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女人。


    那個女人,是他一生之中,最深愛的女人。


    那個女人,是他一生之中,最對不起的女人。


    如果救不出她來,那他自己也不要出來了。


    所以,他拚命衝,拚命衝,終於拚命衝了進去。


    他衝進去的時候,西裝一甩,看到那個女人正仆倒在地下,被一根嗶嗶剝剝燃燒的木頭壓著腰際,身體根本無法動彈,衣服著了火,一雙鞋子都踢掉了,即使還有力氣爬,也爬不起來。


    可是即使這樣,即使生命遇險,即使葬身火海,在她被他搖醒時,在她看到他時,她雙眼溢滿了眼淚,卻並沒有半點求助的意思,而是衝他大叫:“滾開!滾開!你滾開!”


    她不要他來救,不要他來救!


    認識他這麽久,這麽久!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這一刻,如此清晰,如此果斷,如此絕望的,要與他劃清距離!


    “滾開!我叫你滾開!滾開!”指柔竭力大吼,“我叫你滾開,聽到沒有?滾啊!不要過來!滾開點!”


    “指柔!”李明遠撲通一聲跪下去,“你想被火燒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他彎著腰,咬緊牙關,用力掀那根壓著她的巨大木頭,掀不開,掀了好幾次,那木頭紋絲不動壓著她。


    “我叫你滾!快滾!快滾!”指柔見他抬木頭,卻根本不領情,反而扭著頭,仇敵似的瞪著:“我不要你可憐,不要你來救!就算被火燒死,也不要你來救!你快滾!我寧願燒死!”


    她被濃煙嗆得大咳,仿佛咳出了眼淚。


    她沒有哭。


    她不能哭!


    他心頭酸楚難當,又是沙啞一聲:“好!我們一起燒死!”


    這一次拚盡全力,將木頭推開去!


    他抱著她,讓火引開,火在他白襯衣狂燒,他的眼淚洶湧如海奔湧在臉膛,他撕心裂肺的大喊:“老婆!請允許我再叫你一聲,老婆!”


    他好想這樣叫她,老婆!好想一輩子這樣叫她,老婆!老婆!老婆!


    木頭轟然倒塌,又一根壓在她腿上。


    隻瞬間,火苗撲過來,燒到她腿上。


    他一邊拍打那些火焰,一邊流淚,灼熱的淚水滾燙,灼痛了他的眼睛,灼痛了他的心髒。


    他沒有哪一刻,像這一刻,這樣無力,這樣無助。


    無助得想哭!


    無助得想死!


    她叫他滾,她叫他滾得遠遠的。


    其實不是本意!


    所以,她叫他滾!


    她不是恨他,而是恨他不應該來救她,此刻大火毀林,她隨時生命不保,她不要他為了救她她的命,而把他自己的命丟了!


    她叫他走,叫他遠離火海,她裝出憎恨他的樣子,仿佛恨了他一百年!


    他情願她恨!


    “快滾!聽到沒有,快滾!”她咬牙,那樣堅毅,生死關頭也牢牢記得叫這個男人滾。


    “不!我不滾!我不滾!要滾,我們一起滾!滾上來,讓我帶你出去!讓我們滾出去!”李明遠試圖攬她起來,她卻原地接連翻滾,不讓他的手觸到自己的身體,哪怕隻是一塊衣角,她也不讓。


    人一旦鐵了心,再弱小的人,力量也會變得無窮無盡。


    她憑著心底陡然平增的一股異常的力量,躲過他的懷抱,可是火勢逼迫,一場致命的危險躲不過。


    他們在火焰山似的火海裏糾纏扭打,翻滾,她亂踢亂踹,拚盡了全力隻想掙開他。


    因為她周身著了火,她不讓他碰。


    “i服了you!”幾經折騰,李明遠又嘣出這句,終於怒道:“聽著!向指柔!我不想和你玩命!你要搞清楚,你的命很珍貴,我的命也很珍貴,我沒有時間沒有精力來和你玩命!”


