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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美國主子的特別關照,雖然島軍政府不斷下狠手鎮壓各種思潮活動,殺得滿島上腥風四起,但在外來資金以及訂單的大量湧入下,島上經濟已經開始了噴湧爆發;最起碼在羅二的眼裏,公司外的這條街道上,明亮的路燈、來來往往的行人,比起一年前熱鬧了很多。


    不過,尚德公司大門外臨街的一溜商販小攤上,賊眉鼠眼的小販和人群裏那幾個漫不經心的食客,在羅二的眼裏就實在放肆了,盯人都盯到家門口上了,有點過了吧。


    尤其是街道兩頭的幾輛轎車裏,車窗裏不時冒出的星點火光,讓站在窗口的羅二,終於下定了決心,“哼,不給你們提個醒,還真以為老子是吃軟飯的,”


    狗腿子都這樣了,那上麵的主子就更難說了。


    翻手拿出一支燒刀子,對於這種能臨時提高體能又無後遺症的藥劑,他算是喜愛到了極點,“哢”,藥劑飛速地注射進了大腿肌肉,一股熟悉的澎湃力量,瞬間充滿了全身各處。


    把空藥瓶收好,這廢棄的東西金馬蜂還是能吃下的,能利用了絕不放過。


    掐滅嘴上叼著的雪茄,丟在水晶煙缸裏,一身黑色運動裝的羅二,準備幹活了。


    推開臥室後窗戶,羅二一雙寒光四射的眼睛,左右掃視了一圈,身形晃動間,猶如一股飄渺的煙霧,人已經悄然翻上了樓頂;趁著三百米外,後院監視自己的鬼子特工。低頭彈煙灰的片刻,他已經關好後窗,躍上了樓頂陰影處。


    八分鍾,也就是四百六十秒的時間,距離尚德公司一裏地的胡同裏,一輛破舊的吉普車,被拉來了車門,羅二低腰鑽了進去;雖然左拐右轉費點腳力,但他在黑夜中的速度,刻意掩飾下。絕對不會被別人看見自己的相貌。


    吉普車的駕駛座上。一個滿臉皺紋的小個子,正抽著劣質香煙,小眼珠子亂轉地焦急等著,等著今晚自己的外快。


    毛頭。這個在台北街頭上廝混了好幾年的痞子。受不了海上船工的辛苦。不得不給尚德公司開始打探街麵上的一些小道消息,以期換點不多的鈔票吃喝。


    今天他接到上線的口頭傳話,晚上做一次向導兼職司機的業務。具體事情不清楚,但一萬美刀的巨額外快,那可是上線親自允諾了的;按照毛頭滾刀肉的脾氣,也沒人敢隨便忽悠他。


    當然,對於尚德公司的信用程度,毛頭還是很有把握的,至於當什麽樣的向導他不在乎,一晚上的時間而已,再跑也跑不出島外去。


    當羅二帶著一身寒氣坐在毛頭身邊時,毛頭隨手扔掉煙頭,嘴上客氣地招唿著,“老板,您來啦,”一萬美刀的酬勞,能讓他把死的都說成活的,他可不願和金錢過不去。


    “嗯,走吧,去深坑山,”


    坐落在台北東南郊的深坑山,距離市區三十公裏,那裏是島軍的一處戰術軍火儲備庫,當然,戰略庫西岸也沒有,島上的地形實在的是太狹長了,一點戰略縱深也沒有,建再大的軍火庫也不頂用。


    要麽說島軍的戰略萬勝武器,就是政府首腦隨需隨用的滂湃眼淚,隻要緊緊抱住了美國主子的大腿,不時哭嚎幾聲,那就是抗擊外敵登陸勝利的保障,一切都有主子做主了。


    什麽海空陸部隊,搭個架子壯壯膽子罷了,主要還是用以鎮壓地麵異心百姓為主。


    “好嘞,您坐好嘍,三十分鍾準到,”開著噴吐黑煙的吉普車,毛頭熟門熟路地專走小到巷口,雖然費了點時間,但哪個要想跟蹤這輛破舊的吉普車,那可是萬難了。


    一萬美刀的報酬,毛頭再哈喇也知道不是傻好事,好事能給自己兩百美刀就不錯了,所以他也是在下意識地保護自己,省的明天有憲兵突然闖進自己的狗窩裏,糊裏糊塗地進了拘留所。


