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


    她拚命的深吸一口氣,張了張嘴,嗓音啞啞的:


    “我不知道,他的苦衷是什麽,他從來不跟我說……那時我身下劇痛,我知道我將要失去什麽……我在外邊叫他,我說明遠,我聽你的話,你現在帶我去,把孩子做掉……我要你帶我去!”


    淚流淌過那張美豔動人的臉,淒美的笑容揚了揚。


    餘顏雙手捧著毛巾,擦了擦滿臉的眼淚。


    把臉深深地埋入雪白的毛巾裏麵,她肩膀劇烈的顫抖,指柔都不忍心聽下去了。


    可她掙紮著,哭著說:


    “孩子都三個多月了,人流非常失敗,做了很久很久,我疼得暈過去……他就守在門外,我出來的時候,他紅著眼睛,好像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年……他過來扶我,被我一手甩開,我說我把對你的愛連同骨肉剝離給你了,我以後不愛你了……他都沒跟我說,對不起。他隻是說,以後把他忘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成家,他說他活著不是為自己,他說他的明天很遙遠……我離開了,他愧疚……後來不斷的拿錢包裝我,幫我出名………”


    “我要那些名氣幹什麽,幹什麽?我隻想要他那個人!”


    說著,她扔了毛巾,快速地抽出櫃子,摸出一包煙來,抖著手指拿過火機,點燃。


    她盯著唇上的香煙,一縷縹緲的青煙冉冉上升。


    指柔坐著,很想安慰,許多話到了嘴邊,卻總是說不出口。


    而她,亦無資格去評價他們的往事。


    “………我愛他……”餘顏抬頭,淒涼的笑滑開嘴角,漂亮的眸子閃爍泛起亮晶晶的水光,“我就愛他!不管他對我怎樣,我都愛他……無論他傷害我多深,我就是這麽沒出息,全世界的男人都看不上眼……”


    “你身體還沒有複原,情緒不要這麽激動。煙,還是少沾吧。”指柔隻能這樣安慰。


    餘顏嗬嗬一笑,那笑聲飛揚起來,婉轉動聽:“你看,我都出車禍了,我都快要死了,他卻不來看我……都沒人關心我,我又何必在乎自己的身體?”


    正文 巨變(四)


    指柔聽她那樣悲觀,忙又苦澀的吐出一句:“別這麽灰心。你這不是,還活得好好嗎?”


    “我差一點就死了,不是嗎?”餘顏夾著香煙的姿態很美,連指柔都多看了兩眼,“你知道嗎?當你撞上我的那一刹那,我整個大腦的意識全部隻有一個名字!那就是李明遠!當一個人在最危險的時候,想到的那個人一定是最重要的。所以,連我大腦細胞都圍著他運轉,你說,我還能再忘得了他嗎?除非我死!”*


    纖纖手指,彈了彈煙灰,煙灰飛落,指柔忙起來,給她找煙灰缸。


    “真要感謝你還沒把我撞死,往後,我們還可以競爭呢。”餘顏笑得很淒涼。


    “你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我沒有心思,和你競爭,他會是你的……”指柔把煙灰缸放到她前麵的床桌上,不想多呆下去。


    餘顏看她走到門口,忽然問:“指柔,你還是不會原諒他的吧……”


    “是的……不會原諒。”指柔轉過頭,手扶著門的一側,認真的說:“不管他有多麽愛我,不管他出於什麽理由讓我離開,我都不會原諒……盡管我很想原諒。”


    她以為這些話,她會放在心裏一輩子,不會對任何人說,想不到今天會對餘顏說出來,而且,這樣坦誠:“嫁與他為妻,那麽,我就是他一生一世的妻,如果他有什麽苦衷,可以和我講,和我商量。自古以來,愛情比親情自私。如果非要讓我在親情與愛情之間決擇,我會選擇後者!因為那是我一輩子的依靠,就算得不到親人祝福,隻要有他的愛我就會感到幸福!”*


    她迴身,靠著牆壁,看著餘顏那一頭水紅色的大波浪卷發,決定把話說完。


    “可是,他傷害我的方式,讓我不堪迴首……雖然傷害我,他有他的痛苦,他迫不得已。我可以給予理解。但是我不敢保證,下次他再遇上什麽難題,再來一次類似的傷害,再來一次精心布好的局,再來一次讓我痛不欲生……那樣的痛,我承受不起……所以,我不要我以後再去承受。”


