打的四散奔逃,看他們還怎麽蹦躂!


    至於俘虜怎麽處理,放了自然是不可能的,要他們迴頭又跑去加入反賊的隊伍怎麽辦,關著更不可能,朝廷連軍隊的糧餉都湊不齊,哪裏來的錢養這麽多俘虜。


    他很“睿智”的認為,隻有跟上次一樣,把這些俘虜全部送到東番,讓他們去種地,既養活自己,又能給朝廷繳稅,這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對於盧象升的建議,他也認為很合理,畢竟朝廷養著大軍是為整個大明征戰的,如果鄭王想讓他們留在懷慶以確保自己的安全,這個糧餉自然要讓他掏。


    這就是盧象升想出的辦法,鄭王其實並沒有要求他留下一萬大軍在懷慶駐守,鄭王府的禮官傳令的時候說的很明白,反賊不走,他們就不能離開,但是,他就是要故意曲解為鄭王讓他留下一萬人馬在這裏駐守。


    因為他知道朝廷缺錢,皇上不可能白白給鄭王養活一萬大軍,他提出的建議皇上肯定會接受,而鄭王,肯定不會接受,自己辛辛苦苦跑了幾百裏去救他,他連城門都不讓自己進,會願意掏這一萬大軍的糧餉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樣貌似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其實不然,因為這樣一來,皇上就知道了,懷慶府的確沒事了,不然鄭王絕對不會連一萬大軍都不肯留下。


    這其實就是變向的向皇上複命,證明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甚至以後要是鄭王出事了也不能再賴他頭上,因為鄭王連一萬大軍的糧餉都不願意出,這擺明了是在趕他走啊,他都被鄭王趕走了,鄭王再出事又與他何幹!


    鄭王朱翊鐸哪裏知道盧象升的心思,他隻知道,想讓他掏一萬大軍的糧餉,門都沒有。


    他收到崇禎的旨意之後,直接派人去懷慶府各地探查了一番,發現真的再無反賊的蹤跡,立馬便讓人去通知盧象升,讓盧象升趕緊滾蛋,不要占著懷慶府的縣城不走,那些可都是鄭王府一係的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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