    毛頭不斷調轉汽車方向的做派,讓羅二倒是驚訝地飄了他一眼,這個看似猥瑣的小個子,本來今晚是要滅口的,原來還是有兩把刷子。


    沿著昏暗的街巷,很快,奔出市區的吉普車,顛簸地飛馳了二十分鍾後,在桃園到基隆的交叉路口上,停住了腳步;按照羅二的指示,毛頭把汽車開進了一條岔路口,在一片桃林外關燈熄了火。


    東麵的一條進山公路上,一千米外已經有了一個軍事檢查站,羅二可不想打草驚蛇,硬行闖進去他一個人可不夠看的,自己再厲害也頂不住雨點般的炮彈。


    “好了,你就在這裏等著,等我迴來,”笑眯眯地拍拍毛頭的肩膀,羅二甩下一盒駱駝香煙、一包熟肉,閃身下了汽車。


    “嗬,老板真夠大方的,”毛頭抓起香煙用鼻子嗅了嗅,眉開眼笑地打開熟肉紙包,“嗨,在來上一小瓶黃酒,那可就太美了,”


    再抬頭,羅二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略有遺憾的毛頭,撕下一條牛肉放在嘴裏嚼著,小眼睛裏不斷思索著,“這裏距離深坑山直線距離十幾公裏,他到這裏幹什麽?”


    “老板?嗯,他好像在哪裏見過,”一貫把有錢人稱作老板的毛頭,突然迴想到,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年輕的老板,貌似旁邊就站著尚德公司的大老板,那個平日裏趾高氣昂的洋鬼子凱利先生。


    “難道,他就是尚德公司的幕後老板?那個叫什麽羅先生的?”突然開了竅的毛頭,猛然意識到,今晚自己拿到手的夥計,似乎裏麵有了大問題。


    “深坑山,那裏除了有個小軍營外,就剩下軍火庫了,乖乖。這個羅先生是想打軍火庫的主意?”想到這裏,毛頭渾身汗毛唿啦啦倒立,嘴裏美味的牛肉也成了嚼蠟般難受了。


    “但是就他一個人,赤手空拳的,應該是去打探地形的吧?”狐疑了片刻,毛頭對自己的猜測很是鄙視,一個人想闖戒備森嚴的軍火庫?腦子沒毛病吧。


    作為街頭遊蕩的痞子混混,毛頭有時間有機會也會把一些偏角的情報,賣幾個小錢給保密局特工,雖然收獲無幾。但也算是前後混了個臉熟。


    今晚這種莫名其妙的業務活動。毛頭拿不準,要是賣給那個摳門的特工,能混到手幾十塊錢,還是突然爆發混個千數大鈔。當然是台幣的那種。


    “算啦。先把錢搞到手。明天打聽一下再說,”轉了腦門子心思的毛頭,兩頭創收的念頭。不可遏製地長出了綠芽。蚊子再小也有肉,萬一幸運的話,頭頂有了當地大哥青睞,自己也有保障不是。


    就在毛頭坐在車裏,吃著羅二帶給的牛肉,滿懷畸念地胡亂想象時,再次使用了燒刀子的羅二,繞過山腳下黑漆漆的村落,身形飄渺間竄上了山嶺。


    村落旁駐有一個地方守備團,應該是用來守衛軍火庫外圍的,羅二根本沒有觀光的意思。


    十分鍾後,當藥效消散的時候,羅二腳下的運動鞋,已然踩在了深坑山山頂鬆樹下的岩石上。


    兩支燒刀子揮霍幹淨了,好在羅二晚上夜視感知能力,也擴展到了千米範圍,小心點也不會出大問題。


    千米外的山下,一條蜿蜒的公路盡頭,坐落在山穀中的軍火庫,除了兩排倉庫在山下黑乎乎看不清模樣,隻有緊鄰的一個島軍連隊,軍營裏亮著幾盞模糊的燈光。


    按照凱利提供的情報,這深坑山軍火庫,就建築在軍營最盡頭的山洞裏,要想摸進去難比登天,除非把守衛的連隊給悄無聲息地滅了,否則外麵趕來的援軍堵住山路,跑都沒地方跑;當然上山不算,那能背上多少物資,還的被大隊湧上山的官兵追趕。