    聽完,餘顏怔住,許久,她一邊抽煙,一邊說:


    “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原諒他……我就是這麽卑濺!在愛的麵前,我卑濺的比塵埃還低。我沒有你那麽多的顧慮,他哄我一下,我就會開心得忘記了自己的姓名。”


    她濃濃的睫毛輕輕顫動著,掩飾不了深深的失落:“當然你和我不同!你得到過他全心全意的愛,所以一旦被傷害,就會覺得天塌了世界都毀滅了,一個毀滅的世界縱然是拚盡一生去彌補,也迴不到當初的完整。而我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他的愛,我的世界從來都沒有安寧美好,所以,我很想去得到。哪怕一生,為此而活。”


    煙已燃到盡頭。


    餘顏把煙支摁滅在煙灰缸裏,“不瞞你說!其實我早已經蘇醒,隻不過一直假裝昏迷……我想證實,我心中最後那一點殘餘的僥幸,我盼望著,他能來看看我……最後,我的盼望,變成失望,到現在,我是真正想絕望了……”


    指柔驚訝的看著她,原來她早已經醒來?


    “如果換了是你,他一定會時時刻刻守著你吧。而我呢,他幾乎沒來看我一眼。每次來,都是有你在他身邊,都是你勸他進來……可他進來的時候,眼神都不敢望著床,不敢望著我……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就呆那麽一點兒時光,還是在你勸說下領命似的、象征性的站在我病床前……”她嗬嗬幾聲笑,手指抖著,蒼涼的味道,“我都成植物人了,他還是對我那麽無情,連一丁點的憐憫都不施舍給我。”


    施舍的愛情,在她看來,那也是極大的恩惠?


    指柔不懂,或許,每個人對愛情的理解不同。


    假如她是餘顏,又會怎樣呢?或許如她所說的那樣,從來沒有得到過,所以很想去得到。


    走出醫院。


    指柔不知道要去哪裏。


    天空下著雨。


    秋雨霏霏,樹上幾片花瓣飄落,花香裏浸潤著濕寒的氣息,悠悠向她襲來,嫋遠的思緒穿透雨簾,漫無邊際。


    在外麵巨大的玻璃雨棚停頓了下,才決定迴家。


    那是自己的家。


    一個人的家。


    冒著雨開車,視線不清,雨唰來迴不停的左右搖擺,晃過去一簾水霧,斜過來一片水氣。濕濕的前擋玻璃,漸漸模糊了她雙眼。


    經過不多的人與車,突然望到前方有人打著雨傘,匆匆向前跑來。


    指柔隻覺得他奔跑的姿勢非常熟悉,定睛一看,卻是李明遠。


    她今天開的車不是那輛林寶堅尼,而是另一輛,也許雨水太大,他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隻是打著傘跑,那方向竟是剛剛她出來的醫院。


    那樣的他,又讓她迴到從前,那一個雨天,他丟掉五百萬訂單,隻為去接她放學迴家。


    她把車當街一停,隔著流淚的玻璃喊:“李明遠!”


    他猛地迴頭,在與車身擦肩而過時,頓住腳步,看到她從車窗裏探出頭來,依然擔心地說:“我正準備去接你……”


    “你上來吧。”指柔為他打開副駕的車門。


    “有沒有淋到雨?”他收傘,上車,關心地查看她全身上下。還摸了摸她的肩膀,確定衣服是幹的,總算放心了,緩緩吐出一口氣:“還好,沒有淋到雨,不然你又要感冒發燒………”


    在他眼裏,她就是這麽虛弱的身體。


    “她怎樣?”李明遠將雨傘掛在門柄上,斷線的水珠滴滴嗒嗒的流下來,在這樣慢慢沉靜的空間裏,他打發時間似地問了一句。


    “你怎麽不去看她?”


