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做(四)


    楚晉凝視著她熟睡的麵容,不忍擾她好夢,良久,仍是抱了她迴房間睡覺,剛把她放上大床,她忽然伸手抱住他脖子,呢喃地說:“……媽媽,你愛不愛我……”


    楚晉微微一怔,將她的手握在手裏,“愛!指柔,是媽媽的最愛……”*


    把她的手放入被裏,他湊頭,抵上她額頭,確定沒有發燒的跡象,這才放心的起身,脫了衣服去洗澡。清清爽爽的再迴到房間,躺在她身畔,擁她入睡。


    在這樣安靜的午夜,他輾轉反側,失眠中,腦海裏總是在迴想著她那句:


    “你別以為,得到我身體,就會得到我的心!我告訴你!楚晉!我不會喜歡上你的!”


    她還是沒有接受他。


    苦笑,伸手摸索到床頭煙盒,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叩擊著煙盒,想吸,卻怕她醒,還是放棄了。


    想到她足底的傷,又給她換了藥,纏上一圈白白紗布。


    指柔醒來的時候陽光剛好灑照在床尾,落地窗台的抽紗簾子,薄薄如蟬翼於清風中搖曳。


    楚晉正在穿衣服,背對著她,一條胳膊伸得直直往袖管裏鑽,似乎聽到身後輕微聲響,他濃濃的鼻音顯得很和藹:“醒了?早餐想吃什麽?”


    “我想出去吃油條……”指柔坐起來,掀開被子,下床找到昨天的衣服。


    楚晉去更衣室,取出幾個衣架,上麵掛著粉粉紅紅幾條裙子,“試試合不合身?”*


    “哪個女人留在這裏的衣服,要讓我穿?”指柔抱著自己的套裝,不伸手去接。


    楚晉湊近她,在她耳邊低沉的笑:“吃醋了?”


    溫暖的氣息吹過來,仿佛花粉撲在臉龐,一絲絲的癢。指柔別過臉,他又說:“反正你又不喜歡我,穿我女人的衣服,對你又不受影響。”


    她一手推開那些衣架,楚晉胳膊一舉,壓在她胸口上,正色道:“拿去試!”


    不和她羅嗦!


    她隻得去更衣室,穿上裙子的那一刻,其實就已經明白這衣服的主人屬誰,胸圍、腰圍都不多不少,剛剛好。


    兩人出門,看起來很合睦。


    並肩走著,和世界上每一對情侶大同小異。她的腳底有傷,穿拖鞋,走路的時候幾乎全身性傾壓在楚晉胳膊上。


    指柔沒在街頭吃過油條,楚晉也少有,兩人四處找,逢人就問油條在哪裏賣。


    在海濱大道,有一位晨練的老太太,告訴他們:“越小的巷子,賣油條的越多。”


    他們道謝,繼續往前,遠遠看到有人在跑步,穿著白色的休閑服,袖子卷起來,越近人越熟悉。那不就是李明遠嗎?


    指柔佇足觀望,李明遠迎麵跑來,短短的頭發於風裏飄揚,汗濕了額頭,脖上搭著毛巾,裝作沒看到他們,還迴頭喊了聲:“小顏快點!跟上我!”


    原來,身後還跟著一位美女,正是餘顏。


    “哎!跑不動了……明遠,你慢一點,等等我。”一身綠色運動服的餘顏,喘著氣招招手。


    指柔閉著眼睛,讓他們從她肩膀處,飛快的跑過,一個又一個!


    昔日夫妻,今日末路!


    如果他不是她前夫,如果她也不是他前妻,那麽這樣的情景,本該也是城市中最平凡的一景!


    她不應該心生波瀾,更不應該出腳,將餘顏絆了一下,她聽見“撲通”一聲,有人摔了下去,她知道是自己的傑作,楚晉側頭看了她一眼。


    指柔若無其事,睜開眼睛眨了眨,盯著摔倒在腳下的餘顏,“痛嗎?”


    “向小姐……”餘顏手撐著地,吃力的爬起來,給她鞠了一躬,“我不怪你,你心裏也會痛的。”


    “你想幹什麽?”氣衝衝倒退迴來的李明遠,揪住她胳膊就責問。眼神冰冷,讓人不敢正視。


    “不想幹什麽,是她自己在我麵前摔了跟頭。活該!”吹著微涼的海風,指柔甩開他手,嗓音格外尖利!