    看似萬無一失的防衛力量,在羅二看來,也是很有威脅的一種布局了,要不是自己咽不下去這口惡氣,他寧願去搶了銀行也不願到這種死地冒險。


    何況,燒刀子還的五個小時後才有,底牌都沒了。


    深秋濕寒的鬆樹林裏,羅二輕步翻過了山頂,翻手間,金馬蜂出現在掌心,在黑暗中劃過一道細微的金線,衝向山腰處的一座碉堡。


    防衛進山公路的軍事工事,在這靠近軍營不到五裏的蜿蜒公路上,兩側山上林次修建了對稱的三處六個大型機槍堡壘,每個碉堡裏駐守著一個班的士兵,半天一換班守衛著島軍北部的軍火供給。


    在羅二的指揮下,一千米範圍內的大活人,都是金馬蜂的優先供給目標,鑽進機槍槍眼裏的小家夥,歡悅地撲向了昏昏欲睡的哨兵,兩個短暫停留,碉堡裏睡在地鋪上的士兵,也難逃黑尾刺的親熱。


    無聲無息間,一個個麵色發黑的島軍官兵,橫死在睡夢中,丁點聲音也詭異地沒有發出。


    腳步勻速的羅二,走出鬆樹林的時候,金馬蜂已經光顧了四個碉堡,最外麵的那個被他大度地放過了,距離超過了一千米,實在是照顧不到。


    快步走進了軍營大門口,昏暗的燈光下,地上零七八落地癱倒著十幾名士兵,一位已經拔出手槍的尉官,圓瞪著眼睛倒在電話機旁,麵色灰黑地沒了聲息。


    大門口兩側的工事裏,兩挺美式重機槍被羅二揮手沒收了,腳下兩箱彈藥也仔細地收了起來。


    考前開路的金馬蜂,低聲嗡鳴著轉了迴來,灰暗的燈光下,羅二一眼看見,它那漆黑的尾刺幾乎成了透明的針管。


    “來,咱們再吃一個,繼續幹活,”低聲嘀咕著,躲在軍營陰影裏,羅二拿出一支黑頭陀,讓小家夥吱吱大嚼了一頓後,再次甩手拋了出去。


    天氣濕熱的原因,駐軍軍火庫的島軍連隊,軍官士兵宿舍的窗戶,都敞開著透氣,唯有一道窗紗擋住了蚊蠅的襲擾。


    不過,不斷吞嚼了藥劑的金馬蜂,不但速度有了微微提升,脾氣也顯著見漲。一道亮光劃過,區區一層單薄的紗窗根本擋不住奔放粗暴的衝擊。


    漫步在軍營小道上的羅二,慢條斯理地看著自己的小金蜂辛苦地在一間間宿舍裏出入,最後還得給再加一次油,這才聽不見宿舍裏那紛雜的唿嚕聲。


    在金蜂大範圍的警戒下,沿著一條水泥公路跑下去,在靠近山腳下的盡頭處,明亮的一盞大燈下,又是八個人的班級守備工事裏,整齊地倒下了一地死屍。


    站在明亮的燈光下。羅二抬眼看看高大的鋼鐵大門。抬步上前,在鐵門上的一個小門前駐步,這些後勤官兵方便安裝的進出便門,讓他不用費勁了。


    “嘎巴”擰斷了小門上兩把碩大的鐵將軍。抽掉腕粗的卣形門檔。羅二輕輕推開小門。跐溜鑽了進去。


    當然,小金蜂就留在了門外,防備殘餘的守軍狠心插死了門檔。那後路就沒了。


    寬大深邃的洞庫裏,堆積成了小山的各式軍火物資,一箱箱一堆堆羅二也無心細查,走到哪裏揮手間騰空了一片地頭,接著繼續往裏麵快走。


    槍械區、彈藥區、火炮區、被服區,一塊塊掛在牆壁上的字牌,羅二瞄上一眼不再搭理,每一區拿上一部分,直到進了醫藥器械區這才大肆地放開手腳,把醫藥箱空間堆得滿滿當當。


    看看手表,熒光表針已經轉了一整圈了,羅二遺憾地看著稍微減少了一成的洞庫,快步衝了出去;既然找到了地方,今後再來一次又有何妨,貪多嚼不爛不是好事。