    “我不想去……”


    “曾經她是你女人。”


    “曾經你也是我的女人……”


    “可是現在我不是了,她卻還有機會。”指柔快速望他一眼,表情淡淡的陌生,減慢車速。


    她開車的姿式很認真,也很美。


    李明遠不再接著她的話往下,隻一言不發,然後突然感慨地說:“早知道,以前我也叫你學車……下雨的時候,你也可以載我一程……”


    指柔沒有答話。


    他也沒再說話。


    兩人靜默著,視線一致都望著前方。


    雨水茫茫,車子被越來越大的雨幕圍困,車速又減慢了一檔,指柔目不轉睛盯著路,李明遠側頭望著她,目光隻在她身上。


    突然前麵有人騎著自行車,橫衝直撞。


    她急按喇叭,尖脆喇叭聲,那人仿佛沒聽見似的,直直衝過來。


    眼看著就要撞上來,李明遠猛地搶過方向盤,飛快地往右一打,打到底,迅速調轉車頭,錯開與人相撞的機遇,同一時間,腳踩刹車,龐然大物嘎然而停——


    指柔驚出一身冷汗,李明遠皺眉,隔著窗朝外一望,那人跌在雨水中,自行車的兩隻輪子朝天翻倒,李明遠衝著躺在地上那人,低吼:“找死!”


    不是李明遠想罵人,便連指柔也禁不住想罵。


    時速已經很慢了,不到十碼,相當車子起步的滑行速度。


    而那人,分明是自殺性地往前來撞!


    雨太大,一時看不清那人嘴臉,隻知他一身灰色衣服,身子骨挺瘦的樣子。


    李明遠把方向盤還給指柔,又望了她一眼,突然擔憂地說:“這不是你的責任,是那人故意撞來的……”


    “故意?撞我的車?”指柔雖然覺得他說的不可思議,可是她也細心的發現了。


    “最近,你最好多注意你老母……”他說老母的時候,習慣用粵語,咬字很重、很粗,腔調有種濃濃的恨意。


    “關我媽什麽事?”指柔的反問很尖銳,然後他緊閉著唇,不再開腔了。


    車駛入公寓的大門。


    從車庫到門口還是有一段小距離,幸好他帶了雨傘,撐開來,仿佛一朵蘑菇。小小碎花,光滑的絲稠料子,映著傘外的燈光,顏色暖紅,兩人如被朦朧的光暈籠罩。


    她被他攬著,傘在他手上,為她遮住一片風雨,撐起一片天地。


    她在樓上,他在樓下。


    兩人在不同的樓層,走出電梯,迴到自己的屋中。


    望著窗外密織的雨,李明遠眼眸深暗,漠然的神情在麵對姑姑的電話時,又微微有些柔和。


    “姑姑,李氏很快就能迴來了……”


    姑姑喜極而泣:“辛苦你了,明遠……”


    他小心地將聽筒放迴去,走迴書房桌前,然後按開柔和的台燈,開始麵對電腦處理公司事務。


    卻總是,心神恍惚。


    思緒總是停滯在剛才去送給送傘那一幕。


    她開車,載著他。


    他們所說的那些話。盡管圍繞著另一個女人,談話氣氛很僵硬;盡管他在說曾經你也是我的女人,她緘默不語;盡管她的眉眼對他不再有留戀,隻有淡淡的陌生;盡管他心知他已沒有迴頭的機會。可是心裏對她的那份情愫,卻總是抑製不止地與日俱增,今後,還會更深更深!


    雨,下了一夜,時疾時徐,時輕時重,時大時小。


    樓太高,離地麵太遠,雨點的聲音他聽不太清,耳邊隻依稀傳來雨打樹葉發出的細細沙沙。


    他的頭,又開始痛起來。


    每次下雨都會不可抑製的痛,止都止不住,連藥物也不管用。


    李明遠隻能緊緊地攥住拳頭,讓那滲入肉裏的鑽心痛以毒攻毒般,驅散腦部頑固的神經痛。


    視線漸漸模糊。


    想喝水,扭過頭,卻看不清床頭的櫃,努力努力睜大眼睛,臉龐白得仿如雪地求生的白狼。


    “砰——”終於還是把那朦朧中的杯子給撞翻了下去!


    濺灑出來的水懸空墜落,仿佛他的淚一樣,打濕地上的毛毯。


    “指柔……”他張了張嘴,沙啞的叫出聲。這個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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