    火海裏,他猙獰兇狠的麵孔,死死瞪視著她。


    兩人摟抱在地上滾打那瞬間,也在地上撲撲掉了燒到衣服上的火苗。


    火越來越猛,他沒有耐力去跟她講話,霸道的彎腰抱起她,手鋼鐵般壓製著她,夾在腋窩下。


    大火狂猛的包圍了他們。


    她像一個火球,或者是他像一個火球,又或者,這個地球都像一個巨大的火球。


    世界末日就快要來臨!


    他們以為,他們都會死!


    他們以為,他們都會死在火裏!


    至少指柔是放棄了,自從李明遠抱著她的時候,她漸漸放棄了求生。因為火勢巨大,一個人兜頭蒙臉,還能勉強衝出去,而兩個人,根本無路可衝,隻有被火吞噬,葬身火海!


    她躺在李明遠懷裏,意識消沉下去。


    楚晉!


    心裏默默念著這個名。


    楚晉!


    “和你分手是對的,因為我很快就會死去,在我不在這個世界的時候,請你盡快把我忘記………”


    楚晉。


    她突然想哭。她愛過的男人,還來不及等到他說那三個字了麽?


    傍晚的天地間,隻見前方漸漸熄下去的火海。


    劇組所有人屏息靜氣,看著前方。


    目不轉睛看著,看有沒人有從那片廢墟走出。


    走出來的是生命。


    如果沒有人走出來,那生命就不存在了。


    外邊的人等了好久好久——


    終於聽見一片歡唿!


    很響亮的歡唿聲!


    指柔被人摟在胳膊上逃了出來,滿頭長發燒得,所剩無幾,一片焦糊味,被火舔得枯燥的發梢彎曲的卷了起來,臉上黑炭似,又像是被大火熏染得烏黑黑的,雙眼緊閉,了無生氣。


    而抱著她的李明遠,做工精美的西裝被他拿著,燒得東一塊,西一塊,皮鞋也掉了一隻,襤褸的白襯衣燒得發黃,發焦。一簇火苗還在背上燃燒著。


    有人趕緊奔上去拍打那火苗。


    李明遠臉膛通紅,咬緊牙關!


    他已經站不穩,而此時,他在火海裏猙獰兇狠的麵孔,出現在整個劇組,令人不寒而栗。


    緊接著,又是一片歡唿。


    隨後而出的是林如墨,他一手扶著詩琴,一手扶著周正,不知道是誰救了誰。三人狼狽不堪,林如墨麵上是一副恨不能將人生吞活剝了的凜冽寒氣。


    “誰縱的火?”


    出來後,他氣急敗壞的訓著,劇組所有人員都麵麵相覷,不明白他那話什麽意思,拍火戲,就要縱火,難道還要問為什麽嗎?而且,這是片場的需要,也是他自己要求,把火放大。越大越好。


    這場火,不是如他所願,燒得很大很大了嗎?


    劇組人員都被林如墨通紅的怒火嚇壞了,他們不知道,林如墨想要責問,追究原因不是誰縱的火,而是誰將所有氣油倒完,推過去,助長了火勢?


    他根本沒有想到,指柔會來片場,還衝進了火海,而且快燒成了火人。


    他衝進火海相救,救指柔,卻把自己也燒成了半個火人。


    頭發燒成了灰!


    流得滿臉都是黑乎乎的灰!


    他眼睛看不清了。


    詩琴還算好,被周正保護得,隻燒去了衣服的下擺。


    火雖然大,但他們演員的臉上塗了防火膠,還不至於燒壞麵容,隻是衣服燒爛了幾塊,加之周正采取了應急措施,一麵撲火自救,一麵衝向出口,所以詩琴衝進去的時候,他及時的接應了她,不至於讓那丫頭深陷滔天火海裏哭爹叫娘。


    大火把她嚇得魂不附體,她被周正扶著,身體顫著,露出兩隻驚惶的眼睛,掃視到躺在李明遠胳膊上的指柔。


    她震驚的跑去搖晃,一麵大叫:“指柔!指柔!你怎麽了?天哪,你怎麽也被燒了?”


    “她衝進去救你!”李明遠扭頭低吼,“沒事叫她來幹什麽?這個地方很好玩是不是?”


    他兇狠的表情,他猙獰的麵目,嚇得詩琴愣在當地,還好,被周正拉走了,避免又一場大火。


    “打水來!”李明遠也不知衝誰喊道。“打水來,還愣著幹什麽?”他聲音嘶啞,“都傻了嗎?”