    李明遠扶著餘顏,關心地查看傷勢,胳膊肘兒擦破點皮,他抬頭一瞬間就變了臉,一下子抓在指柔肩膀上,狠狠往前一推,“我明明看到是你絆倒她的!”


    “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絆的?楚晉也在這裏,你怎麽不說是楚晉絆的?”指柔身子趔趔,在最快的時間,抓到楚晉胳膊就趕緊抱住。


    “你昨晚沒睡好嗎?心情這麽差?看到人家跑步也不爽嗎?”李明遠目露兇光,看樣子,如果不是楚晉在旁邊,他有可能揍指柔一頓!


    指柔偎著身材高大但一直不吭聲的楚晉,不甘示弱的迴敬對方:“我昨晚有沒有睡好,又關你什麽事?”


    這邊有人爭吵,自然引來觀眾。


    楚晉伸手攬住指柔,俯視著李明遠,表情淡淡的,“和一個女人吵架,你覺得你很像男人嗎?”


    圍觀的人群逐漸多了起來。


    指柔被楚晉的手臂捂在懷裏,兩耳熱哄哄的。


    “楚先生!管好你女人,以後別再找我女人麻煩!今天她踢的這一腳,我不計較!若是以後,休怪我……”李明遠將餘顏護在身後,她倒是受寵若驚的笑了笑。


    “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她腳下的傷!”楚晉嚴厲的目光射向對方,震得李明遠發愣,這才發現,指柔的腳上纏了一圈白紗布。


    “我們走。”楚晉將指柔攬走,而後邊,李明遠也扶著餘顏離開,背道而馳。


    終於找到了一家賣油條的,露天小攤。


    楚晉拉了她坐下來,手撫過她的臉,“丟人不丟?”


    指柔知道他所指何事,剛才將餘顏絆倒,她很丟人嗎?


    攤主將油條端上來,幾大根炸得通透的金黃色,聞著香噴噴的。楚晉夾著長長的一根,往她嘴邊喂。指柔推開,說自己來。才吃著呢,便看到遠處有人走來,也是來吃油條的。


    這一攤滿員了。


    就他們的桌上還有兩個空位。


    攤主毫不猶豫,將他們領過來坐著。女人遲疑了下,那男人倒是大大方方先坐下。


    “想不到,楚先生,你也會在街上吃油條。”李明遠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把汗。


    他的眼睛從走來到坐下,自始至終,都沒有瞧過指柔一眼。


    楚晉放下筷子,用匙子盛粥,抿了一口,緩聲說:“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


    餘顏看看指柔,她低頭吃油條,吃得滿嘴是油,楚晉拿過餐巾輕輕給她拭去,餘顏故意拉長嗓音:“吆!楚先生好體貼。我家明遠可從來沒有為我擦過嘴邊的油漬,這是把她當小孩子看待吧?楚先生這樣寵向小姐,真是讓人好生羨慕!”


    “小顏你過來,來……”她對麵,李明遠向她招手,餘顏起身走去,他拿起搭在脖上的毛巾也為她擦了擦額上的香汗,並且指尖撫過她鼻尖,寵愛地說:“看你,額上都是汗……”


    “謝謝明遠。”餘顏“咯咯咯”的笑起來,仿佛蒲公英一樣飄向老遠。


    桌上傳來放筷子的聲響。


    指柔站起身來。


    對麵,楚晉目光擔憂望過來。


    “楚晉!我吃好了,我們走吧。”指柔強忍住喉嚨噴薄欲出的怒火。


    楚晉應了一聲“好”隨即招來老板,想要付賬。


    這時,餘顏忽然又笑道:“急著走幹什麽?是不是有人不喜歡看到前夫的身邊多了另一個人?而那個人,卻不是她?其實你又有什麽好妒嫉的?離婚這麽久?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嗎?”


    尖尖的指甲攥入掌心!


    就像離婚那天,在餐廳裏吃飯,餘顏風風火火趕來羞辱她一樣。


    忍!


    “不要以為全世界的男人都圍著你轉!你大小姐又怎樣?長得美又怎樣?沒有最愛你的男人疼你,嗬護你!你什麽都不是!”


    尖長的指甲狠狠折斷!