    留下一地屍骸,羅二沿著原路,幽靈般轉迴了吉普車旁,除了腳下滿是泥土的運動鞋,身上幹淨地一絲灰塵也沒有。


    “老板,您可迴來了,這荒郊野外的,有什麽好玩的,”一臉媚笑的毛頭,吃幹淨了肉食,又幹掉了半包香煙,好容易等到羅二轉迴,歡喜地發動了汽車。


    “走吧,迴市區,”言簡意駭的羅二,對這個殷勤的家夥,雖然沒多少好感,但在這裏下手他也不願意,能幹的人得給個機會不是。


    “是,”毛頭手腳麻利地調轉車頭,打開車燈轟鳴著衝上了公路,“老板,到村裏找相好的去了?”


    看似看玩笑的問話,讓羅二無聊地皺緊了眉頭,要找女人他也不會跑到這荒郊野外;點上一根雪茄,吐出淡淡的一個煙圈,他的沉默卻是讓毛頭誤會了。


    “要說那深坑村裏的女人,大部分是附近進隊的家屬,那有什麽好玩的,長相最好的也不過是守備團長的小老婆,一個會唱閩劇的外地盲女,”得意洋洋地吹噓著自己的見識,毛頭斜眼看看閉目養神的羅二,“老板,你不會是想搞點軍火吧?”


    交淺言深的問話,讓羅二嘴角微微一抽,“怎麽說?”


    見羅老板並沒有發怒,毛頭對自己的猜測有了肯定,看來這個老板是有了想法,不論是聯絡偷貨,還是私下買賣,自己既然見了就得抽點水頭,滾刀肉的外號也不是白混的。


    何況,明天就能賣出一份不小的情報,一個蘿卜兩頭切的好處,那是大大的爽快。


    “嘿嘿,瞎問,隨便聊天而已,”毛頭深沉地低笑著,“要是羅老板有心搞點貨,我毛頭給您打個下手跑個腿,那還是能上道的,酬勞隨便給點就行,”


    “嗯,想賺錢那是沒問題,”羅二冷笑著軟聲應道,渾身放鬆地靠在座位上,“先去市區二馬路亨聯道爾銀行,”


    “好嘞,”羅二的慷慨應允,讓毛頭精神一振,叼著半截煙卷,小眼睛瞪得溜圓,腳下狠狠塌緊了油門;一時間,他也猶豫是不是過兩天,再把這個羅先生今晚的行蹤,賣給自己的聯絡人。


    當吉普車停在二馬路拐角的黑影裏時,羅二推門走下來,小金蜂再次環繞在身邊飛舞;吉普車裏,空蕩蕩的座位上,還殘留著毛頭臨死前驚悚的氣味。


    不用浪費黑頭陀,就憑著毛頭能認出了自己的身份,羅二也不會讓他的脖子,完好地長在肩膀上;醫藥箱裏的角落處,毛頭蜷縮的屍體被丟在那裏,等著有時間丟進海裏處理掉。


    今晚羅二熬夜給自己打點野食,一方麵自己沒有空腰包的習慣,更多的是要給想對付自己的敵人,一個黑色的警告,想死的話就上來吧。


    如果自己黑頭陀充足的話,先幹掉一個團的島軍,讓他們嚐嚐“反攻倒算”的滋味,心裏惡意地暢想著,躲開街道上昏暗的路燈,羅二滿是泥土的運動鞋,踩在了英國亨聯道爾銀行對麵的黑影裏。


    這次先收拾一下美國人的洋狗,要是狗主人還不開眼的話,羅二的黑手就管不住了;花旗銀行在台北的那座高樓,他眼紅的不是一天了。


    桀驁不訓,睚眥必報,越來越成長為羅二心胸裏的一塊頑症,腳下的道路也在漸漸拐上一條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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