    “李先生,這兒附近沒有水源!”不知誰接應了一聲。


    有人慌得拿過幾瓶瓶裝水跑來,“李先生,這是劇組不多的水,先給向小姐洗臉吧。”


    “沒有水源?”李明遠瞪著每個人,目光如利劍,找到林如如墨,死死瞪著他,無不憤怒的說:“在沒有水的地方縱火?拍火戲?你還真是膽大不要命了!”


    有兩個人用瓶裝水在幫林如墨洗臉,以及修剪被燒卷的眉毛,他低著頭,望著鏡中的自己,很是鬱悶。


    他聽到李明遠訓,心裏正惱火,可是一轉頭,接觸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的指柔,什麽話都不敢再說了。


    林如墨把劇組所有人員叫過一邊去,嚴厲的追究刑事責任。


    那裏,已經一片混亂。


    楚晉還不知情。


    下了班,正趕去郊區。


    那兒,有豪華的別墅群。


    青山綠樹,掩映著一排排風格迥然的別墅。


    其中一棟具有荷蘭風格式的房子,依著河邊而建,周圍都種植著漂亮的花草,明亮的陽光自綠蔭間撒下,碎光如金,河麵閃爍著點點的金波,幾架風車在屋頂旋轉著,畫著美麗的圓弧。


    河邊支著兒童畫架,一位漂亮的小女孩坐在河邊畫畫。


    她有一頭烏黑的長發,擁有一雙對世界充滿了好奇而閃著智慧的大眼睛,皮膚雪白,仿佛剛擠出來的新鮮牛奶。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竹椅上,認真的執起畫筆。


    河中清水蕩漾起一圈圈漣漪,偶而有兩隻白鴨子悠悠地遊進畫麵,女孩,畫架,陽光,構成一幅美麗祥和的田園風光,


    女孩在畫畫,女孩自己融入了這美麗的畫麵。


    這時候,看著她,任楚晉再苦再累,也會歎有所值。


    他輕輕停下腳步,看她悠閑地坐在河邊的椅上,享受著孩子童真的心靈與自然契合的對話。


    孩子畫得很認真,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楚晉退入客廳。


    保姆正在烤糕點,廚房裏飄浮出來香噴噴的蛋糕味,看到他來了,笑說:“先生,今天楚楚還在問,爸爸迴不迴來呢。”


    楚晉嚐了一塊蛋糕,嘴唇輕揚,是慈祥的微笑:“不要告訴楚楚,我迴來過,我等下還要出門。”


    “這才迴來,就又要走嗎?”保姆滿臉疑問。


    “嗯,公司比較忙。”楚晉又撚起了一塊香甜的鬆子餅,正往嘴裏送,忽聽到門外傳來奶聲奶聲的叫聲:“奶奶,我呆笛,是不是迴來了?我聞到呆笛的車,還有呆笛的衣服,還有……”


    “呆笛——”她猛地看到流理台下蹲著一個人,“呆笛哇!你好像小老鼠!”


    “唔?呆笛就是小老鼠變變變的!現在已經變成呆笛了!”楚晉見躲不過了,忙從那裏鑽出來,一把將楚楚抱了起來,讓她坐在他胳膊上,一麵親著她漂亮的小額頭,“


    告訴呆笛,想不想呆笛!”


    “呆笛又不想楚楚……”她噘著小嘴,委屈的垂下眼睫毛。


    “呆笛當然想楚楚,天天想楚楚好不好?”楚晉帶她去客廳看電視,打開搖控板,裏麵正在播報一則新聞:“……拍攝場地發生火災,據了解,汽油桶滑進火中,導致大火燒山…………目前暫無人員傷亡………”


    楚晉心裏一緊,趕緊調台,然後親了一口楚楚,抑製著內心的焦急,輕聲輕氣的和孩子商量:“楚楚在家裏聽話,呆笛呢,有事要出去,晚上再迴來陪楚楚好不好?”


    “好。”楚楚向來很乖,隻是大眼睛裏充滿了委屈。


    楚晉再哄了幾句,放下孩子就走。


    城市的那一邊,指柔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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