    忍!


    “離婚後,你現在不也過得挺好的嗎?先有林先生,後有楚先生,一個比一個更疼你!所以,你還有什麽好挑剔的?學會知足吧!大小姐難不成是吃著碗裏的,瞧著鍋裏的的朝三暮四的下濺女人?連前夫也不想放棄?男人對你來說,是不是越多越好?”


    “啪!”指柔揮出一掌,狠狠打在餘顏臉上!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她無法容忍一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對自己指手畫腳!


    她就算下濺!也輪不到對方來指責!


    她一出手!兩個男人都有些愕然,周邊的客人也紛紛瞧過來。


    既然打了人,指柔當然也就忘了這是公共場合,忘了那些該有的身份和禮儀。


    餘顏被打,捂著臉不甘心地罵:“原來你也不過爾爾,媒體把你修飾得太完美了,潑婦!”


    指柔臉龐通紅,雙手突然一揮,楚晉看著不對勁,想要去攔,已經晚了。


    隻聽得“通”的一聲。


    桌子被指柔掀翻,四肢朝天,桌上的碗碗盤盤乒乒乓乓摔到地上,碎的碎了,破的破了,散的散了。


    一把筷子嘩的灑開去,白花花的縱橫交錯,圓筒咕嘟嘟順著地麵滾得老遠。


    “潑婦?”指柔在眾人目光中,冷酷的眼神盯著餘顏,扯了扯嘴角,“看好了!什麽是潑婦!”


    一扭頭,撞開李明遠,從他身邊擦過去。


    卻被他拿住胳膊,往後帶入懷,指柔側頭撞到他肩膀,他扶著她腦袋,將她下巴轉過來。楚晉冷冷地盯著這邊。


    李明遠目視著麵前這張白裏泛紅的臉,深沉的目光久久停住:“惹了事,就想走?有這麽便宜?”


    “那你想怎麽樣?”指柔不與他對視,美麗的眼眸閃了閃,略過楚晉失落的表情。


    “不怎麽樣?”李明遠將手放在她腰後,狠狠一用力將她抱緊在懷裏,“你可以陪楚先生,你也可以陪陪我的?我美麗的前妻!今晚要不要我在酒店等你?”


    “你值多少錢?”指柔冷傲地睨他一眼。


    “價錢你開。”李明遠很無恥。


    “如果,我再要五億呢?”


    他幾乎沒有遲疑,一口氣答應:“你要十億,我也給得起!”


    “傾家蕩產,在所不惜!”最後八個字,是從齒縫間迸出來的!


    指柔與他對視,大眼冷冷瞧著他,“你很快就要傾家蕩產了!”


    他眼瞳裏印出她的身影,小小的,卻很清晰,“我無所謂!怎麽樣,來不來?還是以前那老地方。我們去過的,你認得路。”


    “啪!”這一下,揮出去的時候,打得李明遠臉一偏,身子有些顫抖,隻瞬間,鼻血嘩啦流了下來。


    大庭廣眾,指柔已完全不顧形象,打了一掌還覺得不過癮,又打了一掌,李明遠的臉始終偏著,任她打。通紅的五指印深深掐入他微白的皮膚!


    鼻血流水似的,不斷湧下來!


    餘顏錯愕地驚叫:“明遠!”


    楚晉似乎看出事態嚴重,由那邊一步跨過來,製止住還要揮手的指柔,“暫停!”


    血越流越多,濕了他胸前的白色衣服,染紅了一片。


    餘顏急得撥打急救中心。


    李明遠視線有些花,視覺模糊,看物成雙影,疊影。


    正文 為什麽要這麽做(五)


    他努力睜眼,仍然看不太清楚街頭的人。


    雙腳如被釘子釘在地麵上,保持被挨打的姿式,臉偏著,唇邊泛起涼涼笑意:“沒事!繼續打!打是親罵是愛!”


    指柔冷笑著,一言不發,離開。


    楚晉趕緊追上去,攤主老板喊道:“楚先生,你還沒有結賬!”*


    他大步退迴來,從錢夾掏出一張放在攤主手上:“包括損壞桌椅的錢,不用找了!”


    “我像潑婦?”指柔顫巍巍地走著,一邊迴頭問跟在身後的人。早上的陽光從東邊照射過來,將楚晉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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